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问询
174年12月15日，琼州区，新西雅图市
“你的约会怎么样？”西尔维问刚坐上车的安德烈，“你女朋友真的不介意你吃了一半就跑出来吗？”
安德烈系上安全带。“她就是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所以理论上说是我们两个一起吃了一半就跑了出来。”
“听上去你逃过了一劫。”西尔维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我们经常会下班后还被叫回去吗？”
“你对加班有意见？”
“当然没有，”她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因为现在在负责调查红球案件还是说一直这样。”
“取决于那段时间忙不忙，”安德烈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介意开会儿电台吗？”
“不介意，只要你别听乡村音乐就行。”
他笑了下，“你对乡村音乐有意见？”
“只有在城市里开车的时候有意见。”
安德烈干脆选了个正在播新闻的电台，几个人正在嘲讽着一个出轨被拍到还录了视频发在社交媒体上的倒霉议员，甚至开了一个赌局来赌他过多久辞职。
“现在城里有个连环杀手还没归案，恐怖袭击案还多了个死者，结果他们就在播着这玩意儿？”西尔维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至少比一刻不停地盯着我们要好，负责夜路杀手的哈里斯警探已经两周没回家了，再不休息一下他自己都得去医院。”
通过路口的环岛，他们开进了琼州区的警局办公楼，这是一栋在港口区和较为繁华的城区之间的隐秘在树林中的5层小楼，也是新西雅图市里除了中央警局外最大的一个，除了在4楼的重案组小队，还包括了抢劫组、网络犯罪组、失踪组、家庭暴力组以及独占一层的白领与经济犯罪组。西尔维把车开进停车场，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只有4楼的重案组办公室还灯火通明，这段时间抢劫组和失踪组的警探们也自愿过来帮忙，但直到两周之后的今天，夜路杀手依然逍遥法外。
他们扫描身份卡，进入了底层的大厅，柜台后面只有一个警员在值班，他喊住他们，把两个箱子拿到柜台桌子上，是他们的AR-15，看样子鉴证公司已经完成了检测，他们道了谢，分别拿起箱子，放在了后面更衣室的装备间里。
电梯门打开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面印着“新西雅图暴力犯罪与凶杀案调查组”全称的墙，下面还有一行小一些的字：欢迎来到NSPD最优秀的小组。右转过去的那面墙上挂着两名警探的照片和警徽，他们在3年前的一次追捕贩毒团伙的行动中不幸遇难，也是重案组目前为止唯二的因公殉职的警探。
办公室里的人不如下午的时候多，布拉德·陈警司和利亚姆·哈里斯警探正在办公室里对着那块贴着照片的线索白板发呆，新人盖尤斯·穆勒警探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敲着键盘，大概是在写今天的调查进度报告，他还在和现在在泰勒家的两个抢劫组来帮忙的警探通着电话，那里没什么问题，估计等鉴证公司发来报告就能结案。而失踪组和抢劫组来协助的四个警探在审讯室门口讨论着什么，两个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墙里是两个被带来问话的人，一个在吃着楼下贩卖机里卖的火腿三明治，另一个则趴在桌上睡觉。
“哪个是我们的人？”西尔维问道。
“那个在吃着三明治的。”安德烈把外套挂在椅背上，西尔维的桌子在他对面，但是刚来没多久的她还没往上面放多少自己的东西，别说照片了，连个笔筒都没有，上面除了一台笔记本外就只剩下一个绿色的水壶。
“我还希望是睡觉的那个呢。”她把背包扔在桌子旁边的地上，“那个在狼吞虎咽的家伙看着就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们也只是找了个安检员来探探情况而已，没指望第一次询问就拿到什么关键线索。”安德烈把手枪连带枪套一起放进抽屉里，“这次我来问，你来记笔记，结束后别忘了让他签笔录。”
“不会忘的，老爸。”
他白了西尔维一眼，拿着瓶矿泉水，走进了审问室的门。“晚上好，我是安德烈·赫伦警探，请问你是弗雷德·巴克曼先生吗？”
“是的，我是。”
西尔维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我现在开始录音吗？”
他点点头。“开始吧。”
“174年12月15日晚21:23分，重案组警探安德烈·赫伦和西尔维·朗埃克对新西雅图港务局安检员值班长弗雷德·巴克曼的问询记录。”她拿出几份纸质文件和一支笔，递给了桌子对面刚放下三明治包装纸的巴克曼，他大概40岁左右，穿着正装系着领带，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汗，衬衫的领口可以看到明显的黄色汗渍。
“巴克曼先生，你需要喝点水吗？”
