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大美罗敷丸（九）
为了便于查案，易大人恩准凌岸他们暂且住进府衙，主要因为他是济王府举荐的人，同时也便于他随时掌握他的动向和案子的进展。
这对于顾不全来说，是这几天来唯一让她心中稍感欣慰的事，至少往后几天住店的银子可以省下了。
傍晚，张捕头很热心地送来他娘子做的芝麻饼，这又为她省下了一笔吃喝的花销。
芝麻饼香气扑鼻，张捕头递了一块给孙小空想逗它玩，可是这泼猴对于饼子不感兴趣，看了一眼随手就将饼子抛开了，在饼子落地之前，张捕头扑上去用两根手指头捏住了。
只是张捕头太用劲，饼子被捏得稀碎。
凌岸看在眼里，道了一声：“好功夫。”
小捕快阿水笑道：“傻蛋哥你不知道，张捕头这一手就做叫芝麻功。因为大嫂子每日辛苦做饼子卖贴补家用，张捕头每日回家就替大嫂子揉芝麻饼做芝麻糖，这都练出功夫来了。”
捕快们哈哈笑，张捕头亦是嘿嘿嘿地憨笑，说：“小门小户，靠我这点薪俸，不够养活一家老小，日子还得靠你嫂子撑持着，不能把你嫂子累坏。”
“这叫妻贤夫顺，家和万事兴啊。”
顾不全咬了一口芝麻饼，酥酥脆脆，一股子芝麻香扑鼻而来。
一口饼子在嘴里还来不及咀嚼，她便怔住了。
芝麻香！
她想起来了，在女尸脖颈处闻到的，就是这种香味。
她寻思着：“得到停尸房再看看。”
“傻蛋兄，别光顾着看不全姑娘，你也快趁热吃呀。”张捕头笑道。
听到张捕头的调侃，顾不全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凌岸手上拿着块芝麻饼，望着她直傻笑，摸了摸嘴，一颗芝麻粒粘在她的嘴角。
花摇铃的两眼里早就冒出火来了，气呼呼唤了一声：“傻蛋……”
张捕头发觉气氛不对，赶忙又递了一块芝麻饼在花摇铃手里，说道：“摇铃姑娘你多吃点。”
芝麻饼是很香，但花摇铃看着张捕头那双拿饼子的手，指甲缝里黑乎乎的，便摆了摆手，“还是不要了。”
张捕头也不以为意，呵呵笑道：“你别看我的手黑，全都是芝麻香啊。以前还总用竹签抠出来，后来就算了，反正每天都得揉芝麻团。”
“你知道我家的芝麻饼为什么特别香吗？那是因为芝麻炒熟之后用捣臼使劲捣碎，再揉在面里，这样芝麻的香味全融进面团里，烤出来的饼子就香喷喷的了。我敢打赌，你绝没吃过这么香脆的芝麻饼。”
顾不全看了一眼张捕头的手，指甲缝里黑黑的，敢情全都是芝麻。
“打赌，赌。”凌岸突然呼地站了起来，说了一声：“赌场。”
径自往外走。
张捕头与众捕快都愣住了。
顾不全想了想，那竹尖儿在卖一些日用杂货的同时，还悄悄卖大美罗敷丸，售价也不便宜，一盒得有六十两银子，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可是一年的家用。
可他却依然每日挑担在街上卖杂货，连个固定的店面也没有。
而且，据去他家搜寻的捕快说，他的家里是家徒四壁，一个老娘饿得要咬人，又未见他吃喝嫖。
那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一个赌字。
那日亲眼所见，一盒大美罗敷丸卖了一锭金。第二日又因为举报了陈楚之，白得了易大人的五十两赏银。
打那之后便不见了他的踪影，这就有可能窝在哪个赌场里耍钱去了。
顾不全道：“还愣着做甚，还不快跟上傻蛋，到赌场去找竹尖儿呀。”
“怪不得我们跑断腿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捕快们悟然大悟。
他们很快又唉声叹气，青州府的赌场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十来家，靠他们几个人一家一家地找，又要跑断腿。
“济王府，就这条街。”凌岸断然说道。
“何以见得？”张捕头十分诧异，“依我看还是多派些弟兄，几条街的赌场都去找一找，免得耽误功夫。”
“不用。”凌岸很坚决。
顾不全问道：“傻蛋，是因为昨日我们就在这条街上遇见买风铃的女子？”
“嗯。”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我明白了。”她笑了，“昨日我们在这里遇见买风铃的女子，那竹尖儿说过，实际上她买的就是大美罗敷丸。我听见那小丫环直呼竹尖儿的名字，可见他们很熟。”
“我还记得轿子走到竹尖儿附近，那女子就撩帘子探出头来，说明她很清楚竹尖儿最常出现在这里，或者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
