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最近手头有点紧
三年前的夏天。
罗南花钱雇佣“跳蚤”在城里到处捉耗子，把捉来的耗子用来试药，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叫做“缠尾”的小帮派。
缠尾是一群十几二十来岁的街头流痞拼凑而成。
招惹罗南之前还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他们趁罗南外出时上门寻衅，闯进罗南家的商栈打砸，还把一个看守商栈的家奴打成重伤。
罗南回家后并没有去找他们麻烦。
不过从当天晚上开始，这些在黑街暗巷流窜的“老鼠”离奇失踪。
四天后，全员三十二人都凭空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即便是恶灵索命，也会留下痕迹。
缠尾帮众的失踪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处理案件的治安司无处下手。
这件案子轰动一时，最后不了了之。
事后。
背负嫌疑的罗南通过入学试，成为文法通识学院的学生。
但是这几年，他去学院的天数远没有他在街头晃悠的天数多。
他以侦探身份受理各类疑案。
每天不是在案发现场，就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要么就在停尸房对死人捅刀子，业务范围扩展到周边的小镇、驿站和营地。
今年暮春。
为了协助“南城恶棍”格兰杰争取去青石港结命阵的名额，罗南协同北城疯胡子家的扎古和嘉西亚，组成四人小队参与试炼，深入沦陷的断弓山矿区，接受生存考验。
十五天后。
四人带着战利品，毫发无伤地回归前线哨所，还额外捉了一头“皮包骨”。
他们把皮包骨关在百炼精钢打造的、涂满剑油和光尘的笼子里，用四匹马拉着从北城巨鹿门进城，招摇过市。（注1）
皮包骨对人族造成的威胁跟常见的怪物不在一个量级。
擒拿这种俗称“荒野屠夫”级别的怪物，对临场指挥、个人作战能力和团队配合要求极高，集结十支巡防小队、合五十人之力也不一定办得到。
当时消息在北城传开，半座城的人跑去看热闹。
治安长官兼巡防守备总督班扬大人也现身街头，亲自迎接他们归来。
众目睽睽之下，罗南当面问总督大人要了一间监牢用来关押皮包骨。
近半年，临水集的犯罪率直线下降。
治安司的警官和巡防营的官兵都认为要归功于地牢里关着一头皮包骨，以及罗南时不时地进出地牢。
没人知道罗南在地牢捣鼓什么。
但谣言四起，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是猪头酒馆的那个版本。
两个月前。
第一场秋风横扫临水集的那天晚上，有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在猪头酒馆散播谣言。
那人声称，有多名死刑犯猝死地牢，且死因不明，向在场的酒囊饭袋暗示那些可怕的事情都跟罗南有关。
死刑犯死在地牢，跟死在菜市口的绞刑架或者断头台上没有太大分别，对一般市井小民来说，只是少了份观刑的乐趣。
这种事原本稀松平常，不值得做为谈资。
不过把它跟罗南和皮包骨扯到一起，味道完全变了。
虽然市政厅第二天就发布榜文辟谣，悬赏缉拿那个散播谣言的面具人。
但那些流言就像在市井小民的心里生了根一样，难以拔除，暗中蔓延，官方用来以正视听的声明反而加深了他们对罗南的恐惧。
如今。
很多人在私下谈论罗南时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害怕被他惦记。
……
巡防官兵的消息渠道比市井小民更为灵通。
他们知道的比常人更丰富、更加接近真实。
对于“罗南·橡木盾在地牢拿死刑犯和皮包骨从事不人道的邪恶实验”这类层出不穷的坊间流言，肖特和高尔没有抱太大的兴趣。
他们感兴趣的是罗南最近几个月在夜里干的事。
他们从一个在青铜城关的府库看管军需的老友那里得知，这个眉清目秀、面相温和、心如蛇蝎的少年，每隔三五天就会现身城关，协助守备兵团的官兵守夜，斩杀来犯的尸鬼。
短短两三个月，罗南所积攒的军功足以让他受封为“圣歌勇士”。
传闻。
坐镇青铜城关的最高指挥官，冯克雷大人，不止一次点名要把罗南拉入自己麾下重点栽培。
只要罗南点头，未来五年内，他很有可能成为一名高级将领。
而且他尚未成年，还很年轻，有的是机会，万一哪天破境成为藏风高手，前途将更加广阔。
这些才是真正让肖特和高尔忌惮的地方。
“没有总督大人这样的亲爹罩着，我可不想跟罗南过不去，跟他交恶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是啊，如果撕破脸，被他揍一顿还好，要是被他和瓦妮莎小姐联手栽脏嫁祸，把事情闹大，我们将面临的处罚绝不是被公开训诫一顿这么简单。”
“没错，调配郊区巡守农场和果园算是轻的，发配到边远的驿站、盐池、矿场和前哨营地都有可能。”
“最坏的结果是被赶到郊外，做为诱饵，协助游骑旅那帮鸟人猎杀畸变兽和日间怪物。”
“那简直九死一生，还不如被这个妖孽毒死算了。”
