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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三公子破死局,赵王掌朝纲

    晨起东方,赵国王城,朝会之上,文武群臣匍匐在地,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唯有许忧挺直胸膛站立于首位,大殿正中最显著位置站的是三公子还有他的好伙伴狗蛋,胡媚儿还是一如继往的隐藏在暗处。今日朝会,赵王神采奕奕,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他最大的依仗,期盼久矣的国师终于班师回朝了。

    然而下一秒,赵王看出了诸多的不对劲,不由疑惑的问道:“国师大人为何这身扮相,赵老将军何在,还有我赵国的铁骑是否已经回朝?”

    三公子一身白色长袍加身,本应是飘逸出尘之态,可现下却是一身的灰土,衣服上布满大块大块的斑驳血迹,头发则结成一片片的暗红色,手中握着断剑,仅仅是站在那,什么也不用说,那种扑面而来的杀气,便让人在场所有人瑟瑟发抖,这种让人恐惧的无形气势并非先天就有,或是靠修炼而来,唯有在战场上杀无数人,一路踏着尸体而来,才会有这般滔天血海般的杀气;要怎么形容呢?就比如杀猪羊宰狗的屠户,常年累月下来,身上自然而带有一股血气,路过的狗碰到他都会不由自主的腿软,或许便是此理。

    三公子面对一连串的提问,并没有回答,而是冷冷的看着王座之上的赵王,随后目光看向珠帘后,看向那个一身珠光宝气,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后,此刻太后神情中掩饰不住的慌张和震惊,早在几天前,派出去的探子一个都没回来,她便有不好的预感,时至今日国师突然出现,那便是大事不妙了。

    “国师大人持剑上殿,见王上不拜,莫非要弑君不成!”太后一字一句的高声喝道,在短暂的慌乱之后,这个在珠帘后掌控全局的女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然而在她的呵斥之后,预想中的内廷侍卫并没有出现。

    “当啷”一声脆响,三公子扔掉手中的断剑,拉起长袍一角很是随意的擦拭着双手,满脸的毫不在乎,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王,嘴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缓缓说道:“大王问我为何这身扮相,这倒也不难解释,古语有云‘君子有道,出淤泥而不染’,也正因如此,但凡读过几本书称公做孤者,都喜穿着素净,在下自然也不会免俗,但越是洁净素白之物,越容易受到污浊,要说起这天下间污浊之物,莫过于人血为最,哪怕是沾染到一滴,任你百般挫折,这血迹会透入三分,怎么也洗不掉,所以...也就这样罢了。”

    这一通文绉绉,指东打西的话,把一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太后一张惨白的脸,十指死死扯住衣角,三公子似乎说得兴起,手抹着光秃秃的下巴,接着说道:“大王与诸位大臣身处王城,锦衣玉食,夜夜笙歌,花天酒地,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侍奉,自然不会去上战场,也不会去杀人,更加不会明白,一个人想要穿一身干净的衣服的会有多难。”这一瞬间,三公子毫不掩饰杀意,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出手。

    “国师此话何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王目光死死盯着朝堂上的三公子。

    就在朝堂肃穆之际,大殿外却是传来阵阵脚步声,四个一身黑甲的士兵抬着一副简易担架快速进了大殿,咣当一声响,把一个满身血污的人扔在地上,原本这人犹如死了一般没有气息,但可能是扔地上这下摔得挺重,此人疼得清醒过来,有气无力的直哼哼。

    “扶南宫胜大人坐起来,和诸位打个招呼”三公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齐国小儿,如此对待我赵国王室重臣,你大逆不道,你欺人太甚!需知...这赵国是我赵国人的赵国。”太后暴起,浑身颤抖,呵斥三公子道,然而理曲词穷,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三公子哼声道:“太后都说了,赵国姓赵,可这厮并非姓赵,姓的可是南宫氏,仗着外戚身份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此次齐国之行毫无作为,这也倒罢了,却是在带兵回归途中,伙同那赵老匹夫,把持重兵,策反边关将士,意图举兵谋反,这都是他亲口招认的,供词人证俱在,但我怕大王以及诸位大臣不信,便留得他一命,押到赵大都认罪,我本以礼服人,可不料这厮半路尿尿的功夫逃跑,不得已只好打断他的双腿。”

