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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灰暗将至(2)

    李嗣源驾崩3天后,李从厚才从驻地魏州赶到洛阳,并于933年十二月初一日,正式在灵前继位。

    但接下来的短短几个月里,李从厚便同上章讲到的张三李四一道,演绎出了一场没有最菜、只有更菜的低阶权谋剧,把江山拱手葬送。

    李从珂继位后,首先按照规制守丧27天。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张三、李四仗着自己的拥立之功,很快完成了对新任皇帝的架空。

    他们先是将李从厚从魏州带来的亲信排挤出核心圈子,紧接着又对禁军的主要将领进行了一番调整。

    就这么毫无阻拦的,将朝堂的军政大权抓到手中。

    暗弱的李从厚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吉祥物。

    他也就真的只是生得乖巧讨喜而已。李嗣源把皇位传给他,是爱他更是害了他。

    张三李四掌握了中央大权之后,忌惮藩镇大佬有所不满,便决定先发制人予以打压。

    他们把第一个目标放在了此时已隐隐成为朝野一哥、时任凤翔节度使的李嗣源养子李从珂身上。

    对李从珂的动作首先从外围开始:

    李从珂的儿子、时任禁军控鹤军指挥室的李重吉被削去禁军职务,外放到亳州担任团练使;

    紧接着李从珂的女儿,本在洛阳寺院出家的李惠明又被召入宫中,成为了事实上的人质。

    儿子女儿都被这么明晃晃地、不加掩饰的针对了,李从珂也自然不是傻子。

    但此时的他还未下定决心造反,尚处于极度的纠结与恐惧之中。

    可是接下来,中央的一个低端操作直接帮着李从珂走出了一条溜光大道。

    934年二月,由张三李四提议、并经橡皮图章李从厚首肯,后唐中央枢密院向凤翔、河东、成德、天雄(魏博)四大重镇发出指令:

    要求凤翔与河东、成德与天雄的节度使两两对调。

    这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本来中央之前的一系列举动就已经让这些藩镇大佬们一日三惊了,现在你又突然让他们挪窝…

    乱世里面哪个节度使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苦心经营多年,他们的家那是说搬就搬的吗?

    张三李四你俩以为自己是后世的伟人,云淡风轻之间推杯换盏,就搞出了八方对调?还要互吹一波“英雄所见略同”?

    主少国疑、权臣当国、藩镇势大,这么贸然的突破默认的游戏规则,如若酿出事故谁来收场?

    贵为“卧龙凤雏”的张三李四,难道真以为自己这是在赌学区房吗?

    其实以上这些隐患还都不是最关键的,真正要命的是这个命令下达的方式:

    节度使对调这种大事,按照朝廷规制必须也只能是由皇帝下达正式制诏,可张三李四却走的是枢密院的途径。

    枢密院是朝廷主掌军事的机构,类似于今天的国防部或总参谋部。

    试问,作为节度使、堂堂的大区司令,哪个敢在没有收到皇帝正式命令的情况下,仅凭着总参的一个通知就离开岗位异地调任的,而且还是要带着自己的随从亲军一并前往。

    你信不信刚出了门,朝廷就能拿这个罪把你剁得干干净净、残渣不剩。

    张三李四这么做是有意的。

    这俩货不仅蠢,还坏!

    道已经给画过了,怎么做都是错…

    既然如此,李从珂也就只能起兵对抗了。

    打的由头嘛,虽然俗套,却和这个场景真·相当贴切:清君侧…

    中央的应对也和预定程序一样,迅速调集凤翔周边的西都长安、山西南道等六镇节度使,连同洛阳禁军进行围剿。

    两边军队刚一交战,就萌发出了喜感:

    本该一路向东清君侧的李从珂军队,被朝廷的围剿大军一个照面就给揍回凤翔城里去了。

    此时我们也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之前李从珂那样气短,而张三李四又那样蜜汁自信。

    双方的实力差距确实比较大…

    这也从侧面说明经过李嗣源这些年的治理,中央与藩镇的实力对比,确实比之前的混乱局面扭转了很多。

    而这一点也为后来某不要脸之节度使再次造反,却需要寻求外援提供了逻辑依据。(石敬瑭:我身份证号是xxxxxx)

    李从珂初战不利,只得困守孤城。但奈何凤翔这地方不比中原、城低河浅,朝廷各路大军汇于城下,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眼瞅着城池将破,李从珂悲从中来、福至心灵,决定来一波最后演说:

    他缓缓地登上了城头,在数万人众目睽睽之下,扒光了自己的衣服,竭力安定住了厮杀的态势,并请求给他些许时间做最后的告别演说。

    他从自己幼年穿着开裆裤被李嗣源收养开始讲起,历数这些年跟着先帝驰骋河北、北击幽燕、鏖战黄河、定鼎中原…

    每讲一处,他就指着自己身上的一处伤疤;

    每讲一处,他都竭力寻找着城下的老熟人;

    及时调整演讲的内容,来激发现场人士的共情。

    忆往昔峥嵘岁月后,他开始哀伤的阐述当今圣上登基这几个月来自己遭受的种种不公,同时深情回忆了自己当年和圣上同吃同住的兄弟情深,就此把矛头指向了欺凌皇帝、把持朝纲的张三李四。

    他历数这一对“卧龙凤雏”的混蛋行径和险恶用心,并以自己为例,告诫城下的军头和官兵万不要重蹈覆辙。

    最后,他以深情地眷恋和祝福与城下同袍告别,请求大家拿自己头颅赏功,并尽可能保全自己家人。

    整个过程,李从珂声情并茂,时而高声痛哭、时而无声抽泣,强大的感染力穿透到了每一个人。

    从同情到警醒,兔死狐悲使得大家开始重新审视这次战役。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和李从珂一起奋战了几十年的老战友,这种一个锅吃饭、一个帐篷睡觉、背靠背上战场的战友情谊,哪里是远在京城、不谙世事、又被奸佞蒙蔽的小皇帝所能比拟的。

    更兼李从珂确实深得李嗣源喜爱(李嗣源曾因要求将李从珂调换岗位照顾自己而被李存勖狠狠斥责),一直在军中威望很高。

    凭着之前的关系和这次的功劳,跟着李从珂造反绝对比跟着现在的皇帝收益更大。

    感性回归现实,想通了这一点的官兵们马上做出了决策,向实力远低于自己、上一秒还在祈祷活命的李从珂投降。

    一瞬间,李从珂从濒死之境冲抵山巅,通往洛阳的大路已然打开,皇位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