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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三)请君入瓮(上)

    却说云龙和紫冰在桃园分别后,进城约见了惟吉。

    云龙开门见山地说:“以后,紫冰就托付给仁兄了。”

    “云龙兄还不知道吧?她已经回绝了我。”惟吉说完,端起一杯茶放松地喝着。

    云龙眉头轻轻蹙了蹙,对惟吉道:“不管之前答应还是拒绝,那都是紫冰自己的决定。现在是我拜托仁兄的。”

    惟吉素知他二人情深。想必是因为眼下的境况,才……惟吉坦诚道:“眼下辽国陈兵边境,就算以我柴氏子孙的身份,也怕保不了她周全啊。”

    云龙抬手示意道:“你能。不瞒惟吉兄,我才是水犹寒。只要我认罪伏法,紫冰的嫌弃也就消除大半了。”

    惟吉大吃一惊,手中的茶水都撒了出来。他顾不上擦衣服上的茶水,凑近连声问:“真是你?不是为了保她吧?”

    云龙点点头:“真的是我。紫冰不过是白白替我担了冤枉。”

    惟吉坐回身,喃喃自语道:“难怪她说不能为了救别人辜负我……原来是……”

    惟吉自我沉醉了片刻,抬头问:“云龙兄,你这一家子怎么办?”

    “尽量少牵连他们吧。”云龙无奈地叹道:“我也说不准,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也别太着急。我让我那妹妹在宫里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皇后那儿说和说和,尽量别牵扯家人。”

    云龙拱手拜道:“多谢惟吉兄的好意。我这是非之人,还是不要再牵扯旁人吧。有些遗留的事情,我这几天会处理好。惟吉兄只要保护好紫冰,就是对我最大的情分了。云龙拜谢!”

    云龙跟惟吉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在呼延王爷见紫冰之前,云龙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要认罪的态度。其实从他成为水犹寒的开始,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要么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要么就是身陷囹圄,甚至丢掉性命。当时他已经失去了紫冰,他就是想奋不顾身地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

    多年来,他做事一项小心谨慎,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若不是叶夫人进宫检举紫冰,水犹寒是怎么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的。现在,面对呼延王府那么一大家子人,他不能不管不顾。他需要花些时间,把自己做的事和呼延王府撇清关系做些铺垫。

    云龙在筹谋的同时,紫冰也在为此煞费苦心,只是一筹莫展。晚间又下起雨来,八王在书房见紫冰房间的后窗仍撑起来,隔着芭蕉舒展的绿叶,隐隐约约地瞧见紫冰在窗下坐着。八王忍不住前去看看。

    进了清逸斋,刚过屏风,就见紫冰在窗下自己下棋。灯光把窗外的芭蕉勾勒出浅浅的光晕,衬托出一副柔和美好的景象。紫冰甚是专心,八王立在屏风处看了一会儿,才问:“自己做什么呢?”

    紫冰抬头道:“正劫孤灯一局棋。”

    八王刚刚想到的都是剪烛西窗、对窗夜语那样美好的画面,没想到紫冰说了句这。八王心里咯噔了一下,近日的烦愁涌了上来。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笑笑:“你以前不是不爱下围棋吗?”

    “以前是我浅薄,以为凡事不能非黑即白。却不懂这其中的阴阳平衡之道。”紫冰夹起一个棋子,试图在盘上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一个人下着多没意思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自己跟自己下棋,最多只会输半局。”紫冰自嘲道:“不过遇到高手,只怕半局都难保了。”

    八王见紫冰捏着棋子有些出神,道:“我陪你下一局。”

    两人接着刚才的下了大半局,紫冰道:“你看这一个一个棋子,不分职务高低,都是一样的大小。可谁又能说的清楚,这棋盘上哪一个更重要呢?”

    八王道:“是啊,红豆这一颗小棋子就差点让南清宫万劫不复。”

    “我也一样。”

    八王知道紫冰另有所指,忙道:“紫冰,你不一样!”

    “我的事以后不劳你费心了。”紫冰抬头看着八王,平淡地说。见八王停手凝望着她欲言又止,紫冰微微笑笑:“你费心了!只是我的病不是你几根银针能够治好的。”

    八王的心略略放下了一些,笑道:“没什么大碍,我的医术你还没有见过呢。”

    “师父的医术,你和姐姐加起来都未必比得上。”紫冰依然下她的棋。

    八王明白紫冰已经尽知自己的身体状况,正有种真相被揭露的无奈和难过。就听紫冰落子道:“此劫已解。”

    往后的几天,青楼频繁留下水犹寒的踪迹。有个青楼的小姐甚至还捡到一个绣有“寒”字的黑色荷包。荷包里放着一块类似令牌的东西。那个令牌刻的是契丹文字。

    云龙需要把水犹寒和呼延王府做一个切割。云龙幼年就被送到长白山学艺,年近二十才回到京城。这中间的十年会发生许多事,足以改变一个少年的心智和价值取向。

    云龙想利用这个十年的空档期,塑造出一个被辽国人换掉的呼延云龙。这样,从他回到京城开始,就是潜伏在呼延王府的一个隐患。呼延王府只是个不知情的受害者——自己的亲生儿子生死不明甚至客死他乡,而府里的一举一动又受到细作的监视。

    云龙这些天也找到些靠贩卖消息生活的细作,以打探的方式,点点滴滴地放出些线索。这些消息贩子凑在一起,逐渐拼凑起大概的轮廓。关于呼延王府大公子身份的揣测,也就流散开来。

    这样的传言,紫冰自然也听到了。她乔装打扮在聚景楼约见紫貂。聚景楼里有几个紫貂相熟的歌妓、小姐,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花魁用了一个锦绣的荷包就把之前水犹寒留下的荷包给换了过来。

    紫貂问:“你嘱咐她,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性命要紧!”

    “放心——”花魁妩媚地笑道,“貂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紫貂拍了下她的玉臂,一笑:“问出来,水犹寒长什么样了吗?”

    “黑脸庞,大胡子,不太像大宋的人。”花魁答道,“不过我猜,他定是乔装改扮的。”

    “就你聪明——”紫貂笑着怪难道,又问:“我兄弟难得来一次,你们那头牌舞妓盈袖,今天跳舞吗?”

    “貂兄,你可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惜的很,盈袖三日一舞,今天休息,你看不到了。”花魁笑道。

    紫貂一副有些失望的样子,往花魁手里放了块银子:“我和我兄弟有些话说,有事儿再叫你。”

    “是了——”花魁知趣地退下了。

    紫貂把荷包递给紫冰。紫冰瞧着荷包上的“寒”字,端详了一会儿,随口道:“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紫貂见她这样,问:“你想好了吗?”

    “嗯。”紫冰掏出随身带来的特制香粉,放进水犹寒的荷包里。

    紫貂道:“他之前留下的痕迹,我都找人抹掉、一一替换好了。这样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紫冰把荷包放回桌上:“官府可以根据这独特的香味去找人了。”

    “你真的舍得自己?”

    紫冰幽幽地道:“天下皆知取之为取,而莫知与之为取。权衡之间,取舍自知。”

    紫貂只好答道:“好,我让她们把这荷包交给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