    三公子话说到这,瞟了一眼躺地上哀嚎的南宫胜道:“谋逆之臣南宫胜还不速速从实招来,是谁指使你的,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原原本本说来,或许我可以向大王求请,饶得你一命,如若说得不实,有遗漏之处,让你再尝尝本公子的手段,那时节想死都难。”

    “我招,我全都说,是姑母让我做的,全部都是她让我做的”南宫胜断断续续说了一大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招了,从边关到此,南宫胜吃尽苦头,打断腿这还算是好的,在这期间也不知三公子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手段,那滋味!蚀骨钻心的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南宫胜哭着把什么都说,就连自已养了几个小妾,叫什么名字都说了个透彻。

    赵王脸上一阵阵抽搐,他知道母亲背着自已干了很多事,然而如果不是南宫胜亲口所说,他绝对想不到母亲会这么的决绝狠辣,不仅仅是把持朝政这么简单,她把自已的娘家人安排到了禁卫军,守城营,甚至是边防营都有陶家的人,至此,赵国上下,从宫庭采买到行商贸易,从文臣武将的到边关营防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最让赵王想不通的是,赵衰老将军可是赵氏宗族的中流抵住,也是赵国的命脉所在,连他都被策反,这是万万想不到的。赵王沉寂良久,回头看着珠帘后的母亲,似有些哀怨的责问:“母亲怎可如此对我,我可是你亲生的孩儿”

    此刻三公子看着眼前一切,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如此说来,赵小三这赵王当得也挺憋屈,搞不好什么都不知道,任人摆布,果然还是那个吃喝混日子的货,在这种满朝肃穆,气氛压抑的情况下,三公子反倒是笑了,自已担心会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不过好在眼下还不是最糟糕的状况。

    到这个时候,三公子也没打算善了,压下心中腾腾杀意,反尔是漫不经心的说道:“算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某些人不想看见我回来,在边关设下埋伏想坑杀我,幸好本公子命大死不了。

    三公子话说到此顿住,双手十指交叉慢慢揉搓着,鲜红的血混合着暗红的泥瑟瑟往下掉落,人血的腥臭充斥整个大殿,气氛在这种阴沉寂静中变得更加的压抑,而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死亡的威慑之前,任何阴谋伎俩都是无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公子回头大声喝道:“黑骑营统领何在!”

    随着一阵铁鞋踏地的轰鸣声,大批人马出现,这些人身穿漆黑甲胄,腰别短刀,手持长枪,把议政大殿围了个严严实实,当中走出一人来,手握长刀,身穿黑铁护肩,头戴红樱铁盔,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让人分辨不出是谁来,但那双眼睛却如刀般锋利,此人大步走进殿中,单膝跪地,伏在三公子身前高声喝道:“黑骑营统领赵勇在此!”

    三公子悠然道:“此乃赵国之事,你身为赵氏同宗之人,依你看该怎么办?”

    “陶氏和南宫世家挟持赵王,趁机犯上作乱,妄图颠覆我赵国,依律当诛九族,主谋者悬首示众”赵勇杀气腾腾的环顾众大臣道。

    “你是那个边军的赵勇!你不是镇守在齐赵边界上吗?赵老将军呢?还有仙师大人!还有城卫军何在?该死的!肯定是他们临阵背叛””太后失声撕喊道,紧接着整个人便瘫软在座位上,其实此刻的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不愿相信罢了,因为三公子站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一切,一切全都完了。

    三公子静静看着帘子后面那个女人,不无有些讥笑般的说道:“你自以为得计,鼓弄手中权势笼络人心,赵国上下便会在你手中,殊不知这天下间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今日利益驱使听命于你,但明日生死关头,便又会倒戈相向,所以...”

    话说到这,三公子卖了个关子,他背手转头看着大殿中的群臣,而跪在地上这些人看到他眼神扫视过来,个个把头埋得更低,到了这时,三公子才回过身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别以为只有你会收买人心,你所依仗的赵老将军和你那个所谓的仙师一死,剩下这些人只不过是见风就倒的墙头草而以,真正能为你效忠的又会有几人,现在不管是骑兵边防营,还是城卫禁卫军,都在本公子的掌控中,因为我给他们的是能活下去的机会,而你失败了,败在你太过自信,以为一个加官进爵的口头承诺,便可以玩弄人心。”

    即便赵王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他其实一点也不笨不傻,此刻赵王回头看着不知所措的母亲,神情反尔有些出奇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好,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什么也干不好,只会贪图享乐吃喝的庸人,所以母亲您才插手掌管一切,可母亲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非我所愿,或许我更愿意像以前一样,在父亲母亲的照顾下,无需操心劳神,无需殚精竭虑,只要能随心所欲活着就好,然身处这赵国王城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得已才走到今日之地步。”