……
五个老兵眉来眼去，暗中用唇语和手势交流。
罗南和瓦妮莎会心一笑。
瓦妮莎瞧着差不多了，对罗南说：“你不会弄出人命吧。我跟他们也没那么大的仇，无非就是差点钱的事。”
“放心，我有分寸。”
罗南的语气云淡风轻。
瓦妮莎佯装松了口气，俏皮地说：
“牛角巷的红磨坊，你们这些臭男人没少去吧。那个卖肉的地方进门就收两个小铜花，摸一下花娘，就要给一个铜板，我说的没错吧？”
“三脚猫是个正经地方，我瓦妮莎·怒风是个正派大姑娘，从来不给小费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几年在我身上占的便宜……”
瓦妮莎说到一半停顿下来，看着罗南，有意让他接话。
罗南沉默两秒才开口：“这已经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了，这笔账还是交给我来定个方案吧。我的常用手段是‘以毒服人’，想必几位前辈有所耳闻。”
肖特等人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不敢胡乱搭话。
“很好。那我就直说吧。”
罗南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
“我下的毒不好解，接诊的费用向来不便宜。小病起步价二十个大铜花，也就是400文。大病900文。伤筋动骨的话，至少三个小银通。”
“几位前辈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们好好想想自己进来后做了什么，把过去在瓦妮莎小姐身上占的便宜也都算进去，掂量一下自己病得重不重。”
“看在你们有守护临水集的功劳，我破例放宽期限。”
“也就是说，冬幕节之前，你们都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出问题。”
“要想站着过节，你们最好提前找瓦妮莎小姐把账算清楚，拟个票据。然后带上票据和医药问诊费，去后街找我换取解药。”
“当然，那张票据要有瓦妮莎小姐的签名和手印才有效。这一点非常重要。”
说到这里，罗南举起右手，展开五指。
高尔认为这个手势是罗南在跟和瓦妮莎商定五五分成的暗语。
肖特心细，想得更深。
他觉得找瓦妮莎小姐算账，只怕家底都要被她算个干干净净。
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面咒骂罗南。
瓦妮莎背靠墙壁，一副闲散悠然的俏模样，没有急着表态。
然而暗地里，她正以诡秘的手段侵入罗南的脑海狂轰滥炸，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讹诈而已，弄得这么繁琐，你至于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惦记着一个铜板的陈年老账，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找老娘算账又是什么意思？”
“跟我玩文字游戏？”
“哼，要我签名、按手印？这是要逼老娘低头？”
“可以呀，翅膀长硬了啊。你信不信，老娘今天就让你去菜市场跳个脱衣舞！”
“老娘好心好意送几个家里有点余粮的冤头鬼给你宰割，你却把我当贼一样防着，有意思吗？”
……
瓦妮莎的声音在罗南脑海回响，喋喋不休。
罗南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瓦妮莎觉得无趣自己停止，他才开口说了句“您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罗南嘴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肖特很是慌张。
这句话也让缇娜感到费解，忍不住向他索要一个解释。
罗南挠挠头，抱歉地说：“没什么，我走神了。”
肖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传说罗南·橡木盾不仅有观相读心的本事，还能操控草木生长，只要说几句话就能驯服一头大棕熊，比皮包骨更可怕的尸魁和夜煞见了他都要下跪……
坊间的种种传说虽然有夸张的成分。
但罗南本身确实很邪门。
听说他养了很多鸟充当眼线，而且还用猫头鹰送信……
肖特心想，万一心里想的真被罗南听了去，恐怕今天回去就得准备后事了。
然而事实上，在场能读心的，却是瓦妮莎。
瓦妮莎噗嗤一笑，目光从肖特身上移到罗南脸上，神秘地说：“听说你家商栈上个月新进了一批来自锡安的香水。”
怎么说着说着扯到锡安的香水来了……
缇娜一脸疑惑。
瓦妮莎听到缇娜的心声，随即给出解释：“别想太多，姐姐辛辛苦苦赚的那点工钱都要带回家供养父母，最近手头有点紧，而你家的香水卖得最便宜的那种也要700文。”
缇娜嘟囔道：“香水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卖给平民的。再说了，700文一瓶的那款香水可以用小半年呢，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100文。”
