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来面君命（四）
“什么？那穷酸书生竟然是济王？”
花摇铃直接从客栈的床上跳起来，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顾不全，面色不停变幻，狐疑，懊恼兼而有之。
明明是送到嘴里的肥肉，非要白白拱手送给他人，悔恨莫及啊。
“我本来可以当上济王妃,还可以入宫见皇上的。可是，好好一个济王妃，被我弄丢了。”
花摇铃的眼里闪起了泪花，从前嘲讽陈楚之的话变成了一根根刺，反过来扎得她的心千疮百孔。
忽而又惊恐地嚷道：“完了，他会不会记恨于我，回头就让人把我抓去砍头呀？”
“那我就不知道啦。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万一济王派人上门,不至于把你吓死。”
顾不全见花摇铃一惊一乍的，瞅准了她正好床空出来的机会，便将凌岸往床上一扔了事。
“咋，有了济王，把这累赘往我床上搁？顾不全，还真有你的。”
花摇铃看着被石块砸出满头鲜血的凌岸，露出一脸的嫌弃。
“他不是值一千两银子吗？”顾不全斜乜着花摇铃，慢悠悠说道，“我给你送银子回来了呀。”
“一千两是一千两，可这一脑袋血……”
听到一千两银子，花摇铃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忽而又问道，“谁把他弄这样的？”
“我砸的。”顾不全淡淡应了一声。
花摇铃顿时嚷嚷起来：“顾不全，就算你攀上了济王，也不至于对傻蛋下这么重的手吧？你这是杀人害命呀。”
又一想，“不行，你不能把他搁我这里,万一他死了,我有嘴说不清。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冤枉打死落葵那样的事情。”
顾不全也不理会花摇铃，顺手拿起将她放在床头的那块破布，“呼啦”一声扯开来，将凌岸的头包扎成了一对兔耳朵。
拍拍手万事大吉。
“哼。”花摇铃恼怒地一跺脚往屋外走。
“上哪去？”顾不全问道。
“上神捕司呀。你攀上济王以后不愁吃穿了，我不为自己打算，难道指望你施舍我吗？我不得乘他还没死，用他换点赏银回来呀？”
顾不全摇了摇头，花摇铃还是那个花摇铃，除了自己心里没别人。
“哦，忘记告诉你了，他不止值得一千两银子，那是一万两往上走的主儿。但必须是他自己走进神捕司，否则一个铜板子也休想得到。”
顾不全冷声道。
就好比白花花的银子就在面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拿，那种抓挠的感觉让花摇铃心里难受得紧。
“顾不全你说笑话呢？他自己走进神捕司？他是傻的吗？”
“对呀，他就是个傻蛋，不是神捕司要的凌大将军。”
花摇铃犹疑地看着顾不全，怎么天也是你说的地也是你说的，把她花摇铃当猴耍了吗？再打眼一瞧,孙小空蹲在床角,还很仔细地拉扯被子给凌岸的脚盖上。
“瞧，连猴都比你强。”顾不全说道。
“哼！”花摇铃没了主意，气咻咻地走到门外，对顾不全的恨意愈加深切。
凌岸微睁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顾不全那张明净白皙的面庞。
他抬起手来轻轻一触，便咧了咧嘴露出了笑意。
他终于又找回了那种感觉。
“笑啥笑？”顾不全白了他一眼。
“饿。”
“有毒的绿茶糕吃不吃？”她问。
“吃。”
从茶庄顺来的绿茶糕，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她又问：“不怕毒死你？”
“嗯。”他边吃边点头。
忽然一种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你是傻蛋？”
“嗯。”
她笑了，笑得眼中闪起了泪花，她的傻蛋回来了。
一时忘乎所以，抓着他的双肩使劲摇晃，又将他手指头抓过来往嘴里“吭哧”一口咬下去。
“疼。”他嚷道。
而在他转过头去的霎那，眼里闪现一抹狡黠的光芒。