    赵王走下高高的王座,以无比真诚和卑躬屈膝的姿态向三公子躬身拜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才有今日之祸,孤王愿一力承担,还有那些参与忤逆枉上的逆臣贼子,他们统统都敢死,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有一个要求,能留我母亲一命。”

    在三公子的眼里,赵小三就是个贪生怕死,好色成性,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张嘴就来的话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他始终不相信这厮会突然间变得这么仁义,有那么一瞬间,三公子对赵小三动了杀心,但最终还是没能做出决定。三公子是齐国之人,自然是做不得赵国之主,但赵勇可以,算起来是赵小三的堂兄,是赵氏宗族之人,凭着他在军中混迹多年威望和根基,扶持他做上赵国大位也并非不可能,然而赵小三是赵侯之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赵国大位,所以在权衡得弊之后,他还不能死,赵王依旧还得是赵王。

    “好一个母慈子孝,赵王果然是有仁孝之心”三公子言不由衷。

    赵勇直面赵王,高声喝道:“太后失德,有辱国体,当罢黜,打入冷宫,永不开赦”,没有明言太后的谋反罪,这已经算是网开一面。

    赵王面无表情,没有作任何表示,算是默认了,能保得母亲一命,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此时的太后满盘皆输,看着自已陶家人被诛九族,在短暂的慌乱之后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面对上前押解她的侍卫,太后拼命的挣扎反抗,手里疯狂撕扯着敢上前来的所有人,珠钗翡翠甩落一地,她大声骂着:“狗屁的三公子,齐国的庶出贱种,没脸的丑八怪,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赵国是我赵人的天下,是我赵人天下。。。”

    果然只有女人才是骂人揭短的个中好手,字字诛心,三公子表面笑意满满,实则脸上抽搐不断,忍耐着想杀人的冲动好久,而以往一副贱兮兮相的赵王,这回难得正经严肃一回,神情显得很是慎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再次躬身拜道:“三公子助我夺回赵国大位,此番又再一次救孤王于困境中,自此开始,我齐赵两国结永世之好,兄弟同邦,赵国的天下是孤王的天下,也是三公子您的天下”,话说到此等地步,姿态低得不能再低,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再来看三公子的神情,笑而不语,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谁手中握有兵权谁说的算。

    良久,赵王看三公子依然没有表明态度,再看看大殿中按兵不动的赵勇,紧接着道:”传我诏令,赵统领乃我赵氏同宗,此次拨乱反正,平叛有功,特封为勇武大将军,赐锦缎百匹,黄金百两,拨都城府邸一座,食邑八千户。”话音刚落,大殿一侧椅案上,有掌笔官在黄锦烫金字帖上执笔挥毫,一簇而就,此时赵勇本应该上前跪地拜谢才是,然而赵勇却是没有任何动作。

    “在下告退!”三公子身为国师,却没有说一个臣字,随后转身大踏步出大殿而去,直到此时,赵勇才上前跪地拜谢道:“臣领命,谢赵王封赏”

    本应该是腥风血雨的政变戛然而止,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人并不会知道,三公子究竟经历了什么,踏入边关意味着无路可退,城门楼上是一排排的弓努手,正前方则是赵国的精锐骑兵展开一张大网,这阵势一待发动,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加上躲在暗中准备伺机出手的仙师,这种情形确实是必死之局。以矛攻盾者,无外乎矛之利盾之坚,破必死之局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更强大的力量来打破它,险中求胜,死中求活,想要做到这一点千难万难,但三公子做到了,所以他活到了现在。

    黄泉裂谷那段时间里,三公子专注做一件事,那就是感受天地灵气的流动,幽冥前前后后也说了很多。天地生万物,便会有万种气息,万种道法,它们相辅相成,也相生相克,就如同冷热更替,行雨生风,花开花落,总在阴阳颠倒,不断轮回之中。而对于这世间的生灵来说,小到踩在脚下的蝼蚁,大到有呼风唤雨之能的悟道境高人,无论你是谁,死亡便意味着所有一切的终结。然而幽冥以灵魂体的形式存在于黄泉地下;三公子身体已经死亡,但意识却还活着,这本身就已经超脱天地之外,经历由生到死,若是能死中求生,悟得其中奥妙,便可悟得生死大道。

