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红衣
罗西塔抬头看着林雾，“刚刚罗南来过，想必他已经邀请过小哥哥。既然小哥哥没有随他回家，我也不勉强。不过这个三脚猫着实有点寒酸，我……”
“我也没想到这个小旅馆居然还保持着二十多年前的模样。”林雾打断罗西的话，拿起桌上的一对木筷，夹起一块无骨鱼片放到碗里冷却，
“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怀旧。这里挺好的，谢丽儿夫人的厨艺正合我口味，不要觉得我住在这里是委屈了我。”
扎古和嘉西亚乐暗自窃喜。
要是把林雾请到家里去，就没法借这个机会使唤瓦妮莎了。
“喂，怎么搞的？本少爷进来这么久，也没有人过来招呼一声，连杯茶也没有，像话吗？”
“这都上菜了，餐具呢？”
“叫你们老板过来！”
明明查皮还没走远，新来的女佣就在附近收拾着空出来的桌子，扎古偏偏冲着柜台大声叫唤。
遇到这样大嗓门、动不动就叫老板、看起来像是个贵族的客人，贝嘉和苏茜打心里感到害怕。
“没事，有我呢。”查皮轻声安慰道，硬着头皮转身，却看到挂着围裙的老舅拿着菜刀，从后厨怒冲冲地跑了出来。
“老子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活腻歪了，在老子的旅馆这么横！”
“是我。”
戴维斯遁声望去，看到扎古向自己招手，顿时僵住。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过身去，灰溜溜地折回后厨。
查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位于大厅中央的工作台，从橱柜里拿出三副餐具。
这时瓦妮莎离开柜台截住了他。
“你去忙你的，我来招呼他们。”瓦妮莎从查皮手里接过碗筷、刀叉和汤勺，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向角落走去。
扎古和嘉西亚深信瓦妮莎不敢当着“师尊”的面为难自己。
但看着她直视自己、笑得像个恶毒的后妈似的向自己走来，兄妹二人还是头皮发麻，本能感到恐惧。
这份恐惧远超戴维斯老板对他们的忌惮。
“抱歉，今天的客人比平时多，有点忙，怠慢了，请见谅。”瓦妮莎陪着笑脸摆好餐具，还亲自用长柄漏勺舀出鱼片放进碗里，恭恭敬敬地用双手举到扎古面前，柔媚地说：“扎古少爷要是觉得不解气，奴家可以喂您。”
哥，别泄气，整点硬的……
坐在里侧的嘉西亚挤眉弄眼，给了扎古一个鼓励的眼色。
扎古偷偷瞧了一眼林雾，发现他无动于衷，完全没有给自己撑腰的意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不……不用，这个我……我自己来……”扎古站了起来，眼神躲躲闪闪，完全不敢正视瓦妮莎，点头哈腰，双手举到头顶去接瓦妮莎手里的碗，卑微至极。
瓦妮莎却拿起桌上的筷子，模仿林雾去夹鱼片。
但是手法很生疏，怎么也夹不起来，心头冒火，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扎古看着心慌，全身冒起冷汗。
最终一咬牙，赶在瓦妮莎发作前从她手里拿走碗筷，让出自己的位置，满脸堆笑说：“打下手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怎能劳您大驾呢？您还没用餐吧。您请坐。这顿我请，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
扎古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小银通奉上。
瓦妮莎斜了扎古一眼，“别以为凭这点小东西就能让老娘消气。”
扎古把手伸进口袋，又掏出两个大银通。
“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改天再收拾你。”瓦妮莎面无表情地收下两个大银通，转而面向正琢磨着筷子怎么用的罗西塔，“这东西不好对付。要不，我让戴维斯和谢丽儿做几道可以用叉子对付的菜？”
