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雨雪霏霏
“牧云山的梅花开了，这个月底，父皇会邀朝臣家眷踏雪赏梅，你不若约明安一同？”
“就算殿下不说，我俩也在一起玩。”
“是么？”姜佑想了想，状似无意地开口，“温公子和三皇子也在受邀之列呢，不知他们会不会邀上明安。”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样蔺行云，后者面上无波无澜。
“现在的年轻人啊，我去看看清风是怎么教妹妹的。”
姜佑走了，他脑中全是那句话。
温无言和吴痕也会去？
冬日的夜来得早，酉时刚过天便昏沉下来。
这些天开始变得寒冷，一阵风吹到身上透骨的凉，估摸着是要下雪，天沉沉地看不见光。
到了戌时，天空已是黑压压一片。
姜如樾沐浴后换上软锦长袍，湿发擦拭得半干，来到桌前准备把人物草稿润色一番。
烛火明灭，劈啪作响，她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随着光影摇曳。
穆清风刚从墙上跃下，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然而不等他离开，被他突然出现吓到的侍女，一不小心打翻了脸盆。
哐啷一声，在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姜如樾支起窗户，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看到穆清风出现在墙边。
“殿下赎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无事，你下去吧。”
婢女走后，她不由望向‘罪魁祸首’，“穆大侠，您这神出鬼没吓到人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开始也许他是为了避嫌翻墙，后来逐渐养成了习惯。偏爱围墙不爱正门。姜如樾说了几次未果，也就由着他了。毕竟人家是高手，无薪保护她安全，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穆清风朝这边走来，与她隔着窗户对话。
“没办法啊，得守着你这活佛。”
窗边，她披散着湿发，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也光彩夺人。许是沐浴过的缘故，皮肤看起来泛着淡淡的粉，看起来很是乖巧。
玉兰香依稀可辨，从屋内飘来，沾染在他身上。
“你可用过膳了？”
经她提醒，他才想起自己的确还饿着。姜如樾见他不语，一时了然，让厨房做了一碗鸡蛋面来。
穆清风踟蹰着，却被她调侃，“又不是没进过这屋，扭扭捏捏作甚？”
他熟络地翻进屋，两人一起坐在桌旁。
屋子里有暖炉，窗户合上后更暖和。
她坐在对面，完全不因一个大男人坐在闺房里而局促，只是静静干着手里的活。
穆清风向来不是腼腆拘束之人，见她没什么不自在，自顾拿起筷子开吃。
“你画得很好。”
良久，姜如樾都快忘了他还在。这话有水平，她抬头赞道，“你很有眼光。”
“你也一点不谦虚。”
两人相视一笑，屋子里不复先前的静默。
他拿过她手边的册子，翻看后发现都是话本里的人物，直到翻到那个与他无甚差别的反派人物。
姜如樾观察着他面容，并未见到不悦，“怎么样，还像你吧？”
“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他抛出这么一句，还是跟她之前学的。姜如樾反应一顿，冲他挤眉弄眼，“这是对你的肯定，要是换个地方，你说不定已经出道了。”
“出道？”
“就好比，你成了万千少女追捧的名人。”
穆清风放回图纸，不以为意，“为何要被万千人喜爱。”
“这难道不会带来满足感吗？”
“别人怎么看我，不过浮云尔尔。”他话一顿，意有所指，“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如何看我。”
“你也会有在乎之人？”
他这般冷清的人能在乎谁？简直是骇人听闻。转念一想，也不是没可能，她笃定地道，“没错，你在乎我皇兄对你的看法。”
穆清风筷子一放，侧着头打量对面的人，“你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什么。”
姜如樾无奈摊手，“很难不让人想歪。”
今日耐心告急，穆清风瞥了眼她，“明天要出门，早点歇息。”
“明日你也会去吗？”
“怎么，良心发现，准备让我告假一天？”