“好的，谢谢你。”他拿起安德烈刚刚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西尔维没有急着继续，而是耐心地等他喝完水再喘口气。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是自愿接受本次问询？若是，请在文件下方签字。”
“是的。”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清楚自己在本次问询中所拥有的权利，即可以在问询开始前或者进行过程中要求一名律师到场？”
“是的。”
“知晓上一点后，你是否决定放弃自己要求律师到场的权利？请注意，即使你现在签字，也依然可以在问询过程中要求与律师咨询。若是，请在文件下方签字。”
“是的，我不需要一位律师。”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清楚自己在本次问询中所作的表述将会在未来的司法进程中被用作证言并具有法律效力？若是，请在文件下方签字。”
“是的。我清楚。”
“最后一点，你是否能够确认自己的上述决定完全处于自身意愿，期间并未收到警方的任何形式的干涉、威胁或强迫？”
“是的，我确认。”
“感谢，下面我们将开始正式问询。”
安德烈拉开西尔维旁边的那张椅子，坐了上去。“先生，请问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姓名、年龄和职业吗？”
“额……可以，弗雷德·巴克曼，今年41岁，我是新西雅图港务局的安检员，现在是轮值班长，在港口运输仓库工作。”
“在昨天，12月14日的上午，你在哪儿？”
“在仓库，我和另外三个安检员一起负责当天C仓库即将运出的货物的安检工作，托尔斯、卡宾斯基，还有徐。”
“去C仓库的检查工作是原定计划上的吗？”
“是的，两天前就发了安检时间表。”
“卡姆勒·泰勒先生，他是当天C仓库的管理员，对吗？”
“是的。”
“你之前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他是大概4个月前来仓库工作的，应该是8月份，我记得那时候天气还很热，大家都穿着短袖，那时候食堂里还在供应冰可乐……”
“好的，你可以给我描述一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巴克曼想了想，他的手撑着头，好像里面装着的记忆过于沉重，不挡着就会自己掉落在桌上一样。“我和他不是很熟……因为我们的工作，我们要和所有的工作人员打交道，所以和谁都不是很熟，他……他之前在自卫队待过几年，有一次他还把他们以前的兄弟带到了仓库里去，我还处罚了他……他有些时候比较难相处，嗯……就是暴脾气，你懂吗？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很正直，非常正直，我听说有一次几个资历比较老的仓库工作人员在欺负新来的小年轻，他还过去讨说法来着……恐怖分子？我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是个恐怖分子……但是你也知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嘛，总是很难了解每天和你一起工作的人……”
“你是说，你难以相信他会做恐怖袭击这样的事？”
“直到他夺走了那个警探的枪，我都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我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为什么？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吗？”
“额……那天在工作的时候我们有一些误会。”
“误会？”
“是这样的，他拿到的清单好像有问题，他应该搬运的是建筑材料，但是那里面好像还多了几个装着武器的箱子，应该是之前哪个轮班的人弄错了。”
“武器？是那些导弹和步枪吗？”
“是的。我们后来看了一下，那些是自卫队要运到卑尔根港的装备，从南岛的新苏州港过来中转的，应该是和建筑材料一起发过去的，但是我们的清单上把它们标成了新机场用的建筑材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是既然当场就确认好了，我们就让他按原计划装运了，本来就是一批的货，应该和其他坐同一班船去的。”
“你们是当场就确认了情况？在警方到场之前？”
“是的，我打电话去上头问了，他们说可能是之前一班的工作人员弄错了，他们找自卫队确认过了，没问题，还发来了箱子的序列号，确实是那几个箱子。”
“但是如果箱子里有导弹这样高危的物品，难道不会有专门的仓库和工作人员处理吗？”
“是的，所以说上一班有人搞错了。”
“既然问题解决了，那你们是怎么会和泰勒先生起冲突的？”
“额……那不是冲突，只是关于工作的意见不一。”
“你想解释一下吗？”
“好的。我们觉得既然问题解决了，那就按原计划继续就行，卸货的时候提醒卑尔根港那边注意一下就行了。但是卡姆勒……泰勒先生觉得如果不是他注意到了的话会把这些武器运到机场工地去，他觉得这事的性质很严肃，得追究之前那个放错的人的责任才行，他说的是‘我不管故意还是他妈的开小差，犯这种错的人就该去监狱里待着’，我们就觉得既然及时发现了就没必要太过于追究，我们内部处分一下就够了，没必要把警察扯进来。”
“但是当天早晨7：34分，警局还是接到了泰勒先生的报案电话。”
