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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连环夺命针(九)

    此刻午后的阳光正照在毒针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晃得对面屋顶上的斗篷人一阵晕眩。

    斗篷人定了定神,想近前去察看,眼角瞥过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落在他的身后,毫不犹豫地祭出一掌,耳旁听得两声惨叫。

    却是黑白无常。

    他随即出手将白无常拽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一把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贴着胸膛,又恰被他那一身斗篷给包裹住了。

    而黑无常从屋脊向下滚去,直至抓住屋檐一角才定下来。

    白无常裹在黑斗篷里仰面朝上,恰见他若隐若现的脸庞,大气未敢出,只觉得脸上阵阵烧灼似火。

    斗篷人发觉不妥,急将白无常推开去,她脚下不稳连打了几个踉跄,他又只得再次攥住她的胳膊方才稳了下来。

    “黑白无常,你们好大的胆子。”

    斗篷人压低的嘶哑的声音却如雷震一般,将黑无常吓得一哆嗦,差一点掉下屋檐。

    “尊上,我们没接这宗买卖。”

    白无常努力定下神来,只听见自己话音颤颤,却又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心慌慌意乱乱的,庆幸自己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白漆,否则定是红透了。

    黑无常好不容易从屋角爬上来,于斗篷人面前伏首。

    “尊上,我们牢记‘投命有风险,理命须谨慎’的宗旨,对理命人如此,对我们钱庄亦是担着风险的,绝然不敢违背您的旨意去理官家的命。只是因为此番朱府的事看着太过蹊跷,怕是另有缘故。”

    这黑白无常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拍屁股走人的,快走到钱庄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虽然他们没有理太常老爷的命,但阎王爷会不会误会了?

    一旦阎王爷判定他们俩坏了钱庄规矩,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又折返回来一探究竟,却见斗篷人立于屋脊上。

    “他究竟是阎王还是判官?”黑无常拿不定主意。

    “不管了,只唤尊上便好。”

    两个一合计,正要上前请安,恰恰好被阳光和毒针折出的光芒刺到眼睛,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一掌打飞出去。

    “你们俩真没有理太常寺卿朱贵的命?”斗篷人狐疑道。

    “天地良心。”黑无常指天对地发誓,“上至太常老爷下至家丁丫环婆子,他家的命一个也没理,更无人下订单。”

    “尊上,我怀疑,会不会有其他钱庄抢我们的生意?”白无常道。

    黑无常眨巴着眼,试探着说:“或许,是阎王爷开的分号也不一定。”

    “就这一亩三分地开分号?阎王爷他老人家昏头了?”

    白无常嗤笑,同时悄然抬眼偷瞧了斗篷人一眼,那双隐于斗篷后面,露出两缕犀利的目光恰恰好扫过她的眼眸,立即噤声低下头去。

    “尊上,自打我们钱庄开号以来,生意一桩接着一桩,桩桩都利好,有小鬼眼红我们也不是不可能。”黑无常拉了拉白无常,小声嘟囔。

    “唔……”斗篷人沉吟不语。

    正如黑无常所说,如今他们的理命生意正是火红,投命的、下订单的络绎不绝,甚至本县县城以及附近几个县也有人闻风而至,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官场上混迹的。

    虽然他们钱庄不接官家的生意,但如果另有同道中人,就未必肯守他们的规矩了。

    因此,太常寺卿朱贵的死,就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尤其这其中还带着个年纪轻轻命丧黄泉的巧儿姑娘,更令他十分费解。

    “不是天灾,便是人祸。本尊倒要看看,是哪一位敢在背后挡我财路,定叫他明白,只有阎王爷能理天下命。”

    “尊上,小的不明白,既然阎王爷能理天下命,为何要怕官家?”

    “不是怕,是避免麻烦。”斗篷人幽声道:“任何一桩生意,若要做得长久,就要懂得避免一切麻烦事。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阎王爷的上面,还有玉皇大帝,玉皇大帝还要给如来佛主七分面子。面子都给足了,才能相安无事。”

    黑白无常频频点头。

    “那,凶手可能是那县令吗?”黑无常又问。

    白无常反驳:“不太可能,哪有这么笨的县官,自己动手杀人,杀了人之后还被拿住脱不开身。”

    “他不笨,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小小芝麻官?”

    “依我看,那个管家更可疑,全场就数他蹦哒得最厉害。你我理命这么久以来,哪家闹得最活跃的那个,不就是下订单的人吗?”

    黑白无常争执不下,齐齐向斗篷人讨教:“尊上您以为如何呢?”