罗西塔点了点头。
瓦妮莎走后，扎古松了一口气。
他在嘉西亚的鄙视中落座，耐心指导罗西塔使用筷子，“这玩意儿看着一点也不复杂，但练起来一点也不简单。我当时一刻不停，整整练了两天，才掌握要领。现在用起来，动作还是有点僵硬。”
嘉西亚挖苦道：“你那是因为脑子不好使，正常人哪需要两天时间？我当时只看一遍师尊的手势，就上手了。老大这么聪明，最多一分钟就能学会……”
五分钟后。
罗西塔折断筷子，改用刀叉。
…………
祖庵人长久活在围墙构建的世界里，就像恐惧黑夜一样，对外面的广阔天地有着天然的恐惧。
绝大多数人并不热衷远行。
很多人嘴上说着要去外面冒险、游历、寻宝、探秘，但终其一生都没走出城墙，或者，仅仅在城郊走了几步。
祖庵人跟荒原沙民的长线贸易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但一直是荒原沙民主导。
沙民衰败以后，对外商贸一度停滞。
直到西域商队穿越荒原，追随东迁的难民来到大泱岭。
过去两百多年，西域跟大泱岭的贸易主要集中在以锡安为中心的祖庵西南地区。
随着北海势力的黯然退场，祖庵和刚巴两大部落结束长达百年的对峙，追逐利润的西域商人闻风而动，盯上临水集这座重现生机的新兴小城。
如今。
拉着骆驼、骑着猛犸巨象的西域商人更加频繁地光顾临水集，在西市叫卖他们辗转多地、跋涉数万里带过来的名贵香料、海产干货、稀有药材、宝石、香精、丝绸、瓷器、种子、火柴、书籍画册、炼金造物、珍禽异兽、各种废铜烂铁老物件和杂货奇物玩具，以及从怪物邪兽身上收集、提炼出的神奇材料。
这些西域商人来自不同的地方。
他们有着不同风格的服饰装扮，风俗习惯、语言、肤色和相貌也各不相同。
偶尔还能在西市看到长着猫脸和尾巴、却像人一样站着走路、开口说人话、与雪狮为伴的迦南兽灵。
但是，在临水集土生土长的祖庵人绝对没有见过诺亚巨灵。
眼下。
一个身高七米左右、大概有罗南家两层楼那么高的诺亚巨灵出现在西区大门——铁狮城关之外，披挂铠甲，背负一柄无锋大剑，隔着护城河，像座小山一样站在对岸。
一道磅礴的气息从他体内喷发而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
宽达七十米的水面无风起波澜。
气劲过处，河里的鱼儿纷纷漂浮水面，露出白肚皮。
这道无形的力量最终与城墙相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响音。多次加固的城墙为之颤抖，掉落了一层灰，却也因此变得更加紧实。
临水集的市民对超越常识的巨人有了极深的恐惧感。
在西郊劳作的农夫、工匠和巡防官兵闻到风声，早早逃回了城里。镇守铁狮城关的值日守卫如临大敌，接回民众后迅速升起吊桥，封闭城门。
军部一收到前线游骑兵传来的情报便紧急加派兵力增援铁狮城关。
班扬大人更是第一时间降临城楼督战。
很快，城墙上的弩炮和火炮全部就位，蓄势待发。
……
迫使临水集再次进入战备状态的巨灵并非独行。
他左肩上站着一个红衣少女。
约莫十七八岁。
身段纤巧高挺，体态轻盈婀娜，欣长而又匀称。一头青丝没有结束，披散垂落到了窄细的腰间。
少女肤白胜雪，生得极为好看，异域风情的五官玲珑精致。
然而眉宇冷峻清寒，给人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在巨灵身后是七十二个肤色和相貌迥异的黑衣骑士，风尘仆仆，有男有女，有的还蒙着防沙避尘的面纱。
为首的是一个目光阴沉狠厉的鞑靼男子。
隔着护城河无声对峙了片刻，这个脸上有烙印的鞑靼男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沿着长堤往前走。
之后凌空而行，无视剑拔弩张的将士，无视瞄准自己的弩炮和火炮，一步一步跨过护城河和升起的吊桥，径直走到闸楼前，伸手入怀，掏出一本文书，朝班扬大人扔去。
“找个人，说几句话，住几天。”
鞑靼男子口吐通古斯语。