“是的，他还是报案了，在等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查这几个箱子之前是谁来处理的，结果发现是托尔斯的朋友，杰夫，杰夫·波尔森，他就开始帮他朋友说话，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他们都说了些……不合适的话，泰勒先生先动了手，我们试图去把他们分开，让他们都冷静一下，但是没拉住，那个警探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互相殴打，他就拿出手枪让他们停下，泰勒先生大概还在气头上，托尔斯闪开之后一拳打到了那个警探，警探就把枪对准他，让他趴到地上。然后……”
“泰勒先生夺过了枪，对着警探的腹部开了一枪。”
“是的，就是这样。”
“巴克曼先生，我有一个疑惑，”安德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知道巴克曼在盯着他的手指，大概是弄的他有点紧张，但是安德烈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确保高危物品在仓库中得到妥善的保管和处置，这难道不是你们安检部门的责任吗？”
“是……是的，理论上说，我们在每天的工作完成之后都应该检查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这几个箱子是哪一天被送到仓库区的？”
“昨天的……两天前，12月12日。”
“那天负责的安检员是谁，你还记得吗？”
“是的，拜恩斯先生。”
“好的，问题在于，我们已经找过拜恩斯先生了，他一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就什么都告诉我们了，是你，巴克曼先生，主动去找他换班，还请他不要在官方层面标记出来，因为你要是被发现不在上班的话就没法……隐瞒自己12月10日其实不在港口，而是在市区见情人的事实。”
安德烈明显看出他愣住了，先是试图否认，发现自己已经被出卖之后尝试解释，最后干脆瘫倒在椅子里，眼睛空洞地看着桌面，好像已经放弃了抵抗。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承认那几个引发争议的箱子之所以会出现在不该有的位置，是你在12月12日工作中的失职所致？”
“是的，我承认，我那天急着回家，晚上有我儿子的家长会，我不能这次再迟到……”
“弗雷德·巴克曼，在港务局仓库区将近9年的工作经历中从未出现过任何被记录在案的失职行为，没有被同事举报过一次，连一份投诉都没有，因为急着去参加一场家长会而把自己亲自建立起来的安检机制扔到一边？”
“我……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以为只是一次，不要紧的，那些工作人员们都他妈从来不犯错……”
“为了参加一场根本不存在的家长会？”
巴克曼抬起了头，这次他的眼神里是惊恐。“不好意思？”
“那天在你儿子的学校确实有一场家长会，但是不是你儿子的年级，你也根本不需要去参加。”
“是……是的，但是我记错了，所以还是忙着开车去了学校……”
安德烈叹了口气，拿了几张照片放到桌上，一共三张，他从左到右一点点地放着照片，每放一张就等一等，看了眼巴克曼的表情，然后再发一张，刻意让照片纸发出那种特殊的响声，还把最后一张拍在了桌面上。
“很不幸的是，巴克曼先生，你躲开了仓库区里所有的摄像头去接这个电话，但是已经坏了一个多月的值班室外面那个刚好被修好了，你可以看见你在晚上18:58分接到了这个电话之后，回去让其他人早点回家，说你自己会搞定检查的，结果却在其他人离开后5分钟就也坐上了自己的车。”
“我……”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巴克曼先生，有人故意想要这些箱子被放到原本的错误的位置上，并且要你，来确保这一点，而你之所以花了昨天一整晚和今天一整天来编出那么个用来唬我们的狗屁故事，就是为了保护那通电话另一边的人物。”安德烈终于停下了敲桌子的手指，“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不必，我们是警察，我们会保护好你的，你可以和检察官达成个协议，帮助我们抓到那个人。说实话？我们对你完全不感兴趣，我和检察官早就认识，我很确定要是你决定好好合作的话，她甚至都不会让你去坐牢，几个月的社区服务就可以打发了。但是……”他身体前倾，对上桌子另一边巴克曼的双眼，“要是你不愿意合作的话……检察官至少会以从犯的身份起诉你，倒卖军事物资罪、作为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玩忽职守罪，光是这两个重罪就能让你进去整整15年，等你出来的时候你的儿子都成年了，你觉得他还会记得你这个罪大恶极的爸爸吗？”
这应该就是他放弃的时候了，安德烈很清楚他手里已经没牌了，本来他还不是很确定他会不会给出一个他没法当场拆穿的故事，放他回家后还会和可能参加的其他人统一好口供，到那时候就真的无计可施了，但是现在？他不觉得这位巴克曼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选。
“律师。”巴克曼终于坐了起来，“我想要律师到场。”