    斗篷人摇头:“本尊不知。”

    他凝目俯视着朱府大院,自语,“这个傻蛋看来并不傻,若是他真能从一枚针找到背后的元凶,本尊赏他十年寿命。”

    黑无常凑上前道:“傻蛋傻不傻的不知道,那棺材女却是看起来极精明的,十年寿命那可是……”说着悄然瞥了斗篷人一眼,暗暗埋怨他未免有些偏私。

    十年寿命,黑白无常梦寐以求的啊,那可是他们俩一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

    白无常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精明?半斤八两罢了,他二人盯着针多久了?要不是隔得远,准能瞧见他俩四颗斗鸡眼。就凭他们俩,想挣尊上的十年寿命?”

    斗篷人声音低沉:“不服气?若你们俩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尊一样赏你们一人十年寿命。”

    “一言为定,是每人十年哦。”黑白无常甚是欢喜。

    ……

    朱府大院中,顾不全与凌岸两人盯着那枚毒针的确已有多时,顺着光逆着光左看右看,时而还相互对看一眼,仍是两脸懵懵然。

    “这么细的针,是如何扎进我爹眉心的?”朱元宝看看凌岸,又看看顾不全,终于按捺不住嚷嚷起来。

    众人亦如梦初醒一般,议论声纷起。

    这个问题,也正是顾不全与凌岸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如果说巧儿姑娘喉间肌肤柔嫩尚可理解,但太常老爷的眉心可就是一把老骨头了,没有一定的功力是不可能将毒针完全扎没一个人的眉心。

    “眉心扎针,疼痛是必然,总要挣扎辗转几时,何至于一声未喊便立时毙命?”宾客中有人提出了疑惑。

    “不是说了针有毒的嘛。”

    “何以见得针有毒?光凭一个傻蛋一个棺材女两张嘴说说?”

    一个傻蛋一个棺材女口说无凭,的确无以服众,顾不全想了想,道:“朱元宝,去捉几只蚂蚁来。”

    “捉蚂蚁做甚?”

    朱元宝对于顾不全向来对他直唤其名早已习以为常,但捉蚂蚁?

    “去。”凌岸只一个字。

    朱元宝没奈何,只得吩咐家丁去做,很快家丁拿了只碗装了几只大蚂蚁过来。

    顾不全又让人往碗里添了些水,蚂蚁在水中挣扎但并无大碍,随后她将毒针丢入碗中,凌岸用手里的镶金拐杖搅了搅。

    朱元宝愈加困惑,也没见他二人打商量,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怎么就配合得如此娴熟默契?

    还有,他爹的宝贝镶金拐杖,在他手里咋就成了根不值钱的棒槌?

    由不得朱元宝多想,只一眨眼的功夫,只见碗里的蚂蚁全部浮起,已然全部毙命。

    “好毒的针。”

    众人惊呼着向后退去,都道怪不得太常老爷不哼不唧就倒下了,毒针入眉心比毒酒入肚肠见效来得快得多。

    陆羊突然一拍前额:“我想起来了,我们老爷敬酒的时候,太常老爷突然一哆嗦,象被蚊子叮一下似的,还用手指按了按眉心。当时大家都顾着那叫四喜的疯子,就没太在意。”

    凌岸察看了一下太常老爷的手指,果然有两个细小的黑色针眼,想必就是按压眉心时扎破了手指,又因喝了酒,眉心与手指的毒同时爆发,众人手忙脚乱抬走时,有毒的血液又倒灌全身,立时毙命。

    唯有朱丁一脸满不在乎地凑近了瞧了又瞧,回头道:“县太爷加害我家老爷的事实已十分明了,就是他趁敬酒之机,往我们老爷眉心扎毒针的。可怜我的老爷呀……你还我老爷的命来……”

    哭嚎着朝陆县令扑去,幸得陆羊手快将他拦住了,陆县令方才得以脱身,但那份狼狈肉眼可见。

    “你这恶仆如此构陷本官,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你谋害了自家老爷,着急着脱身?那也寻个小家雀当替罪羊吧,一再与本官过不去是不是缺心眼?”

    顾不全的目光从陆县令的脸上,移到了朱丁的脸上。

    这朱丁主仆情深为太常老爷鸣冤情有可原,但他从一开始便逮着陆县令不放就令人十分费解。

    人之常情最不想惹的就是人命官司,尤其不想与官家扯上是非,太常老爷突然暴毙,对于朱府来说,最想要的便是官家的庇护,而朱府管家却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为何一口咬定是陆县令所为?

    他二人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吗?

    越看越觉得朱丁的形迹可疑。

    卖棺材这么多年,见过的灵堂无数,在她的印象中,哭得最大声表现最哀伤的,往往是对死者最不好,对死者最心怀怨恨的那一位,甚至有可能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