    听到幽冥说的这些什么生死大道,三公子便一阵阵的头疼,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啥也没听懂,不无有些抱怨道:“你说的这些忽然让我想起了史料中记载最多的阴阳五行,这玩意不就是历朝历代那些什么不世高人忽悠君王的阴阳五行学说吗?前朝火运,着大红色,本朝便要从水德,尚黑水,循环往复,天人感应,听起来吧!很玄妙,可细细想来,却似乎有形无实,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幽冥自然是知道三公子心中所想,嗤之以鼻道:“前人悟得大道,后人不知其法,胡乱所为罢了,正因为道之一字只能描述,无法言传,这才是它的玄妙这处,若是人人都能悟得大道,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长生不死?

    幽冥挥手之间,掌中冒出一团蓝色的轻烟,在这团蓝色的轻烟里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缥缈不定中时隐时现,此刻的幽冥郑重说道:“看见没有,这便是死气,但凡这世间的生灵,只要有一丝入体,便会吞噬你的血气,当死气遍布全身,就是生命终结之时,本座修道近百年,也只不过是勉强掌控而以。炼体是淬炼自身,聚灵只不过是吸纳天地灵气为已所用,只有领悟万千大道中的一种,掌控火,灵气便化为火,掌控风则灵气化为风,只有灵气化形,才算是踏入悟道之境。”

    “死气!生死大道?”三公子似乎若有所思。

    幽冥对于三公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是满意,回头再看看一旁发呆的胡媚儿,还有躺在石头上睡大觉的狗蛋,莫名就有些生气,便拿出前辈的气势责问道:“你二人可知我为何要说这些话,这段时间我本可以和他用心神交流,却是故意出声让你等听见,目的自然是希望你二人有所领悟,需知!此等对天地大道的感悟,这世间不会有几个人比我高,轻易也不会有人传授,你二人能亲耳聆听,乃是此生绝无仅有的福气,哼!”

    面对诘难,胡媚好长时间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随后点头认同道:“前辈说的感应天地灵气头一次听说,细细想来,倒是偶尔也能有所感应,又听你说这么多道理,倒是对奴家有所启发,才发现以前的想法太过局限,只会吸取男人的血气修炼,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我决定尝试勾引一下女人,吸取她们的血气修炼,说不定效果会更好,如果成功的话,下一步可以考虑勾引对象不再局限于人。”

    “你!。。。”如果现在幽冥是有躯体的活人,可以肯定,会被气得当场吐血,这段时间说这么多话,一来是因为幽冥孤独的时间太长太长,忍不住想说话,再者便是他心情好,难得闻少有的发善心,也算是身为长辈的一种关怀,可结果带跑偏了,成功改变一个小妖精的男女取向。再看三公子,脸上表情瞠目结舌,那感觉有种脚趾头抠地,心底生寒的尴尬。

    “老头!你说的我都听懂了,不就是感受天地间的热气吗?老早就感受到了,不过我觉得没意思,你说话声音小点,别影响我睡觉。”狗蛋漫不耐烦的说道,随后掖了掖身上的毛皮大衣,翻身换个姿势接着睡。

    “你你!...本座再重复一遍,是灵气!不是热气!还有...把你那身笨狗熊的皮给我脱下来,本座一看就来气。”幽冥咬着牙更正道,这回是真被伤到了,感觉胸口被人放冷箭,凉得不行,原先看这三个人妖组合,怎么看怎么顺眼,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在黄泉裂谷停留的时间不到三个月,幽冥利用那颗血丹,也就是三公子杀死的什么毒龙神君留下来的那玩意,还有就是最近三公子从二公子安国那里得到的火晶石,再加上黄泉裂谷独有的阴寒之气,这两样东西一冷一热,正好是相辅相成可以炼化血丹,三公子的躯体再次淬炼,当然!这期间少不了狗蛋的血,尽管狗蛋一百个不愿意,但在三公子死皮赖脸的纠缠下,只能咬咬牙割手腕了。

    “死老鬼?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说只要几滴,现在割这么大口子,一小碗都快满啦!啊!”狗蛋痛得直咧嘴。