“你确定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会走，之前说的那个协议，就……”安德烈发出“pu”的声音，“……没了。你想要再考虑一下吗，巴克曼先生？你的妻子需要她的丈夫，你的孩子还小，他需要一个父亲。相信我，不管这是为了什么，都不值得。毕竟到最后，等到你已经被关进那狭小的连窗都没有的单人监室的时候，其他一切都会失去他们本来的意义，你会意识到，你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们和我的律师谈吧。”巴克曼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却很坚决，安德烈意识到他还是失败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再和你们说了。”
在巴克曼的律师到警局之前，失踪组的两个警探又进到里面去，对着他各种愤怒地叫喊，不停地咒骂着他，可是他看上去依然不为所动。安德烈在他的椅子里坐下，叹了口气，灌了一大口还烫的刚煮出来的咖啡。
“妈的，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他摇着头，“我不应该那么急的，他还没到崩溃的边缘，我应该看出来的。”
“我觉得刚刚已经很好了，”西尔维说道，“至少我们有了下一步调查的线索，巴克曼刚刚等于告诉了我们电话另一头的人和这事绝对脱不了干系，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布拉德·陈警司和利亚姆·哈里斯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们两个的脸上挂着笑容。“各位，自卫队刚刚确认，他们已经抓到夜路杀手了！”
大家一起鼓着掌，这个案子破的还挺快，多亏了每天都能打爆警局网络的热线电话，他们终于找到并抓捕了这个已经困扰了新西雅图市，扔下了4具尸体的连环杀手。
“恭喜。”安德烈说道，他和哈里斯警探握了握手。
“这可是我训练出来的最优秀的警探。”哈里斯对一边的西尔维说道，还重重地拍了拍安德烈的背，“只要老老实实干下去，他早晚会坐上警司那把椅子的。”
“我知道。”西尔维也和他握了手，“恭喜。”
“你们的案子怎么样了？”哈里斯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我回家休息两天就回来帮你们一起调查。”
“我还是不觉得这是恐怖袭击。”安德烈说道，“我不管是不是上头的意思，这个定性太快太草率了，我们都他妈还没开始调查呢，他这么一说，我们的路都窄了。”
“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他指指那个还在被警探吼着的安检员，“那几箱武器像是被人故意放错地方的，感觉问题远远比几个安检员大，我们现在知道有个人在电话上给他指示，但是那个电话是个一次性电话，现在估计早就在海里了。”
“现在他还已经要了律师，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西尔维打了个哈欠，“抱歉。”
“回家吧。”哈里斯喝着咖啡，“你们都该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再来继续。安德烈，你知道的，累了之后待在这里等于浪费时间。”
“但是，我们还有不少要查的，抢劫组那几个也还在和当天那个放错那几个箱子的的工作人员谈。”
“我会看着他们的。”哈里斯举了举手里的马克杯，“我今晚反正会在这里值班，而且现在也不见得睡得着，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
“有什么消息直接打电话给我们。”
“放心好了。”
安德烈和西尔维都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从电梯下到了底层。“需要送你回去吗？”西尔维问道，“你的车应该还在家里？”
“不用。”他们向接待柜台后面的那个值班警员道了晚安，“我走回去就行，也不怎么远，正好可以想一想，理理思路。”
“漫长的一天。”
“是啊。”
尽管已经快23点了，但是夜路杀手归案的消息还是让各路媒体把警局正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副局长正在台阶上发表着声明，而布拉德·陈警司则站在他的后面，让出了聚光灯和功劳簿，还有记者问起了港口仓库的恐怖袭击案件，副局长表示这个案子仍然在调查中，他不能透露正在进行中的案件的有关信息，不过他可以保证，新西雅图警局正把所有资源集中在调查当中，他请市民们保持耐心和冷静，“我们正在不断取得进展。”
安德烈和西尔维小心地从人群旁边绕过，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你确定不用顺路送你回去？”她把手放进羽绒马甲的口袋里，“我们可以顺带去喝一杯什么的，对睡眠还有帮助。”
“下次吧，简还在家里等着呢。”他笑了笑，“索菲也需要有人带她出去溜一圈。”
“说的也是。”
西尔维拉开了车门。“那就明天见了。”
“嗯，明天见。”
“晚安，赫伦警探。”
“晚安，朗埃克警探。”