缇娜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合适，声音越说越小。
瓦妮莎见缝插针，语中带刺地讥讽道：“怎么着，现在走狗屎运，家里有钱了，就忘记自己小时候过的苦日子，把自己当上等人，看不起我们这种穷得勉强过活的平民了？”
缇娜想要反驳。
但瓦妮莎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100文铜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种地的农户省吃俭用，一家人忙死累活一个月，顶多也就两三百文的结余。”
“今年春夏大旱，秋凉却比往年来得早，好不容易到了收获时节，又下了半个月的雨，麦子和棉花烂在地里，很多农户损失惨重，我老家溪木镇……算了，不说了。”
缇娜眉头耷拉，感到很委屈。
她把手搭在罗南肩上，用力推了他一下，希望他为自己说点什么。
罗南笑了笑，对瓦妮莎说：“所以，您设下这个局。”
肖特若有所思。
他从罗南和瓦妮莎的对话中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信息。
瓦妮莎瞪了罗南一眼，冷冷地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五个人随你处置。我不喜欢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算账这种事就不要来麻烦我了。”
罗南咬了下牙，硬着头皮说：“我家三叶草的香水存量有限，经常断货，用来供应宿马城的刚巴人都不够。”
瓦妮莎抿着嘴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南。
罗南跟瓦妮莎对峙三秒就败下阵来，“好吧，从今天起，您就是三叶草的黄金会员。我家商栈货架上摆卖的东西，一律只收您成本价。”
缇娜眨了眨眼，心想：黄金会员……是个啥？
瓦妮莎鄙夷地看着罗南，皮笑肉不笑地说：“成本是多是少还不是你们这些奸商说了算，你当我傻？”
罗南翘起腿，身子往后一靠，模仿瓦妮莎刚刚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上位者的架式。
瓦妮莎嘴角抽了抽，脸色沉了下来。
…………
注1：皮包骨，学名骨妖，孽鬼的变种，由失控或重创濒死的炼气士转化而成，嗜血，厌光喜冷，常在晨昏时分和多云阴冷天气出没。
罗南花钱雇佣“跳蚤”在城里到处捉耗子，把捉来的耗子用来试药，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叫做“缠尾”的小帮派。
缠尾是一群十几二十来岁的街头流痞拼凑而成。
招惹罗南之前还没有翻起什么浪花。
他们趁罗南外出时上门寻衅，闯进罗南家的商栈打砸，还把一个看守商栈的家奴打成重伤。
罗南回家后并没有去找他们麻烦。
不过从当天晚上开始，这些在黑街暗巷流窜的“老鼠”离奇失踪。
四天后，全员三十二人都凭空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即便是恶灵索命，也会留下痕迹。
缠尾帮众的失踪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处理案件的治安司无处下手。
这件案子轰动一时，最后不了了之。
事后。
背负嫌疑的罗南通过入学试，成为文法通识学院的学生。
但是这几年，他去学院的天数远没有他在街头晃悠的天数多。
他以侦探身份受理各类疑案。
每天不是在案发现场，就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要么就在停尸房对死人捅刀子，业务范围扩展到周边的小镇、驿站和营地。
今年暮春。
为了协助“南城恶棍”格兰杰争取去青石港结命阵的名额，罗南协同北城疯胡子家的扎古和嘉西亚，组成四人小队参与试炼，深入沦陷的断弓山矿区，接受生存考验。
十五天后。
四人带着战利品，毫发无伤地回归前线哨所，还额外捉了一头“皮包骨”。
他们把皮包骨关在百炼精钢打造的、涂满剑油和光尘的笼子里，用四匹马拉着从北城巨鹿门进城，招摇过市。（注1）
皮包骨对人族造成的威胁跟常见的怪物不在一个量级。
擒拿这种俗称“荒野屠夫”级别的怪物，对临场指挥、个人作战能力和团队配合要求极高，集结十支巡防小队、合五十人之力也不一定办得到。
当时消息在北城传开，半座城的人跑去看热闹。
治安长官兼巡防守备总督班扬大人也现身街头，亲自迎接他们归来。
众目睽睽之下，罗南当面问总督大人要了一间监牢用来关押皮包骨。
近半年，临水集的犯罪率直线下降。
治安司的警官和巡防营的官兵都认为要归功于地牢里关着一头皮包骨，以及罗南时不时地进出地牢。
没人知道罗南在地牢捣鼓什么。
但谣言四起，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是猪头酒馆的那个版本。
