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让牠走
当班扬大人一行七人风尘仆仆，顶着魂躯，飞奔赶到剑阵边界外沿，巨形怪人已经化为漫天灰烬，随清风飘散。
剑阵内，方圆三里，一片焦土。
身体快速复原的安洁莉卡已经恢复视觉。
她跪爬着返回前辈陨落的河滩，扯下被鲜血浸染过的裙子，捧起地上残留的灰烬，堆放在摊开的裙子上。
然而。
只要风稍微大一些，她的努力就白费了。
最后连裙子也被吹得老远。
安洁莉卡不得不起身追赶自己的裙子。
捡回裙子，她用石头压住四角，捧起越来越稀薄的灰烬，堆放在上面。
林雾坐在位于上风的大石头上，喝着糊啦，吃着黑面包，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忙活。
忙活了几分钟，终于有了一点收获。
安洁莉卡把裙子小心扎了起来，抱在怀里，起身往北走。
她打算去囚牛山的深处，把前辈埋在那里，立个碑。
在她越过剑阵的边界时，十一柄浮光巨剑消散成烟，回归她体内。
看到这一幕，昨夜狂追安洁莉卡两百里、此时又横在安洁莉卡北去路上、披着皮裘大衣的塞恩大人暗自吃惊，打消了近身擒拿她的冲动。
但是就这样放她走，也不合适，一时陷入僵持。
……
升格超凡的路上一个阶段一道坎，有的全凭运气才能跨越、而且机会只有一次，有的取决于机缘造化，有的跟时代背景和部落政策大环境有关，有的考验的是个人的身体资质、悟性、魄力、意志、胆识、智慧和抉择……
世俗界的世家门阀或许可以仰赖厚实的家底和各种隐性资源，在这条路上的某些阶段走得很潇洒。
但在法师当家做主的人世间，在全民修行的大熔炉里，在时时要披甲上阵、奋身抵御异族异种侵袭的世界里，这点优势显得微不足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同样。
所有强者身后，都是一段坎坷曲折、腥风血雨的传奇。
漫长的修行生涯和征战生涯，把他们塑造成了异族异种眼里代表人族风骨的硬汉。
在场的七位硬汉都是苦修半生、凭借硬实力上位的天命之子，已经无法从他们的相貌判断出他们的真实年龄。
他们看起来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做为大泱岭巅峰战力的代表，做为抵御异族异种侵袭的中坚力量，做为各自氏族部落位尊权重的大人物，他们的相貌有的看起来阴鸷狠辣，有的刚正质朴，有的谦和温文。
气质不一，眼神里却是一样的坚毅无畏。
面对在三里之外坐着的林雾，他们只是收起魂躯，以示敬重。
同时也做好了跟林雾搏命的准备。
……
做为东道主，在临水集说一不二的班扬大人决定上前请教，跟林雾谈一谈。
他没见过林雾本人。
却见过他的画像。
眼前这个古怪的木精灵的面相跟林雾有九分相似，贸然动手，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没有人承受得起冒犯一位疑似已经登临巅峰的强者的后果。
虽然不清楚林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清楚他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无法确定他是敌是友。
但对方有着人族血统，又是狩魔猎人，有些事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
“让牠走。”
班扬大人前脚刚踏进焦土，林雾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远处的林雾拿着粗陶碗站了起来，向前迈开一步。只一步，就到了班扬大人身前十步外。
七个硬汉都没接触过超凡之巅，但眼界还是有的。
这一步所隐含的大神通，让他们领会到自己跟这个赤脚少年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靠人数可以弥补。
大师姐的怀疑是对的，这个人确实惹不起……
跟他搏命？
搏个球！
塞恩大人有点不情愿地往右挪了三步，给安洁莉卡让出路。
安洁莉卡头也不抬，继续向北。
……
今天是林雾来到临水集的第五天，期间他整整消失了三天。
他的行踪一直是个谜。
面对面，近距离接触这位在自己辖区游走的超凡之巅，班扬大人深鞠一躬行了一个晚辈礼，义正词严，开门见山地说：“我临水集七千六百三十九个子民不能枉死，晚辈斗胆，求个解释。”
林雾扭头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安洁莉卡，平平淡淡地说：“牠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淘金镇的魔裔，现在成为我猎杀魔裔的傀儡。魔裔这种东西……你们都已经见过了。最近几年，牠们在大泱六部很活跃。”
林雾初临临水集的那一天，从瓦妮莎的口述中接触到魔裔这个词以后，班扬大人随即向上请示，托人查询。
几天过去，迟迟没有等来结果。
现在总算有了初浅的答案。
林雾的话相当于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七个硬汉为此暗自松了一口气。
班扬大人想了想，恭谨地问：“牠们从哪里来？”
林雾扫了班扬大人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我也在寻找这个答案。”
“这个异族名不见经传，为何会盯上我大泱六部，突然侵犯临水集？……还请尊驾赐教。”