“非也，只是想让你明天穿厚些，山上很冷，风也大。”
他未应答，只是转身的时候唇角挂上一抹笑。
刚到了窗边开窗要走，步子忽然顿住，轻声唤她。
以为是他想休假，她头也不抬道，“知道了，不愿意去就搁府里待着呗。”
“你要不要过来？”
这人，神神秘秘。
姜如樾放下画笔，走到他旁边，“怎么了，穆大侠？”
他侧首，打趣道，“姜老板，看看外面便知道了。”
她狐疑地转向窗边，天空中零星飘落着几点飞絮。
没来由一愣，转瞬她眼底迸发出欣喜，探出头看向漫天飞雪。
姜国的初雪！
院中各处点了灯，这雪花弥漫在橙黄的光晕里，洋洋洒洒，随意飘零。
“是雪，下雪了！”
想她一个南方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几回雪，而眼下漫天银砂，降落在树叶上、小亭边、水面上。
她抑制不住的激动，薅住他的衣袖晃荡着，“真的是雪！我天，有生之年啊！”
穆清风大概知道大多女孩子是爱看雪的，只是没料到姜如樾的反应这么大。
眼睁睁看她利索翻窗出去，抬头望着天上迎接飞雪，只穿着一双薄履在外面踩来踩去。
她头发还湿着。
这雪初始只是三两飘过，而后愈间大了，不多时便把后院铺了一地。
姜如樾旁若无人伸手，接了一手的雪，浑然忘却自己只穿了睡袍还湿着发。
风声穿过耳边，带起白雪飞舞。
她陷在纯白世界中，感觉天地间都安静了。
夜里，少女在风雪中转身嬉乐。纤白的长袍、含笑的眉眼，在此雪夜像一个不染凡尘的精灵，天地飞花便为她作衬。
穆清风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除却黑就是深红，红色是所杀之人流不尽的血。
眼下他竟觉得此间的白，胜过世间万物。
此刻在他心里，这白已经不单单只代表颜色，兴许，还有人。
身子忽然被捞起，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一时失去平衡，她的手忙缠住他颈边。回过神望进一双冷清的眼中，她心头一慌。
“穿这么薄，也敢出来。”
此时她方察觉脚底一片湿冷，想要动动脚发现还在他怀中。她难得一回羞赧，忍着声音，“你先放我下来。”
穆清风以为她还没玩够，语气不容置喙，“不行，你若是受冷发了高热，姜佑又得跟我念叨。”
两人短暂沉默，气氛一时奇特，姜如樾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放低视线，盯着他的下巴。
穆清风显然也察觉到这点，拧眉道，“现在回去乖乖睡下，想看雪明日穿厚些。”
“嗯。”
他抱着她来到窗边，短短几步，却仿佛过了很久。
两人身上已沾满白雪，他将她放到窗沿，姜如樾立马回屋站好。
“我，那个，你也回去歇息吧。”
他紧紧盯着她，姜如樾忙保证道，“我真不出来了！”
说完，不给他时间反应，‘啪’的一下放下窗，一窗的雪抖落在他脸上和身上，凉意传来，穆清风忍耐地握紧拳头。
她吹灭蜡烛，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穆清风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似能透过那扇窗看见什么。
墙内外，截然不同的环境，两人心思各异。
姜如樾静心聆听，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走远，她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天刚刚亮，莲儿便喊她起身。
一整夜落雪，今日的天气格外冷。
她穿上素绒绣花长袄，又批了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方觉得暖和许多。
莲儿给她梳了灵蛇髻，簪上白玉簪，斜插一根梅花琉璃钗。略施粉黛，静观之若梅花化了人形，清雅高洁。
出门一看，已是满地的银白，世界换上一层白色新衣，处处银装素裹，好一个冰雪襟怀，琉璃世界。
趁着马车未到，她迫不及待拾起一捧细雪，手心顿时冰冰凉凉，引得莲儿劝阻。
宛若未闻，将手中的雪团成一个雪球朝她扔去，莲儿忙躲避。
“殿下！仔细冻坏了手！”
“这么一会儿，不碍事的，你也来玩儿啊！”
让她朝公主扔雪球！莲儿胆子没那么肥，连连摇头。
正当她愁眉苦脸躲闪之际，一辆马车在府门口停下。
蔺行云刚掀开车帘，被一个大大的雪球迎接。
沁意传来，他抹掉脸上的雪，也不顾车里还有旁人，撩袍一乐，下车就跟她打起雪仗来。
姜如樾没想到他直接还击，一面多一面搜集更多雪，雪地里，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笑声在公主府门前回荡。
