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公道
他嘴上说得轻飘，其实心里也知道此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身为星竹崖的少崖主，从小就没服过软，以他尊贵的身份，江湖上无人敢动他，故而养出这骄纵跋扈的性子。
施中林、施中裕兄弟前两日刚被吴见虹召回了星竹崖，此刻在半云居里，唯独吴振鳞一人是炉鼎。若来者是亡命之徒，则局面难以掌控，府中各人都处于危险之中。
来人走进院来，步履沉稳，双手背在后面。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子，胡须已是半白。穿了一身蓝色布袍，看面相，应是个南方人。
“在下无风书院岳桥春，见过大侠。这三位是半云居顾先生的公子和千金。”岳桥春行了个问候礼。
他已感到对方的杀气，先自报家门，免得对方不明身份，误伤到自己和孩子们。无风书院从不过问江湖事，但地位颇高，又受江湖各派的庇护，此人应不会为难与他。
岳桥春看了眼身旁的吴振鳞，他双拳紧握，怒目而视，又沉默不语。他脸上满是恐惧，想必吴振鳞认得此人，也知其来的目的。
那人着吴振鳞那紧张得要崩尿的样，大笑起来，他说道：“吴见虹养了个怂包儿子，自己还当个宝呢！就你这样的东西，纵有一千个也赔不了吾儿一条命！”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顾维永快步走进院来，他拱手向来者问候，脸上挂着假笑，像是看见贵客进门的店掌柜。“我听下人说，有位大侠光临，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顾先生莫笑话在下了，今日闯入贵府实在是有要事不得以为之，望顾先生恕罪才是。在下侯望东，幸会，幸会。”侯望东敷衍的抱拳还礼。
“我劝你还是快逃吧！施中林马上就来，你若要动手，今日怕是要跟儿子在下面相见了。”吴振鳞说。
“他们俩都有好手段，他们不走，我也不会来，还有什么使诈的套路，都使出来吧。也让这里里外外的人瞧瞧，星竹崖少崖主蠢而不自知的样儿。”侯望东冷笑一声。
数月前，施中林以十粒金丹悬赏时，侯望东就听说吴振鳞在半云居疗伤了。那时他就来过一次，见施中林、施中裕兄弟在此护卫，自知不是这两高手的对手。便在附近等待机会，见他两兄弟下山走远了，才闯入府中。
“顾某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有违待客之道，还请侯大侠厅内奉茶。有何要事，先坐下来，慢慢说，不急，啊，哈哈哈，不急嘛。”顾维永一脸假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是侯某有意驳顾先生的面，若是先生知我所称要事为何，定不会加以阻拦。”
顾维永看了一眼岳桥春，忙又躬身问：“未知侯大侠所为何事？顾某可帮得上忙？”
“这忙，可帮。侯某正在寻一样东西。”侯望东伸出食指道。
“这个容易，顾某马上安排下人铺开去找，挖地三尺，也给您找出来。”
“不必，东西就在他身上。”侯望东指了指吴振鳞。
“是何宝物啊？”顾维永也看了眼吴振鳞。
“公道！”侯望东双眼圆睁，这两字说得铿锵有力。
“侯大侠说笑了，我给他治的病，他身上哪里会有。”说着笑起来，顾维永想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侯望东也曾是星竹崖的人，为星竹崖效命一生。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事，拼了命的去办，几回都差点把命丢了。门人为宗门效命，是本分。若是门人被人杀了，宗门去讨回公道，是不是宗门的本分？”
“这个自然。”顾维永说。