“战争一直都是主旋律。人间的战争从未消停，种族和种族之间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林雾的反问脱口而出。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班扬大人一眼，之后冷哼一声，以训斥小辈的口吻数落道：“大泱岭有着地缘优势，资源富饶，是块得天独厚的福地，大泱岭的土著却从上到下都像脑子进了水一样。”
无端挨了一顿骂，七个硬汉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这时。
班扬大人的脑海里突然没来由地浮现出两个月前向枢密院提交的、关于打通临水集直达战歌要塞的交通线的文书。
对面的林雾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说：
“司冥琴真在北海失踪后，安稳没几年的人族局势再次陷入动荡，跟他有关的一切也都成了禁忌。”
“人间局势变幻莫测，但主线很清晰。”
“千叶群岛的‘源质矿’，还有被帝国人侵占的黄金平原，目前是至高法庭的首要目标。”
“至高法庭这些年打着捍卫北境荣耀、协助宫家复国、收复失地的旗号，往风暴峡湾投放了大量兵力和物资，跟帝国人、千叶群岛的海盗，在周边海域周旋十多年，战局越来越胶着。”
“不得不放缓对大泱东部边界的侵吞，转而采取阴谋渗透手段，扶植傀儡上位，煽动民变，协迫‘洛汗’和‘萨玛’两大部落独立，意图分裂大泱，阻挠六部合体，钳制西域的东进。”
“最近十几年，西域由进攻姿态转入战略防御。”
“连城一族耗费大量资源抵御半人马和北海人的同时，还要招架盘踞在荒原的暴民和马贼，应对来自西极之地的威胁，自顾不暇，一直没能腾出精力，全力介入大泱岭。”
“以连城一族的现任家主的野心，只要有一口喘气的工夫，他就会啃下大泱岭。”
“这座边城将是他必定谋夺的一个咽喉要地。”
“周边环境给了大泱复兴的大好时机。”
“魔裔选择从临水集起手，多半是要嫁祸至高法庭或者北海司冥，激怒在祖庵、刚巴、诺德注入大量心血的连城一族，把大泱岭拖入到一场席卷整个人间的战争泥潭中去。”
“牠们的计划如果成功推进，你们的老师将不得不解开九大禁地的封印。”
“到最后，大泱岭将不再有活人。”
“我的话到此为止，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去鱼尾峰找霍桑。我没兴趣替他调教徒弟。”
听到鱼尾峰和霍桑两个词，班扬大人表现得还算冷静，其他六个硬汉都怔了一下。
而林雾转身向南踏出一步，到了三里开外。
再一眨眼，就彻底没了影。
“超凡之巅都是有头有脸的。他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老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他的路数老子竟然听都没听过。”
林雾走后，塞恩大人望着南方大大咧咧地自言自语。
其他六人各有所思，没有人接他的话。
剑阵内，方圆三里，一片焦土。
身体快速复原的安洁莉卡已经恢复视觉。
她跪爬着返回前辈陨落的河滩，扯下被鲜血浸染过的裙子，捧起地上残留的灰烬，堆放在摊开的裙子上。
然而。
只要风稍微大一些，她的努力就白费了。
最后连裙子也被吹得老远。
安洁莉卡不得不起身追赶自己的裙子。
捡回裙子，她用石头压住四角，捧起越来越稀薄的灰烬，堆放在上面。
林雾坐在位于上风的大石头上，喝着糊啦，吃着黑面包，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忙活。
忙活了几分钟，终于有了一点收获。
安洁莉卡把裙子小心扎了起来，抱在怀里，起身往北走。
她打算去囚牛山的深处，把前辈埋在那里，立个碑。
在她越过剑阵的边界时，十一柄浮光巨剑消散成烟，回归她体内。
看到这一幕，昨夜狂追安洁莉卡两百里、此时又横在安洁莉卡北去路上、披着皮裘大衣的塞恩大人暗自吃惊，打消了近身擒拿她的冲动。
但是就这样放她走，也不合适，一时陷入僵持。
……
升格超凡的路上一个阶段一道坎，有的全凭运气才能跨越、而且机会只有一次，有的取决于机缘造化，有的跟时代背景和部落政策大环境有关，有的考验的是个人的身体资质、悟性、魄力、意志、胆识、智慧和抉择……
世俗界的世家门阀或许可以仰赖厚实的家底和各种隐性资源，在这条路上的某些阶段走得很潇洒。
但在法师当家做主的人世间，在全民修行的大熔炉里，在时时要披甲上阵、奋身抵御异族异种侵袭的世界里，这点优势显得微不足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
同样。
所有强者身后，都是一段坎坷曲折、腥风血雨的传奇。
漫长的修行生涯和征战生涯，把他们塑造成了异族异种眼里代表人族风骨的硬汉。
在场的七位硬汉都是苦修半生、凭借硬实力上位的天命之子，已经无法从他们的相貌判断出他们的真实年龄。
他们看起来都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做为大泱岭巅峰战力的代表，做为抵御异族异种侵袭的中坚力量，做为各自氏族部落位尊权重的大人物，他们的相貌有的看起来阴鸷狠辣，有的刚正质朴，有的谦和温文。
气质不一，眼神里却是一样的坚毅无畏。
面对在三里之外坐着的林雾，他们只是收起魂躯，以示敬重。
同时也做好了跟林雾搏命的准备。
……
做为东道主，在临水集说一不二的班扬大人决定上前请教，跟林雾谈一谈。
他没见过林雾本人。
却见过他的画像。
眼前这个古怪的木精灵的面相跟林雾有九分相似，贸然动手，恐怕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没有人承受得起冒犯一位疑似已经登临巅峰的强者的后果。
