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奇妙换颜术（一）
紫衣唤过一声三姑，便低垂着头站着不动。
顾不全瞧了瞧，这绣品铺开在罗敷颜庄旁边的角落里，门面十分局促，与热闹的颜庄天壤之别，没有生意，货品积灰，也无人看顾。
它开在此处的意义何在？
走进铺子，方才发现绣品铺是呈狭长形的，在那些满是灰尘的绣品中间，另有一扇不太显眼的小门。
门虚掩着，顾不全推门而入，见到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妇人，正与三位姑娘坐着磕瓜子聊闲篇。
顾不全认得那三位姑娘，正是昨日在罗敷颜庄门前看花摇铃笑话的那几位。
那位胖妇人，应该就是紫衣口中的“三姑”。
“三姑。”顾不全试着冲妇人唤了一声。
三位姑娘乍一见有人进来，都抬起头来瞧了顾不全一眼，爱搭不理的。
妇人也不正眼瞧她，冷声道：“绣品都挂着，要哪一幅自己取下来便是。”
顾不全道：“我不买绣品，我找三姑。”
三位姑娘齐声道：“找我们仨有何贵干？”
呃……顾不全差点眼珠子掉下来。
原来三姑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位姑娘的统称。
“请问，要女子吗？个个都是绝色美人。”顾不全只得冲三位姑娘问道。
那胖妇人嗤笑了一声：“绝色美人还找我们做甚？老娘不做人口的买卖。”
听这话意好像不太对，这里不是买卖女子的接洽之处？
顾不全的眼珠子转得飞快，随即改了口风笑道，“我开玩笑的，我找三姑是为换颜。”
三位姑娘轮番用冷眼打量了顾不全和紫衣一番，问道：“何人引荐？”
顾不全答：“梦蝶。”
胖妇人与三位姑娘猛地站了起来，目光中有一丝不安闪过。
顾不全与凌岸相视一眼，顿时心里有了底。
本想查买卖女子的勾当，阴差阳错的，竟扯到换颜这条线上来了。
“我说这破绣品铺开着做甚，原来还是与罗敷颜庄有瓜葛。”顾不全暗忖。
胖妇人重新将顾不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尤其在她的脸上审视了良久，又看了看门外面无表情似一根木桩子似地杵着的凌岸，这才慢悠悠开口。
“既是梦蝶姑娘引荐，可知道规矩？”
顾不全摇头：“我家小姐与梦蝶姑娘于福州城相遇，因她有要事缠身，匆忙间只告诉我，只管带着银子到青州府来找三姑，说见了三姑就好似自家人一般。至于规矩，还请三姑给我们小姐讲讲明白……”
她嫣然一笑，继续说道，“听说济王府要选妃，我家主人想送小姐去试试，可人家说我家小姐的鼻梁不够挺、眼睛不够大，嘴也不够小巧的，怕选不上。小姐说了，若是能换颜，我们不怕花银子，十万二十万都不是个事儿。”
十万两为亿，能拿出十万二十万两银子来换颜，可不是一般人家。
紫衣本就穿着一身绸缎衣裳，还戴着面纱，自己轻易不开口，身边一个能说会道的丫环，门外还有个看起来象是护卫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象个富贵大小姐的作派。
胖妇人立即堆下一脸笑来，将顾不全与紫衣请进里间用茶。
顾不全暗叹，一开始还真小瞧了这绣品铺子，只道它门面相当局促不起眼，却这般层层递进，象套肠似的。
进了里间，门很快被关上。
这可吓坏了凌岸。
目前为止他对这个绣品铺一无所知，门外也没啥客人，而顾不全与紫衣一旦脱离他的视线范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措手不及啊。
正焦虑间，一眼瞥见了花摇铃。
花摇铃见凌岸与顾不全追着紫衣出门，便紧随其后，这会儿躲在一旁正探头探脑地张望，被凌岸逮了个正着。
他朝她招手：“快进去看看。”
花摇铃端起了架子来：“不去，一个破铺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你领我再去趟颜庄，让他们再送我一些脂粉？”
“绣品铺，换颜。”凌岸只得说道。
“换颜？那我得去。”
花摇铃的好奇心使然，从藏身处扭了出来，裙摆一抖，蹑手蹑脚潜进了绣品铺子，附在里间的门上侧耳细听。