安德烈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他看着西尔维的皮卡加速离开了已经没什么车的道路，选了个新单合集的歌单，开始向公寓的方向走去。路途并不远，但也刚好可以给自己难得的休息的时间，而且夜晚的寒风总是能给人一些灵感。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聚集的闪光灯，就迈开了步子，顶着初冬夜晚的风，走上了路边的人行道。
“你的约会怎么样？”西尔维问刚坐上车的安德烈，“你女朋友真的不介意你吃了一半就跑出来吗？”
安德烈系上安全带。“她就是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所以理论上说是我们两个一起吃了一半就跑了出来。”
“听上去你逃过了一劫。”西尔维把车开出了停车场，“我们经常会下班后还被叫回去吗？”
“你对加班有意见？”
“当然没有，”她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因为现在在负责调查红球案件还是说一直这样。”
“取决于那段时间忙不忙，”安德烈调整了一下坐姿，“你介意开会儿电台吗？”
“不介意，只要你别听乡村音乐就行。”
他笑了下，“你对乡村音乐有意见？”
“只有在城市里开车的时候有意见。”
安德烈干脆选了个正在播新闻的电台，几个人正在嘲讽着一个出轨被拍到还录了视频发在社交媒体上的倒霉议员，甚至开了一个赌局来赌他过多久辞职。
“现在城里有个连环杀手还没归案，恐怖袭击案还多了个死者，结果他们就在播着这玩意儿？”西尔维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至少比一刻不停地盯着我们要好，负责夜路杀手的哈里斯警探已经两周没回家了，再不休息一下他自己都得去医院。”
通过路口的环岛，他们开进了琼州区的警局办公楼，这是一栋在港口区和较为繁华的城区之间的隐秘在树林中的5层小楼，也是新西雅图市里除了中央警局外最大的一个，除了在4楼的重案组小队，还包括了抢劫组、网络犯罪组、失踪组、家庭暴力组以及独占一层的白领与经济犯罪组。西尔维把车开进停车场，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只有4楼的重案组办公室还灯火通明，这段时间抢劫组和失踪组的警探们也自愿过来帮忙，但直到两周之后的今天，夜路杀手依然逍遥法外。
他们扫描身份卡，进入了底层的大厅，柜台后面只有一个警员在值班，他喊住他们，把两个箱子拿到柜台桌子上，是他们的AR-15，看样子鉴证公司已经完成了检测，他们道了谢，分别拿起箱子，放在了后面更衣室的装备间里。
电梯门打开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面印着“新西雅图暴力犯罪与凶杀案调查组”全称的墙，下面还有一行小一些的字：欢迎来到NSPD最优秀的小组。右转过去的那面墙上挂着两名警探的照片和警徽，他们在3年前的一次追捕贩毒团伙的行动中不幸遇难，也是重案组目前为止唯二的因公殉职的警探。
办公室里的人不如下午的时候多，布拉德·陈警司和利亚姆·哈里斯警探正在办公室里对着那块贴着照片的线索白板发呆，新人盖尤斯·穆勒警探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敲着键盘，大概是在写今天的调查进度报告，他还在和现在在泰勒家的两个抢劫组来帮忙的警探通着电话，那里没什么问题，估计等鉴证公司发来报告就能结案。而失踪组和抢劫组来协助的四个警探在审讯室门口讨论着什么，两个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墙里是两个被带来问话的人，一个在吃着楼下贩卖机里卖的火腿三明治，另一个则趴在桌上睡觉。
“哪个是我们的人？”西尔维问道。
“那个在吃着三明治的。”安德烈把外套挂在椅背上，西尔维的桌子在他对面，但是刚来没多久的她还没往上面放多少自己的东西，别说照片了，连个笔筒都没有，上面除了一台笔记本外就只剩下一个绿色的水壶。
“我还希望是睡觉的那个呢。”她把背包扔在桌子旁边的地上，“那个在狼吞虎咽的家伙看着就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们也只是找了个安检员来探探情况而已，没指望第一次询问就拿到什么关键线索。”安德烈把手枪连带枪套一起放进抽屉里，“这次我来问，你来记笔记，结束后别忘了让他签笔录。”
“不会忘的，老爸。”
他白了西尔维一眼，拿着瓶矿泉水，走进了审问室的门。“晚上好，我是安德烈·赫伦警探，请问你是弗雷德·巴克曼先生吗？”
“是的，我是。”
西尔维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我现在开始录音吗？”
他点点头。“开始吧。”
“174年12月15日晚21:23分，重案组警探安德烈·赫伦和西尔维·朗埃克对新西雅图港务局安检员值班长弗雷德·巴克曼的问询记录。”她拿出几份纸质文件和一支笔，递给了桌子对面刚放下三明治包装纸的巴克曼，他大概40岁左右，穿着正装系着领带，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汗，衬衫的领口可以看到明显的黄色汗渍。
“巴克曼先生，你需要喝点水吗？”