但发音不是很标准，口音浓重，跟所有不熟悉这种语言的外域人一样，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阴阳怪气的非常生硬，很不客气。
班扬大人接下文书，展开翻看两眼。
之后抬起头，目光落在鞑靼男子脸上的烙印。
“背弃祖庵的人永世不得踏入祖庵地界！”
“滚！”
“滚！！”
班扬大人的最后一个词像天雷一般在城楼炸响，传导每个将士的耳中。
整座城关的将士情绪激昂，血气沸腾！
没人指挥，却自发吼出这个词。
千人同声怒吼，声势浩荡气吞山河，把对面巨灵施加的压力硬生生地推回岸上。
鞑靼男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身回到对岸。
吊桥在他身后降下，城门应声重开。
最终，这伙来路不明、不怀好意、一来就给临水集的军民下马威的异域人士里面，有四个留在了对岸。
其余骑士跟在巨灵身后缓缓进城，由市政厅和军部的高级官员协同引领，住进毗邻总督府的一座闲置的、用于接待境外使臣的会馆。
自始至终，这伙人像哑巴一样一声不吭。
随行的官员离开后，红衣少女从巨灵肩头飘了下来，摊开手掌，一只在院子里觅食的灰顶麻雀如受役使，飞到她掌心。
少女抬起手，对着小麻雀低声细语说了些什么。
小麻雀离开她掌心时，班扬大人独自一人走进会馆，奉还文书，向红衣少女和巨灵请礼问安，“没想到最先赶到临水集的居然会是宫家的九小姐。”
在红衣少女的示意下，随侍她左右的一名黑纱遮面、眼窝深邃的荒人女子上前接过文书。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连城长秀？还是，司冥道华？]
宫九小姐说的是江南地区的河洛语，发音偏软糯圆润，声音清冷又清脆明亮，盛气凌人。
班扬大人面不改色，彬彬有礼地说：“如果阁下是为了伽罗大人而来，在下可以代为引见……”
[不劳费心。我和老师长路跋涉来这里，不是来交朋友的。]
宫九小姐语气生冷，毫不犹豫地拒绝。
巨灵解下无锋大剑，当着班扬大人的面，一把插进他身前用大理石板铺就的地面，没地七尺，以此表达送客的意思。
班扬大人笑了一声，不失礼节地寒暄两句后退出了会馆。
“我也没想到这个小旅馆居然还保持着二十多年前的模样。”林雾打断罗西的话，拿起桌上的一对木筷，夹起一块无骨鱼片放到碗里冷却，
“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怀旧。这里挺好的，谢丽儿夫人的厨艺正合我口味，不要觉得我住在这里是委屈了我。”
扎古和嘉西亚乐暗自窃喜。
要是把林雾请到家里去，就没法借这个机会使唤瓦妮莎了。
“喂，怎么搞的？本少爷进来这么久，也没有人过来招呼一声，连杯茶也没有，像话吗？”
“这都上菜了，餐具呢？”
“叫你们老板过来！”
明明查皮还没走远，新来的女佣就在附近收拾着空出来的桌子，扎古偏偏冲着柜台大声叫唤。
遇到这样大嗓门、动不动就叫老板、看起来像是个贵族的客人，贝嘉和苏茜打心里感到害怕。
“没事，有我呢。”查皮轻声安慰道，硬着头皮转身，却看到挂着围裙的老舅拿着菜刀，从后厨怒冲冲地跑了出来。
“老子看看，是哪个混账东西活腻歪了，在老子的旅馆这么横！”
“是我。”
戴维斯遁声望去，看到扎古向自己招手，顿时僵住。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过身去，灰溜溜地折回后厨。
查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走到位于大厅中央的工作台，从橱柜里拿出三副餐具。
这时瓦妮莎离开柜台截住了他。
“你去忙你的，我来招呼他们。”瓦妮莎从查皮手里接过碗筷、刀叉和汤勺，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向角落走去。
扎古和嘉西亚深信瓦妮莎不敢当着“师尊”的面为难自己。
但看着她直视自己、笑得像个恶毒的后妈似的向自己走来，兄妹二人还是头皮发麻，本能感到恐惧。
