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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宁三爷真的为美色所惑了?

    拐角处,参天巨树笼罩着,枝繁叶茂地将日光遮了个严严实实。

    百合面前的黑衣人,脸笼在宽大的兜帽里,只看得到一方下巴,瘦骨嶙峋地骨骼都突兀骇人。

    第一次见到此人的时候,百合都觉得惊惧——他始终裹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那斗篷里空荡荡的让人觉得只是撑了根竹竿似的,他的声音似是受过伤,沙哑里带着些尖锐,入耳宛若生了锈的锯子扯过粗大木桩子。

    生涩又刺耳。

    在并不算短暂的一段时日里,这个声音、这个骷髅架子一样的身形,都是百合夜夜惊魂的梦魇。可……她却不得不听从吩咐,因为对方保证了能帮她得到所求。

    她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红尘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了一番,又历经情郎背叛,自是不可能再轻信旁人。只是,这人却让她不得不信,因为他说,他是东宫的人。

    东宫,太子……足够影响杨家的人。而且坊间多有传闻,说叶家是皇后那边阵营的,而太子属贵妃左相一脉,自是和叶家不合。

    所求虽已不复初心,却成更加深重的执念,百合思虑再三,终究是答应了合作。

    只是不管见了多少回,还是会忌惮和害怕这个人,从心底升起来的畏惧,像是面对某种阴暗世界里的生物般。她咽了咽口水,低了头,应道,“她答应了,问具体的日子。”

    对方似乎很是开心,连道几声好,声音里带着难听的笑意,说完后才颔首,夸百合,“很好。你回去吧,具体的时辰等主子那边安排好了,我会亲自来通知你的。”

    “是……只是……”百合没走,欲言又止。

    对方却似是不耐,“还有什么事情?”因着那点不耐烦的情绪,令他的声音愈发像是从喉咙里牵扯出来的细长尖锐的细线。

    百合脸色微微一白,到底是没有将方才的疑惑说出来,“没、没事了……那,小女告退。”

    说完,行礼退下,心中却暗忖,不管姬无盐到底是什么身份,左不过有些银钱罢了,在东宫面前大抵也是不大够看的。想着,心下稍定,微微弯着的背在一步一步退出间,缓缓直了起来,她端着双手,脊背笔直,下颌线绷地紧紧的,缓缓走向不远处等候多时的马车。

    杨少菲……你既选了锦绣前程而弃我们母子于不顾,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亲手将你的前程一点一点地摧毁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你当明白。

    ……

    上官有女,名鸢,入主东宫未至一年,薨。

    这是史官关于上官鸢的寥寥数字,至于上官一族,自打离京之后便已经鲜少有人关注,朝廷也没有花更多的精力去关注、记录上官家的事情。

    这也导致宁修远查起旧事时,破费了一番功夫。

    可到底是……查到了。

    信笺送到手边,不必打开便知不过薄薄一两页,可见关于上官家的信息着实不多,只是不知是真的生平无事可述,还是被有心人掩盖地太好……

    只是,掩饰地再好,假的终究是假的,就像猎人在陷阱之上铺设的杂草,乍看之下和周遭浑然一体,可若细究,总是有迹可循的。

    消息到底还是送进了燕京城,送到了宁修远的面前。

    素来果决的宁修远握着那封加急送回来的信笺,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才容色平静地伸手打开,可随身伺候多年的席玉还是敏锐的觉察到自家主子似乎有些……并不着急,甚至隐隐有些拖延。主子,在犹豫。

    只是那犹豫在目前而言,并不明显,甚至可能宁修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亦或者,他意识到了,却没有一直到犹豫的原因。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书二字,宁修远盯着那两个字盯了许久,席玉探头一看,瞬间瞠目结舌,几乎是僵硬地转着脖颈子去看自家主子,却见宁修远突然释然般扯着嘴角笑了笑,随手将那张纸对折了举向一旁蜡烛。

    火舌很快舔了上去。

    火光跳动里,宁修远转过来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几分警告,“你当知道,有些话,适合烂在肚子里。”

    所有的胆战心惊都被咽下,席玉“咚”地一声单膝下跪,掷地有声,“属下明白!”

    那张纸上只有两个字,却是足矣震惊朝野的两个字——孪生。

    上官家只有一女,这是上官家族谱上明明白白记着的,也是彼时太子大婚礼部派人前去上官家核实过的。照此说来,这上官家族……便是欺君啊!

    这消息一旦捅到宫中陛下面前,姬无盐到底能不能活着离开燕京城都是未知之数……哦,如此看来,这“姬无盐”也是假名了。

    席玉胆战心惊,又想着公子对这姑娘多少有些不同,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理此事,便偷偷瞥了眼宁修远,见他面无异色地盯着那烛火,便七上八下地有些拿不准,又偷偷瞥了眼,犹豫着斟酌着开口唤道,“公子……您觉得……可信吗?”

    宁修远偏头看去,眼皮子懒洋洋地掀着,看起来慵懒又冷漠,像一只冬日暖阳下晒着太阳不理人的大猫,“你指的是什么?”

    “就刚才那封——”

    席玉的声音在宁修远一点点冰冷下来的视线里,戛然而止。

    他低头,话题已转,语气也变了,“听说明儿个是大风天,公子觉得可信否?”

    话音落,宁修远冷冷哼了声,起身,朝外走去。出门之际,背着手回头瞥席玉,“莫说大风……便是妖风席卷,只要未曾卷到你我、卷到宁国公府,那同你我又有何干系?”

    说完,背手离去。

    徒留席玉待在原地,寻思着主子明显意有所指的那句话……主子的意思是,宁国公府与此无关自然置身之外。可……主子不是陛下亲信吗?自当为陛下分忧啊!那姬姑娘……明显来者不善啊!

    还是说……宁三爷真的为美色所惑了?

    只是不知这知情不报,算不算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