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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坐一下是要命还是要清白(一更)

    若说自家姑娘不堪一击,岑砚可不敢,汪老若是晓得了,怕是终于要走出发誓死也不会踏出的云州,杀到燕京城来弄死自己了。于是,岑砚到底是老老实实地安排去了。

    心里虽不乐意,最后却老老实实地将沈洛歆身边的人召回来分给了宁修远,再从府里安排了新的暗卫保护沈洛歆——宁大人身边也算是高手如云,万一派过去的被发现了,岂不是要把姑娘瞧扁咯,觉得姑娘身边无人?

    连着两日来,递拜帖意欲登门拜访的人便是络绎不绝,姬无盐无一例外只以“重伤闭门谢客”为由,将所有拜帖拒之门外。

    虽有些失礼,但既然大家都这样,便也没有好抱怨的,毕竟人家是真的“伤重”,若非如此,皇室恩赏也不可能送药呀。

    只是,也有不死心的,整日里去风尘居,打听什么时候才能开门营业。

    朝云姑姑讪讪地笑,说官府还未下营业的文书,不敢私自开门呢。

    于是,又有好事者去催宋元青,宋元青被催地一头两个大,直接躲了起来——他也想开,可人风尘居就是铁了心地不开,非说这案子不清不楚的,她们心里头就不明不白的,害怕。

    倒是风尘居的姑娘们,大多也不在意开不开的,毕竟,风尘居不能演出,自有权贵夫人们请着她们上门去表演,反而多的是不必示人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譬如若水,这几日叶家的马车就天天等在姬家门口。

    叶家自和杨家的婚事之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日,出门见着熟人,对方眼底或善意的怜悯或瞧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总让人不得劲儿。是以,叶夫人也不出门了,日日窝在后院。

    窝着窝着,心里憋闷,又没人可说,脾气愈发暴躁,还是叶大人建议她请个姑娘过来说说话听听曲儿的,于是请了若水。

    若水是教坊司王先生的学生,在城中也算有些名气。加之她自己看起来可爱俏皮,却并非正室夫人们最不喜的那种“过于带着攻击性的漂亮”,于是,一来二去的,便得了叶夫人的喜欢。

    姬家倒似她的落脚点,每日里早出晚归,几乎见不到人。

    只是每逢月中月末的,她总封了一个信封,托桃夭专呈给古厝。信封里是或多或少的银票,她知晓若是自己当面交给姬无盐,姬无盐定然是不会收的,而且这些日子住下来,她也早就发现姬无盐真的是不缺银子的主儿,可能自己给的这些“借住费”于姬无盐来说这的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只是,那到底是她自己的一点心意,给多少看手头的积蓄,而给不给,却是自己的态度。

    她不愿失了礼数。

    若水暗中付银票给古厝这件事,姬无盐是知道的。

    古厝不会在任何事情上隐瞒姬无盐,当桃夭将信封递到他手中顺便转达了若水希望此事能够瞒着姬无盐的意思之后的半个时辰,这封装着银票的信,就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姬无盐的手里。

    古厝连打开看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岑砚就曾经说过,若是这世间只有一个人不会被收买,不是自己这个誓死效忠的侍卫、不是整个世界里只有姑娘的寂风,只可能是看起来好像万事随心的古厝。

    彼时姬无盐就问岑砚,“那什么能够收买得了你这个誓死效忠的侍卫呢?”

    岑砚摸着下颌,几乎是流着哈喇子地笑,“美人啊,很多很多个美人,一个伺候我穿衣,一个伺候我洗脚,一个喂我吃水果,一个替我捏肩……嗯,还有一个伺候我睡觉……”

    岑砚口中的美人,从来只有一个……子秋姑娘。

    子秋姑娘在岑砚心里,有一种无人能及的美,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姬无盐直接被他气笑了,一巴掌拍上他的脑门,“你倒是容易知足得很!她是伺候本姑娘的,不是来伺候你小子的!一天天的,尽做白日梦……”

    岑砚嘿嘿地笑,笑着笑着又说,“您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哈,这件事必须得属下自己来说才成。只是姑娘……子秋尽心尽力伺候你这么多年,待她出嫁您可不能小气了去,这添置嫁妆的事情,您可得好好考虑考虑了哈!”

    姬无盐才懒得管这小子那些个小九九,见他这模样就烦得很,摆摆手让人赶紧退下了,眼不见心不烦。

    在廊下坐了一会儿,见拐角处搁了只从暗室里取出来的箭,箭身已经断了,只留下一个箭头。那箭头黝黑,一边暗忖古厝怎的没有收起来,也着实粗心大意了些,毕竟寂风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一边起身捡起箭头,下意识搁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倏地皱起。

    ……

    古厝途径假山,脚步微微一顿,假山之后,隐约有压抑着的哭声,细细一听,也没听出谁的声音来,只是是个女子,只是不是姬无盐。如此想着,他抬脚继续往前走——与己无关的事情,他素来都是不大愿意理会的。

    只是,被叫住,“喂。”

    古厝偏头看去,若水坐在假山背后,看过来的瞳孔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哭过,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她吸了吸鼻子,“陪我坐坐。”看起来理直气壮的,只是身侧抓着衣衫的手泄露了心底的紧张。

    一个女子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地哭,古厝表情变都没变,“有事。”

    “没事。”若水又吸了吸鼻子,解释道,“就是心里头堵得慌,想着找个人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正巧你路过……”

    话音未落,古厝又一次面无表情地开口,“我说我有事。不能陪你。”

    还在想着如何解释起来显得不那么唐突的若水一下子瞠目结舌,呆呆看着对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半晌,又眨了眨眼睛,突然跳起来呵斥道,“陪我坐一会儿是会要你命还是要你清白啊!”

    ……古厝有些不太明白,一个女人是怎么做到前一刻还在哭,后一刻突然跳起来破口大骂的,他讷讷地,“都不会。”

    “都不会就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