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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歧途(5)

    从餐厅到到花园再到地窖的路途,艾尔西已经熟悉到闭着眼睛也不会有任何磕绊的地步。

    那一天,薇卡口述、他记录的信一共有三封。第一封不出意料是写给她妹妹海洛伊丝的,这封信是三封中最长的,薇卡一句也没有提到眼前的战争和自己的处境,只是回忆了两人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一起追着蝴蝶结果一同掉进喷泉里,半夜里一起守候在窗前等着流星划过,一起为一只摔断了腿的兔子掉泪,本该上课却一同溜到都城外面去野餐,微服上街的时候一同出手教训当街欺负人的混混……通篇都是诸如此类微不足道的小事,细致,琐碎,但是温馨,只是听着她述说,艾尔西都感到心情平静。

    这通常是奥术研究到忘我时才有的感受,世上能让人着迷的不仅仅只有奥术,眼界果然应该放开阔些。

    信的最后,她说:“我很幸运,因为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和你一起度过的。谢谢。”顿了顿,她仰视着天花板:“这就行了,不用署名。将来她有机会看到的话,会明白的。”

    艾尔西照办了。哪怕再迟钝也能看得出来,薇卡是在向妹妹道别,他当然得一丝不苟地听从。只是……为什么是这种时候?心里有些内容涉及隐私,她也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难道她身体的状况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糟糕,所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不会的,无论戴蒙殿下还是娜塔莎大人,想要的只是她的血,绝不会要她的命。

    他接着开始写第二封信。这封信是写给艾芙洛的,念出名字时,薇卡怯怯地看着艾尔西:“对不起……这,也太为难你了……不,还是算了……”

    “没有的事,”现在的艾尔西早已解开了心结,“难道我们之间还不值得这个吗?”

    她依然有些忐忑,不过总算开始慢吞吞地说了起来。她同样回忆了下两人之间的过往,但篇幅上要短得多,对自己的孪生妹妹,薇卡更多是叮嘱和关照。要好好听海洛伊丝的话,遇事不要冲动,不要喝太多酒,身为公主又是祭司,你还要更加勤奋。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这句话她在全篇重复了足有七八次。

    整封信写完,艾尔西有种感觉——她就差把“我不行了,剩下的全靠你了”明明白白写出来了。为何她会如此悲观,难道她的伤势真的比看起来要严重得多?为此他施展了一次奥术侦测。

    事实证明她伤得确实厉害,灵能支离破碎地散落在身体各个角落,简直像是被风暴肆虐过一样,难怪她连抬起一根手指或者转动一下脑袋都很困难。但这种程度的伤是可以通过神术治疗恢复的,再不济休养一段时间也能复原。

    既然不是身体上的缘故,那就只能是精神上的原因。这个原因,艾尔西同样清楚。连巨龙也无法忍受的法术,她却能坚持到这个份上,那是种真正的勇气。可就是再坚强,她也只是血肉之躯,不是钢铁铸造的,她总有不下去的时候。

    有时很容易会忘记,她其实和自己是同龄人,而且在她身上还保留着相当的纯真与直率,根本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罢了。

    第二封信写完,艾尔西稍稍多花了点时间来安慰她。第三封信则有些奇怪,是写给一个叫哈耿的西维人的,她没有说明他的身份,信的内容也是三封中最为简短的。她感谢他的照顾,并且就自己食言一事向他道歉。看起来,这个叫哈耿的家伙像是她和西维人待在一起时的护卫,或者侍从,而她答应了他某件事,最后却没能做到。至于究竟是什么事,她没有在信里说出来。

    换句话说,在她心目中,这位哈耿的重要程度仅次于海洛伊丝和艾芙洛。所以这家伙是谁啊?艾尔西大为好奇。他听到过些许流言,据说她和某位旅行诗人关系暧昧,先前从戴蒙手中逃脱,那位旅行诗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难道那个旅行诗人,就是这个哈耿吗?

    三封信全部写完,他又当着她的面读了一遍,并且请她过目,之后才小心地收起。身上带着这样的三封信,一旦被发现,通敌的罪名大概是逃不掉的,所以他多少花了点心思来藏匿。藏起一片树叶的最好办法是藏在树林中,于是他把信混在了自己的一大堆稿纸中,而那些稿纸除非失眠,是谁也不会有兴趣翻阅的。

    沉浸在回想中的他穿过花园,走入地窖,同时不忘回应守卫的行礼。被分配到如此无聊的任务,他很同情他们。有娜塔莎大人在,再加上伤势,薇卡绝对不可能逃脱。戴蒙的部下同情她的大有人在,可要说帮助她逃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这两个守卫压根只是摆设。

    每次进入地窖,他都恍惚觉得似乎走进的是另一个世界。身后是阳光和鲜花,前方是黑暗和阴冷。艾尔西以为娜塔莎大人至少会让薇卡休养几天,可她醒来后的当天下午,在叫上几个祭司草草进行了神术治疗后,娜塔莎就迫不及待把她带回了地窖。

    艾尔西说过薇卡是傻子,但在这件事上,他暗自庆幸那傻子的先见之明。要是现在,可未必还能找到机会替她写信。尽管娜塔莎大人仍然会好心地让他们独处,时间上却吝啬了许多,每次短则半个小时,长也不过一个钟头,她就礼貌却不容违拗地请他离开。

    今天的地窖似乎有些异样。他停下脚步略一分辨,才发现异样的不是地窖,而是自己——他无意中在不该拐弯的岔路口拐了个小弯,走上了一条从没走过的甬道,又按原先的习惯信步走了许久。这下可好,他完全搞不清楚究竟走过了几条通道、几个岔口,这会又到了什么地方。

    好在地窖里的甬道虽然错综复杂,却大致是从中心向外辐射的,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所以他完全不担心迷路。现在要做的,是回到入口处,重新找回正确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