“按理说梦蝶姑娘介绍来的人，绝错不了。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甭管姑娘事先知不知道，三妹我都要与姑娘说明白的。”
顾不全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胖妇人竟然叫做“三妹”，而“三姑”则听令于她。
“那是自然，若三妹能为我家小姐换颜，将来无论她选不选得上济王妃，都会好好报答您的。”顾不全笑吟吟的，又强调了一句，“我家主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那敢情好。”三妹一脸笑开了花，“但我也只是引荐人而已，换颜的是我们庄主。”
顾不全吃了一惊：“庄主？可是罗敷颜庄的钱云来钱庄主？他调制的大美罗敷丸天下闻名，我给我家小姐排了好几月都买不到呐。”
提起钱庄主，三妹满面春风一脸崇拜相：“大美罗敷丸那是小意思啦，我们庄主最大的本领，是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顾不全的好奇心顿起，门外的花摇铃亦竖直了耳朵。
三妹笑得神秘兮兮的，三位姑娘也都掩嘴笑，顾不全又求了几句，还有意无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银袋子。
三妹这才欲拒还迎地开口：“既然你们有诚心，我也理应当说明白的。”
“移花接木，这么说吧，比如姑娘家要是觉得自己不够美，嫌弃自家鼻梁不够挺、眼睛不够大，嘴也不够小巧的，只要交了定银，颜庄可以负责寻访到那鼻梁高的、眼睛大的、嘴小巧的，且又自愿出卖自己五官的，都可以通过庄主的神功进行互换。当然，要价不菲。”
门外的花摇铃一脸的惊奇，还只恨自己少长了两对耳朵，听得不够仔细。
三妹说着，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紫衣。
“大小姐若是身上带了银票来，当下便可以先交了定金，咱们签个免责文书。”
“还得交定金？”顾不全十分诧异，交了定金还只是签个文书，连换颜的皮毛都达不到。
三妹笑道：“这是一门手艺，又不是大罗神仙呵一口气便能换得颜来。每做一次移花接木，庄主要耗费很大的精气神，十天半月的都缓不过来，否则你以为大美罗敷丸为什么那么难买？那是庄主精力有限，每月只能调制那么点。”
“还有，你想啊，我们三姑得先审面相，初定小姐的脸合适换颜了，才引荐给庄主，并不是你有银子就能换颜。待庄主审定了之后，还要与小姐商议换成什么样的，或是小姐喜欢换成什么样的，画出像来直到小姐满意为止。”
三妹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这然后颜庄得派出人去，满天下为小姐寻觅合适的人脸。寻得了，要拿银子让人家换，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换。这些都是要耗费真金白银，又耗时又耗力的。没有定金，哪个白费这功夫？”
这时三位姑娘互相推搡着，嘻嘻笑地挤到顾不全的面前来。
三妹笑道：“你别看她们仨长相不怎么样，一个塌鼻梁，一个豁嘴巴，还一个眯缝眼，可她们原本不长这样的。”
顾不全又是惊奇不已：“原来咋样？”
“她们原本也是这青州城里数得上数的美人儿，只可惜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只得出卖自己的容貌换与别人。”
三妹又叹了一口气，“也是靠着这一笔进项，现在她们家日子好过多了，不仅起了屋，兄弟也娶上了媳妇，只是可怜了她们……”
三妹满眼怜惜地看着三位姑娘，姑娘们红了眼眶，低低啜泣。
“三妹您不用可怜我们，生在穷人家，原以为天仙美貌也没啥用，也不能吃不能喝的。要不是遇上三妹引荐，庄主妙手换颜，我们也不知道，还真能换来吃喝，家里现在都好得很。”
顾不全望着她们，呆想了许久。
小时候师父常笑她长得水灵能换饼吃，想不到，一张脸真能换来一家老小的口粮？
信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信吧，三位姑娘就活生生地在眼前现身说法，不由人不信啊。