这份恐惧远超戴维斯老板对他们的忌惮。
“抱歉，今天的客人比平时多，有点忙，怠慢了，请见谅。”瓦妮莎陪着笑脸摆好餐具，还亲自用长柄漏勺舀出鱼片放进碗里，恭恭敬敬地用双手举到扎古面前，柔媚地说：“扎古少爷要是觉得不解气，奴家可以喂您。”
哥，别泄气，整点硬的……
坐在里侧的嘉西亚挤眉弄眼，给了扎古一个鼓励的眼色。
扎古偷偷瞧了一眼林雾，发现他无动于衷，完全没有给自己撑腰的意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不……不用，这个我……我自己来……”扎古站了起来，眼神躲躲闪闪，完全不敢正视瓦妮莎，点头哈腰，双手举到头顶去接瓦妮莎手里的碗，卑微至极。
瓦妮莎却拿起桌上的筷子，模仿林雾去夹鱼片。
但是手法很生疏，怎么也夹不起来，心头冒火，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扎古看着心慌，全身冒起冷汗。
最终一咬牙，赶在瓦妮莎发作前从她手里拿走碗筷，让出自己的位置，满脸堆笑说：“打下手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怎能劳您大驾呢？您还没用餐吧。您请坐。这顿我请，您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
扎古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小银通奉上。
瓦妮莎斜了扎古一眼，“别以为凭这点小东西就能让老娘消气。”
扎古把手伸进口袋，又掏出两个大银通。
“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改天再收拾你。”瓦妮莎面无表情地收下两个大银通，转而面向正琢磨着筷子怎么用的罗西塔，“这东西不好对付。要不，我让戴维斯和谢丽儿做几道可以用叉子对付的菜？”
罗西塔点了点头。
瓦妮莎走后，扎古松了一口气。
他在嘉西亚的鄙视中落座，耐心指导罗西塔使用筷子，“这玩意儿看着一点也不复杂，但练起来一点也不简单。我当时一刻不停，整整练了两天，才掌握要领。现在用起来，动作还是有点僵硬。”
嘉西亚挖苦道：“你那是因为脑子不好使，正常人哪需要两天时间？我当时只看一遍师尊的手势，就上手了。老大这么聪明，最多一分钟就能学会……”
五分钟后。
罗西塔折断筷子，改用刀叉。
…………
祖庵人长久活在围墙构建的世界里，就像恐惧黑夜一样，对外面的广阔天地有着天然的恐惧。
绝大多数人并不热衷远行。
很多人嘴上说着要去外面冒险、游历、寻宝、探秘，但终其一生都没走出城墙，或者，仅仅在城郊走了几步。
祖庵人跟荒原沙民的长线贸易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但一直是荒原沙民主导。
沙民衰败以后，对外商贸一度停滞。
直到西域商队穿越荒原，追随东迁的难民来到大泱岭。
过去两百多年，西域跟大泱岭的贸易主要集中在以锡安为中心的祖庵西南地区。
随着北海势力的黯然退场，祖庵和刚巴两大部落结束长达百年的对峙，追逐利润的西域商人闻风而动，盯上临水集这座重现生机的新兴小城。
如今。
拉着骆驼、骑着猛犸巨象的西域商人更加频繁地光顾临水集，在西市叫卖他们辗转多地、跋涉数万里带过来的名贵香料、海产干货、稀有药材、宝石、香精、丝绸、瓷器、种子、火柴、书籍画册、炼金造物、珍禽异兽、各种废铜烂铁老物件和杂货奇物玩具，以及从怪物邪兽身上收集、提炼出的神奇材料。
这些西域商人来自不同的地方。
他们有着不同风格的服饰装扮，风俗习惯、语言、肤色和相貌也各不相同。
偶尔还能在西市看到长着猫脸和尾巴、却像人一样站着走路、开口说人话、与雪狮为伴的迦南兽灵。
但是，在临水集土生土长的祖庵人绝对没有见过诺亚巨灵。
眼下。
一个身高七米左右、大概有罗南家两层楼那么高的诺亚巨灵出现在西区大门——铁狮城关之外，披挂铠甲，背负一柄无锋大剑，隔着护城河，像座小山一样站在对岸。