张捕头依旧不解：“那又如何？”
顾不全耐心解释：“这是因为人的习性所决定的，一个赌徒，必定习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与熟悉的赌场里方才安心，况且他怀揣着一锭金子和几十两银子，更不会跑去陌生的赌场。所以，只在这附近找他便是。”
“而且，这条街是济王府所在，相信赌场也是最好的，竹尖儿应该就在这条街上，且去寻他回来便是。”
济王是个深不可测之人，将济王府建在最繁华最嘈杂的地段，自然有他的深意。
而这条街也因为济王府的存在显得更加热闹，三教九流皆往来穿梭，买卖吆喝声不断，街头街尾各有两家赌场，这在其他街上是没有的。
“街头的赌场大，傻蛋兄领着弟兄们去。街尾的赌场略小一些，我与阿水两人去足够。找到人，济王府门前汇合。”
找竹尖儿要紧，张捕头稍做安排，就领着阿水往街尾奔去。
可是，花摇铃看到济王府就走不动了。
“哎哟，我的脚。”花摇铃不远不近走到济王府守门丁面前就扭了脚，蹲在地上直叫唤。
“傻蛋哥，快过来扶我呀。”花摇铃声声叫唤，朝凌岸伸出一只纤纤小手来，凌岸无奈，只得走上前去拉她起来。
花摇铃又磨蹭半晌，方才扭捏着站起身来，刻意朝着两位济王府的守门丁看了几眼，他们只是笑笑，并没有流露出认识凌岸的意思。
花摇铃好一阵困惑。
“不全，送摇铃姑娘先回去？”
顾不全怔着，什么时候开始，他直接唤她不全，而不是不全姑娘？待她回过神来，他已与一帮捕快们走远了。
“好吧。”她喃喃答应了一声，只得伸手去搀扶花摇铃，却被花摇铃甩开了手，径自气呼呼往回走了。
顾不全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这拿人的事她也插不上手，正好也想去停尸房看看，那就回去呗。
停尸房中，烛光下，女尸静静地躺着。
撩开她的面纱，除了一张被毁得惨不忍睹的面庞，还有一双向上圆睁着的眼睛，仿佛在在诉说着什么。
顾不全在她脖颈的淤伤处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回，凑近了再一次深嗅，确认是芝麻香，只是很淡很淡，轻易闻不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顺着脖颈处一点一点往下查，终于在紫色肚兜的搭肩上，发现一点点黑色的东西。
“半粒芝麻？”
这对于顾不全来说，是这几天来唯一让她心中稍感欣慰的事，至少往后几天住店的银子可以省下了。
傍晚，张捕头很热心地送来他娘子做的芝麻饼，这又为她省下了一笔吃喝的花销。
芝麻饼香气扑鼻，张捕头递了一块给孙小空想逗它玩，可是这泼猴对于饼子不感兴趣，看了一眼随手就将饼子抛开了，在饼子落地之前，张捕头扑上去用两根手指头捏住了。
只是张捕头太用劲，饼子被捏得稀碎。
凌岸看在眼里，道了一声：“好功夫。”
小捕快阿水笑道：“傻蛋哥你不知道，张捕头这一手就做叫芝麻功。因为大嫂子每日辛苦做饼子卖贴补家用，张捕头每日回家就替大嫂子揉芝麻饼做芝麻糖，这都练出功夫来了。”
捕快们哈哈笑，张捕头亦是嘿嘿嘿地憨笑，说：“小门小户，靠我这点薪俸，不够养活一家老小，日子还得靠你嫂子撑持着，不能把你嫂子累坏。”
“这叫妻贤夫顺，家和万事兴啊。”
顾不全咬了一口芝麻饼，酥酥脆脆，一股子芝麻香扑鼻而来。
一口饼子在嘴里还来不及咀嚼，她便怔住了。
芝麻香！
她想起来了，在女尸脖颈处闻到的，就是这种香味。
她寻思着：“得到停尸房再看看。”
“傻蛋兄，别光顾着看不全姑娘，你也快趁热吃呀。”张捕头笑道。
听到张捕头的调侃，顾不全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凌岸手上拿着块芝麻饼，望着她直傻笑，摸了摸嘴，一颗芝麻粒粘在她的嘴角。
花摇铃的两眼里早就冒出火来了，气呼呼唤了一声：“傻蛋……”
张捕头发觉气氛不对，赶忙又递了一块芝麻饼在花摇铃手里，说道：“摇铃姑娘你多吃点。”
芝麻饼是很香，但花摇铃看着张捕头那双拿饼子的手，指甲缝里黑乎乎的，便摆了摆手，“还是不要了。”
张捕头也不以为意，呵呵笑道：“你别看我的手黑，全都是芝麻香啊。以前还总用竹签抠出来，后来就算了，反正每天都得揉芝麻团。”
“你知道我家的芝麻饼为什么特别香吗？那是因为芝麻炒熟之后用捣臼使劲捣碎，再揉在面里，这样芝麻的香味全融进面团里，烤出来的饼子就香喷喷的了。我敢打赌，你绝没吃过这么香脆的芝麻饼。”
顾不全看了一眼张捕头的手，指甲缝里黑黑的，敢情全都是芝麻。
“打赌，赌。”凌岸突然呼地站了起来，说了一声：“赌场。”