“我曾也有一儿，像我，我养他二十年，教他立根聚气，教他做人。我还跟他说，我们既是星竹崖的人，就绝不能让星竹崖的名声受辱。他听进去了，为了一句话跟人拼命！他是我的儿子，像我，硬气！把人打了个半死，自己也没挺过来。”说到动情处，侯望东拳头硬了，声音哽了。
“令郎是条好汉！不愧是侯大侠的儿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跟着吴见虹去锦印门要人，要他们以命抵命。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儿的命，星竹崖门人的一条命！会被吴见虹当成一笔买卖！他儿子烧伤毁容了，要锦印门的生肌雨露丸治伤，竟瞒着我跟仇家做起了买卖，让我既往不咎，还许给我金丹做补偿？他儿子要治伤，就可以拿我儿子的仇去换？用金丹就要把我打发了？血海深仇能当买卖做吗？这是公道吗？我就问你们，这有没有公道！”侯望东气血上涌，声音嘶哑，想起了死去的儿子和被掌门的背叛，悲愤交加。
在场的人都不作声了，此事确实不公。
“既然星竹崖对不起我，不肯给我一个公道，我也不再为它卖命了。我自己去要回公道，谁知等我回到锦印门，那小子被我儿打成的重伤，也没救过来，死了。”
“既是死在令郎手下，也算一命换一命了，您也该释怀了。”岳桥春说。
“释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死了儿子，看能不能释怀！我要讨回公道，我杀不了吴见虹，我就要杀了吴见虹的儿子！”
“这是何苦呢？今日你杀了他，明日星竹崖必追杀你，天下之大，哪里能容得下你？”顾维永说。
“逃？我就没想过躲。我没了儿子，等我死了，也没人记得我，没人会供我的灵位。早点死，晚点死，又有何分别？今日讨得公道，心愿也了了。来日星竹崖来寻仇，我自与他们拼死一战，拉上几个垫背的，岂不快哉！”
“侯大侠。这其中可有误会啊？这振鳞公子并未受过烧伤，何须医治？”岳桥春说。
“外人少知，吴见虹有两个儿子，此子振鳞外，还有一子振羽，生来体弱多病，最得父母疼爱。偏又逢仇家纵火，烧伤大半，死里逃生。得生肌雨露丸才保全脸面。”
“命在爷身上，要打快动手，在此饶舌，有如弃妇一般！”吴振鳞指他骂道。
施中林、施中裕兄弟前两日刚被吴见虹召回了星竹崖，此刻在半云居里，唯独吴振鳞一人是炉鼎。若来者是亡命之徒，则局面难以掌控，府中各人都处于危险之中。
来人走进院来，步履沉稳，双手背在后面。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一脸络腮胡子，胡须已是半白。穿了一身蓝色布袍，看面相，应是个南方人。
“在下无风书院岳桥春，见过大侠。这三位是半云居顾先生的公子和千金。”岳桥春行了个问候礼。
他已感到对方的杀气，先自报家门，免得对方不明身份，误伤到自己和孩子们。无风书院从不过问江湖事，但地位颇高，又受江湖各派的庇护，此人应不会为难与他。
岳桥春看了眼身旁的吴振鳞，他双拳紧握，怒目而视，又沉默不语。他脸上满是恐惧，想必吴振鳞认得此人，也知其来的目的。
那人着吴振鳞那紧张得要崩尿的样，大笑起来，他说道：“吴见虹养了个怂包儿子，自己还当个宝呢！就你这样的东西，纵有一千个也赔不了吾儿一条命！”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顾维永快步走进院来，他拱手向来者问候，脸上挂着假笑，像是看见贵客进门的店掌柜。“我听下人说，有位大侠光临，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顾先生莫笑话在下了，今日闯入贵府实在是有要事不得以为之，望顾先生恕罪才是。在下侯望东，幸会，幸会。”侯望东敷衍的抱拳还礼。
“我劝你还是快逃吧！施中林马上就来，你若要动手，今日怕是要跟儿子在下面相见了。”吴振鳞说。
“他们俩都有好手段，他们不走，我也不会来，还有什么使诈的套路，都使出来吧。也让这里里外外的人瞧瞧，星竹崖少崖主蠢而不自知的样儿。”侯望东冷笑一声。