一道磅礴的气息从他体内喷发而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
宽达七十米的水面无风起波澜。
气劲过处，河里的鱼儿纷纷漂浮水面，露出白肚皮。
这道无形的力量最终与城墙相撞，发出一阵沉闷的响音。多次加固的城墙为之颤抖，掉落了一层灰，却也因此变得更加紧实。
临水集的市民对超越常识的巨人有了极深的恐惧感。
在西郊劳作的农夫、工匠和巡防官兵闻到风声，早早逃回了城里。镇守铁狮城关的值日守卫如临大敌，接回民众后迅速升起吊桥，封闭城门。
军部一收到前线游骑兵传来的情报便紧急加派兵力增援铁狮城关。
班扬大人更是第一时间降临城楼督战。
很快，城墙上的弩炮和火炮全部就位，蓄势待发。
……
迫使临水集再次进入战备状态的巨灵并非独行。
他左肩上站着一个红衣少女。
约莫十七八岁。
身段纤巧高挺，体态轻盈婀娜，欣长而又匀称。一头青丝没有结束，披散垂落到了窄细的腰间。
少女肤白胜雪，生得极为好看，异域风情的五官玲珑精致。
然而眉宇冷峻清寒，给人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在巨灵身后是七十二个肤色和相貌迥异的黑衣骑士，风尘仆仆，有男有女，有的还蒙着防沙避尘的面纱。
为首的是一个目光阴沉狠厉的鞑靼男子。
隔着护城河无声对峙了片刻，这个脸上有烙印的鞑靼男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沿着长堤往前走。
之后凌空而行，无视剑拔弩张的将士，无视瞄准自己的弩炮和火炮，一步一步跨过护城河和升起的吊桥，径直走到闸楼前，伸手入怀，掏出一本文书，朝班扬大人扔去。
“找个人，说几句话，住几天。”
鞑靼男子口吐通古斯语。
但发音不是很标准，口音浓重，跟所有不熟悉这种语言的外域人一样，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阴阳怪气的非常生硬，很不客气。
班扬大人接下文书，展开翻看两眼。
之后抬起头，目光落在鞑靼男子脸上的烙印。
“背弃祖庵的人永世不得踏入祖庵地界！”
“滚！”
“滚！！”
班扬大人的最后一个词像天雷一般在城楼炸响，传导每个将士的耳中。
整座城关的将士情绪激昂，血气沸腾！
没人指挥，却自发吼出这个词。
千人同声怒吼，声势浩荡气吞山河，把对面巨灵施加的压力硬生生地推回岸上。
鞑靼男子不屑地嗤笑一声，转身回到对岸。
吊桥在他身后降下，城门应声重开。
最终，这伙来路不明、不怀好意、一来就给临水集的军民下马威的异域人士里面，有四个留在了对岸。
其余骑士跟在巨灵身后缓缓进城，由市政厅和军部的高级官员协同引领，住进毗邻总督府的一座闲置的、用于接待境外使臣的会馆。
自始至终，这伙人像哑巴一样一声不吭。
随行的官员离开后，红衣少女从巨灵肩头飘了下来，摊开手掌，一只在院子里觅食的灰顶麻雀如受役使，飞到她掌心。
少女抬起手，对着小麻雀低声细语说了些什么。
小麻雀离开她掌心时，班扬大人独自一人走进会馆，奉还文书，向红衣少女和巨灵请礼问安，“没想到最先赶到临水集的居然会是宫家的九小姐。”
在红衣少女的示意下，随侍她左右的一名黑纱遮面、眼窝深邃的荒人女子上前接过文书。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连城长秀？还是，司冥道华？]
宫九小姐说的是江南地区的河洛语，发音偏软糯圆润，声音清冷又清脆明亮，盛气凌人。
班扬大人面不改色，彬彬有礼地说：“如果阁下是为了伽罗大人而来，在下可以代为引见……”
[不劳费心。我和老师长路跋涉来这里，不是来交朋友的。]
宫九小姐语气生冷，毫不犹豫地拒绝。
巨灵解下无锋大剑，当着班扬大人的面，一把插进他身前用大理石板铺就的地面，没地七尺，以此表达送客的意思。
班扬大人笑了一声，不失礼节地寒暄两句后退出了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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