    “区区几两血,也就勉强够用,再者也要留下一些做研究用,可别忘了!本王还救过你们的命。”幽冥理直气壮的说道。

    “什么狗屁的幽冥王,总有一天我要撕了你”狗蛋张牙舞爪的叱骂。

    淬炼之后的三公子,整个人充盈着血气之感,身体更加灵活,而脸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变浅变淡,这一点对三公子来说才是最希望恢复的,试想有那个男女不希望自已英俊帅气,倾国倾城。

    现在的三公子看上去才是真正的,活生生的人,身体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张英气勃发的面孔,也不用头发遮挡,右边脸上那裂纹状显现的血红脉络,反倒是平添几分冷冷的,让人敬畏的杀气,以后不会因为受到外力刺激干扰,或是突然血气枯竭而整个人变得犹如干尸一般可怖,不仅如此,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心凝神,三公子能感觉到身体里勃勃血气,它们似乎以一种很微妙的规律在缓慢流动,他甚至能感受到吹进峡谷的微风,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或许当某一天,当胸膛里那颗死寂的心脏跳动时,便是三公子由死而生的开始。

    炼化血丹固然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然而狗蛋的血才是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整整小半碗的血液融入到三公子的身体当中,那一刻开始,三公子犹如置身灼热的火焰地狱,这种火焰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燃烧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灵魂,只要你还有一丝意识存在,便不会熄灭,幽冥曾经说过,这是天谴之力,被传说得最广的是为地狱业火,燃烧意识深处的罪恶和欲望,任何外力的施加基本无用,这世间没有任何生灵能承受得住。然而三公子却是挺过来了,上次是生死之际咬了狗蛋几口,侥幸活下来,但这次不同,三公子坦然面对,他把这些问题是看得很透彻,什么地狱之火,什么燃烧罪恶和欲望,这一切根本就是个笑话,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至于罪恶,什么是罪恶?由谁来定,是多数人还是少数人?答案只有四个字‘问心无愧’,只要你活得心思坦然,就不惧一切。

    躯体的淬炼和对道法的更进一步认识感悟,三公子的境界提升了一大步,此刻的他有一种隐隐间的感觉,如果再次碰上丰神玉,即便依然不是敌手,但绝不会如从前那般狼狈。而幽冥也同样欣喜若狂,因为与三公子意识相连的缘故,它终于知道如何才能承受地狱火焰,这就意味它也可以利用狗蛋的血来获得生命之力,然而知道和做到完全是两码事,幽冥经过几次小心翼翼的尝试后,沮丧的发现,自己依然承受不住地狱之火的炙烤,哎!修道百年,居然还不如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后生,叹气的同时,幽冥自然知晓问题出在哪,正因为自己活了太长太长的岁月;做过太多该做和不该做的事;心里有太多该有和不该有的念头,所以...幽冥或许永远也做不到问心无愧。

    边关守城之战充满不可思议的荒诞和难以置信,血腥和杀戮贯穿始终,三公子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依然是血淋淋的,触目惊心。按照最早先的布置和安排,赵国骑兵留下一小部分在河两岸,由赵勇留守,督造水利河务,大部则由赵衰老将军率先带领回赵国守城待命,另有一百多名骑兵则是准备和自己同行,但在出发前,三公子命他们先行,之后在守城三十里外等待汇合,三公子一消失就是近两个月时间,好在最后终于是及时出现了,当这队骑兵簇拥着三公子和狗蛋进得守城,当走出城门洞口,大门关上那一刻,三公子暗叫一声不好,‘糟糕,中计了!’数不清的箭矢如雨般直射而下,霎时之间,那一百多名骑兵被射成筛子眼,三公子和狗蛋处于高墙之下,团团包围中,这还不算,赵衰那老家伙在城中提前布局,设下骑兵刀网连驽围杀之阵,蛮横的向前步步推进,好在三公子黄泉裂谷修行,随着自身境界的提高,虽处危险境地,也是应对从容,贴墙一个拔纵术直起,借力跃到半空之中,翻过刀网阵,这期间身上被射中好多箭,但并无大碍,只要注意及时躲开那几架机驽射出的巨箭便可,怎么说呢!也还撑得住,凭着强横的身体和灵活的走位,一次又一次躲过围捕,只要不被网住,或是被堵在死角,一时半会倒也不能拿三公子怎么样,反观赵衰指挥的那队骑兵,单凭这套阵法便能将哪些陷入阵中的敌军杀个片甲不留,然而那是在战场之上,面对的是普通敌人,现在面对的是炼体强横,几乎刀枪不入的三公子。