两个月前。
第一场秋风横扫临水集的那天晚上，有一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在猪头酒馆散播谣言。
那人声称，有多名死刑犯猝死地牢，且死因不明，向在场的酒囊饭袋暗示那些可怕的事情都跟罗南有关。
死刑犯死在地牢，跟死在菜市口的绞刑架或者断头台上没有太大分别，对一般市井小民来说，只是少了份观刑的乐趣。
这种事原本稀松平常，不值得做为谈资。
不过把它跟罗南和皮包骨扯到一起，味道完全变了。
虽然市政厅第二天就发布榜文辟谣，悬赏缉拿那个散播谣言的面具人。
但那些流言就像在市井小民的心里生了根一样，难以拔除，暗中蔓延，官方用来以正视听的声明反而加深了他们对罗南的恐惧。
如今。
很多人在私下谈论罗南时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害怕被他惦记。
……
巡防官兵的消息渠道比市井小民更为灵通。
他们知道的比常人更丰富、更加接近真实。
对于“罗南·橡木盾在地牢拿死刑犯和皮包骨从事不人道的邪恶实验”这类层出不穷的坊间流言，肖特和高尔没有抱太大的兴趣。
他们感兴趣的是罗南最近几个月在夜里干的事。
他们从一个在青铜城关的府库看管军需的老友那里得知，这个眉清目秀、面相温和、心如蛇蝎的少年，每隔三五天就会现身城关，协助守备兵团的官兵守夜，斩杀来犯的尸鬼。
短短两三个月，罗南所积攒的军功足以让他受封为“圣歌勇士”。
传闻。
坐镇青铜城关的最高指挥官，冯克雷大人，不止一次点名要把罗南拉入自己麾下重点栽培。
只要罗南点头，未来五年内，他很有可能成为一名高级将领。
而且他尚未成年，还很年轻，有的是机会，万一哪天破境成为藏风高手，前途将更加广阔。
这些才是真正让肖特和高尔忌惮的地方。
“没有总督大人这样的亲爹罩着，我可不想跟罗南过不去，跟他交恶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是啊，如果撕破脸，被他揍一顿还好，要是被他和瓦妮莎小姐联手栽脏嫁祸，把事情闹大，我们将面临的处罚绝不是被公开训诫一顿这么简单。”
“没错，调配郊区巡守农场和果园算是轻的，发配到边远的驿站、盐池、矿场和前哨营地都有可能。”
“最坏的结果是被赶到郊外，做为诱饵，协助游骑旅那帮鸟人猎杀畸变兽和日间怪物。”
“那简直九死一生，还不如被这个妖孽毒死算了。”
……
五个老兵眉来眼去，暗中用唇语和手势交流。
罗南和瓦妮莎会心一笑。
瓦妮莎瞧着差不多了，对罗南说：“你不会弄出人命吧。我跟他们也没那么大的仇，无非就是差点钱的事。”
“放心，我有分寸。”
罗南的语气云淡风轻。
瓦妮莎佯装松了口气，俏皮地说：
“牛角巷的红磨坊，你们这些臭男人没少去吧。那个卖肉的地方进门就收两个小铜花，摸一下花娘，就要给一个铜板，我说的没错吧？”
“三脚猫是个正经地方，我瓦妮莎·怒风是个正派大姑娘，从来不给小费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几年在我身上占的便宜……”
瓦妮莎说到一半停顿下来，看着罗南，有意让他接话。
罗南沉默两秒才开口：“这已经不是您一个人的事了，这笔账还是交给我来定个方案吧。我的常用手段是‘以毒服人’，想必几位前辈有所耳闻。”
肖特等人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不敢胡乱搭话。
“很好。那我就直说吧。”
罗南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
“我下的毒不好解，接诊的费用向来不便宜。小病起步价二十个大铜花，也就是400文。大病900文。伤筋动骨的话，至少三个小银通。”
“几位前辈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们好好想想自己进来后做了什么，把过去在瓦妮莎小姐身上占的便宜也都算进去，掂量一下自己病得重不重。”
“看在你们有守护临水集的功劳，我破例放宽期限。”
“也就是说，冬幕节之前，你们都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出问题。”
“要想站着过节，你们最好提前找瓦妮莎小姐把账算清楚，拟个票据。然后带上票据和医药问诊费，去后街找我换取解药。”
“当然，那张票据要有瓦妮莎小姐的签名和手印才有效。这一点非常重要。”
说到这里，罗南举起右手，展开五指。
高尔认为这个手势是罗南在跟和瓦妮莎商定五五分成的暗语。
肖特心细，想得更深。
他觉得找瓦妮莎小姐算账，只怕家底都要被她算个干干净净。
但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面咒骂罗南。
瓦妮莎背靠墙壁，一副闲散悠然的俏模样，没有急着表态。
