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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最后的对手(9)

    成为骑士竟然是如此沉重的负担吗?这么说来,从小到大身边的那些骑士,难道个个都很富有?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是的。人生而平等,但总有些人比别人更平等,艾芙洛不禁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您有多少兄弟呢?”

    “父亲有三个儿子,我是次子。兄长和弟弟如愿成为了骑士,而我的枪术很快就胜过了父亲领地内的所有教练。不仅如此,虽然我的兴趣是枪术,但无论是骑术、剑术或是徒手格斗,周围没有一个人是我对手,”耶罗晃了晃空荡荡的袖子,“真是段美好的日子,每天都能汗流浃背、精疲力尽地回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了拐杖连走路都做不到。”

    “这一点也不妨碍您是个伟大的战士!”一个士兵激动地说,其他人纷纷附和。

    “你们高看我了,让我们继续吧,不能让艾芙洛殿下和她的教练等太久。我没有因为一时的成就沾沾自喜,一心只想变得更强。我寻访了西境的好些知名教练,但以当时我的实力,寻常的教练根本无法指导。后来有一天,我终于从一位战士的口中打听到,在遥远的绿宝石之森有一位隐士,按照那位战士的说法,隐士对所有武器的使用都堪称大师,若世上还有人能指点我的枪术的话,一定就是他了。”

    绿宝石之森的名字很美丽,然而那是座险恶的森林,对外来者尤其排斥。我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那位隐士。一切辛劳都是值得的,隐士比传说更强大,而且幸运的是,他认可了我的天赋,收下我成为他的学徒。”

    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隐士,过的也不是隐居生活,正相反,那是个相当热闹的地方。老师为人和蔼,唯独对训练很严格,那时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疲惫。在他的指点下,我不仅枪术有了长足的长进,更是懂得了如何感知灵能。也是在那里,我认识了那身盔甲原先的主人。”

    耶罗定定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盔甲。黑色的板甲反射着火光,闪亮的表面找不到一条划痕。

    “这副盔甲原先的主人?”

    “是的。他早我一年成为老师的学生,极为难得的是,他也对枪术有着无比的狂热。可以说,他是诸神赐送到我身边来的天使。他是我最好的对手,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我们一同钻研枪术,他的天赋与我不相上下,给了我许多帮助,”顿了顿,耶罗的视线从盔甲上移开,仰望上方的黑暗,“他就是耶罗。”

    “您为什么会用他的名字?”艾芙洛适时地问。

    “很快就会说到了。就那样持续了大约两年,艾格兰发生了叛乱,”耶罗,不,希恩惨淡地笑了笑,“我的家族和耶罗的家族分属两个阵营。”

    “这,”艾芙洛大致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这真是个悲剧。”

    “是的,殿下,荒唐的悲剧。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时的我没有和耶罗在战场上相遇,可随后消息传来,他对上了我的家人,我的父亲和弟弟都在那场战斗中战死了。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很快就一病不起,没有几天也去世了。”

    叛乱结束后,耶罗将父亲和弟弟的骸骨送来给我。我本来不想杀你父亲和弟弟,但他们主动送上了门,还想要杀我,我只好杀了他们。这不能怪我,他们太弱了,还没有自知之明,本就不该上战场。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被他的态度激怒了。以他的实力,就算我父亲和弟弟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我因为自己最好的兄弟而失去了父母和家人,他却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不顾一切地要求和他决斗。当时我的想法是,我在战争中已经失去了父母和兄长,若是赢了能为他们报仇;若是输了,倒也一了百了。”

    耶罗答应了我的要求。对于两个能够感知灵能的战士而言,战斗不是那么容易分出胜负的,我们手执长枪相互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很快我就发现,耶罗的灵能比我原本估计地要弱,不仅如此,还相当不稳定。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我的机会,因此我率先发起了攻击。”

    希恩背靠墙壁,又一次深深叹息。“我的长枪从他的肚子那儿刺了进去,又从背后穿出。直到他跪在地上,鲜血顺着我的枪杆滴落,我才意识到我赢了。同一时间,我也意识到我把我那狭小的世界里最后一点在意的东西亲手湮灭了。刹那间我清醒过来,上前抱住了他,他却用最后的力气将我推开。不,”耶罗的嘴唇颤动,“你不能碰我的血,他是这么说的。”

    劳瑞娜轻轻惊呼了声:“不能碰到血?是灰鳞病,还是石化症?”

    “是石化症。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哥哥出现了,他带来了真相,可惜为时已晚。那场战斗,耶罗根本就没有参加,父亲和弟弟的死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和他一直想要一决高下,可他已经染上了石化症,自知时日无多,又担心告诉了我实情之后我会心生怜悯,无法静下心来与他决斗。”

    知道这一切后,我嚎啕大哭,我杀了他,他却反过来向我道歉。他欺骗了我,在决斗中静不下心来的反而成了他,所以才会那么简单地落败。他说是他一心想促成这次决斗,可最后又是他本人玷污了这场决斗,死在我的枪下是最合适的安排。”

    那之后,我消沉了很久。接着我便发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石化症的症状。回想起来,当时我还是沾到了耶罗的血,应该就是那时染上的。我一点也不害怕,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父亲,母亲,弟弟,当然还有耶罗,我甚至反而有些欣喜。兄长逼着我去治疗,其实真是多余,不过为了不让我这世上最后的亲人难过,我还是去了圣堂。祭司们为我截肢时都很可惜,因为我从此再也没法持枪了,他们知道我有多厉害。我可不这么觉得,因为,”他又看了眼盔甲,“我已经没有持枪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