    此时的赵衰心里很清楚,想要拿下三公子,要靠天时地力,拼消耗和人数上的巨大差剧,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耗死他,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三公子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莫名的心绪不宁,总感觉心里那股莫名躁动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似乎只有通过不断杀人来发泄心中的愤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接下来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场面开始不受控制,所有人都杀红眼,从开始一致对付三公子和狗蛋,到后来不分敌我一通乱砍,赵衰老将军纵横战场一生,却是死在乱刀之下,到得最后,上千数的骑兵方阵自乱阵脚,开始互相残杀,死得的人越来越多,尸体堆积成山,活下来的人不过百,到了这时,三公子发现事情不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莫名的,全身血气狂热躁动,好在三公子对自身血气微妙的掌控,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游走在混乱人群的边缘;再说狗蛋,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似乎天生就是为杀戮而存在的,这种混乱的场面反尔是激发它潜藏在意识深处的野兽本能,迅速占领制高点,大批的弓驽手死在它的爪下。

    “既然你们想杀人,那我就杀个痛快!”三公子心中发狠,转头对着狗蛋高声叫道:“杀!这些人都该死,不用留手”

    鲜血染红旗帜,染红地面和城墙,尸体成堆,断手断脚遍布四周,城楼上不多的弓驽手在零星的放着冷箭,且还有人莫名其妙的往下跳,活着的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哀嚎,仅有一口气在,城楼下活着的骑兵,此时早已失去理智,见什么砍什么,现场之惨烈,即便是三公子这种从死人堆里闯过来的人,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鲜血汇集。等等!不可能无缘无故死这么多人,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要这么算下来的话,这城中必然是被人布下嗜血夺魄的迷魂阵法之类的,三公子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在幽冥给他灌输的诸多道法之中,便有这一类的旁门左道阵法,既然是阵法,那必定会有布阵之物,也必然会有阵眼,想到此三公子开始留意墙角及四周,果然不看则已,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了端倪,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城墙角下,与地面齐平,似乎有一个黑色的突起物,三公子几步走到跟前,双手捏住那根小手指粗细的东西攒足劲一用力,结果并没有预料中那么费力,差点因为用力过猛打个趔趄,拿到手中一看,却是一颗带着暗红血迹的钉子,三公子仔细一琢磨,这玩意不就是棺材上的钉子吗?看地上的土似乎有松动的痕迹,不出所料,应该是埋的什么东西,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把断刀开始刨,好在三公子所在不太引人注意,不出一时三刻,似乎是刨到一团黑乎乎的什么东西。三公子心里咯噔一下子,糟糕!这是人的头发,此刻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一把攒住头发往上一拉,尘土飞扬中,一颗快要腐烂的人头出现在手中,三公子历经杀场,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可这会脑子还是嗡嗡的,若换别人,早就恶心想吐了。

    “主人!城楼之上有古怪”这是胡媚儿传来的暗语,这只狐狸打斗算不得历害,但隐匿追踪的本事却是了得。三公子提身一纵,跃到城墙半中央,断刀顺势往墙上一插,借力向上飘去,整个人如飞鸟般落在城门楼上,此时日已偏西,阳光正对,刺得三公子睁不开眼,就在去势已尽,落下的瞬间,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尖锐破空之声,不用想也知道,有人偷袭放暗器,时机抓得刚刚好,半空之中,无处借力之时,躲得一下两下还好,可对方根本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接连不断施放,情急之中,三公子抬起双手护住前胸和最重要的脸,硬生生接下这波暗器,噗噗声响,像是打在破布上一般。

    “哈哈哈!中了我的棺材钉,不出一时三刻,你便尸毒攻心,我看你怎么死”城门楼之中发出一阵沙哑的狂笑。

    三公子手握胸口,一股恶寒之气传遍四肢,止不住想吐,嘴中咳出一口鲜血之后,不由得全身舒畅,心中冷笑,什么劳什子的尸毒,也不过就是让我想吐罢啦!随即怒喝道:“卑鄙小人,跳梁小丑休走!”,说话间踹门而入,然而这城门楼中并无一人,正中亮着一盏油灯,昏黄晃动的光亮中,依稀能看到地上似乎有血红色的纹路向四周扩散,那这必然就是阵眼所在,三公子正想上前察看,可脚步开始虚浮不定,摇摇欲倒,看来这尸毒还是有些门道,就在这时,对于暗中之人来说,是一个好机会!黑暗中显出一道影子,悠忽间闪身到三公子背后,一道血红光影向着咽喉抹去,瞬息变换之间,三公子徒然身形一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直接无视偷袭,快若闪电般向后就是一记重拳,这一拳足以开山裂石,“砰!”一声闷响,那道黑影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单就这一拳,寻常人挨上,不死也要半条命,三公子快步追上前去查看,刚才那记直奔咽喉的偷袭端的历害无比,好在自己转身错步避过要害,却免不了在肩头上割开一条伤口,深可见骨,他惊异于究竟是何等兵器,居然能伤到自己炼体大成顶峰的肉身。