如梦敛着窗帘，眼前一幕收入眼中。
“民女见过殿下。”
一声清音将她拉回，姜如樾丢掉手里的雪，莲儿忙递上手帕替她擦拭。
“如梦表妹，你也来玩啊。”
见她停手，蔺行云意犹未尽的站好，夺来她用过的手帕，毫不在意地擦手。
如梦眼神一顿，敛衽道，“殿下千万保重凤体，雪水浸了手，恐被冻伤。”
姜如樾也不好再拉上她一起，见马车已在旁边候着，她招呼着两人上车。
“我坐你这辆。”
蔺行云将手帕塞进袖中，说完就往她车上钻，如梦只得自己回车上。
今日踏雪赏梅，蔺府自然也受邀了。
蔺行云提议来找姜如樾一起，蔺叙没阻拦任他去了，自己则单独出发。
天气逐渐放晴，太阳升起，融化了表面的雪。上山的路有些湿滑，车夫格外小心。
“殿下，雪后路面湿滑，您二位需坐好。”
“嗯，放心吧。”
“我娘让我带上表妹，你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人多些更热闹啊。”
他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这是娘做的麻糍，可好吃了，你尝尝。”
她的肚子很是时候的响了，姜如樾笑着接过，“还是热的。”
“那是自然，我可是一早就揣怀里的。”
“蔺行云，你真好。”
她猝不及防拍在肩上，蔺行云脸一烫，转过头，她接着道，“好哥们儿，我对你可是彻底改观了。”
“那你之前怎么看我？”
她神秘一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咬了一口，糯叽叽的麻糍裹了红糖粉，简直甜到心里去了，含糊不清地开口，“真好吃，伯母做的麻糍真是一绝。”
“你若喜欢，改日再来府上吃。”
“好啊！说好了。”
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很是满足，他瞧得开心，想伸手去捏一把，也确实这样做了。
姜如樾侧身就躲，他捏了个空，换手又来，两人在车里打闹，俨然忘记了车夫的嘱咐。
前车的嬉闹声传来，如梦捏着手帕，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哎，英雄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英雄，不必计较。”
将她避到角落，蔺行云看准时机出手。此时马车陡然倾斜，他没能稳住身形，踉跄着坐到她面前，两手撑在车壁上，正好将她圈在臂弯里。
“就算殿下不说，我俩也在一起玩。”
“是么？”姜佑想了想，状似无意地开口，“温公子和三皇子也在受邀之列呢，不知他们会不会邀上明安。”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样蔺行云，后者面上无波无澜。
“现在的年轻人啊，我去看看清风是怎么教妹妹的。”
姜佑走了，他脑中全是那句话。
温无言和吴痕也会去？
冬日的夜来得早，酉时刚过天便昏沉下来。
这些天开始变得寒冷，一阵风吹到身上透骨的凉，估摸着是要下雪，天沉沉地看不见光。
到了戌时，天空已是黑压压一片。
姜如樾沐浴后换上软锦长袍，湿发擦拭得半干，来到桌前准备把人物草稿润色一番。
烛火明灭，劈啪作响，她的身影映照在窗户上，随着光影摇曳。
穆清风刚从墙上跃下，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然而不等他离开，被他突然出现吓到的侍女，一不小心打翻了脸盆。
哐啷一声，在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姜如樾支起窗户，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看到穆清风出现在墙边。
“殿下赎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无事，你下去吧。”
婢女走后，她不由望向‘罪魁祸首’，“穆大侠，您这神出鬼没吓到人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开始也许他是为了避嫌翻墙，后来逐渐养成了习惯。偏爱围墙不爱正门。姜如樾说了几次未果，也就由着他了。毕竟人家是高手，无薪保护她安全，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穆清风朝这边走来，与她隔着窗户对话。
“没办法啊，得守着你这活佛。”
