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抱歉，你没有资格
班扬大人拜访罗南的时候，远在云歌山丘的连城长秀也没闲着。
跟罗南·橡木盾的正面交锋已经无法避免。
连城长秀预感这场意义非凡的对手戏很快就会到来。
为此，召集随行的智囊团，连夜策划，推演跟罗南·橡木盾过招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难题，商讨应对方案，力求占据主动。
期间。
连城长秀亲自下场，扮演罗南·橡木盾，跟上百个从西域各地网罗而来、经过层层选拔进入自己麾下的谋士在城堡西翼大会议厅模拟会谈，激战到天色放亮才散会。
因为精力过度消耗，一散会，连城长秀便扒在会议桌上沉沉睡死过去。
之后被护卫背回卧室……
醒来时，暖床侍寝的女仆已经离开。
掀开又轻又暖和的鹅绒被，连城长秀打着哈欠裸身下床，取下挂在衣帽架上的裘皮大衣裹住自己，推开隔断门。
宽敞的阳台上，只有萧玉一人留守。
膝上放着一个泛旧的竹篮，坐在墙边长椅上吃着刚采摘的“雪花沙”。
透过阳光惨淡的白日在迷蒙的天空的方位，连城长秀推算出确切的时辰，闷声嘀咕道：“原来只睡了三个小时，难怪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
萧玉低头剥着深蓝色的、厚厚的葡萄皮，没有感情地嘲笑了几句：“过去三个小时，你躺在床上没有一分钟是歇着的，又哭又叫，像个没爹没妈的狗崽子一样。看来，你在梦里被那个叫罗南·橡木盾的小娃娃揍得不轻啊。”
连城长秀没有心情跟护卫队长斗嘴。
但是看到她把弃用的酿酒葡萄当作食用葡萄，就忍不住调侃：“这座城堡有那么多果子，吃什么不好，你非得吃这种又酸又涩的玩意儿？”
萧玉挑衅似的将一颗被剥去厚皮的“雪花沙”扔进嘴里，“老娘就喜欢这个味。”
连城长秀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一声，借口找点吃食填肚子，转身离开了阳台。
这时。
一只比寻常猫头鹰大一号的变种雪鸮由东南方向飞来，一路晃晃悠悠，像喝醉酒似的，很不老实。
进入云歌山丘后，它故意绕着城堡盘旋，迟迟不落地。
最终。
一道曼妙的身影从飞艇舷侧的一个窗口窜出，将这只不正经的信使拿下。
没过多久，仇英出现在去往餐厅路上的连城长秀身侧，递上一张小纸条，一本正经地说：“罗南·橡木盾以‘大泱至尊’兼‘泛人族联盟至高统帅’的身份，邀请殿下进城一叙，探讨关系世界和平、人族命运的大事。”
连城长秀的脑子还有点晕眩，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啥……啥玩意儿？你把他的名号再念一遍。”
仇英忍住笑意，“‘大泱至尊’兼‘泛人族联盟至高统帅’。”
连城长秀没有发笑，反而皱紧了眉头，一脸严肃，“琴真曾经也用过‘泛人族联盟至高统帅’这个名号。他经常编造一些乱七八糟又大得吓人的名号挤兑镜湖学宫和至矮法庭的老王八。”
仇英挠了下额头，提醒道：“殿下多虑了。就算罗南·橡木盾真是琴真大人的转世，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未满十七岁的低阶符文法师。”
连城长秀愣了愣，喃喃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点敏感了。”
说着。
连城长秀抬起双手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昨晚提出来的议题只解决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头绪，本打算接回温宁后继续探讨。那个小王八蛋这么快就要见我，肯定有诈。老子是不是应该矜持一下，不鸟他？”
仇英微笑着说：“您不是唯一受邀的客人。北海的那位已经动身。宫家的九小姐今晨也在那个叫三脚猫的旅馆露了脸。”
连城长秀滞了一下，随即转身快步往回走，一路骂骂咧咧：
“他娘的，老子非去不可了。”
“老子要是去晚了一步，他们铁定已经结盟。”
“那个小王八蛋绝对是成心的。”
“他肯定算到老子很晚才睡。九点钟都没到就把老子叫过去，摆明了欺负老子没睡好。”
“不行，不能让他们看出老子状态很差。”
“小英子，去，帮哥哥弄一身闪瞎那帮乡巴佬狗眼的行头。”
……
约莫五分钟后。
一黑一白两匹天马腾空而起，驮着连城长秀和萧玉，掠过云歌山丘外围的迷宫，在低矮的荒山野岭间穿行，一路东南飞，越过北城蜿蜒曲折的城墙，进入临水集的城区，最终降落东市风信长街。
南北走向的风信长街已被封锁。
街上驻满了军士，警员和巡防官兵全副武装把守着路口。
临街的门面店铺全部歇业。