“好的，谢谢你。”他拿起安德烈刚刚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瓶，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瓶，西尔维没有急着继续，而是耐心地等他喝完水再喘口气。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是自愿接受本次问询？若是，请在文件下方签字。”
“是的。”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清楚自己在本次问询中所拥有的权利，即可以在问询开始前或者进行过程中要求一名律师到场？”
“是的。”
“知晓上一点后，你是否决定放弃自己要求律师到场的权利？请注意，即使你现在签字，也依然可以在问询过程中要求与律师咨询。若是，请在文件下方签字。”
“是的，我不需要一位律师。”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清楚自己在本次问询中所作的表述将会在未来的司法进程中被用作证言并具有法律效力？若是，请在文件下方签字。”
“是的。我清楚。”
“最后一点，你是否能够确认自己的上述决定完全处于自身意愿，期间并未收到警方的任何形式的干涉、威胁或强迫？”
“是的，我确认。”
“感谢，下面我们将开始正式问询。”
安德烈拉开西尔维旁边的那张椅子，坐了上去。“先生，请问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姓名、年龄和职业吗？”
“额……可以，弗雷德·巴克曼，今年41岁，我是新西雅图港务局的安检员，现在是轮值班长，在港口运输仓库工作。”
“在昨天，12月14日的上午，你在哪儿？”
“在仓库，我和另外三个安检员一起负责当天C仓库即将运出的货物的安检工作，托尔斯、卡宾斯基，还有徐。”
“去C仓库的检查工作是原定计划上的吗？”
“是的，两天前就发了安检时间表。”
“卡姆勒·泰勒先生，他是当天C仓库的管理员，对吗？”
“是的。”
“你之前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他是大概4个月前来仓库工作的，应该是8月份，我记得那时候天气还很热，大家都穿着短袖，那时候食堂里还在供应冰可乐……”
“好的，你可以给我描述一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巴克曼想了想，他的手撑着头，好像里面装着的记忆过于沉重，不挡着就会自己掉落在桌上一样。“我和他不是很熟……因为我们的工作，我们要和所有的工作人员打交道，所以和谁都不是很熟，他……他之前在自卫队待过几年，有一次他还把他们以前的兄弟带到了仓库里去，我还处罚了他……他有些时候比较难相处，嗯……就是暴脾气，你懂吗？但是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很正直，非常正直，我听说有一次几个资历比较老的仓库工作人员在欺负新来的小年轻，他还过去讨说法来着……恐怖分子？我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是个恐怖分子……但是你也知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嘛，总是很难了解每天和你一起工作的人……”
“你是说，你难以相信他会做恐怖袭击这样的事？”
“直到他夺走了那个警探的枪，我都没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我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为什么？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吗？”
“额……那天在工作的时候我们有一些误会。”
“误会？”
“是这样的，他拿到的清单好像有问题，他应该搬运的是建筑材料，但是那里面好像还多了几个装着武器的箱子，应该是之前哪个轮班的人弄错了。”
“武器？是那些导弹和步枪吗？”
“是的。我们后来看了一下，那些是自卫队要运到卑尔根港的装备，从南岛的新苏州港过来中转的，应该是和建筑材料一起发过去的，但是我们的清单上把它们标成了新机场用的建筑材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是既然当场就确认好了，我们就让他按原计划装运了，本来就是一批的货，应该和其他坐同一班船去的。”
“你们是当场就确认了情况？在警方到场之前？”
“是的，我打电话去上头问了，他们说可能是之前一班的工作人员弄错了，他们找自卫队确认过了，没问题，还发来了箱子的序列号，确实是那几个箱子。”
“但是如果箱子里有导弹这样高危的物品，难道不会有专门的仓库和工作人员处理吗？”
“是的，所以说上一班有人搞错了。”
“既然问题解决了，那你们是怎么会和泰勒先生起冲突的？”
“额……那不是冲突，只是关于工作的意见不一。”
“你想解释一下吗？”
“好的。我们觉得既然问题解决了，那就按原计划继续就行，卸货的时候提醒卑尔根港那边注意一下就行了。但是卡姆勒……泰勒先生觉得如果不是他注意到了的话会把这些武器运到机场工地去，他觉得这事的性质很严肃，得追究之前那个放错的人的责任才行，他说的是‘我不管故意还是他妈的开小差，犯这种错的人就该去监狱里待着’，我们就觉得既然及时发现了就没必要太过于追究，我们内部处分一下就够了，没必要把警察扯进来。”
