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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 搬救兵

    这是……怎么了?

    虽然在知道陈家辉醒了之后,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去了一大半,算算时辰,想来之前姬无盐在风尘居说的话该是没有唬人才是,那的确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毒药。可里头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又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敲门声还在持续,力道很大,夜色里甚至看得到门板上簌簌往下抖落的灰尘。

    焦躁的叫门声里,隐约间还听得到频繁的跺脚声,听起来像是……内急?莫不是当真只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说……陈家人一边狐疑打量着闲适到像是在自个儿后花园的姬无盐,一边又看看门口那些纹丝不动像一根又一根木桩子似的侍卫,隐约之间猜到了一些,却又实在不敢想象姬无盐如此大费周章闹的是这么一出?

    看起来……似乎有些幼稚啊。

    只是,之前在风尘居之中,他们也借机给陈家辉号过脉了,都是有些拿得出手的医术在身上的,虽然瞧不出到底是下了什么药,但那脉象的确是并无异常,若非全身冰冷昏睡不醒,一切看起来格外正常到什么问题都没有,就像只是喝醉了,或者……睡着了。

    可这样的“正常”才更加令人胆颤心惊,毕竟他们的的确确都是陈家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不说如何博闻强识,但所知并不比今日在场的大夫少,连他们都一无所知的东西……面面相觑间,心下打鼓。

    屋子里,焦躁的声音愈演愈烈,大抵是见自己扯破了嗓子都没见任何人前来开门,屋子里的人开始用身子大力地撞着房门,“有人吗?开门呀!小爷、小爷我憋不住啦!快开门——”

    扯着嗓子嘶吼出来的尾音里,隐约夹杂着一些不大悦耳也不大文明的声音。

    陈家人纷纷皱着眉头嫌恶地偏了头,哪怕他们所站的位置离陈家辉的屋子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倒是那些个守在门外的“木头桩子”,对屋子里的一切动静都置若罔闻,仍然纹丝不动。

    虽是嫌恶,但更多的是屈辱——他们之间再如何不对付,那也是年轻气盛之下的摩擦以及志气相悖的不顺眼,说到底,他们仍然是荣辱与共的一家人,多多少少带着些血脉上的牵连,对方被关在房间里这样折辱,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一样丢人。

    浓郁的夜色里,夜风沁凉,带着露水的潮湿。一阵风过,唯一点着的那根蜡烛在石灯笼里猛地跳跃了下,倏地灭了。

    坐在一旁的姑娘抬了抬手,拦住准备起身的陈老,声音里带着淡笑,“无妨。今日月色挺亮,看得清。”

    女子的半张容颜隐没在暗处,还有一半沐浴在月色里,看起来像是上好的暖白玉,线条起伏间毫无瑕疵,精致又朦胧,让人想起那些神话故事中衣袂飘飘的仙女。

    可谁曾想到,这样一个温温柔柔带着江南气韵的姑娘,和这燕京城里的世家小姐相比更加柔弱的女子,抬手起落间却似魔鬼露出嗜血的獠牙……出手必见血光。

    ……

    起风了。

    深秋夜间的风,沁人的凉,穿街走巷时呜咽低吟。一到秋季,入夜之后路上行人就少了很多,长长的窄巷里一眼看去,依稀有几盏红灯笼晃着,萧条,又寂寥。

    尤家这些年来虽是将隔壁空置的宅子买了下来翻新纳入了府内,但这些年来这尤府门庭未改,府门仍在位于这条长巷的尽头。这条巷子里有好几户人家,陈家人没有拜帖,又是这样深夜里来敲门,说是找尤郡主,门房不敢随便放人,只推说郡主睡了。陈家人心系驿馆那边的情况,一着急,就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喊人,“郡主!请问尤郡主听得到吗?我是陈家的人,陈家辉是我家少主,如今我家少主有大事,想请郡主前去驿馆走一遭!”

    语速不快,咬字很清楚,字字都是重音,尤灵犀能不能听到不清楚,但邻里街坊门口的小厮一定听得到。

    不必到明日,尤郡主和陈少主情深义笃的消息就能长了腿一样地跑遍大街小巷,这些男女之间的风月之情自是茶余饭后最好也最热门的谈资……尤家门房气得后牙槽都痒,偏偏又不能将人轰走了事——谁知道这人又要站在这里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惹人闲言的话来?

    只能说是要去进府问问郡主殿下到底愿不愿意见,若是不愿,他们也没有办法云云。

    陈家人颔首道好,又催了催,“事情比较紧急,还请小哥脚下走得快些。”

    这个时候知道客客气气的了,方才扯着嗓子胡言乱语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留些情分与脸面?门房余光里看到隔壁探出的半颗脑袋,愈发地气恼摆了脸色,一声不吭地转身即走。

    倒是出乎门房意外,尤灵犀一听陈家人来找,皱着眉头并不欢迎,但倒也不怠慢,不甚耐烦地摆摆,“带进来吧……”

    想了想,又改了主意,“算了,你且出去同他说,候着,本郡主稍后就来。”

    尤灵犀清楚自己和陈家的这门婚事,说到底就是皇室和陈家利益捆绑的工具,皇室愿意、陈家愿意,偏偏自己和陈家辉两个当事人……不愿意。陈家人深夜来找,还是打着陈家辉的名头……大抵是,出事了。

    ……

    好巧不巧的,今日陈太医请客,在自己府上款待陈一诺。

    因着陈老的事情,这两位本来没有交集的陈家人从最初的陌生到相识、从相识到了解,再到如今,觉得志趣相投、脾性相和,往来便频繁了些。晚间喝了些酒,兴致不错,又吃了茶、下了两盘棋,又就着一些疑难杂症上的事情商量了许久。

    待到从陈太医家出来,已是很晚。

    喝酒喝得热烘烘的,这晚风一吹,甚是舒爽,陈一诺拒绝了陈太医相送,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着回驿馆,只觉得如此醒醒酒也是不错,只是没想到,还未走到驿馆,远远地瞧着驿馆门口停了辆马车,还站了不少人。

    甚是热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