然而暗地里，她正以诡秘的手段侵入罗南的脑海狂轰滥炸，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讹诈而已，弄得这么繁琐，你至于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惦记着一个铜板的陈年老账，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找老娘算账又是什么意思？”
“跟我玩文字游戏？”
“哼，要我签名、按手印？这是要逼老娘低头？”
“可以呀，翅膀长硬了啊。你信不信，老娘今天就让你去菜市场跳个脱衣舞！”
“老娘好心好意送几个家里有点余粮的冤头鬼给你宰割，你却把我当贼一样防着，有意思吗？”
……
瓦妮莎的声音在罗南脑海回响，喋喋不休。
罗南一直没有回应。
直到瓦妮莎觉得无趣自己停止，他才开口说了句“您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罗南嘴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肖特很是慌张。
这句话也让缇娜感到费解，忍不住向他索要一个解释。
罗南挠挠头，抱歉地说：“没什么，我走神了。”
肖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传说罗南·橡木盾不仅有观相读心的本事，还能操控草木生长，只要说几句话就能驯服一头大棕熊，比皮包骨更可怕的尸魁和夜煞见了他都要下跪……
坊间的种种传说虽然有夸张的成分。
但罗南本身确实很邪门。
听说他养了很多鸟充当眼线，而且还用猫头鹰送信……
肖特心想，万一心里想的真被罗南听了去，恐怕今天回去就得准备后事了。
然而事实上，在场能读心的，却是瓦妮莎。
瓦妮莎噗嗤一笑，目光从肖特身上移到罗南脸上，神秘地说：“听说你家商栈上个月新进了一批来自锡安的香水。”
怎么说着说着扯到锡安的香水来了……
缇娜一脸疑惑。
瓦妮莎听到缇娜的心声，随即给出解释：“别想太多，姐姐辛辛苦苦赚的那点工钱都要带回家供养父母，最近手头有点紧，而你家的香水卖得最便宜的那种也要700文。”
缇娜嘟囔道：“香水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卖给平民的。再说了，700文一瓶的那款香水可以用小半年呢，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100文。”
缇娜觉得自己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合适，声音越说越小。
瓦妮莎见缝插针，语中带刺地讥讽道：“怎么着，现在走狗屎运，家里有钱了，就忘记自己小时候过的苦日子，把自己当上等人，看不起我们这种穷得勉强过活的平民了？”
缇娜想要反驳。
但瓦妮莎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100文铜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种地的农户省吃俭用，一家人忙死累活一个月，顶多也就两三百文的结余。”
“今年春夏大旱，秋凉却比往年来得早，好不容易到了收获时节，又下了半个月的雨，麦子和棉花烂在地里，很多农户损失惨重，我老家溪木镇……算了，不说了。”
缇娜眉头耷拉，感到很委屈。
她把手搭在罗南肩上，用力推了他一下，希望他为自己说点什么。
罗南笑了笑，对瓦妮莎说：“所以，您设下这个局。”
肖特若有所思。
他从罗南和瓦妮莎的对话中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的信息。
瓦妮莎瞪了罗南一眼，冷冷地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这五个人随你处置。我不喜欢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算账这种事就不要来麻烦我了。”
罗南咬了下牙，硬着头皮说：“我家三叶草的香水存量有限，经常断货，用来供应宿马城的刚巴人都不够。”
瓦妮莎抿着嘴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南。
罗南跟瓦妮莎对峙三秒就败下阵来，“好吧，从今天起，您就是三叶草的黄金会员。我家商栈货架上摆卖的东西，一律只收您成本价。”
缇娜眨了眨眼，心想：黄金会员……是个啥？
瓦妮莎鄙夷地看着罗南，皮笑肉不笑地说：“成本是多是少还不是你们这些奸商说了算，你当我傻？”
罗南翘起腿，身子往后一靠，模仿瓦妮莎刚刚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上位者的架式。
瓦妮莎嘴角抽了抽，脸色沉了下来。
…………
注1：皮包骨，学名骨妖，孽鬼的变种，由失控或重创濒死的炼气士转化而成，嗜血，厌光喜冷，常在晨昏时分和多云阴冷天气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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