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米依妙
外面，走廊拐角处。陈雨见李出铭的情况慢慢好转，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吧，你要注意休息。”
李出铭也只当这是客套话，便随意地点点头：“嗯，你也注意休息。”他刚才看到了陈雨那淡淡的黑眼圈，显得她整个人都十分的憔悴。她的脸上也失去了平日的干脆和决断利落，却是更显得楚楚动人。
说起来，陈雨也才十五岁啊。
“李经理，”陈雨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哈，”他漫不经心，“名字什么的只是个代号啦，随便……”说着，李出铭慢慢站起来。
还没有站稳，胸口上就扑上来小小的一团，连带着那暖暖的温度。
陈雨细小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她低着头，不停地喊着：“李出铭，李出铭……”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他一跳。李出铭举着手，语无伦次地说：“你这是……”
“我好累，真的好累！我不想工作……”陈雨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李出铭呆呆地举着手，胸下一阵一阵地传来陈雨说话哈气的温热。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真的好累好累……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事情要做啊！呜——”
他胸前的衣服被陈雨的泪水沾湿了一大片。感受着这温热的、湿湿的衣服贴在自己的身上，还有一只小小的脑袋趴在这里，李出铭的心中不由得漾起一丝旖旎。
今天的陈雨，和往常很不一样。以前的她，无论多么累，都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地显现出来疲惫，可是今天她好像对自己一点戒备都没有，完完全全地暴露了本性。
其实，这本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天真，无邪，会撒娇，会哭闹。
可是这种小脾气放在同样是十五岁的陈雨身上，却会让人觉得奇怪？这究竟是可叹还是可悲……
李出铭想起来，自己十二岁上任，性情大变那年，那段时间，是十七岁。
陈雨，十岁上任，现在十五岁。
“李出铭，我不想工作，我不想工作……”陈雨把李出铭抱得更紧了。
李出铭仰着脸，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把手放下来，垂下来，轻轻放在陈雨的背上。
“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趴在李出铭的胸前哭着：“我不想工作……真的好累好累……”
“很多事情，不是取决于你想不想。”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陈雨仰起小脸，眼里含着泪水，望着他。
他把手放在陈雨小小的肩膀上：“我们要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所有事情，不是你不愿意做就可以不做的。”
“可是好累好累！”陈雨紧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看向地面，拼命摇着头：“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李出铭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也有段时间处于这种困境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可以干什么。被别人的意志支配着的日子，到现在回忆起来还都是一片空白，也是一片黑暗。困在牢笼中，像只提线木偶一样，被驱使着，去完成别人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李出铭，李出铭……”陈雨带着哭腔，喊着他的名字，他这才回过神来。
她眼泪仍然扑簌簌往下掉，问：“我知道我诞生的经历，和你一模一样，你有没有过像我今天这样的感觉？”
“有。”
“迷茫、无助，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没有办法呼吸，想做的事情，全都做不到，不想做的事情，身体却本能地指使着我去做。可怕，被邪祟附身了……”
“没有的，不是邪祟，不要想太多……”
“就是那邪恶可怕的东西！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意想，心中的是别人的意愿！”她大声喊着，“我不能有一丁点我自己的主张，稍微有一点点我自己的想法，就会立刻被藏匿、抹杀！”
说实话，李出铭在十七岁那年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他从未说出来，直到现在，他还在一直压抑在心里。因为他找不到人倾诉，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也有过这种感觉的对吗？”陈雨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睛。
忽然，她冷笑了一下：“你看，这本来就不属于我的能力，这个邪祟让我能够读懂任何人的心思，让我去看着所有人，然后不由自主地去计算他们下一秒会在想什么，接着计算下面的十分钟之内他们会去做什么……”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算……太累了，毫无意义……我不想……”
“不想算就不算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喉咙中像是有一团东西被堵住了。
陈雨歪着头，闭上眼睛，又是一行泪水滚落在她的脸上。她微笑着：“可是你刚刚还说，几乎所有事情不是不愿意做就可以不去做的！”
李出铭也笑了，这次是苦笑。“人世由天不由人啊。”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陈雨声音颤抖着，似乎是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痛苦和疲惫，大声喊着，“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不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我们已经存在这世界上了……”
“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陈雨读出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无论会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活下去……？”陈雨忽然问。
“我们代表着的，还有前人的遗志，世界所有人的期许。”
“我不懂。”
“我们有着比常人更多的知识，需要我们沿着前辈的路继续往前走，去揭开世界的真相。”
“可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做了比别人多很多的事情，不公平！”
”因为我们没得选择！“李出铭大吼着。
李出铭的吼声吓了陈雨一跳。
她大哭起来：“不管多么难都要坚持吗？就算不愿意也要坚持吗？”
李出铭难过地看着陈雨，弯下身子，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听着小女孩的哭声，他沉默许久，最终说：“坚持过去了，就会变强……”
“我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了。我听着那些孩子们说的话，他们都有着美好的童年，可是我，我完全想不起来我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想不起来。”
“不仅仅是人类的孩子，甚至连植物，记忆里面都会保存着破土而出那一瞬间的喜悦，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快乐啊……”
她轻轻跪下来，黑色的大衣下摆垂在地上。仰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哭着：“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选中的刚好是我呢？”
陈雨说出了李出铭这几年来所有想说但是没有说出来的话。他的鼻子一酸，面对着陈雨，慢慢降低了身体。
“是啊，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选中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走廊上，是清晨的阳光还没有照到的拐角处，黑暗中透漏着缕缕光亮。两人跪在地上，李出铭两手轻轻捧着陈雨的小脸，想要擦去那如泉涌的泪水，额头顶着额头，看着地面，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落，掉在地上。