唉，出神了。
顾不全瞧了瞧，这绣品铺开在罗敷颜庄旁边的角落里，门面十分局促，与热闹的颜庄天壤之别，没有生意，货品积灰，也无人看顾。
它开在此处的意义何在？
走进铺子，方才发现绣品铺是呈狭长形的，在那些满是灰尘的绣品中间，另有一扇不太显眼的小门。
门虚掩着，顾不全推门而入，见到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妇人，正与三位姑娘坐着磕瓜子聊闲篇。
顾不全认得那三位姑娘，正是昨日在罗敷颜庄门前看花摇铃笑话的那几位。
那位胖妇人，应该就是紫衣口中的“三姑”。
“三姑。”顾不全试着冲妇人唤了一声。
三位姑娘乍一见有人进来，都抬起头来瞧了顾不全一眼，爱搭不理的。
妇人也不正眼瞧她，冷声道：“绣品都挂着，要哪一幅自己取下来便是。”
顾不全道：“我不买绣品，我找三姑。”
三位姑娘齐声道：“找我们仨有何贵干？”
呃……顾不全差点眼珠子掉下来。
原来三姑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位姑娘的统称。
“请问，要女子吗？个个都是绝色美人。”顾不全只得冲三位姑娘问道。
那胖妇人嗤笑了一声：“绝色美人还找我们做甚？老娘不做人口的买卖。”
听这话意好像不太对，这里不是买卖女子的接洽之处？
顾不全的眼珠子转得飞快，随即改了口风笑道，“我开玩笑的，我找三姑是为换颜。”
三位姑娘轮番用冷眼打量了顾不全和紫衣一番，问道：“何人引荐？”
顾不全答：“梦蝶。”
胖妇人与三位姑娘猛地站了起来，目光中有一丝不安闪过。
顾不全与凌岸相视一眼，顿时心里有了底。
本想查买卖女子的勾当，阴差阳错的，竟扯到换颜这条线上来了。
“我说这破绣品铺开着做甚，原来还是与罗敷颜庄有瓜葛。”顾不全暗忖。
胖妇人重新将顾不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尤其在她的脸上审视了良久，又看了看门外面无表情似一根木桩子似地杵着的凌岸，这才慢悠悠开口。
“既是梦蝶姑娘引荐，可知道规矩？”
顾不全摇头：“我家小姐与梦蝶姑娘于福州城相遇，因她有要事缠身，匆忙间只告诉我，只管带着银子到青州府来找三姑，说见了三姑就好似自家人一般。至于规矩，还请三姑给我们小姐讲讲明白……”
她嫣然一笑，继续说道，“听说济王府要选妃，我家主人想送小姐去试试，可人家说我家小姐的鼻梁不够挺、眼睛不够大，嘴也不够小巧的，怕选不上。小姐说了，若是能换颜，我们不怕花银子，十万二十万都不是个事儿。”
十万两为亿，能拿出十万二十万两银子来换颜，可不是一般人家。
紫衣本就穿着一身绸缎衣裳，还戴着面纱，自己轻易不开口，身边一个能说会道的丫环，门外还有个看起来象是护卫的年轻男子，怎么看都象个富贵大小姐的作派。
胖妇人立即堆下一脸笑来，将顾不全与紫衣请进里间用茶。
顾不全暗叹，一开始还真小瞧了这绣品铺子，只道它门面相当局促不起眼，却这般层层递进，象套肠似的。
进了里间，门很快被关上。
这可吓坏了凌岸。
目前为止他对这个绣品铺一无所知，门外也没啥客人，而顾不全与紫衣一旦脱离他的视线范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措手不及啊。
正焦虑间，一眼瞥见了花摇铃。
花摇铃见凌岸与顾不全追着紫衣出门，便紧随其后，这会儿躲在一旁正探头探脑地张望，被凌岸逮了个正着。
他朝她招手：“快进去看看。”
花摇铃端起了架子来：“不去，一个破铺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你领我再去趟颜庄，让他们再送我一些脂粉？”
“绣品铺，换颜。”凌岸只得说道。
“换颜？那我得去。”
花摇铃的好奇心使然，从藏身处扭了出来，裙摆一抖，蹑手蹑脚潜进了绣品铺子，附在里间的门上侧耳细听。
“按理说梦蝶姑娘介绍来的人，绝错不了。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甭管姑娘事先知不知道，三妹我都要与姑娘说明白的。”