数月前，施中林以十粒金丹悬赏时，侯望东就听说吴振鳞在半云居疗伤了。那时他就来过一次，见施中林、施中裕兄弟在此护卫，自知不是这两高手的对手。便在附近等待机会，见他两兄弟下山走远了，才闯入府中。
“顾某未尽地主之谊，实在有违待客之道，还请侯大侠厅内奉茶。有何要事，先坐下来，慢慢说，不急，啊，哈哈哈，不急嘛。”顾维永一脸假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是侯某有意驳顾先生的面，若是先生知我所称要事为何，定不会加以阻拦。”
顾维永看了一眼岳桥春，忙又躬身问：“未知侯大侠所为何事？顾某可帮得上忙？”
“这忙，可帮。侯某正在寻一样东西。”侯望东伸出食指道。
“这个容易，顾某马上安排下人铺开去找，挖地三尺，也给您找出来。”
“不必，东西就在他身上。”侯望东指了指吴振鳞。
“是何宝物啊？”顾维永也看了眼吴振鳞。
“公道！”侯望东双眼圆睁，这两字说得铿锵有力。
“侯大侠说笑了，我给他治的病，他身上哪里会有。”说着笑起来，顾维永想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侯望东也曾是星竹崖的人，为星竹崖效命一生。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事，拼了命的去办，几回都差点把命丢了。门人为宗门效命，是本分。若是门人被人杀了，宗门去讨回公道，是不是宗门的本分？”
“这个自然。”顾维永说。
“我曾也有一儿，像我，我养他二十年，教他立根聚气，教他做人。我还跟他说，我们既是星竹崖的人，就绝不能让星竹崖的名声受辱。他听进去了，为了一句话跟人拼命！他是我的儿子，像我，硬气！把人打了个半死，自己也没挺过来。”说到动情处，侯望东拳头硬了，声音哽了。
“令郎是条好汉！不愧是侯大侠的儿子。”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跟着吴见虹去锦印门要人，要他们以命抵命。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儿的命，星竹崖门人的一条命！会被吴见虹当成一笔买卖！他儿子烧伤毁容了，要锦印门的生肌雨露丸治伤，竟瞒着我跟仇家做起了买卖，让我既往不咎，还许给我金丹做补偿？他儿子要治伤，就可以拿我儿子的仇去换？用金丹就要把我打发了？血海深仇能当买卖做吗？这是公道吗？我就问你们，这有没有公道！”侯望东气血上涌，声音嘶哑，想起了死去的儿子和被掌门的背叛，悲愤交加。
在场的人都不作声了，此事确实不公。
“既然星竹崖对不起我，不肯给我一个公道，我也不再为它卖命了。我自己去要回公道，谁知等我回到锦印门，那小子被我儿打成的重伤，也没救过来，死了。”
“既是死在令郎手下，也算一命换一命了，您也该释怀了。”岳桥春说。
“释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们死了儿子，看能不能释怀！我要讨回公道，我杀不了吴见虹，我就要杀了吴见虹的儿子！”
“这是何苦呢？今日你杀了他，明日星竹崖必追杀你，天下之大，哪里能容得下你？”顾维永说。
“逃？我就没想过躲。我没了儿子，等我死了，也没人记得我，没人会供我的灵位。早点死，晚点死，又有何分别？今日讨得公道，心愿也了了。来日星竹崖来寻仇，我自与他们拼死一战，拉上几个垫背的，岂不快哉！”
“侯大侠。这其中可有误会啊？这振鳞公子并未受过烧伤，何须医治？”岳桥春说。
“外人少知，吴见虹有两个儿子，此子振鳞外，还有一子振羽，生来体弱多病，最得父母疼爱。偏又逢仇家纵火，烧伤大半，死里逃生。得生肌雨露丸才保全脸面。”
“命在爷身上，要打快动手，在此饶舌，有如弃妇一般！”吴振鳞指他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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