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我家弟弟画画的时候最迷人
扎古和嘉西亚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俩一直认为法师就是法师，但现在意识到法师也分为不同的类型。
艾米莉被罗南称为通灵萨满，那他自己又属于哪一类？
艾米莉的心灵感应听起来似乎只要不跟她有肢体上的直接接触，就能够回避。
罗南的“邪眼”实在太邪门，没法克制。
过去跟罗南切磋拳脚，不耍花招还好，耍了花招反而会输得更惨，只有依仗身体素质比他强，凭借力量和速度的优势迫使他硬拼，才有机会取胜。
“罗南不可能是通灵萨满。”暗自把罗南说过的话在心里快速盘算一遍，扎古斩钉截铁地说，
“他刚刚提到符文法师的时候，很明显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以前他每次胡说八道，都会把老费舍尔抬出来。”
“但他现在鬼得很，我觉得他是故意误导我们。他那么邪门，小时候还中过邪，比起符文法师，我认为他是诡秘术士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罗南笑而不语，没有反驳。
扎古当他默认了。
艾米莉并不在乎罗南是符文法师还是诡秘术士。
她在意的是罗南居然真的中过邪，以及他也会胡说八道这种琐事。于是弱弱地、好奇地问：“老费舍尔是谁？”
“他是我们临水集的首席大长老，跟你一样，也是个萨满。”罗南不加思索地解释道，
“我就是老费舍尔领进门的。”
“他老人家基本上每个月都会下山，在我家小住几天，二楼有间房是专门留给他的。这几天他有点忙，等下次他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坐成一排的三个女生同时露出愕然的表情。
嘉西亚见识过老费舍尔的神通，知道萨满的厉害。重新端详艾米莉一番，她莫名其妙地问：“你有没有特别想揍的人？不管是谁，说出他的名字就行。就算是你亲爹，我也可以替你教训一顿。”
艾米莉一脸茫然。
嘉西亚的话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嘉西亚又说：“我不喜欢亏欠别人。我可以帮你杀人放火，但万一哪天我有生命危险，你一定要记得先救我。”
艾米莉看了罗南一眼，尴尬地说：“我不是医娘。”
嘉西亚也不急于解释，“这个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对吧，老弟。”
罗南点了点头。
这时。
房门被敲响。
罗西塔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跟我说说，这个小妹妹中了什么邪？”
扎古揽下话头，把几人上楼后的对话简要复述了一遍。
得知艾米莉是法师，罗西塔的目光即刻变得格外温柔。
她挤在艾米莉和艾丽丝中间坐了下来，张开双臂一左一右，将她们搂抱在自己怀里，爽朗地说：“这两个妹妹，我认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
艾米莉和艾丽丝受宠若惊。
罗西塔的目光落在扎古脸上，似笑非笑地说：“你的眼睛是被谁揍的？下手还挺狠……不应该啊，你现在破境入了藏风，算是个高手了，有本事正面揍你一拳的人，完全有能力要你命。说吧，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调戏小姑娘？”
这个话我没法接……
扎古幽怨地瞟了罗西塔一眼，站起来讪讪地往外走。
“我去做饭。”
扎古借口做饭离开后，罗南起身绕过一具软垫沙发，走到窗前，掀开窗帘，推开油纸窗。
不知不觉间，天光已经昏暗入夜。
艾米莉感到很不安。
就算要在罗南家里住下来，也得回去告知父亲才对。
哪怕住在罗南家正是他所期望。
仿佛感应到艾米莉的心事，罗南的眼睛望着马路上的点灯人，嘴上却说：“你家里的情况，我都了解。现在天色已晚，马上就要宵禁，今晚就不要回去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写封信，让我的暗卫送去你家。”
艾米莉低头想了想，“这封信，还是让我自己来写吧。”
“也行。”罗南抿了抿嘴，提醒道：“我们的存在不能被民众知晓，你的信里不能出现任何跟‘法师’有关的字眼。”
艾米莉窒了一下，不能说实话，那该编造什么理由呢？
罗西塔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以风趣的口吻提议：“你就说罗南·橡木盾绑架了你和小妹，叫你老爹带一千个金盾来后街赎人。要是凑不齐一千个金盾，就不要来了。”