    “你是?二公子的那个狗腿军师‘陆先生’”居然出现在赵国,三公子前后串联起来一想,心生恶寒,好历害的手段,齐国内乱有他,现在又把手伸到了赵国,太后背后那个仙师八九不离十,就是这家伙,但又感觉不怎么历害,连自己一拳都受不住,然而刚才发暗器时却又稳准狠辣,绝不是一般人,奇怪?

    “主人!跑了一个,我感觉得出来,气息比眼前这个强太多,绝不会下于丰神玉那种层次”胡媚儿再次传音道。

    三公子几个箭步窜出城楼,隐隐间看到一个人从城墙飘落而下,向着旷野中跑去,似乎知道有人在看他,奔跑中还不忘回过头看了一眼。三公子自诩对灵力感知要强大得多,然而此人在偷袭自己之后,还能隐藏气息全身而退,看来真正的幕后主使者,应该是此人才对。

    “咳咳!”奄奄一息的陆先生并没有显得那么慌张,在接连吐出几口血后,惨笑道:“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了,修道者与凡人之间果然隔着一道天堑,即便我设下重重埋伏,机关算尽,依然没能拿下你,不过你也注定会输,任你再强,仅凭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掌控赵国的。”

    三公子看着眼前将死之人,不由冷笑道:“他跑得很快,根本就没有管你的死活,现在你有没有后悔投错师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一直跟着我二哥的那位国师吧!而你们背后真正的靠山是血煞?”

    “我资质很差,入不了道门,凡人就是凡人,只不过是他随手可以丢弃的弃子,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是血煞手中的一枚棋子,也有逃脱不了的命运。你斗不过血煞,更斗不过武道盟,唯有臣服。”陆先生讲得很坦然,人之将死,其言自明。

    三公子陷入短暂的沉思中,之后说道:“忘了告诉你,本公子并非孤身前来,在齐国的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顺手拉了一队人马,武道盟有武道黑骑军,而我这个便简而化之,也跟着暂叫做黑骑军,‘善使阴谋者,终将死在阴谋之下’,这算是给他的临终赠言吧!”

    本还打算问些什么,然而这姓的陆家伙已经气绝身亡,现在的三公子算是久经江湖,许多事情他都能才旁枝末节中看出门道来,“血煞!”不见其人,却已领教过其手段,一个笼罩齐赵两国,酝酿多年的阴谋至此告破。

    王城后宫养心殿,帷幔被血染红,地上横七八竖倒着一群宫女太监的尸体,很明显是被乱刀砍死的,左右两侧则是萧杀肃穆的黑骑军,大殿正上方站的是赵王,那个曾经胆小如鼠,好色成性的赵小三,此刻手持宝剑,剑尖上血珠滚落。

    “哈哈哈!这些奴才都该死,凡是敢背叛本王的,一个都活不了”赵王状如疯癫,狂笑不止。

    三公子在殿外背手默默看着星空,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死人的事看得太多,神经早已麻木了,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人死才会有人活,有人受尽苦难,就会有人大富大贵,前一刻你还在笑看别人悲寂落寞,后一秒倒霉的可能就是你。

    深夜书房,这会四周静得可怕,三公子回头白了一眼赵王,这家伙今晚杀人杀得有些狂过头,此刻来到三公子身前,依旧是血红的一双眼,看什么都是恶狠狠的。

    “有仇自然要报,压抑太久是该释放释放,但如果已经掌控王城的局势,便少杀些人,其一这样做毫无意义,于大局不利;其二无故杀人是为枉杀,是不义之举,杀亦有杀的道理。”三公子这番话似是在说给自已听一般。