顾不全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胖妇人竟然叫做“三妹”，而“三姑”则听令于她。
“那是自然，若三妹能为我家小姐换颜，将来无论她选不选得上济王妃，都会好好报答您的。”顾不全笑吟吟的，又强调了一句，“我家主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那敢情好。”三妹一脸笑开了花，“但我也只是引荐人而已，换颜的是我们庄主。”
顾不全吃了一惊：“庄主？可是罗敷颜庄的钱云来钱庄主？他调制的大美罗敷丸天下闻名，我给我家小姐排了好几月都买不到呐。”
提起钱庄主，三妹满面春风一脸崇拜相：“大美罗敷丸那是小意思啦，我们庄主最大的本领，是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顾不全的好奇心顿起，门外的花摇铃亦竖直了耳朵。
三妹笑得神秘兮兮的，三位姑娘也都掩嘴笑，顾不全又求了几句，还有意无意地拍了拍身上的银袋子。
三妹这才欲拒还迎地开口：“既然你们有诚心，我也理应当说明白的。”
“移花接木，这么说吧，比如姑娘家要是觉得自己不够美，嫌弃自家鼻梁不够挺、眼睛不够大，嘴也不够小巧的，只要交了定银，颜庄可以负责寻访到那鼻梁高的、眼睛大的、嘴小巧的，且又自愿出卖自己五官的，都可以通过庄主的神功进行互换。当然，要价不菲。”
门外的花摇铃一脸的惊奇，还只恨自己少长了两对耳朵，听得不够仔细。
三妹说着，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紫衣。
“大小姐若是身上带了银票来，当下便可以先交了定金，咱们签个免责文书。”
“还得交定金？”顾不全十分诧异，交了定金还只是签个文书，连换颜的皮毛都达不到。
三妹笑道：“这是一门手艺，又不是大罗神仙呵一口气便能换得颜来。每做一次移花接木，庄主要耗费很大的精气神，十天半月的都缓不过来，否则你以为大美罗敷丸为什么那么难买？那是庄主精力有限，每月只能调制那么点。”
“还有，你想啊，我们三姑得先审面相，初定小姐的脸合适换颜了，才引荐给庄主，并不是你有银子就能换颜。待庄主审定了之后，还要与小姐商议换成什么样的，或是小姐喜欢换成什么样的，画出像来直到小姐满意为止。”
三妹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这然后颜庄得派出人去，满天下为小姐寻觅合适的人脸。寻得了，要拿银子让人家换，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换。这些都是要耗费真金白银，又耗时又耗力的。没有定金，哪个白费这功夫？”
这时三位姑娘互相推搡着，嘻嘻笑地挤到顾不全的面前来。
三妹笑道：“你别看她们仨长相不怎么样，一个塌鼻梁，一个豁嘴巴，还一个眯缝眼，可她们原本不长这样的。”
顾不全又是惊奇不已：“原来咋样？”
“她们原本也是这青州城里数得上数的美人儿，只可惜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只得出卖自己的容貌换与别人。”
三妹又叹了一口气，“也是靠着这一笔进项，现在她们家日子好过多了，不仅起了屋，兄弟也娶上了媳妇，只是可怜了她们……”
三妹满眼怜惜地看着三位姑娘，姑娘们红了眼眶，低低啜泣。
“三妹您不用可怜我们，生在穷人家，原以为天仙美貌也没啥用，也不能吃不能喝的。要不是遇上三妹引荐，庄主妙手换颜，我们也不知道，还真能换来吃喝，家里现在都好得很。”
顾不全望着她们，呆想了许久。
小时候师父常笑她长得水灵能换饼吃，想不到，一张脸真能换来一家老小的口粮？
信吧，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信吧，三位姑娘就活生生地在眼前现身说法，不由人不信啊。
唉，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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