他要是拿得出一千个金盾，就不会顶着亵神之罪出卖姐姐，说那么多好听的话怂恿姐姐勾搭罗南少爷了……
暗自腹诽的艾丽丝眼睛放亮，觉得这个点子很不错。
艾米莉却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其实不写也没关系。”罗南说，
“失踪一个晚上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是对你父亲的一个惩罚吧。”
“二楼有九间闲置的卧室，阿娘经常打扫，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明天扎古和嘉西亚陪你们回趟家，把你们要用的东西一并搬过来。”
“学院也不用去了，以后专心在我家修行，我会安排几个退休的老教习过来辅导你们的课业。”
说着，罗南捧起书桌上的一盏烛台，离开休息室，在四个女生的注视中走进对门的画室，点亮画室里的七盏烛台，从壁柜上拿起五个亚麻油画板，一一固定在画架上。
远远看着正做着画前准备工作的罗南，罗西塔啧啧两声，欣慰地说：“我觉得我家弟弟画画的时候最迷人，你们觉得呢？”
嘉西亚调侃道：“随便勾画两笔就能卖出五个金盾，当然迷人了。”
罗西塔又啧了一声，嗔怪嘉西亚的实话破坏了意境。
艾米莉和艾丽丝面面相觑。
随便勾画两笔就能卖出五个金盾？
这样的修辞未免太离谱，学院的教习听了会骂人的。
但因为那是罗南，姐妹两人还是抱有期待，很想去画室看看。
先前扎古带着她们到处观光时在画室兜过一圈，当时里面没有摆放任何画作，没能领略到罗南的画技。
只有见过罗南的作品，才能看出嘉西亚是否言过其实。
罗西塔看出她俩的心思，略有些严肃地说：“你们可以进去，但最好不要在罗南身边晃来晃去，更不能出声打扰他。”
嘉西亚含笑点头，神秘地说：“罗南现在很少画画了。这个时候惊动他，耽误他作画，后果很严重的。”
艾米莉不自禁地摸了下耳垂，“那还是算了。”
嘉西亚伸直一对大长腿，双手撑在毛毯上，身子往后倾，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后站起来对艾丽丝说：“你姐姐要留下来写信，你没什么事，跟我去二楼看房吧。咱俩先去收拾一下。”
艾丽丝毫不迟疑地点头，起身跟在嘉西亚身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路过画室门口时特意摒住了呼吸。
嘉西亚和艾丽丝走后，罗西塔直接仰躺在地毯上，合上眼睛悠悠地说：“我就在这里眯会儿眼，吃饭的时候叫我。”
艾米莉嗯了一声，起身从旁边的沙发上拿来一张毯子盖在罗西塔身上，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对面画室里，手里拿着画笔和画刀的罗南已经开始作画……
约莫二十分钟后。
第三遍暮鼓响起时，嘉西亚拿着四条刚出锅的油炸白条，带着艾丽丝回到三楼，走进罗南的画室。
艾丽丝扒在门口观望，不敢贸然跟进。
“进来吧，别怕，有我呢。”嘉西亚一边啃鱼，一边招呼艾丽丝，大大咧咧，毫不在乎自己弄出来的动静会打扰罗南作画。
艾丽丝犹豫了一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进画室，顿时被震撼到了。
她看到了一幅已经完稿的超写实油画。
这幅油画的背景正是楼下的马路。
画中气急败坏的大叔跟卧床养伤的拉杰少爷有几分相像，似乎刚用水浇洗的脸，脸上的水渍还没干，手里举着一根沾着面粉的擀面杖，正追打着什么，卷着裤腿，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光着左脚，嘴里叫骂着什么。
但眉眼带笑，看起来哭笑不得，很是无奈。
他脸上的斑点和疤痕清晰可见，凌乱的发丝、手上的汗毛以及只刮了一半的浓密胡须纤毫毕现，打湿的亚麻短衫贴着胸膛，顺着胡渣往下滴淌的水珠在迎面的阳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内城的世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艺术素养，对画作有一定的鉴赏力。
罗南的画栩栩如生，有着难以置信的真实感，超越了艾丽丝对绘画的认知，冲击着她的视觉。
艾丽丝后退两步，在更广阔的视野里观望罗南作画的手法，发现他跳过素描勾勒打底，直接上色，也没见他回头补笔修正，看起来简直就像油漆匠给家具刷漆一般，沿着某种轨迹，一路平推。
而且罗南从不低头看调色板。