不得不说，顾不全那块石头砸得恰到好处，就在他感觉到头部深切的疼痛，血水顺着额头流到嘴里的那一刻，眼前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不论是凌岸，还是傻蛋，他深爱着的那个人，始终是顾不全。
可是，奈何她只爱傻蛋啊。
为了能够继续留在顾不全身边，他也只能继续装傻充愣了。
“傻蛋，我的傻蛋回来了。”顾不全又哭又笑，哪里晓得站在门边的花摇铃已经恨得差点将牙咬碎。
“谁！”正是两情脉脉对视之时，凌岸忽地一跃而起，冲出了屋子，追着黑衣人蒙面人跃上了屋顶。
而另一位黑衣蒙面人闪身进了屋子。
“师父。”顾不全颤声唤道。
“京城不是久留之地，走吧，随便到哪里去，离开这里就好。”
黑衣人没有摘下面罩，但分明是师父的声音。
“师父，理命钱庄……是你吗？”她颤声问道。
“理命钱庄……”师父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行走江湖多年，结下仇家无数，当年就因为被对家追杀，无奈带着你逃到了枫叶镇，只想在那里安度一生。可不想十八年过去了，还是被对家找到，用金蝉脱壳之法也是万不得已。”
“我杀了两名对家的杀手，不想却被张大善人撞见，枫叶镇再难存身，理命钱庄也只是临时起意罢了，但我从没有杀过枫叶镇的人。”
师父象从前一样抚摸着顾不全的头，接着说道，“我本想赚上一笔钱带着你远走高飞，却没想到，事情最终却坏在你的手里头，叫师父也不得不感叹，宿命弄人啊。”
“师父，你是不是我爹？”她含着泪追问。
“不是。”师父断然回答。
“那我亲爹亲娘呢，他们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师父避开了，转过身去背对着顾不全，摇着头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你娘，她是个好女人。”
顾不全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离那个凌岸远点。”师父又说道。
“为什么？”
顾不全的话音刚刚落下，凌岸已发现上了黑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转身杀了回来。
屋中缠斗势必殃及顾不全，两人双双飞掠而出。
师父似乎不想与凌岸过多纠缠，但凌岸紧追不舍。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高手，绰号刀客。”凌岸从容应对师父的攻势，冷声说道，“本以为刀客早已绝迹江湖，想不到此生还有幸与你交上手，晚辈领教了。”
“呵呵，在下正是刀客。”师父回之以一声冷笑，“能从老夫的招式中认出老夫来，也算是有那么点功力，但想拿住老夫，你还是嫩了点。”
二人边说边打，从地上打到了屋顶，缠斗多时不分高下。
“师父，傻蛋，不要打了，求求你们。”
顾不全眼看着师父与凌岸陷入你死我活的恶斗之中，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们住手，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她都将无法承受。
听到顾不全的哭喊，师父显然想速战速决，瞬间祭起一掌朝着凌岸狠劈下去，凌岸奋力接招，但终究因为受过重伤而体力稍逊一着，煞不住脚顺着屋顶滑落，抓住屋檐方才稳住了。
“此人危险，快跟师父走。”师父乘势跃下，一把攥住顾不全就要将她带走。
顾不全回头看了看凌岸，含泪摇了摇头，回答师父一个字。
“不。”
师父猛地一怔，叹了一声，“诶，女大不中留。”
顾不全的脾气师父又何尝不知？她一旦做了决定是坚决不会动摇的，眼看着凌岸又杀到，他也只得叹息一声转身飞掠而去。
远远的屋顶上传来师父的声音：“小心火烛。”
也不知道是对顾不全说的，还是对凌岸说的。
万巷阡陌中，神情阴郁的公子又一次抬头仰望着高耸的揽星阁。
“主上，沈白也折了。”他身后之人低声道。
“唔。”他未露声色，只是轻启双唇幽声说道，“不急。”
“是，该来的都会来的。”身后之人躬身退了下去。
