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善良
“出来了！出来了！”
第一个从水里救出来的是一个约摸40岁的中年男人，普通的白色衬衣因为被积水浸泡，贴在了若隐若现的小肚腩上，本不算太差的身材，因为湿透的白衬衣，显得有些肥胖。
“请问你在积水中困了多久？”
“你知道下面还有多少被困人员吗？”
“获救之后你最想说什么？”
……
刚被救援人员搀扶到安全地带，中年男人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
被救男人明显有些局促，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缓过神来，就成为了记者聚焦的中心。
“那个……这个……我还要去单位准备个材料……那个……这个……记者同志们……我……”
男人浓重的口音加上语无伦次的第一句话，让电视台的老王瞬间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发改委的江明处长！
今年年初拍摄全市先进模范宣传片，江明因为和同为先进的外办江茗处长同音不同名，形象和处事方式却是两个极端，以及招牌式的“这个……那个……”口头习惯，都给老万留下了深刻印象，并发出了此“明”非彼“茗”的感叹。
不等老万与其相认，第二个人就被救了出来。白色T恤湿透、及肩中长发一缕一缕挂在微圆却削瘦的脸颊旁，虽然脸色惨白，但武莼看到涌过来的记者，还是保持了镇定。
明显，比起语无伦次的中年胖男人，采访防汛却险被淹死的女记者，更有爆点！
莫非我今天要上头条？！武莼看到平时还算友好的媒体同行激动的神情，心头不禁抖了三抖。
突然，武莼肩头一沉，一件因为浸水，显得笨重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身上，裹住了湿透透明的T恤。
她抬头望去，看到了身旁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柏珩，此刻，这年轻男人的眼里，有焦急、有关切、有责怪，还有隐忍。
“谢谢。”武莼礼貌道谢，并非常明显地与柏珩拉开了距离，把他当作一个好心的陌生人来对待。
她很明白现在的处境，如果说她被采访不一定上头条，但如果关联上柏珩，那头条肯定是稳了，所以，她不能连累他。
而不等老万这批时政、社会记者靠近武莼，伺机而动的文娱记者们已经抢先一步围了过来。大家不禁疾呼，永远不要低估娱记抢新闻的决心！
“柏珩你行程显示，今天晚上是要飞上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给照顾这位女士？你与她什么关系？”
李琴一上来，三连问直中要害。
柏珩正想回答，却被武莼抢了先，“我认识柏珩……但他不认识我，他刚好在我身边，非常绅士的给我披了衣服，缓解了尴尬，以后，我就是他的死忠姐姐粉了！”
此时，盖哥终于挤进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媒体包围圈，“哎哟喂！你怎么在这里，刚刚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打不通，她开过隧道手机就没电了，又没带充电线，现在已经回家了。”
原来都是误会！柏珩这么拼了命救人是以为妈妈被困积水中了。
但娱记好不容易逮着本人，自然不错过采访机会，于是，在如火如荼的救援现场，竟然出现了特别荒诞的一幕。
“那柏珩你与人气小花张景郁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未来有没有发展可能？”
“网传你与s男星为争抢《秋迟天下》的男一号，曾经多次夜会该剧的女制片人？”
“最近饭圈怪象受到社会公众批判，你对于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如何看？
“之前有粉丝后援会为你出道5周年纪念，以你的名字命名发射卫星，你有什么感想？”
……
面对身后争分夺秒的救援，时政、社会记者们愤怒了，不等柏珩回答，便集体抗议。
“请尊重下救援人员！”
“无关人员请到一边去！”
……
盖哥一边道歉，一边拉着柏珩离开，心头已经在起草此次事件的说明道歉信。武莼更是趁着混乱挤出了媒体包围圈。
柏珩也明白此刻不方便再去找武莼，只能隔着人群，默默地望着她离开。
“你好，我是时政要闻部记者武莼，因为手机遗失，麻烦给我一个时政要闻部牛主任的手机号。”除了自己和父母的电话，武莼不记得任何人的号码，她裹着柏珩的外套，走出救援现场，避开媒体采访圈，在路上找一个学生借了电话，在网上搜了新闻社公布的24小时线索热线号码，打到了总机。