李出铭也只当这是客套话，便随意地点点头：“嗯，你也注意休息。”他刚才看到了陈雨那淡淡的黑眼圈，显得她整个人都十分的憔悴。她的脸上也失去了平日的干脆和决断利落，却是更显得楚楚动人。
说起来，陈雨也才十五岁啊。
“李经理，”陈雨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吗？”
“哈，”他漫不经心，“名字什么的只是个代号啦，随便……”说着，李出铭慢慢站起来。
还没有站稳，胸口上就扑上来小小的一团，连带着那暖暖的温度。
陈雨细小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她低着头，不停地喊着：“李出铭，李出铭……”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他一跳。李出铭举着手，语无伦次地说：“你这是……”
“我好累，真的好累！我不想工作……”陈雨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李出铭呆呆地举着手，胸下一阵一阵地传来陈雨说话哈气的温热。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真的好累好累……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事情要做啊！呜——”
他胸前的衣服被陈雨的泪水沾湿了一大片。感受着这温热的、湿湿的衣服贴在自己的身上，还有一只小小的脑袋趴在这里，李出铭的心中不由得漾起一丝旖旎。
今天的陈雨，和往常很不一样。以前的她，无论多么累，都不会在别人面前轻易地显现出来疲惫，可是今天她好像对自己一点戒备都没有，完完全全地暴露了本性。
其实，这本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应该表现出来的样子，天真，无邪，会撒娇，会哭闹。
可是这种小脾气放在同样是十五岁的陈雨身上，却会让人觉得奇怪？这究竟是可叹还是可悲……
李出铭想起来，自己十二岁上任，性情大变那年，那段时间，是十七岁。
陈雨，十岁上任，现在十五岁。
“李出铭，我不想工作，我不想工作……”陈雨把李出铭抱得更紧了。
李出铭仰着脸，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把手放下来，垂下来，轻轻放在陈雨的背上。
“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趴在李出铭的胸前哭着：“我不想工作……真的好累好累……”
“很多事情，不是取决于你想不想。”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陈雨仰起小脸，眼里含着泪水，望着他。
他把手放在陈雨小小的肩膀上：“我们要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说所有事情，不是你不愿意做就可以不做的。”
“可是好累好累！”陈雨紧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看向地面，拼命摇着头：“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李出铭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也有段时间处于这种困境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可以干什么。被别人的意志支配着的日子，到现在回忆起来还都是一片空白，也是一片黑暗。困在牢笼中，像只提线木偶一样，被驱使着，去完成别人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李出铭，李出铭……”陈雨带着哭腔，喊着他的名字，他这才回过神来。
她眼泪仍然扑簌簌往下掉，问：“我知道我诞生的经历，和你一模一样，你有没有过像我今天这样的感觉？”
“有。”
“迷茫、无助，像是被扼住喉咙一样，没有办法呼吸，想做的事情，全都做不到，不想做的事情，身体却本能地指使着我去做。可怕，被邪祟附身了……”
“没有的，不是邪祟，不要想太多……”
“就是那邪恶可怕的东西！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意想，心中的是别人的意愿！”她大声喊着，“我不能有一丁点我自己的主张，稍微有一点点我自己的想法，就会立刻被藏匿、抹杀！”
说实话，李出铭在十七岁那年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是他从未说出来，直到现在，他还在一直压抑在心里。因为他找不到人倾诉，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也有过这种感觉的对吗？”陈雨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睛。
忽然，她冷笑了一下：“你看，这本来就不属于我的能力，这个邪祟让我能够读懂任何人的心思，让我去看着所有人，然后不由自主地去计算他们下一秒会在想什么，接着计算下面的十分钟之内他们会去做什么……”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算……太累了，毫无意义……我不想……”
“不想算就不算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喉咙中像是有一团东西被堵住了。
陈雨歪着头，闭上眼睛，又是一行泪水滚落在她的脸上。她微笑着：“可是你刚刚还说，几乎所有事情不是不愿意做就可以不去做的！”
李出铭也笑了，这次是苦笑。“人世由天不由人啊。”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陈雨声音颤抖着，似乎是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痛苦和疲惫，大声喊着，“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不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我们已经存在这世界上了……”
“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陈雨读出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无论会发生什么，我们都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活下去……？”陈雨忽然问。
“我们代表着的，还有前人的遗志，世界所有人的期许。”
“我不懂。”
“我们有着比常人更多的知识，需要我们沿着前辈的路继续往前走，去揭开世界的真相。”
“可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做了比别人多很多的事情，不公平！”
”因为我们没得选择！“李出铭大吼着。
李出铭的吼声吓了陈雨一跳。
她大哭起来：“不管多么难都要坚持吗？就算不愿意也要坚持吗？”
李出铭难过地看着陈雨，弯下身子，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听着小女孩的哭声，他沉默许久，最终说：“坚持过去了，就会变强……”
“我不记得以前的所有事情了。我听着那些孩子们说的话，他们都有着美好的童年，可是我，我完全想不起来我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想不起来。”
“不仅仅是人类的孩子，甚至连植物，记忆里面都会保存着破土而出那一瞬间的喜悦，可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快乐啊……”
她轻轻跪下来，黑色的大衣下摆垂在地上。仰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哭着：“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选中的刚好是我呢？”
陈雨说出了李出铭这几年来所有想说但是没有说出来的话。他的鼻子一酸，面对着陈雨，慢慢降低了身体。
“是啊，道理虽然是这样……但是选中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走廊上，是清晨的阳光还没有照到的拐角处，黑暗中透漏着缕缕光亮。两人跪在地上，李出铭两手轻轻捧着陈雨的小脸，想要擦去那如泉涌的泪水，额头顶着额头，看着地面，两行滚烫的泪水滑落，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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