径自往外走。
张捕头与众捕快都愣住了。
顾不全想了想，那竹尖儿在卖一些日用杂货的同时，还悄悄卖大美罗敷丸，售价也不便宜，一盒得有六十两银子，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可是一年的家用。
可他却依然每日挑担在街上卖杂货，连个固定的店面也没有。
而且，据去他家搜寻的捕快说，他的家里是家徒四壁，一个老娘饿得要咬人，又未见他吃喝嫖。
那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一个赌字。
那日亲眼所见，一盒大美罗敷丸卖了一锭金。第二日又因为举报了陈楚之，白得了易大人的五十两赏银。
打那之后便不见了他的踪影，这就有可能窝在哪个赌场里耍钱去了。
顾不全道：“还愣着做甚，还不快跟上傻蛋，到赌场去找竹尖儿呀。”
“怪不得我们跑断腿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捕快们悟然大悟。
他们很快又唉声叹气，青州府的赌场大大小小少说也有十来家，靠他们几个人一家一家地找，又要跑断腿。
“济王府，就这条街。”凌岸断然说道。
“何以见得？”张捕头十分诧异，“依我看还是多派些弟兄，几条街的赌场都去找一找，免得耽误功夫。”
“不用。”凌岸很坚决。
顾不全问道：“傻蛋，是因为昨日我们就在这条街上遇见买风铃的女子？”
“嗯。”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我明白了。”她笑了，“昨日我们在这里遇见买风铃的女子，那竹尖儿说过，实际上她买的就是大美罗敷丸。我听见那小丫环直呼竹尖儿的名字，可见他们很熟。”
“我还记得轿子走到竹尖儿附近，那女子就撩帘子探出头来，说明她很清楚竹尖儿最常出现在这里，或者是他们早就约定好了的。”
张捕头依旧不解：“那又如何？”
顾不全耐心解释：“这是因为人的习性所决定的，一个赌徒，必定习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与熟悉的赌场里方才安心，况且他怀揣着一锭金子和几十两银子，更不会跑去陌生的赌场。所以，只在这附近找他便是。”
“而且，这条街是济王府所在，相信赌场也是最好的，竹尖儿应该就在这条街上，且去寻他回来便是。”
济王是个深不可测之人，将济王府建在最繁华最嘈杂的地段，自然有他的深意。
而这条街也因为济王府的存在显得更加热闹，三教九流皆往来穿梭，买卖吆喝声不断，街头街尾各有两家赌场，这在其他街上是没有的。
“街头的赌场大，傻蛋兄领着弟兄们去。街尾的赌场略小一些，我与阿水两人去足够。找到人，济王府门前汇合。”
找竹尖儿要紧，张捕头稍做安排，就领着阿水往街尾奔去。
可是，花摇铃看到济王府就走不动了。
“哎哟，我的脚。”花摇铃不远不近走到济王府守门丁面前就扭了脚，蹲在地上直叫唤。
“傻蛋哥，快过来扶我呀。”花摇铃声声叫唤，朝凌岸伸出一只纤纤小手来，凌岸无奈，只得走上前去拉她起来。
花摇铃又磨蹭半晌，方才扭捏着站起身来，刻意朝着两位济王府的守门丁看了几眼，他们只是笑笑，并没有流露出认识凌岸的意思。
花摇铃好一阵困惑。
“不全，送摇铃姑娘先回去？”
顾不全怔着，什么时候开始，他直接唤她不全，而不是不全姑娘？待她回过神来，他已与一帮捕快们走远了。
“好吧。”她喃喃答应了一声，只得伸手去搀扶花摇铃，却被花摇铃甩开了手，径自气呼呼往回走了。
顾不全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这拿人的事她也插不上手，正好也想去停尸房看看，那就回去呗。
停尸房中，烛光下，女尸静静地躺着。
撩开她的面纱，除了一张被毁得惨不忍睹的面庞，还有一双向上圆睁着的眼睛，仿佛在在诉说着什么。
顾不全在她脖颈的淤伤处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回，凑近了再一次深嗅，确认是芝麻香，只是很淡很淡，轻易闻不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顺着脖颈处一点一点往下查，终于在紫色肚兜的搭肩上，发现一点点黑色的东西。
“半粒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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