拨通牛主任电话，武莼大概汇报了自己以及现场人员被困情况，同时提到了媒体的关注。牛主任的“牛式关怀”随后就开始了表演，“小武呀，人安全就好，我刚一直都在关注直播里的救援情况，莫珊珊到救援现场来采访了，我们时刻都为你提心吊胆，深怕你出现意外，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一定要注意身体，小心着凉，赶紧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再去防汛办采访吧。”
“牛式关怀”的重点永远在最后一句，武莼习以为常，应下后，挂了电话，道完谢，就准备回家换衣服。好在武莼家就距离市委市政府办公区不远，从幕山大道下穿隧道口，步行20多分钟就能回家。
至于泡在水里的车和包，一时半会应该是抢救不出来了，雨还在下，隧道又太长，救援行动还在紧张的进行。
其实她在现场并有没看到莫珊珊，这位总喜欢让媒体同行传照片和稿件的女同事，八成是没有来采访。
武莼想要留在现场采访，但是录音笔、相机、手机全部都泡在了积水里，再加上媒体的关注与柏珩的出现，她决定还是不去给别人添麻烦了。
突然，刚刚第一个被救起的中年男人拦住了武莼的去路，“武记者，好巧！你刚刚也被困水里了？这个……那个……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缘分了……”
武莼看着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不久前的相亲对象江明，尴尬地笑了笑，“额，江处，确实，是巧了……您，这是还要继续去办公室加班呀？”
因为微胖，江明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气，“你要不跟我回办公室脱衣服……不不不……那个……这个……把湿衣服脱下来换了，我办公室有两件干净的衬衣，可以……借你一件。”
“谢谢江处了，但不必麻烦了，我家就在附近。”
“这附近？这片房价可是全城最贵的，之前都看武记者穿得朴素，还说自己工资低，没想到武记者如此低调。”没有想到江明乱抓了一个不算重点的重点。
不想继续与江明纠缠，武莼笑笑提醒他，“江处周日能走这条路，应该是有紧要的工作吧……”
“嗨呀！主任还等着我的发言稿呢！”
看着江明狂奔离开的身影，武莼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在和江明相亲的时候是闷在心口的。
如果说不让人尴尬是一种高级的善良，那武莼不得不承认，她没法高级。
第一个从水里救出来的是一个约摸40岁的中年男人，普通的白色衬衣因为被积水浸泡，贴在了若隐若现的小肚腩上，本不算太差的身材，因为湿透的白衬衣，显得有些肥胖。
“请问你在积水中困了多久？”
“你知道下面还有多少被困人员吗？”
“获救之后你最想说什么？”
……
刚被救援人员搀扶到安全地带，中年男人就被记者们团团围住。
被救男人明显有些局促，还没有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缓过神来，就成为了记者聚焦的中心。
“那个……这个……我还要去单位准备个材料……那个……这个……记者同志们……我……”
男人浓重的口音加上语无伦次的第一句话，让电视台的老王瞬间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发改委的江明处长！
今年年初拍摄全市先进模范宣传片，江明因为和同为先进的外办江茗处长同音不同名，形象和处事方式却是两个极端，以及招牌式的“这个……那个……”口头习惯，都给老万留下了深刻印象，并发出了此“明”非彼“茗”的感叹。
不等老万与其相认，第二个人就被救了出来。白色T恤湿透、及肩中长发一缕一缕挂在微圆却削瘦的脸颊旁，虽然脸色惨白，但武莼看到涌过来的记者，还是保持了镇定。
明显，比起语无伦次的中年胖男人，采访防汛却险被淹死的女记者，更有爆点！
莫非我今天要上头条？！武莼看到平时还算友好的媒体同行激动的神情，心头不禁抖了三抖。
突然，武莼肩头一沉，一件因为浸水，显得笨重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身上，裹住了湿透透明的T恤。
她抬头望去，看到了身旁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柏珩，此刻，这年轻男人的眼里，有焦急、有关切、有责怪，还有隐忍。
“谢谢。”武莼礼貌道谢，并非常明显地与柏珩拉开了距离，把他当作一个好心的陌生人来对待。
她很明白现在的处境，如果说她被采访不一定上头条，但如果关联上柏珩，那头条肯定是稳了，所以，她不能连累他。
而不等老万这批时政、社会记者靠近武莼，伺机而动的文娱记者们已经抢先一步围了过来。大家不禁疾呼，永远不要低估娱记抢新闻的决心！