“但是当天早晨7：34分，警局还是接到了泰勒先生的报案电话。”
“是的，他还是报案了，在等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就开始查这几个箱子之前是谁来处理的，结果发现是托尔斯的朋友，杰夫，杰夫·波尔森，他就开始帮他朋友说话，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他们都说了些……不合适的话，泰勒先生先动了手，我们试图去把他们分开，让他们都冷静一下，但是没拉住，那个警探来的时候他们正在互相殴打，他就拿出手枪让他们停下，泰勒先生大概还在气头上，托尔斯闪开之后一拳打到了那个警探，警探就把枪对准他，让他趴到地上。然后……”
“泰勒先生夺过了枪，对着警探的腹部开了一枪。”
“是的，就是这样。”
“巴克曼先生，我有一个疑惑，”安德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知道巴克曼在盯着他的手指，大概是弄的他有点紧张，但是安德烈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确保高危物品在仓库中得到妥善的保管和处置，这难道不是你们安检部门的责任吗？”
“是……是的，理论上说，我们在每天的工作完成之后都应该检查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这几个箱子是哪一天被送到仓库区的？”
“昨天的……两天前，12月12日。”
“那天负责的安检员是谁，你还记得吗？”
“是的，拜恩斯先生。”
“好的，问题在于，我们已经找过拜恩斯先生了，他一明白事情的原委之后就什么都告诉我们了，是你，巴克曼先生，主动去找他换班，还请他不要在官方层面标记出来，因为你要是被发现不在上班的话就没法……隐瞒自己12月10日其实不在港口，而是在市区见情人的事实。”
安德烈明显看出他愣住了，先是试图否认，发现自己已经被出卖之后尝试解释，最后干脆瘫倒在椅子里，眼睛空洞地看着桌面，好像已经放弃了抵抗。
“巴克曼先生，你是否承认那几个引发争议的箱子之所以会出现在不该有的位置，是你在12月12日工作中的失职所致？”
“是的，我承认，我那天急着回家，晚上有我儿子的家长会，我不能这次再迟到……”
“弗雷德·巴克曼，在港务局仓库区将近9年的工作经历中从未出现过任何被记录在案的失职行为，没有被同事举报过一次，连一份投诉都没有，因为急着去参加一场家长会而把自己亲自建立起来的安检机制扔到一边？”
“我……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以为只是一次，不要紧的，那些工作人员们都他妈从来不犯错……”
“为了参加一场根本不存在的家长会？”
巴克曼抬起了头，这次他的眼神里是惊恐。“不好意思？”
“那天在你儿子的学校确实有一场家长会，但是不是你儿子的年级，你也根本不需要去参加。”
“是……是的，但是我记错了，所以还是忙着开车去了学校……”
安德烈叹了口气，拿了几张照片放到桌上，一共三张，他从左到右一点点地放着照片，每放一张就等一等，看了眼巴克曼的表情，然后再发一张，刻意让照片纸发出那种特殊的响声，还把最后一张拍在了桌面上。
“很不幸的是，巴克曼先生，你躲开了仓库区里所有的摄像头去接这个电话，但是已经坏了一个多月的值班室外面那个刚好被修好了，你可以看见你在晚上18:58分接到了这个电话之后，回去让其他人早点回家，说你自己会搞定检查的，结果却在其他人离开后5分钟就也坐上了自己的车。”
“我……”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巴克曼先生，有人故意想要这些箱子被放到原本的错误的位置上，并且要你，来确保这一点，而你之所以花了昨天一整晚和今天一整天来编出那么个用来唬我们的狗屁故事，就是为了保护那通电话另一边的人物。”安德烈终于停下了敲桌子的手指，“如果你感到害怕的话，不必，我们是警察，我们会保护好你的，你可以和检察官达成个协议，帮助我们抓到那个人。说实话？我们对你完全不感兴趣，我和检察官早就认识，我很确定要是你决定好好合作的话，她甚至都不会让你去坐牢，几个月的社区服务就可以打发了。但是……”他身体前倾，对上桌子另一边巴克曼的双眼，“要是你不愿意合作的话……检察官至少会以从犯的身份起诉你，倒卖军事物资罪、作为政府机关工作人员的玩忽职守罪，光是这两个重罪就能让你进去整整15年，等你出来的时候你的儿子都成年了，你觉得他还会记得你这个罪大恶极的爸爸吗？”
这应该就是他放弃的时候了，安德烈很清楚他手里已经没牌了，本来他还不是很确定他会不会给出一个他没法当场拆穿的故事，放他回家后还会和可能参加的其他人统一好口供，到那时候就真的无计可施了，但是现在？他不觉得这位巴克曼还有什么别的路可以选。
“律师。”巴克曼终于坐了起来，“我想要律师到场。”
“你确定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会走，之前说的那个协议，就……”安德烈发出“pu”的声音，“……没了。你想要再考虑一下吗，巴克曼先生？你的妻子需要她的丈夫，你的孩子还小，他需要一个父亲。相信我，不管这是为了什么，都不值得。毕竟到最后，等到你已经被关进那狭小的连窗都没有的单人监室的时候，其他一切都会失去他们本来的意义，你会意识到，你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们和我的律师谈吧。”巴克曼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却很坚决，安德烈意识到他还是失败了。“我一个字都不会再和你们说了。”