不过大门倒是都敞开着。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并未遭到驱赶。
街道两旁高矮相间、参差不齐的楼房的窗口处和阳台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其中有很多人是收到消息从别处赶来。
为了占据好位置，他们花费了好几个铜子。
临街的户主为此小赚了一笔。
一早就接到通告的市民自觉保持安静。
此时整条街区无人喧哗。
落地后。
连城长秀骑着毛色纯白的天马，说着蹩脚的通古斯语，摘下戴在头上的黑色圆顶半高丝绸礼帽，向街道两旁一脸诧异地打量着自己的市民热情打招呼，像个下访的酋长一样，大模大样地从街头慢步走到街尾。
赚足了眼光才掉头折回三脚猫旅馆。
三脚猫旅馆的门廊前停放着四辆改装橡胶轮子的豪华马车。
诺亚巨灵苏先生拄着无锋大剑，像一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口，不怒自威。
因为他的存在，附近的军士和市民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大气都不敢喘。
为确保自己不抬头就能看清苏先生的脸，维持体面，连城长秀在距离苏先生五米外的街心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荆门一别，一晃就是九年。苏先生……]
连城长秀拄着用阴沉木制作的镶金龙头手杖，很有礼貌地弯了弯腰，用河洛语大声寒暄了两句：[还是这么英俊，这么硬朗，一点都不显老。]
苏先生眼珠下移，没有表情地斜了连城长秀一眼。
连城长秀没指望这个七米高的巨灵会跟自己唠嗑，侧头对萧玉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从苏先生脚下经过，推开门进了三脚猫。
连城长秀一进门，大堂里原有的说笑声立即敛没，有人倒吸凉气，像见到鬼似的，也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此时的连城长秀浓妆艳抹，像剧院的表演家、瓦舍的歌舞妓一样，用厚厚的胭脂水粉遮住本色，娘里娘气的，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孔。
他还用一件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破旧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连城长秀预感自己会被戏耍。
果然进门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屋里这伙人对自己的深深恶意。
投宿三脚猫的房客除了林雾和宫九，都被瓦妮莎用妖术请了出去，就连戴维斯老板也遭到“毒手”，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桌椅被挪到墙边堆叠起来。
重新布置了一番的大堂看起来很空旷。
大堂右侧是一张从隔壁家具店借来的橡木长桌，脸色依旧苍白的罗南端坐主座位置。
林雾和宫九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将他护在中间。
罗南身后以及左右两边，除了卡丽娜夫人和佣人，家里人全部到场，都穿着祭服。
此外。
靠近壁炉的地砖上铺了一张草席，跪坐着一个气定神闲的中年男子，穿着跟祖庵风格迥异的异域服饰，披帛挂玉，冠帽端庄。
此人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名护卫。
抱着带鞘长剑，劲装结束。
他身前是一张低矮的长案，上面摆有北海风格的玉制酒器杯具，以及精心制作的果盘和本土零食甜点。
进门后快速扫视一圈，连城长秀发现诺大的旅馆大堂，除了被收起来、堆放在墙边的桌椅，能够坐的，只剩下摆在中央的一条老旧的冷板凳。
连城长秀很清楚这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很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架式，哪里像是请老子过来探讨世界和平？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分明是要合起伙来审判老子。”
除了来自北海的大人物，在场的人都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连城长秀。
没有人接他的话。