一只寒鸦落在公子的肩头，他轻轻拍了拍它的翅膀，露出了一抹清冷的笑意。
“生来面君，还得看究竟谁是君！”
花摇铃直接从客栈的床上跳起来，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顾不全，面色不停变幻，狐疑，懊恼兼而有之。
明明是送到嘴里的肥肉，非要白白拱手送给他人，悔恨莫及啊。
“我本来可以当上济王妃,还可以入宫见皇上的。可是，好好一个济王妃，被我弄丢了。”
花摇铃的眼里闪起了泪花，从前嘲讽陈楚之的话变成了一根根刺，反过来扎得她的心千疮百孔。
忽而又惊恐地嚷道：“完了，他会不会记恨于我，回头就让人把我抓去砍头呀？”
“那我就不知道啦。我告诉你这些,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万一济王派人上门,不至于把你吓死。”
顾不全见花摇铃一惊一乍的，瞅准了她正好床空出来的机会，便将凌岸往床上一扔了事。
“咋，有了济王，把这累赘往我床上搁？顾不全，还真有你的。”
花摇铃看着被石块砸出满头鲜血的凌岸，露出一脸的嫌弃。
“他不是值一千两银子吗？”顾不全斜乜着花摇铃，慢悠悠说道，“我给你送银子回来了呀。”
“一千两是一千两，可这一脑袋血……”
听到一千两银子，花摇铃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忽而又问道，“谁把他弄这样的？”
“我砸的。”顾不全淡淡应了一声。
花摇铃顿时嚷嚷起来：“顾不全，就算你攀上了济王，也不至于对傻蛋下这么重的手吧？你这是杀人害命呀。”
又一想，“不行，你不能把他搁我这里,万一他死了,我有嘴说不清。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冤枉打死落葵那样的事情。”
顾不全也不理会花摇铃，顺手拿起将她放在床头的那块破布，“呼啦”一声扯开来，将凌岸的头包扎成了一对兔耳朵。
拍拍手万事大吉。
“哼。”花摇铃恼怒地一跺脚往屋外走。
“上哪去？”顾不全问道。
“上神捕司呀。你攀上济王以后不愁吃穿了，我不为自己打算，难道指望你施舍我吗？我不得乘他还没死，用他换点赏银回来呀？”
顾不全摇了摇头，花摇铃还是那个花摇铃，除了自己心里没别人。
“哦，忘记告诉你了，他不止值得一千两银子，那是一万两往上走的主儿。但必须是他自己走进神捕司，否则一个铜板子也休想得到。”
顾不全冷声道。
就好比白花花的银子就在面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拿，那种抓挠的感觉让花摇铃心里难受得紧。
“顾不全你说笑话呢？他自己走进神捕司？他是傻的吗？”
“对呀，他就是个傻蛋，不是神捕司要的凌大将军。”
花摇铃犹疑地看着顾不全，怎么天也是你说的地也是你说的，把她花摇铃当猴耍了吗？再打眼一瞧,孙小空蹲在床角,还很仔细地拉扯被子给凌岸的脚盖上。
“瞧，连猴都比你强。”顾不全说道。
“哼！”花摇铃没了主意，气咻咻地走到门外，对顾不全的恨意愈加深切。
凌岸微睁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顾不全那张明净白皙的面庞。
他抬起手来轻轻一触，便咧了咧嘴露出了笑意。
他终于又找回了那种感觉。
“笑啥笑？”顾不全白了他一眼。
“饿。”
“有毒的绿茶糕吃不吃？”她问。
“吃。”
从茶庄顺来的绿茶糕，已经揉得不成样子，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她又问：“不怕毒死你？”
“嗯。”他边吃边点头。
忽然一种久违的感觉袭上心头，“你是傻蛋？”
“嗯。”
她笑了，笑得眼中闪起了泪花，她的傻蛋回来了。
一时忘乎所以，抓着他的双肩使劲摇晃，又将他手指头抓过来往嘴里“吭哧”一口咬下去。
“疼。”他嚷道。
而在他转过头去的霎那，眼里闪现一抹狡黠的光芒。
不得不说，顾不全那块石头砸得恰到好处，就在他感觉到头部深切的疼痛，血水顺着额头流到嘴里的那一刻，眼前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不论是凌岸，还是傻蛋，他深爱着的那个人，始终是顾不全。