在巴克曼的律师到警局之前，失踪组的两个警探又进到里面去，对着他各种愤怒地叫喊，不停地咒骂着他，可是他看上去依然不为所动。安德烈在他的椅子里坐下，叹了口气，灌了一大口还烫的刚煮出来的咖啡。
“妈的，我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他摇着头，“我不应该那么急的，他还没到崩溃的边缘，我应该看出来的。”
“我觉得刚刚已经很好了，”西尔维说道，“至少我们有了下一步调查的线索，巴克曼刚刚等于告诉了我们电话另一头的人和这事绝对脱不了干系，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布拉德·陈警司和利亚姆·哈里斯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们两个的脸上挂着笑容。“各位，自卫队刚刚确认，他们已经抓到夜路杀手了！”
大家一起鼓着掌，这个案子破的还挺快，多亏了每天都能打爆警局网络的热线电话，他们终于找到并抓捕了这个已经困扰了新西雅图市，扔下了4具尸体的连环杀手。
“恭喜。”安德烈说道，他和哈里斯警探握了握手。
“这可是我训练出来的最优秀的警探。”哈里斯对一边的西尔维说道，还重重地拍了拍安德烈的背，“只要老老实实干下去，他早晚会坐上警司那把椅子的。”
“我知道。”西尔维也和他握了手，“恭喜。”
“你们的案子怎么样了？”哈里斯给自己也倒了杯咖啡，“我回家休息两天就回来帮你们一起调查。”
“我还是不觉得这是恐怖袭击。”安德烈说道，“我不管是不是上头的意思，这个定性太快太草率了，我们都他妈还没开始调查呢，他这么一说，我们的路都窄了。”
“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他指指那个还在被警探吼着的安检员，“那几箱武器像是被人故意放错地方的，感觉问题远远比几个安检员大，我们现在知道有个人在电话上给他指示，但是那个电话是个一次性电话，现在估计早就在海里了。”
“现在他还已经要了律师，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西尔维打了个哈欠，“抱歉。”
“回家吧。”哈里斯喝着咖啡，“你们都该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再来继续。安德烈，你知道的，累了之后待在这里等于浪费时间。”
“但是，我们还有不少要查的，抢劫组那几个也还在和当天那个放错那几个箱子的的工作人员谈。”
“我会看着他们的。”哈里斯举了举手里的马克杯，“我今晚反正会在这里值班，而且现在也不见得睡得着，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那就明天见。”
“明天见。”
“有什么消息直接打电话给我们。”
“放心好了。”
安德烈和西尔维都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从电梯下到了底层。“需要送你回去吗？”西尔维问道，“你的车应该还在家里？”
“不用。”他们向接待柜台后面的那个值班警员道了晚安，“我走回去就行，也不怎么远，正好可以想一想，理理思路。”
“漫长的一天。”
“是啊。”
尽管已经快23点了，但是夜路杀手归案的消息还是让各路媒体把警局正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副局长正在台阶上发表着声明，而布拉德·陈警司则站在他的后面，让出了聚光灯和功劳簿，还有记者问起了港口仓库的恐怖袭击案件，副局长表示这个案子仍然在调查中，他不能透露正在进行中的案件的有关信息，不过他可以保证，新西雅图警局正把所有资源集中在调查当中，他请市民们保持耐心和冷静，“我们正在不断取得进展。”
安德烈和西尔维小心地从人群旁边绕过，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你确定不用顺路送你回去？”她把手放进羽绒马甲的口袋里，“我们可以顺带去喝一杯什么的，对睡眠还有帮助。”
“下次吧，简还在家里等着呢。”他笑了笑，“索菲也需要有人带她出去溜一圈。”
“说的也是。”
西尔维拉开了车门。“那就明天见了。”
“嗯，明天见。”
“晚安，赫伦警探。”
“晚安，朗埃克警探。”
安德烈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他看着西尔维的皮卡加速离开了已经没什么车的道路，选了个新单合集的歌单，开始向公寓的方向走去。路途并不远，但也刚好可以给自己难得的休息的时间，而且夜晚的寒风总是能给人一些灵感。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聚集的闪光灯，就迈开了步子，顶着初冬夜晚的风，走上了路边的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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