把帽子挂在靠近门口的砖墙上，连城长秀领着萧玉走到大堂中央，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之后搁下手杖，翘起二郎腿，腾出右手从破棉袄的领口伸了进去，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无视周围的目光，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扭头扫向独坐一侧的司冥道华，向他挤眉弄眼。
来自北海的大佬面带微笑，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
跟司冥道华打过招呼，连城长秀注意到罗南面前长桌上摆着的步枪，正是仿造自己配给随行军士的新式步枪。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件法器，一柄黑剑，以及五发弹药。
当连城长秀吃起第二个肉包，罗南的手指在法器、黑剑和步枪间游移起来。
看着这一幕，面色淡定的连城长秀心头开始慌乱，眼神飘忽不定。
最终。
罗南选择了那根用黄杨木制作的节杖。
罗南拿着节杖把玩了一阵，突然闹着玩似的，将嵌着发出白色荧光的水晶球的杖头指向连城长秀。
连城长秀顿时被吓得跳起，躲到萧玉身后。
如果罗南拿的是墨雷或者步枪，连城长秀相信自己可以跟他过两招。
节杖就不一样了。
没人能预知会是什么样的法术从符文法师的专属仪轨法器里窜出来。
确认连城长秀所表现出来的恐惧没有表演的痕迹，罗南放下节杖，拿起了流光溢彩的羽毛笔，礼貌又直截了当地说：“大叔，探讨世界和平之前，我们先来算笔账吧。”
“大……大叔？”连城长秀张口结舌，睁大眼睛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非常严肃地纠正：“你把老子叫老了，老子今年才十八岁。”
罗南无心跟连城长秀扯蛋，“好吧，十八岁的大叔，麻烦你坐下，我要跟你谈正经事。”
“谈正经事？”
连城长秀咂了咂嘴，“你得给老子弄一张高背大椅才行，还要置办一桌酒水和点心，规格什么的不用讲究，不比坐在老子左边的那位老表差就行。”
罗南想都没想，“抱歉，你没有资格。”
连城长秀半眯着双眼，讥笑道：“那还谈什么？”
罗南没有接话。
他把羽毛笔插进笔座，收起礼貌的微笑，低下头，一声不吭地拿起摆在桌面的步枪和一枚弹药，没有表情地拉栓装弹，打开了保险。
跟罗南·橡木盾的正面交锋已经无法避免。
连城长秀预感这场意义非凡的对手戏很快就会到来。
为此，召集随行的智囊团，连夜策划，推演跟罗南·橡木盾过招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难题，商讨应对方案，力求占据主动。
期间。
连城长秀亲自下场，扮演罗南·橡木盾，跟上百个从西域各地网罗而来、经过层层选拔进入自己麾下的谋士在城堡西翼大会议厅模拟会谈，激战到天色放亮才散会。
因为精力过度消耗，一散会，连城长秀便扒在会议桌上沉沉睡死过去。
之后被护卫背回卧室……
醒来时，暖床侍寝的女仆已经离开。
掀开又轻又暖和的鹅绒被，连城长秀打着哈欠裸身下床，取下挂在衣帽架上的裘皮大衣裹住自己，推开隔断门。
宽敞的阳台上，只有萧玉一人留守。
膝上放着一个泛旧的竹篮，坐在墙边长椅上吃着刚采摘的“雪花沙”。
透过阳光惨淡的白日在迷蒙的天空的方位，连城长秀推算出确切的时辰，闷声嘀咕道：“原来只睡了三个小时，难怪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
萧玉低头剥着深蓝色的、厚厚的葡萄皮，没有感情地嘲笑了几句：“过去三个小时，你躺在床上没有一分钟是歇着的，又哭又叫，像个没爹没妈的狗崽子一样。看来，你在梦里被那个叫罗南·橡木盾的小娃娃揍得不轻啊。”
连城长秀没有心情跟护卫队长斗嘴。
但是看到她把弃用的酿酒葡萄当作食用葡萄，就忍不住调侃：“这座城堡有那么多果子，吃什么不好，你非得吃这种又酸又涩的玩意儿？”
萧玉挑衅似的将一颗被剥去厚皮的“雪花沙”扔进嘴里，“老娘就喜欢这个味。”
连城长秀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一声，借口找点吃食填肚子，转身离开了阳台。
这时。
一只比寻常猫头鹰大一号的变种雪鸮由东南方向飞来，一路晃晃悠悠，像喝醉酒似的，很不老实。
进入云歌山丘后，它故意绕着城堡盘旋，迟迟不落地。
最终。
一道曼妙的身影从飞艇舷侧的一个窗口窜出，将这只不正经的信使拿下。
没过多久，仇英出现在去往餐厅路上的连城长秀身侧，递上一张小纸条，一本正经地说：“罗南·橡木盾以‘大泱至尊’兼‘泛人族联盟至高统帅’的身份，邀请殿下进城一叙，探讨关系世界和平、人族命运的大事。”