    赵王瞪着三公子的背影,在压抑住那种暴虐的冲动后,带着挑畔的眼神道:“不管何时,三公子您都是我的主人,然而本王却不明白,杀人就是杀人,还有何道理可言?这些该死的奴才在我面前阳奉阴违,我吩咐的事嘴上答应,暗地里却又去请示母后,得到允诺则照办,若是不许则找个借口拖延或者不办,表面上恭敬,私下却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些人该千刀万剐,尸体扔到野葬场喂狗,方解本王心头之恨。”

    似乎是被赵王这些话勾起了兴趣,三公子转过身看着赵王问道:“你见过哪只狮子老虎捕杀猎物后扔到一旁不吃,即便是在这期间有玩弄折磨猎物的习惯,那也是为了练习捕猎技巧,而只有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蠢货,才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想让谁死谁就死,这样的人反尔死得很快。”

    一瞬间,赵王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已有些嚣张过头了,急忙低下头唯唯诺诺说道:“三公子说的是,是我唐突莽撞了。”

    一阵沉默之后,三公子似乎是想起什么,呵呵笑着,很有几分亲切的拍拍赵王肩膀说道:“小三子你可知!那赵勇不论是才智还是谋略声望都远在你之上,同为宗族之人,他做赵国大位,也并非不可能,但朝堂之上你表现得太好,担下所有罪责,只为救母亲一命,搏得仁孝之名,关于这一点,本公子倒是特别好奇?你所说,几分是真,几分是作秀。”

    赵王自幼生长在宫庭,别的本事没有,查颜观色的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三公子看其来举止亲切,说的话似乎也很随意,然而这才是考验的关键时刻,究竟该如何回答,要怎么说才能表得忠心,再次获得信任?赵王在这一瞬间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下一秒他抬起头,直视三公子道:“在您面前,绝不敢做假,想保母亲一命是真,毕竟是生我养我之人,没有母亲,也没有我之今日,所以朝堂上的哪些话,确系发自肺腑之言,也算是顺带做给众人和朝臣看;但想推母亲下台也是真的,母亲野心太大,总想着掌控一切,然即便我再窝囊,再无能,也绝不愿意如笼中雀般受人掌控,该是本王的终究要夺回来。”赵王说到这,不由得一声仰天长叹道:“哎!真是可悲可笑,说来说去,走到今天这等地步,非我心中所愿,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也期望着身边的亲人也能活下去,如果全都死绝了,我一个人活着岂不是很孤单?”

    三公子似是回忆起什么,苦笑道:“同为三公子,同样的身不由己,要是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吃穿用度不愁,每天骑马打猎,谁又会愿意去拼命?你和当年的我一样,没有野心,少了果敢决绝,可做大事者必要有杀心,有决断!再说回你这个母后...可不简单,野心不小,狠辣老练,善于笼络人心,若是留下来迟早是个祸害,你可要想清楚?”

    赵王低头沉默不语,随后抬起头看着三公子,坦然笑道:“道理我都懂,可要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这个世间没有纷争该多好,我情愿做个二世祖,吃吃喝喝,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可惜呀!事事不能如愿。”

    赵王说到这满脸感慨,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接着说道:“朝堂之事,不在于是非曲直,而在于站那边,这些我自然清楚,也知道这满朝文武当中,不能全是须臾奉承之辈,总要有不同的声音,也唯有这许忧才是真正为赵国尽忠职守之人,前几日将他打入大牢也是无奈之举,好在保得他一命,三公子请放心,现下我已命人将他放出,好生照顾,不久的将来,许忧会是我赵国的栋梁之臣。”

    三公子看着眼前的赵小三,心里莫名多出一种,同悲戚共命运的情感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么多,难道是我身体里血气的流动,多出了一点人性,三公子摇摇头,没有再去想,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武道盟已成天下之大势,再不甘心,眼目前也只有选择臣服,不日我也会上路,前往中原城,这天下事事变化太快,你我好自为之,各自珍重吧!”

    赵小三愣住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居然会多愁善感?就在这个瞬间,赵王似乎读懂了三公子的内心,孤傲中藏着傻傻的天真;善于审时夺势,却又偶尔犯浑;手上沾满鲜血,嘴里却满口仁义;相貌不定,丑到人吓鬼,帅到惊为天人;性格也不定,时好时坏,发起狠来手起刀落,杀得尸横遍野,偶而变成好人,却是絮絮叨叨,废话个没完,讲一堆谁也不爱听的破道理。对!不错!就是这样,看起来三公子是一个让人捉摸不定,奇奇怪怪的人,但或许正如他所说,身处汹涌波涛之中,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只能是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