“柏珩你行程显示，今天晚上是要飞上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给照顾这位女士？你与她什么关系？”
李琴一上来，三连问直中要害。
柏珩正想回答，却被武莼抢了先，“我认识柏珩……但他不认识我，他刚好在我身边，非常绅士的给我披了衣服，缓解了尴尬，以后，我就是他的死忠姐姐粉了！”
此时，盖哥终于挤进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媒体包围圈，“哎哟喂！你怎么在这里，刚刚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打不通，她开过隧道手机就没电了，又没带充电线，现在已经回家了。”
原来都是误会！柏珩这么拼了命救人是以为妈妈被困积水中了。
但娱记好不容易逮着本人，自然不错过采访机会，于是，在如火如荼的救援现场，竟然出现了特别荒诞的一幕。
“那柏珩你与人气小花张景郁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未来有没有发展可能？”
“网传你与s男星为争抢《秋迟天下》的男一号，曾经多次夜会该剧的女制片人？”
“最近饭圈怪象受到社会公众批判，你对于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如何看？
“之前有粉丝后援会为你出道5周年纪念，以你的名字命名发射卫星，你有什么感想？”
……
面对身后争分夺秒的救援，时政、社会记者们愤怒了，不等柏珩回答，便集体抗议。
“请尊重下救援人员！”
“无关人员请到一边去！”
……
盖哥一边道歉，一边拉着柏珩离开，心头已经在起草此次事件的说明道歉信。武莼更是趁着混乱挤出了媒体包围圈。
柏珩也明白此刻不方便再去找武莼，只能隔着人群，默默地望着她离开。
“你好，我是时政要闻部记者武莼，因为手机遗失，麻烦给我一个时政要闻部牛主任的手机号。”除了自己和父母的电话，武莼不记得任何人的号码，她裹着柏珩的外套，走出救援现场，避开媒体采访圈，在路上找一个学生借了电话，在网上搜了新闻社公布的24小时线索热线号码，打到了总机。
拨通牛主任电话，武莼大概汇报了自己以及现场人员被困情况，同时提到了媒体的关注。牛主任的“牛式关怀”随后就开始了表演，“小武呀，人安全就好，我刚一直都在关注直播里的救援情况，莫珊珊到救援现场来采访了，我们时刻都为你提心吊胆，深怕你出现意外，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一定要注意身体，小心着凉，赶紧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再去防汛办采访吧。”
“牛式关怀”的重点永远在最后一句，武莼习以为常，应下后，挂了电话，道完谢，就准备回家换衣服。好在武莼家就距离市委市政府办公区不远，从幕山大道下穿隧道口，步行20多分钟就能回家。
至于泡在水里的车和包，一时半会应该是抢救不出来了，雨还在下，隧道又太长，救援行动还在紧张的进行。
其实她在现场并有没看到莫珊珊，这位总喜欢让媒体同行传照片和稿件的女同事，八成是没有来采访。
武莼想要留在现场采访，但是录音笔、相机、手机全部都泡在了积水里，再加上媒体的关注与柏珩的出现，她决定还是不去给别人添麻烦了。
突然，刚刚第一个被救起的中年男人拦住了武莼的去路，“武记者，好巧！你刚刚也被困水里了？这个……那个……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缘分了……”
武莼看着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不久前的相亲对象江明，尴尬地笑了笑，“额，江处，确实，是巧了……您，这是还要继续去办公室加班呀？”
因为微胖，江明跑了几步，就开始喘气，“你要不跟我回办公室脱衣服……不不不……那个……这个……把湿衣服脱下来换了，我办公室有两件干净的衬衣，可以……借你一件。”
“谢谢江处了，但不必麻烦了，我家就在附近。”
“这附近？这片房价可是全城最贵的，之前都看武记者穿得朴素，还说自己工资低，没想到武记者如此低调。”没有想到江明乱抓了一个不算重点的重点。
不想继续与江明纠缠，武莼笑笑提醒他，“江处周日能走这条路，应该是有紧要的工作吧……”
“嗨呀！主任还等着我的发言稿呢！”
看着江明狂奔离开的身影，武莼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在和江明相亲的时候是闷在心口的。
如果说不让人尴尬是一种高级的善良，那武莼不得不承认，她没法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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