可是，奈何她只爱傻蛋啊。
为了能够继续留在顾不全身边，他也只能继续装傻充愣了。
“傻蛋，我的傻蛋回来了。”顾不全又哭又笑，哪里晓得站在门边的花摇铃已经恨得差点将牙咬碎。
“谁！”正是两情脉脉对视之时，凌岸忽地一跃而起，冲出了屋子，追着黑衣人蒙面人跃上了屋顶。
而另一位黑衣蒙面人闪身进了屋子。
“师父。”顾不全颤声唤道。
“京城不是久留之地，走吧，随便到哪里去，离开这里就好。”
黑衣人没有摘下面罩，但分明是师父的声音。
“师父，理命钱庄……是你吗？”她颤声问道。
“理命钱庄……”师父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行走江湖多年，结下仇家无数，当年就因为被对家追杀，无奈带着你逃到了枫叶镇，只想在那里安度一生。可不想十八年过去了，还是被对家找到，用金蝉脱壳之法也是万不得已。”
“我杀了两名对家的杀手，不想却被张大善人撞见，枫叶镇再难存身，理命钱庄也只是临时起意罢了，但我从没有杀过枫叶镇的人。”
师父象从前一样抚摸着顾不全的头，接着说道，“我本想赚上一笔钱带着你远走高飞，却没想到，事情最终却坏在你的手里头，叫师父也不得不感叹，宿命弄人啊。”
“师父，你是不是我爹？”她含着泪追问。
“不是。”师父断然回答。
“那我亲爹亲娘呢，他们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师父避开了，转过身去背对着顾不全，摇着头说道：“我只能告诉你，你娘，她是个好女人。”
顾不全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离那个凌岸远点。”师父又说道。
“为什么？”
顾不全的话音刚刚落下，凌岸已发现上了黑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转身杀了回来。
屋中缠斗势必殃及顾不全，两人双双飞掠而出。
师父似乎不想与凌岸过多纠缠，但凌岸紧追不舍。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高手，绰号刀客。”凌岸从容应对师父的攻势，冷声说道，“本以为刀客早已绝迹江湖，想不到此生还有幸与你交上手，晚辈领教了。”
“呵呵，在下正是刀客。”师父回之以一声冷笑，“能从老夫的招式中认出老夫来，也算是有那么点功力，但想拿住老夫，你还是嫩了点。”
二人边说边打，从地上打到了屋顶，缠斗多时不分高下。
“师父，傻蛋，不要打了，求求你们。”
顾不全眼看着师父与凌岸陷入你死我活的恶斗之中，跪在地上哭着求他们住手，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她都将无法承受。
听到顾不全的哭喊，师父显然想速战速决，瞬间祭起一掌朝着凌岸狠劈下去，凌岸奋力接招，但终究因为受过重伤而体力稍逊一着，煞不住脚顺着屋顶滑落，抓住屋檐方才稳住了。
“此人危险，快跟师父走。”师父乘势跃下，一把攥住顾不全就要将她带走。
顾不全回头看了看凌岸，含泪摇了摇头，回答师父一个字。
“不。”
师父猛地一怔，叹了一声，“诶，女大不中留。”
顾不全的脾气师父又何尝不知？她一旦做了决定是坚决不会动摇的，眼看着凌岸又杀到，他也只得叹息一声转身飞掠而去。
远远的屋顶上传来师父的声音：“小心火烛。”
也不知道是对顾不全说的，还是对凌岸说的。
万巷阡陌中，神情阴郁的公子又一次抬头仰望着高耸的揽星阁。
“主上，沈白也折了。”他身后之人低声道。
“唔。”他未露声色，只是轻启双唇幽声说道，“不急。”
“是，该来的都会来的。”身后之人躬身退了下去。
一只寒鸦落在公子的肩头，他轻轻拍了拍它的翅膀，露出了一抹清冷的笑意。
“生来面君，还得看究竟谁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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