有时眼睛明明看着别处，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自信到让人怀疑他在瞎画。
艾丽丝完全懵了。
五步外，嘉西亚站在罗南身后，不以为意地说：
“第一次看到罗南的画，我跟你一样，那时候他还在用炭笔作画，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后来他到天青画坊拜访布鲁诺先生，只用半天时间就学会用颜料上色。”
“他从来不用模特参照，也不像城里那些三流画师那样，画个风景还要背着画板到外面去，左看右看，描来描去，折腾十天半个月也出不了一幅成品。”
“三年前他从山上回来，背着我们偷偷画了两头皮包骨，布置在扎古和格兰杰的房间，把他俩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以罗南的画技，把人吓死是完全有可能的……
艾丽丝心想。
“我有个堂叔曾经是个画师，画了二十多年，婆娘都没有。”嘉西亚说，
“有次路过楼下大马路，特意进来看望很久没回家的我和扎古。见过罗南的画，他一回家就把画笔折断，跑去营地放羊，天天发呆，三年没说话。”
“去年终于想开，找了个婆娘，现在孩子也快要出生。”
艾丽丝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评论这个有点伤感的故事。
她提着裙子轻轻地往里走，看到后续三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位大叔，分别是他喂马、劈柴、钓鱼的场景。
不经意间，艾丽丝发现罗南的眼睛红肿，似乎刚落过泪。
艾丽丝暗自心惊，用手掩住小嘴，悄悄问嘉西亚：“画中这位先生是拉杰少爷的父亲吗？”
嘉西亚点了点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画四幅高水准的画，艾丽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自主地回头往对门的休息室看去——姐姐艾米莉还伏在书桌上写信，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同样是法师，差距好大呀……
艾丽丝暗自感叹。
这时。
罗南结束第四幅画的创作，端着调色板挪移到第五个画架前，一边作画，一边对嘉西亚说：“你跟扎古早上没赶回来吃早饭。我猜你们去过疾风旷野。我想听听你们在疾风旷野的发现。”
他俩一直认为法师就是法师，但现在意识到法师也分为不同的类型。
艾米莉被罗南称为通灵萨满，那他自己又属于哪一类？
艾米莉的心灵感应听起来似乎只要不跟她有肢体上的直接接触，就能够回避。
罗南的“邪眼”实在太邪门，没法克制。
过去跟罗南切磋拳脚，不耍花招还好，耍了花招反而会输得更惨，只有依仗身体素质比他强，凭借力量和速度的优势迫使他硬拼，才有机会取胜。
“罗南不可能是通灵萨满。”暗自把罗南说过的话在心里快速盘算一遍，扎古斩钉截铁地说，
“他刚刚提到符文法师的时候，很明显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以前他每次胡说八道，都会把老费舍尔抬出来。”
“但他现在鬼得很，我觉得他是故意误导我们。他那么邪门，小时候还中过邪，比起符文法师，我认为他是诡秘术士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罗南笑而不语，没有反驳。
扎古当他默认了。
艾米莉并不在乎罗南是符文法师还是诡秘术士。
她在意的是罗南居然真的中过邪，以及他也会胡说八道这种琐事。于是弱弱地、好奇地问：“老费舍尔是谁？”
“他是我们临水集的首席大长老，跟你一样，也是个萨满。”罗南不加思索地解释道，
“我就是老费舍尔领进门的。”
“他老人家基本上每个月都会下山，在我家小住几天，二楼有间房是专门留给他的。这几天他有点忙，等下次他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坐成一排的三个女生同时露出愕然的表情。
嘉西亚见识过老费舍尔的神通，知道萨满的厉害。重新端详艾米莉一番，她莫名其妙地问：“你有没有特别想揍的人？不管是谁，说出他的名字就行。就算是你亲爹，我也可以替你教训一顿。”
艾米莉一脸茫然。
嘉西亚的话超出她的理解范围。
嘉西亚又说：“我不喜欢亏欠别人。我可以帮你杀人放火，但万一哪天我有生命危险，你一定要记得先救我。”
艾米莉看了罗南一眼，尴尬地说：“我不是医娘。”
