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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落雁坡血案(四)

    “傻蛋,这两天睡迷糊了吗?我是花摇铃呀。”

    花摇铃笑着,伸手抓住凌岸的双肩,但凌岸迅速将她拂开去。

    “你到底是谁?”

    花摇铃委屈地撅着嘴说道:“我是……你的摇铃。”

    “我的,摇铃?”

    凌岸看着面前的女子,一颦一笑皆如此陌生,他一点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傻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凌岸没有回答,但凌厉的目光明显变得柔和了一些。

    看着凌岸一脸懵懂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花摇铃忽然心生一计。

    “傻蛋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在凌岸身旁坐了下来。

    从凌岸被海水冲上枫叶镇岸边开始,她如何从一群穷凶极恶的船工手上救下了他,将他带回枫叶班,为他请医用药,如何为了给他一口饭吃与齐班主斗智斗勇,一直说到自己如何用一辆板车,历尽千辛万苦将他拉到京城尚书堂,这才得以救回他的性命。

    所有一切娓娓道来,其间说到动情处,泪眼婆娑。

    “傻蛋,人家为了你上坡的时候不从板车上滚下来,跪在地上行走,把膝盖都磨出血来了,现在还疼着呐。”

    花摇铃说着拉起凌岸的手摇晃着撒娇,“你以前还跟人家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呐,虽然几碗米饭也算不得什么,也从来不求你报恩,但求你对人家好一点点嘛,干嘛这么凶巴巴的,人家会伤心的嘛。”

    看着花摇铃大言不惭又暗戳戳向她投来得意的目光,顾不全惊呆了。

    她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可以睁着眼睛把瞎话说得毫无愧色,连个磕巴都不打,甚至脸上还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

    在厚脸皮这一点上,跳大神的果然还是棋高一招。

    简直无法形容顾不全心中的震惊。

    但是她无法当着玉先生等人的面与花摇铃理论,那样看起来象是争宠似的。

    不,她张不开这个嘴。

    如果他忘记了一切,她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更何况板车中的他原本就无知无觉,不会知道她为他做的一切。

    “你又是谁?”

    凌岸转向顾不全的目光又变得锋利无比。

    记忆中,他从未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花摇铃立即将凌岸的手握紧了,虎视眈眈盯牢了她的嘴,随时准备来一场唇枪舌剑。

    而这一次他也并没有甩开花摇铃的意思。

    “我是,枫叶镇棺材铺老板。”顾不全终于醒过神来,答道,“你砸碎了我的玉佩,要打二百口棺材赔我,不,加上利息三百口。”

    她扬起眉来对着他,“别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人死了债都不能死。”

    随后她又冲着花摇铃一瞥,“你既然是‘他的摇铃’,这债就一起背,将来但凡赚一个铜板子都得给我掰一半还来。”

    说罢,很麻溜地一个漂亮的转身,走人。

    一路奔波,劳心劳力,总不能落个两手空空吧?

    师父说过不占便宜不吃亏,人和银子总得留一样,否则岂不是人财两空?

    要比冷酷无情,谁怕谁?

    凌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转向花摇铃问道:“我真欠她银子?”

    花摇铃一脸苦笑。

    前堂看病抓药的人不少,后堂花摇铃与傻蛋纠纠缠缠,顾不全站在廊下发呆。

    “他醒了就好。”顾不全安慰自己道。

    说不清此刻心中的滋味,既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他原本就不知自己的来处,想不到现在连“傻蛋”的记忆也失去了。

    “或许忘记也是好的。”她嘟囔着,突然有点后悔,适才应该说五百口棺材的。

    不知不觉来到回廊尽头,发现这里有一间不起眼的小屋。

    她好奇地走了进去,却原来是福宁儿住在这里。

    此时的福宁儿已经醒了,正蜷缩在床角抽泣。

    “福宁儿。”顾不全唤了一声。

    福宁儿立即停止抽泣,戒心十足地打量着她。

    她知道,这孩子藏在柴垛子中,一定看到家人被害,甚至有可能看到了凶手的脸。

    但她无法在这种时刻去追问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福宁儿,这名字真好,一听就知道是我们福宁州人的宝贝。我叫不全,是师父给我起的名字,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傻?”

    她并不等福宁儿回答,只管自顾自地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十八年来与卖棺材的师父相依为命。半年前,师父去世了,我亲手埋葬了他。然后我也象你一样,蜷缩在棺材里,觉得世间芸芸众生唯我孤身一人,围绕我的是如大山压顶的孤独。”

    “后来,我发现师父不在他的坟中,孤独之中不仅多了恐惧,还有怨恨,我恨师父为什么抛下我。”

    “我蜷在棺材里不愿意出来,因为我不知道我的脚踏在世间的土地上,迎接我的会是什么样的未来。”

    她不知道福宁儿能不能听懂,但她发现她的眼睛里少了许多戒备。

    “慢慢的,我发现万物不会因为我的拒绝而停止生长,我接不接受,那个未来也一定会到。无论未来如何,我的脚都必须落在土地上才能感受到,而如果我不走出棺材的话……”

    她看着福宁儿,问道:“你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吗?”

    福宁儿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好奇。

    于是她笑道:“唯一的结果,就是会饿死。”

    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饼子来一口咬下去,脆脆响。

    福宁儿盯盯着饼子,伸出一只小手,食指与拇指捻了捻。

    她于是拿起饼子来招呼:“饿了吧?来。”

    福宁儿一点一点地移出了床角,倚在她身旁,虽然仍不说话,但已开始慢慢地咬饼子吃。

    笑容渐渐在顾不全的脸上漾开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对人如此敞开过心扉,那是她内心最为痛苦的一段历程,直到她明白了,恐惧和怨恨都不能让自己好起来,能让自己安心的,是对师父的思念,以及找到师父的决心。

    “师父也一定希望你好好地生活下去,就象你自己说的,活着,就有希望。”

    猛回头却见玉先生一脸和蔼地望着她微微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象无意间被人窥探了内心的秘密,顾不全有些赧然。

    “玉先生……”

    正待她打招呼之时,福宁儿丢了饼子,退回床角捂着眼睛浑身瑟瑟发抖。

    玉先生将福宁儿抱住了,一边迅速打开针灸包,轻捻银针扎在福宁儿头上。

    福宁儿渐渐地瘫软下来,就在玉先生怀里睡了过去。

    玉先生小心冀冀地放下福宁儿,疼惜地看了看,这才回过头来对顾不全说道。

    “不全姑娘还是太心急了些。这是心病,殊不知,操之过急反成伤哪。”

    顾不全十分疑惑,她只字未提落雁坡,适才福宁儿还好好地依偎着她吃饼子,这说明她说的话并无不妥。

    到底哪里引起福宁儿不适?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她看到了什么?

    顾不全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裤子膝盖破了还没来得及换洗,她尽量将长衣掩住了。而且之前渗出的血丝都已经干凝,还能引起福宁儿的不适?

    她有些惭愧,应该先换过衣裳再来看福宁儿的。

    可是,分明她一进门福宁儿就盯着她上下打量了,要发作的话早就发作了,偏等到现在?

    女主是一个独立不依附的人。有大爱,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有小爱,但绝不委屈求全。可以为爱牺牲,但也绝不恋爱脑。这样的女主,为什么要被嫌弃“太毒,不讨喜”呢?我不管,我就爱这样的顾不全。能够看到这里的读者,作者表示一万个感谢,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