连城长秀的脑子还有点晕眩，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啥……啥玩意儿？你把他的名号再念一遍。”
仇英忍住笑意，“‘大泱至尊’兼‘泛人族联盟至高统帅’。”
连城长秀没有发笑，反而皱紧了眉头，一脸严肃，“琴真曾经也用过‘泛人族联盟至高统帅’这个名号。他经常编造一些乱七八糟又大得吓人的名号挤兑镜湖学宫和至矮法庭的老王八。”
仇英挠了下额头，提醒道：“殿下多虑了。就算罗南·橡木盾真是琴真大人的转世，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未满十七岁的低阶符文法师。”
连城长秀愣了愣，喃喃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点敏感了。”
说着。
连城长秀抬起双手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昨晚提出来的议题只解决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头绪，本打算接回温宁后继续探讨。那个小王八蛋这么快就要见我，肯定有诈。老子是不是应该矜持一下，不鸟他？”
仇英微笑着说：“您不是唯一受邀的客人。北海的那位已经动身。宫家的九小姐今晨也在那个叫三脚猫的旅馆露了脸。”
连城长秀滞了一下，随即转身快步往回走，一路骂骂咧咧：
“他娘的，老子非去不可了。”
“老子要是去晚了一步，他们铁定已经结盟。”
“那个小王八蛋绝对是成心的。”
“他肯定算到老子很晚才睡。九点钟都没到就把老子叫过去，摆明了欺负老子没睡好。”
“不行，不能让他们看出老子状态很差。”
“小英子，去，帮哥哥弄一身闪瞎那帮乡巴佬狗眼的行头。”
……
约莫五分钟后。
一黑一白两匹天马腾空而起，驮着连城长秀和萧玉，掠过云歌山丘外围的迷宫，在低矮的荒山野岭间穿行，一路东南飞，越过北城蜿蜒曲折的城墙，进入临水集的城区，最终降落东市风信长街。
南北走向的风信长街已被封锁。
街上驻满了军士，警员和巡防官兵全副武装把守着路口。
临街的门面店铺全部歇业。
不过大门倒是都敞开着。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并未遭到驱赶。
街道两旁高矮相间、参差不齐的楼房的窗口处和阳台上，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男男女女。
其中有很多人是收到消息从别处赶来。
为了占据好位置，他们花费了好几个铜子。
临街的户主为此小赚了一笔。
一早就接到通告的市民自觉保持安静。
此时整条街区无人喧哗。
落地后。
连城长秀骑着毛色纯白的天马，说着蹩脚的通古斯语，摘下戴在头上的黑色圆顶半高丝绸礼帽，向街道两旁一脸诧异地打量着自己的市民热情打招呼，像个下访的酋长一样，大模大样地从街头慢步走到街尾。
赚足了眼光才掉头折回三脚猫旅馆。
三脚猫旅馆的门廊前停放着四辆改装橡胶轮子的豪华马车。
诺亚巨灵苏先生拄着无锋大剑，像一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口，不怒自威。
因为他的存在，附近的军士和市民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大气都不敢喘。
为确保自己不抬头就能看清苏先生的脸，维持体面，连城长秀在距离苏先生五米外的街心翻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荆门一别，一晃就是九年。苏先生……]
连城长秀拄着用阴沉木制作的镶金龙头手杖，很有礼貌地弯了弯腰，用河洛语大声寒暄了两句：[还是这么英俊，这么硬朗，一点都不显老。]
苏先生眼珠下移，没有表情地斜了连城长秀一眼。
连城长秀没指望这个七米高的巨灵会跟自己唠嗑，侧头对萧玉打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从苏先生脚下经过，推开门进了三脚猫。
连城长秀一进门，大堂里原有的说笑声立即敛没，有人倒吸凉气，像见到鬼似的，也有人噗嗤笑出了声。
此时的连城长秀浓妆艳抹，像剧院的表演家、瓦舍的歌舞妓一样，用厚厚的胭脂水粉遮住本色，娘里娘气的，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面孔。
