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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川西来客

    大寒山的金丹真人进了岚若谷,上了白木崖,并且要观礼十年比斗。

    这哪里不是变故?于覆海而言,可谓人祸临头也。

    闻听花婉静说完来意,覆海面上神色不动,心头泛起疑虑。

    岚若谷自家没有金丹真人,每逢十年比斗,为了避免喧宾夺主,从未主动邀请外宗的金丹真人观礼,如今自家前脚进了岚若谷,大寒山的金丹真人后脚便跟来了,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若说露了跟脚,万窟原上的金风观和青月观两家小道场的门人弟子,皆见过他动用寒光剑,以及眼前的花婉静和她的师妹杜慕华。

    他先是暗中催动八真如意咒,感知在岚若谷中连同在献桃身上种下的蛊虫皆为传回异常,心下稍安,方才对花婉静说道:“劳烦花道友亲身前来知会,多有谢过,晚宴既然有金丹真人坐席,我便厚面前去占一个席位。”

    “覆道友客气了,不过是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

    花婉静不在意的言罢,忽地眼帘微垂,稍稍偏首看向别处,“眼下距晚宴尚有些时辰,不若由贫道引覆道友鉴赏一番谷中的各处景致?”

    “花道友亦不必太过客气,贵谷正是琐事繁多之时,不敢过多相扰。”

    覆海想也未想的推却了花婉静的同游相邀,不说川西大寒山的苦主不远万里的追到了跟前,便是平常他也没有那份闲暇心思。

    “相扰之言覆道友休要再提,覆道友愿意代鹿角坞出手便是施下恩惠,贫道于坞内不过是个闲散之人,款待好覆道友才是首要的正事,断然没有怠慢的道理,覆道友既然有意清静,那便待开宴之前,贫道再来相请。”

    见少年婉拒了同游的提议,女子淡然的俏脸上似乎有一丝失望的神情一闪而过。

    “花道友不必再亲身前来,遣个侍从来引路便可。”

    “覆道友可是觉得贫道太过烦人?”花婉静仰首,一双明眸平静的看着覆海。

    覆海闻言,默然片刻后道:“这却是言重了,我这人常有唐突之举,花道友不必在意。”

    将花婉静送走之后,覆海回到静室,全力祭起八真如意咒,于岚若谷挑选可以发动蛊虫。

    他并不厌烦花婉静,反倒是对这个面上淡漠,心下却一心争胜的女子有几分欣赏,不过他往后是道途行左尽举恶事之人,不想与无关的旁人生出太多的牵扯。

    川西大寒山的来人下榻于南边飞岚山上的白木崖,眼下青天白日,覆海是鹿角坞请回的帮手,无人陪同之下自然不好大喇喇登上白木崖。

    并且因有金丹真人在侧情势不明,便是连白木崖上种下的蛊虫也不便贸然发动。

    不过幸好因十年比斗在即,比斗三方有各种要商议定夺的事不少,眼下便有不少归属白木崖的岚若谷弟子身处鹿角坞,覆海一连催动蚁蛊连换三位宿主,方才探知想要知道的消息。

    一名白木崖下来鹿角坞传信的练气中境岚若谷弟子,被绿蚁蛊蒙蔽了神魂,双目无神的来到距覆海栖身客居不远的静僻处,隔空将所知晓的崖上贵客的消息传音给了覆海。

    川西大寒山来的金丹真人名为许明赭,金丹中境的修为,座下携了一筑基后境名为周光弼的徒弟随驾侍奉左右,其余的此名岚若谷弟子便再也不知了。

    虽探得的消息极少,但覆海心间却不急躁,白木崖必然会打探鹿角坞和水帘洞两方相邀帮手的虚实,他昨日便到了岚若谷,白木崖一方定然已知悉鹿角坞请回的帮手身边带着一个黑袍童子。

    倘若大寒山的二人是为寒光剑而来,白木崖没道理为他遮掩,但当下许明赭和周光弼皆未现身鹿角坞,可见二人并非闻风而动的莽夫。

    毕竟天下间的上品飞剑中,以寒剑和寒炁造就而成的并非只有寒光剑一柄,而即便岚若谷没有金丹真人坐镇,但于二人而言终归是距大寒山万里之遥的一宗山门所在。

    不过即便二人是不管不顾的莽夫,他手中还有作为底牌的大洐乾阳轮,和大杀器残剑柄,虽说前者不便轻易动用,后者不便显于人前,但凭借此二物件,他有八成的把握横扫岚若谷。

    再者说,寒光剑又不是斩不得旧家主,此时领了献桃离去,便是不打自招。

    只是的是当下赶不及破境筑基,不若仅凭寒光剑他便可无敌于岚若谷,而他之所以会应下花婉静相邀,除开浑水螺和培元丹之外,亦是因为往昔岚若谷十年比斗之时极少会有金丹真人出现。

    如今大寒山金丹真人许明赭的到来乃是意料之外,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蓄谋。

    覆海正在思付当中,院中再次传来叫门声。

    来人是一个高壮的青年道人,一身五彩袍,浓眉大眼,可惜下巴过宽减去几分俊朗之态,此人覆海并不认得。

    “你便是婉静师妹找来代鹿角坞出手比斗之人?”