虽然不清楚林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清楚他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无法确定他是敌是友。
但对方有着人族血统，又是狩魔猎人，有些事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
“让牠走。”
班扬大人前脚刚踏进焦土，林雾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远处的林雾拿着粗陶碗站了起来，向前迈开一步。只一步，就到了班扬大人身前十步外。
七个硬汉都没接触过超凡之巅，但眼界还是有的。
这一步所隐含的大神通，让他们领会到自己跟这个赤脚少年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靠人数可以弥补。
大师姐的怀疑是对的，这个人确实惹不起……
跟他搏命？
搏个球！
塞恩大人有点不情愿地往右挪了三步，给安洁莉卡让出路。
安洁莉卡头也不抬，继续向北。
……
今天是林雾来到临水集的第五天，期间他整整消失了三天。
他的行踪一直是个谜。
面对面，近距离接触这位在自己辖区游走的超凡之巅，班扬大人深鞠一躬行了一个晚辈礼，义正词严，开门见山地说：“我临水集七千六百三十九个子民不能枉死，晚辈斗胆，求个解释。”
林雾扭头看了一眼越走越远的安洁莉卡，平平淡淡地说：“牠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淘金镇的魔裔，现在成为我猎杀魔裔的傀儡。魔裔这种东西……你们都已经见过了。最近几年，牠们在大泱六部很活跃。”
林雾初临临水集的那一天，从瓦妮莎的口述中接触到魔裔这个词以后，班扬大人随即向上请示，托人查询。
几天过去，迟迟没有等来结果。
现在总算有了初浅的答案。
林雾的话相当于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七个硬汉为此暗自松了一口气。
班扬大人想了想，恭谨地问：“牠们从哪里来？”
林雾扫了班扬大人一眼，心不在焉地说：“我也在寻找这个答案。”
“这个异族名不见经传，为何会盯上我大泱六部，突然侵犯临水集？……还请尊驾赐教。”
“战争一直都是主旋律。人间的战争从未消停，种族和种族之间又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林雾的反问脱口而出。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了班扬大人一眼，之后冷哼一声，以训斥小辈的口吻数落道：“大泱岭有着地缘优势，资源富饶，是块得天独厚的福地，大泱岭的土著却从上到下都像脑子进了水一样。”
无端挨了一顿骂，七个硬汉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
这时。
班扬大人的脑海里突然没来由地浮现出两个月前向枢密院提交的、关于打通临水集直达战歌要塞的交通线的文书。
对面的林雾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说：
“司冥琴真在北海失踪后，安稳没几年的人族局势再次陷入动荡，跟他有关的一切也都成了禁忌。”
“人间局势变幻莫测，但主线很清晰。”
“千叶群岛的‘源质矿’，还有被帝国人侵占的黄金平原，目前是至高法庭的首要目标。”
“至高法庭这些年打着捍卫北境荣耀、协助宫家复国、收复失地的旗号，往风暴峡湾投放了大量兵力和物资，跟帝国人、千叶群岛的海盗，在周边海域周旋十多年，战局越来越胶着。”
“不得不放缓对大泱东部边界的侵吞，转而采取阴谋渗透手段，扶植傀儡上位，煽动民变，协迫‘洛汗’和‘萨玛’两大部落独立，意图分裂大泱，阻挠六部合体，钳制西域的东进。”
“最近十几年，西域由进攻姿态转入战略防御。”
“连城一族耗费大量资源抵御半人马和北海人的同时，还要招架盘踞在荒原的暴民和马贼，应对来自西极之地的威胁，自顾不暇，一直没能腾出精力，全力介入大泱岭。”
“以连城一族的现任家主的野心，只要有一口喘气的工夫，他就会啃下大泱岭。”
“这座边城将是他必定谋夺的一个咽喉要地。”
“周边环境给了大泱复兴的大好时机。”
“魔裔选择从临水集起手，多半是要嫁祸至高法庭或者北海司冥，激怒在祖庵、刚巴、诺德注入大量心血的连城一族，把大泱岭拖入到一场席卷整个人间的战争泥潭中去。”
“牠们的计划如果成功推进，你们的老师将不得不解开九大禁地的封印。”
“到最后，大泱岭将不再有活人。”
“我的话到此为止，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去鱼尾峰找霍桑。我没兴趣替他调教徒弟。”
听到鱼尾峰和霍桑两个词，班扬大人表现得还算冷静，其他六个硬汉都怔了一下。
而林雾转身向南踏出一步，到了三里开外。
再一眨眼，就彻底没了影。
“超凡之巅都是有头有脸的。他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老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他的路数老子竟然听都没听过。”
林雾走后，塞恩大人望着南方大大咧咧地自言自语。
其他六人各有所思，没有人接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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