他还用一件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破旧棉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连城长秀预感自己会被戏耍。
果然进门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屋里这伙人对自己的深深恶意。
投宿三脚猫的房客除了林雾和宫九，都被瓦妮莎用妖术请了出去，就连戴维斯老板也遭到“毒手”，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桌椅被挪到墙边堆叠起来。
重新布置了一番的大堂看起来很空旷。
大堂右侧是一张从隔壁家具店借来的橡木长桌，脸色依旧苍白的罗南端坐主座位置。
林雾和宫九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将他护在中间。
罗南身后以及左右两边，除了卡丽娜夫人和佣人，家里人全部到场，都穿着祭服。
此外。
靠近壁炉的地砖上铺了一张草席，跪坐着一个气定神闲的中年男子，穿着跟祖庵风格迥异的异域服饰，披帛挂玉，冠帽端庄。
此人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名护卫。
抱着带鞘长剑，劲装结束。
他身前是一张低矮的长案，上面摆有北海风格的玉制酒器杯具，以及精心制作的果盘和本土零食甜点。
进门后快速扫视一圈，连城长秀发现诺大的旅馆大堂，除了被收起来、堆放在墙边的桌椅，能够坐的，只剩下摆在中央的一条老旧的冷板凳。
连城长秀很清楚这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很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架式，哪里像是请老子过来探讨世界和平？你们这帮王八羔子，分明是要合起伙来审判老子。”
除了来自北海的大人物，在场的人都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连城长秀。
没有人接他的话。
把帽子挂在靠近门口的砖墙上，连城长秀领着萧玉走到大堂中央，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之后搁下手杖，翘起二郎腿，腾出右手从破棉袄的领口伸了进去，掏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无视周围的目光，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扭头扫向独坐一侧的司冥道华，向他挤眉弄眼。
来自北海的大佬面带微笑，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
跟司冥道华打过招呼，连城长秀注意到罗南面前长桌上摆着的步枪，正是仿造自己配给随行军士的新式步枪。
除此之外，桌上还有一件法器，一柄黑剑，以及五发弹药。
当连城长秀吃起第二个肉包，罗南的手指在法器、黑剑和步枪间游移起来。
看着这一幕，面色淡定的连城长秀心头开始慌乱，眼神飘忽不定。
最终。
罗南选择了那根用黄杨木制作的节杖。
罗南拿着节杖把玩了一阵，突然闹着玩似的，将嵌着发出白色荧光的水晶球的杖头指向连城长秀。
连城长秀顿时被吓得跳起，躲到萧玉身后。
如果罗南拿的是墨雷或者步枪，连城长秀相信自己可以跟他过两招。
节杖就不一样了。
没人能预知会是什么样的法术从符文法师的专属仪轨法器里窜出来。
确认连城长秀所表现出来的恐惧没有表演的痕迹，罗南放下节杖，拿起了流光溢彩的羽毛笔，礼貌又直截了当地说：“大叔，探讨世界和平之前，我们先来算笔账吧。”
“大……大叔？”连城长秀张口结舌，睁大眼睛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非常严肃地纠正：“你把老子叫老了，老子今年才十八岁。”
罗南无心跟连城长秀扯蛋，“好吧，十八岁的大叔，麻烦你坐下，我要跟你谈正经事。”
“谈正经事？”
连城长秀咂了咂嘴，“你得给老子弄一张高背大椅才行，还要置办一桌酒水和点心，规格什么的不用讲究，不比坐在老子左边的那位老表差就行。”
罗南想都没想，“抱歉，你没有资格。”
连城长秀半眯着双眼，讥笑道：“那还谈什么？”
罗南没有接话。
他把羽毛笔插进笔座，收起礼貌的微笑，低下头，一声不吭地拿起摆在桌面的步枪和一枚弹药，没有表情地拉栓装弹，打开了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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