嘉西亚也不急于解释，“这个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对吧，老弟。”
罗南点了点头。
这时。
房门被敲响。
罗西塔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跟我说说，这个小妹妹中了什么邪？”
扎古揽下话头，把几人上楼后的对话简要复述了一遍。
得知艾米莉是法师，罗西塔的目光即刻变得格外温柔。
她挤在艾米莉和艾丽丝中间坐了下来，张开双臂一左一右，将她们搂抱在自己怀里，爽朗地说：“这两个妹妹，我认了。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家人。”
艾米莉和艾丽丝受宠若惊。
罗西塔的目光落在扎古脸上，似笑非笑地说：“你的眼睛是被谁揍的？下手还挺狠……不应该啊，你现在破境入了藏风，算是个高手了，有本事正面揍你一拳的人，完全有能力要你命。说吧，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调戏小姑娘？”
这个话我没法接……
扎古幽怨地瞟了罗西塔一眼，站起来讪讪地往外走。
“我去做饭。”
扎古借口做饭离开后，罗南起身绕过一具软垫沙发，走到窗前，掀开窗帘，推开油纸窗。
不知不觉间，天光已经昏暗入夜。
艾米莉感到很不安。
就算要在罗南家里住下来，也得回去告知父亲才对。
哪怕住在罗南家正是他所期望。
仿佛感应到艾米莉的心事，罗南的眼睛望着马路上的点灯人，嘴上却说：“你家里的情况，我都了解。现在天色已晚，马上就要宵禁，今晚就不要回去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写封信，让我的暗卫送去你家。”
艾米莉低头想了想，“这封信，还是让我自己来写吧。”
“也行。”罗南抿了抿嘴，提醒道：“我们的存在不能被民众知晓，你的信里不能出现任何跟‘法师’有关的字眼。”
艾米莉窒了一下，不能说实话，那该编造什么理由呢？
罗西塔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以风趣的口吻提议：“你就说罗南·橡木盾绑架了你和小妹，叫你老爹带一千个金盾来后街赎人。要是凑不齐一千个金盾，就不要来了。”
他要是拿得出一千个金盾，就不会顶着亵神之罪出卖姐姐，说那么多好听的话怂恿姐姐勾搭罗南少爷了……
暗自腹诽的艾丽丝眼睛放亮，觉得这个点子很不错。
艾米莉却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其实不写也没关系。”罗南说，
“失踪一个晚上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是对你父亲的一个惩罚吧。”
“二楼有九间闲置的卧室，阿娘经常打扫，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入住。明天扎古和嘉西亚陪你们回趟家，把你们要用的东西一并搬过来。”
“学院也不用去了，以后专心在我家修行，我会安排几个退休的老教习过来辅导你们的课业。”
说着，罗南捧起书桌上的一盏烛台，离开休息室，在四个女生的注视中走进对门的画室，点亮画室里的七盏烛台，从壁柜上拿起五个亚麻油画板，一一固定在画架上。
远远看着正做着画前准备工作的罗南，罗西塔啧啧两声，欣慰地说：“我觉得我家弟弟画画的时候最迷人，你们觉得呢？”
嘉西亚调侃道：“随便勾画两笔就能卖出五个金盾，当然迷人了。”
罗西塔又啧了一声，嗔怪嘉西亚的实话破坏了意境。
艾米莉和艾丽丝面面相觑。
随便勾画两笔就能卖出五个金盾？
这样的修辞未免太离谱，学院的教习听了会骂人的。
但因为那是罗南，姐妹两人还是抱有期待，很想去画室看看。
先前扎古带着她们到处观光时在画室兜过一圈，当时里面没有摆放任何画作，没能领略到罗南的画技。
只有见过罗南的作品，才能看出嘉西亚是否言过其实。
罗西塔看出她俩的心思，略有些严肃地说：“你们可以进去，但最好不要在罗南身边晃来晃去，更不能出声打扰他。”
嘉西亚含笑点头，神秘地说：“罗南现在很少画画了。这个时候惊动他，耽误他作画，后果很严重的。”
艾米莉不自禁地摸了下耳垂，“那还是算了。”
嘉西亚伸直一对大长腿，双手撑在毛毯上，身子往后倾，舒展了一下筋骨，之后站起来对艾丽丝说：“你姐姐要留下来写信，你没什么事，跟我去二楼看房吧。咱俩先去收拾一下。”
艾丽丝毫不迟疑地点头，起身跟在嘉西亚身后轻手轻脚地往外走，路过画室门口时特意摒住了呼吸。
嘉西亚和艾丽丝走后，罗西塔直接仰躺在地毯上，合上眼睛悠悠地说：“我就在这里眯会儿眼，吃饭的时候叫我。”