窗边，她披散着湿发，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也光彩夺人。许是沐浴过的缘故，皮肤看起来泛着淡淡的粉，看起来很是乖巧。
玉兰香依稀可辨，从屋内飘来，沾染在他身上。
“你可用过膳了？”
经她提醒，他才想起自己的确还饿着。姜如樾见他不语，一时了然，让厨房做了一碗鸡蛋面来。
穆清风踟蹰着，却被她调侃，“又不是没进过这屋，扭扭捏捏作甚？”
他熟络地翻进屋，两人一起坐在桌旁。
屋子里有暖炉，窗户合上后更暖和。
她坐在对面，完全不因一个大男人坐在闺房里而局促，只是静静干着手里的活。
穆清风向来不是腼腆拘束之人，见她没什么不自在，自顾拿起筷子开吃。
“你画得很好。”
良久，姜如樾都快忘了他还在。这话有水平，她抬头赞道，“你很有眼光。”
“你也一点不谦虚。”
两人相视一笑，屋子里不复先前的静默。
他拿过她手边的册子，翻看后发现都是话本里的人物，直到翻到那个与他无甚差别的反派人物。
姜如樾观察着他面容，并未见到不悦，“怎么样，还像你吧？”
“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他抛出这么一句，还是跟她之前学的。姜如樾反应一顿，冲他挤眉弄眼，“这是对你的肯定，要是换个地方，你说不定已经出道了。”
“出道？”
“就好比，你成了万千少女追捧的名人。”
穆清风放回图纸，不以为意，“为何要被万千人喜爱。”
“这难道不会带来满足感吗？”
“别人怎么看我，不过浮云尔尔。”他话一顿，意有所指，“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如何看我。”
“你也会有在乎之人？”
他这般冷清的人能在乎谁？简直是骇人听闻。转念一想，也不是没可能，她笃定地道，“没错，你在乎我皇兄对你的看法。”
穆清风筷子一放，侧着头打量对面的人，“你脑子里每天想的都是什么。”
姜如樾无奈摊手，“很难不让人想歪。”
今日耐心告急，穆清风瞥了眼她，“明天要出门，早点歇息。”
“明日你也会去吗？”
“怎么，良心发现，准备让我告假一天？”
“非也，只是想让你明天穿厚些，山上很冷，风也大。”
他未应答，只是转身的时候唇角挂上一抹笑。
刚到了窗边开窗要走，步子忽然顿住，轻声唤她。
以为是他想休假，她头也不抬道，“知道了，不愿意去就搁府里待着呗。”
“你要不要过来？”
这人，神神秘秘。
姜如樾放下画笔，走到他旁边，“怎么了，穆大侠？”
他侧首，打趣道，“姜老板，看看外面便知道了。”
她狐疑地转向窗边，天空中零星飘落着几点飞絮。
没来由一愣，转瞬她眼底迸发出欣喜，探出头看向漫天飞雪。
姜国的初雪！
院中各处点了灯，这雪花弥漫在橙黄的光晕里，洋洋洒洒，随意飘零。
“是雪，下雪了！”
想她一个南方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几回雪，而眼下漫天银砂，降落在树叶上、小亭边、水面上。
她抑制不住的激动，薅住他的衣袖晃荡着，“真的是雪！我天，有生之年啊！”
穆清风大概知道大多女孩子是爱看雪的，只是没料到姜如樾的反应这么大。
眼睁睁看她利索翻窗出去，抬头望着天上迎接飞雪，只穿着一双薄履在外面踩来踩去。
她头发还湿着。
这雪初始只是三两飘过，而后愈间大了，不多时便把后院铺了一地。
姜如樾旁若无人伸手，接了一手的雪，浑然忘却自己只穿了睡袍还湿着发。
风声穿过耳边，带起白雪飞舞。
她陷在纯白世界中，感觉天地间都安静了。
夜里，少女在风雪中转身嬉乐。纤白的长袍、含笑的眉眼，在此雪夜像一个不染凡尘的精灵，天地飞花便为她作衬。
穆清风曾经以为自己的世界除却黑就是深红，红色是所杀之人流不尽的血。
眼下他竟觉得此间的白，胜过世间万物。
此刻在他心里，这白已经不单单只代表颜色，兴许，还有人。
身子忽然被捞起，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一时失去平衡，她的手忙缠住他颈边。回过神望进一双冷清的眼中，她心头一慌。
“穿这么薄，也敢出来。”
此时她方察觉脚底一片湿冷，想要动动脚发现还在他怀中。她难得一回羞赧，忍着声音，“你先放我下来。”
穆清风以为她还没玩够，语气不容置喙，“不行，你若是受冷发了高热，姜佑又得跟我念叨。”
两人短暂沉默，气氛一时奇特，姜如樾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放低视线，盯着他的下巴。
穆清风显然也察觉到这点，拧眉道，“现在回去乖乖睡下，想看雪明日穿厚些。”
“嗯。”
他抱着她来到窗边，短短几步，却仿佛过了很久。
两人身上已沾满白雪，他将她放到窗沿，姜如樾立马回屋站好。