    青年道人大眼高抬,话语也不如何客气。

    覆海见状,眉头轻皱道:“有何指教?”

    “我乃琉璃堡范广昊,䢵师叔原本定下由我作为鹿角坞的外宗帮手,但听闻婉静师妹执意要将一个无名之辈找来,我便来看看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么地?”

    青年道人不屑的笑道:“不曾想瞧着是个花架子,修为也不见如何高明,我在院中站了近半刻钟也未被发现,听闻半月前还是练气中境,一转眼便又说有了练气后境的修为,想必是为了不丢人现眼,强行多服丹药换来的。”

    “我这般说,想来你是不服气的,不如你我比上一场,胜者方有资格代鹿家坞出战,我知你有一柄上品飞剑,莫担心我不许你用,我一身道行乃是实打实一步步苦修得来,不曾服用半颗丹药,虽无上品法器在手,但亦不怕你半分!”

    范广昊一副斗天斗地满身傲骨的姿态。

    “你若想上场,去劝朱真修改了主意便是,无需来找我。”

    覆海说罢转身行回静室,白木崖上还有一个金丹大敌当前,他何来那份闲心理会一个争风吃醋的筑基中境。

    “你.....”

    看着无风自动而关上的屋门,范广昊面色张红怒道:“无胆之辈,若是输了比斗,定要叫你好看!”

    见屋内之人毫无回应,范广昊一脚跺下,客居小院登时裂开了数条手臂一般粗的裂缝,方才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静室内,覆海取出青鸾剑开始温养起来,范广昊到底还是有些分寸自家走了,若是再闹,只好给他种蛊虫了。

    范广昊离去后再无人来扰,直到夕阳将落,覆海停下温养青鸾剑,催动了数里之外的一只蛊虫。

    半炷香之后,献桃自外边推开门跑进客居。

    “少君,献桃回来了。”

    黑袍童子方才正在和同伴们玩耍,左手手背忽地微微刺痛,知晓是少君通过蛊虫召唤他,便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

    他疯玩了一个白天,今日已然十分尽兴了。

    “我的一个对头追到了此地,晚些时候我要去会一会此名对头,在我回来之前,你需待在此处莫要外出。”覆海收起青鸾剑。

    “啊!”

    黑袍童子闻言,忍不住跳了起来:“献桃去帮少君。”

    “我应付得来,献桃无需担心。”覆海轻笑。

    黑袍童子沉默片刻后问道:“少君,我们何时离开这里?”

    他在岚若谷交了许多不嫌弃他怪模样的朋友,原本心中盼望可以多待些时日,但当下只想快快离去,少君不许他在岚若谷中修行,而不修行他便帮不到少君。

    “约莫还需要住个三五日。”

    覆海也不是十分肯定,原本是他自己的场次比完就走,如今还需看看川西来人是个什么情形方下决意。

    覆海又对献桃叮嘱道:“我不在时,若有人来拿你,莫要反抗,自保莫要受伤便可,你手上有我种下的蛊虫,无论身处何地我必然会找到你。”

    虽说将献桃带在身边要稳当一些,但倘若许明赭师徒真是经万窟原而来,与其四人照面让对方认出来,还是他只身赴宴来得妥善。

    黑袍童子郑重其事的点头应下。

    入暮之时,献桃正心不在焉的吃着鹿角坞侍从送来的晚饭,花婉静来请,覆海离开客居小院与之同行赴宴。

    岚若谷东边是一块极大的平地,名为青寰宫,其上耸立着数十栋古木所建的大殿和楼阁,皆精巧至极又不失华美之态。

    此地原本是岚若谷的传道和藏书以及炼丹之所,不少门人弟子也曾居住于此,但自从岚若谷分裂作三分方,便改作了议事和宴客所用。

    覆海随着花婉静走进其中一座大殿,占地里许的宴客大殿灯火通明,许多来客已然就座却又不显喧哗。

    覆海的坐席被安置在东侧中上的位列,花婉静坐在他的右边的陪席,再往下五张长案处,早他到来的范广昊方对坐下来的他怒目相视。

    在大殿一旁,覆海还看见了将众多侍从指挥的团团转的杜慕华,只是此女对他视若寻常,好似不认识他一般。

    他还根据在苍梧城外之时,悟山宗弟子麻良的描述,认出了西侧席位靠前的康晏师徒三人。

    此外,宴席之上便再无他认识的人了,鹿角坞的两位主事长老,朱列九和䢵良还未现身。

    覆海跌坐于长案之后,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关注旁人。

    但他一身素简的月白道衣,容貌非凡,气度出尘,倒惹得他人频频相看。

    不多时,一名大眼阔鼻的金丹老者,在诸多筑基道人的簇拥下步入大殿于上首席案坐下,与其一同就座的还有三名筑基老者,其中一人是朱列九。

    但此刻,东西两侧各有一张靠前的长案尚还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