艾米莉嗯了一声，起身从旁边的沙发上拿来一张毯子盖在罗西塔身上，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对面画室里，手里拿着画笔和画刀的罗南已经开始作画……
约莫二十分钟后。
第三遍暮鼓响起时，嘉西亚拿着四条刚出锅的油炸白条，带着艾丽丝回到三楼，走进罗南的画室。
艾丽丝扒在门口观望，不敢贸然跟进。
“进来吧，别怕，有我呢。”嘉西亚一边啃鱼，一边招呼艾丽丝，大大咧咧，毫不在乎自己弄出来的动静会打扰罗南作画。
艾丽丝犹豫了一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进画室，顿时被震撼到了。
她看到了一幅已经完稿的超写实油画。
这幅油画的背景正是楼下的马路。
画中气急败坏的大叔跟卧床养伤的拉杰少爷有几分相像，似乎刚用水浇洗的脸，脸上的水渍还没干，手里举着一根沾着面粉的擀面杖，正追打着什么，卷着裤腿，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光着左脚，嘴里叫骂着什么。
但眉眼带笑，看起来哭笑不得，很是无奈。
他脸上的斑点和疤痕清晰可见，凌乱的发丝、手上的汗毛以及只刮了一半的浓密胡须纤毫毕现，打湿的亚麻短衫贴着胸膛，顺着胡渣往下滴淌的水珠在迎面的阳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内城的世家子弟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艺术素养，对画作有一定的鉴赏力。
罗南的画栩栩如生，有着难以置信的真实感，超越了艾丽丝对绘画的认知，冲击着她的视觉。
艾丽丝后退两步，在更广阔的视野里观望罗南作画的手法，发现他跳过素描勾勒打底，直接上色，也没见他回头补笔修正，看起来简直就像油漆匠给家具刷漆一般，沿着某种轨迹，一路平推。
而且罗南从不低头看调色板。
有时眼睛明明看着别处，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自信到让人怀疑他在瞎画。
艾丽丝完全懵了。
五步外，嘉西亚站在罗南身后，不以为意地说：
“第一次看到罗南的画，我跟你一样，那时候他还在用炭笔作画，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后来他到天青画坊拜访布鲁诺先生，只用半天时间就学会用颜料上色。”
“他从来不用模特参照，也不像城里那些三流画师那样，画个风景还要背着画板到外面去，左看右看，描来描去，折腾十天半个月也出不了一幅成品。”
“三年前他从山上回来，背着我们偷偷画了两头皮包骨，布置在扎古和格兰杰的房间，把他俩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以罗南的画技，把人吓死是完全有可能的……
艾丽丝心想。
“我有个堂叔曾经是个画师，画了二十多年，婆娘都没有。”嘉西亚说，
“有次路过楼下大马路，特意进来看望很久没回家的我和扎古。见过罗南的画，他一回家就把画笔折断，跑去营地放羊，天天发呆，三年没说话。”
“去年终于想开，找了个婆娘，现在孩子也快要出生。”
艾丽丝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评论这个有点伤感的故事。
她提着裙子轻轻地往里走，看到后续三幅画画的都是同一位大叔，分别是他喂马、劈柴、钓鱼的场景。
不经意间，艾丽丝发现罗南的眼睛红肿，似乎刚落过泪。
艾丽丝暗自心惊，用手掩住小嘴，悄悄问嘉西亚：“画中这位先生是拉杰少爷的父亲吗？”
嘉西亚点了点头。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画四幅高水准的画，艾丽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自主地回头往对门的休息室看去——姐姐艾米莉还伏在书桌上写信，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同样是法师，差距好大呀……
艾丽丝暗自感叹。
这时。
罗南结束第四幅画的创作，端着调色板挪移到第五个画架前，一边作画，一边对嘉西亚说：“你跟扎古早上没赶回来吃早饭。我猜你们去过疾风旷野。我想听听你们在疾风旷野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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