“我，那个，你也回去歇息吧。”
他紧紧盯着她，姜如樾忙保证道，“我真不出来了！”
说完，不给他时间反应，‘啪’的一下放下窗，一窗的雪抖落在他脸上和身上，凉意传来，穆清风忍耐地握紧拳头。
她吹灭蜡烛，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穆清风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似能透过那扇窗看见什么。
墙内外，截然不同的环境，两人心思各异。
姜如樾静心聆听，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走远，她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天刚刚亮，莲儿便喊她起身。
一整夜落雪，今日的天气格外冷。
她穿上素绒绣花长袄，又批了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方觉得暖和许多。
莲儿给她梳了灵蛇髻，簪上白玉簪，斜插一根梅花琉璃钗。略施粉黛，静观之若梅花化了人形，清雅高洁。
出门一看，已是满地的银白，世界换上一层白色新衣，处处银装素裹，好一个冰雪襟怀，琉璃世界。
趁着马车未到，她迫不及待拾起一捧细雪，手心顿时冰冰凉凉，引得莲儿劝阻。
宛若未闻，将手中的雪团成一个雪球朝她扔去，莲儿忙躲避。
“殿下！仔细冻坏了手！”
“这么一会儿，不碍事的，你也来玩儿啊！”
让她朝公主扔雪球！莲儿胆子没那么肥，连连摇头。
正当她愁眉苦脸躲闪之际，一辆马车在府门口停下。
蔺行云刚掀开车帘，被一个大大的雪球迎接。
沁意传来，他抹掉脸上的雪，也不顾车里还有旁人，撩袍一乐，下车就跟她打起雪仗来。
姜如樾没想到他直接还击，一面多一面搜集更多雪，雪地里，两人玩得不亦乐乎，笑声在公主府门前回荡。
如梦敛着窗帘，眼前一幕收入眼中。
“民女见过殿下。”
一声清音将她拉回，姜如樾丢掉手里的雪，莲儿忙递上手帕替她擦拭。
“如梦表妹，你也来玩啊。”
见她停手，蔺行云意犹未尽的站好，夺来她用过的手帕，毫不在意地擦手。
如梦眼神一顿，敛衽道，“殿下千万保重凤体，雪水浸了手，恐被冻伤。”
姜如樾也不好再拉上她一起，见马车已在旁边候着，她招呼着两人上车。
“我坐你这辆。”
蔺行云将手帕塞进袖中，说完就往她车上钻，如梦只得自己回车上。
今日踏雪赏梅，蔺府自然也受邀了。
蔺行云提议来找姜如樾一起，蔺叙没阻拦任他去了，自己则单独出发。
天气逐渐放晴，太阳升起，融化了表面的雪。上山的路有些湿滑，车夫格外小心。
“殿下，雪后路面湿滑，您二位需坐好。”
“嗯，放心吧。”
“我娘让我带上表妹，你不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人多些更热闹啊。”
他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这是娘做的麻糍，可好吃了，你尝尝。”
她的肚子很是时候的响了，姜如樾笑着接过，“还是热的。”
“那是自然，我可是一早就揣怀里的。”
“蔺行云，你真好。”
她猝不及防拍在肩上，蔺行云脸一烫，转过头，她接着道，“好哥们儿，我对你可是彻底改观了。”
“那你之前怎么看我？”
她神秘一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咬了一口，糯叽叽的麻糍裹了红糖粉，简直甜到心里去了，含糊不清地开口，“真好吃，伯母做的麻糍真是一绝。”
“你若喜欢，改日再来府上吃。”
“好啊！说好了。”
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很是满足，他瞧得开心，想伸手去捏一把，也确实这样做了。
姜如樾侧身就躲，他捏了个空，换手又来，两人在车里打闹，俨然忘记了车夫的嘱咐。
前车的嬉闹声传来，如梦捏着手帕，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哎，英雄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英雄，不必计较。”
将她避到角落，蔺行云看准时机出手。此时马车陡然倾斜，他没能稳住身形，踉跄着坐到她面前，两手撑在车壁上，正好将她圈在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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