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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节 往事

    从犯罪嫌疑人,到协助破案的顾问,只需要一句话,罗一做到了。

    罗一借着机会接近尸体,一番端详,这才认出死者,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是那个怪人?”

    “哥,你真的要让他帮忙吗?”李芳持怀疑态度看着罗一,悄悄地戳了戳李勇。

    李勇没有回应,只是简单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看出些什么了吗?”李勇问蹲在地上的罗一,一脸紧张。

    林勇也是一脸紧张,但他没有吭声,只是死死地盯着罗一的一举一动。在李勇允许罗一插手案件之前,李芳便交代他:“这个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迷魂招数,我哥居然那么轻易就相信他,我们可要留个心眼。一会儿你给我盯着他,要是他有什么可疑举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凶器是这根直径1厘米长约15厘米的塑料棒,但这根棒子不简单。”罗一定了定心神,免得李勇发现自己表情上的异常。

    “此话怎讲?”李勇不解。

    “你看。”罗一一指塑料棒断裂的那一端,“长度太短,全进去就拔出不来。而这一端是断了的,说明工具是随手找的,所以强度不够,才会断在里面。正常应该销毁线索,他没有销毁,也没法销毁。业余,太业余了!”

    罗一头头是道的分析赢来李勇不住的点头称赞:“不错,确实是这样。看来这个凶手还很嫩,我们要是在附近找找的话,估计还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我猜测,这个断面连接的,应该是个底座。”

    “确实,我在外面确实找到一个。”

    “我看看。”

    “还在外面,我带你过去。”

    出去的过程中,罗一与夏楠四目相对,他给她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示意,夏楠点头回应他的眼神。

    “大师,你看看这些透明液体是什么,我一开始以为是体液,但闻了一下没有味道。”李勇指着地面,难掩好奇。

    “你没尝尝看?”

    “啊?”罗一的建议让李勇大跌眼镜。

    “开玩笑,怎么可能是体液,你以为这是奸杀案件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李芳脸一红,补充道。

    罗一转头看了一眼脸红的李芳,继续说道:“不是体液,是死者的血液。你们刚才看死者伤口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和这里的液体成分一样。”

    “啊,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他为了止血而涂的药。”李芳挠挠头。

    “是的。凶手能不能下得去手先放一边,哪有杀人犯在杀了人之后,还要在凶案现场来一发,即便是业余的家伙,也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耽误时间干这种荒唐事。更何况死者的衣服完好,也没有被侵犯的痕迹。”

    罗一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底座放在掌心,用食指沾了一点上面的血液,一边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血液,感受血液的粘稠度,一边给三人介绍。

    “地球人的血是红色的,外星人的血不一定是这个颜色,绿色、蓝色、黄色、透明,不是红色血液的他们,要格外注意,不能让地球人发现他们受伤流血的样子,否则会引起不知情人的恐慌。当然,在这里流血还好,你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勇似乎想到什么,抬手想要制止罗一,却被罗一抢先一步:“不用着急。上面没有凶手的生物痕迹,想必是用超能力控制的,你那里应该觉察到了吧?”

    李勇点点头,证实了罗一的猜测。

    “分析血液的成分,就能看出这个物种呼吸的方式,同时也能看出,血液的含水量。水对生物来说很重要。不同的含水量,这点血的粘稠度就不一样,也就能测算出这滴血离开身体的时间。我估计,小于一个半小时。”

    “差不多,舱内服是在11时30分被人为破坏,时间记录停止,之后人可能还活着。”

    “没错,他出血不代表死亡,但出血时间点附近有过接触的人,都有嫌疑。”

    有了罗一的帮忙,事情变得顺利起来。

    “我去找服务员看一下监控,核实一下11时30前后,有关联的人。”李勇交代了一句,便独自去做事,丢下众人无所事事,于是大家闲聊起来。

    “忙活了半天,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们的胸牌上,只有一串编号,也没说写个名字,也不怕衣服混了吗?”罗一看向李芳,李芳右胸位置用防水封装的方式安了一块5厘米见方的白底黑字的胸牌,中间是一个密度颇高二维码,远看黑乎乎一片。二维码四边包围着一串意义不明的编号,像是某种采用了加密算法的防伪码。罗一刚才和李勇打招呼的时候,李芳和林勇躲在后面说悄悄话,正好错过了介绍。

    “李芳。这是我同事林勇。衣服不会混的,自己的的衣服,自己清楚。”李芳顺便把林勇也介绍了一下。

    罗一盯着林勇看了许久,这名字他似曾相识,但眼前的人却是一张从没见过的脸。

    “我们在此之前见过面吗?”罗一抛出心中的疑问。

    对方一脸茫然,摇头表示否认。

    “应该只是同名同姓,简单的名字如张伟,重复的可能性很高,更何况大部分来这里的人都会给自己起一个本土化的名字,通常是个普通的名字,名字一样也就不足为奇了。”罗一这样猜测。

    “大叔以前也来过这里吗?”李芳以为是问她,便反问罗一。

    “真要说起来,我十八年前就在这里待过。”罗一本想澄清,告诉李芳误会了,但见对方的情绪正好,直接冷冰冰拒绝不适合。更何况和她才认识没多久,就一副冷漠的样子,反倒有些不近人情。

    “大叔来过十八号空间站?”李芳好奇的心被罗一一句话勾起,今天不说点什么,怕是要缠着罗一不放。

    “是啊。”

    人都是爱八卦的,或者说,都喜欢听故事。《故事会》里充斥着光怪陆离的故事,尽管大多数是杜撰,但大家还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放大那几分缥缈的真实性,想象着故事的源头该是怎样的事实。

    人也是喜欢讲故事的,或者说,喜欢吹牛。秘密的价值在于保守,可人的嘴不好管,添油加醋杜撰个故事,就觉得自己没有泄密,也满足了吹牛的口舌之欲。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秘密在这种变相的传播中变了味,最终变成了谣言,便成了另一个故事。

    罗一很少讲故事,尤其是讲自己的事情,偏偏今天,他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姑娘看上去好年轻啊,而且,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该不会十八年前就见过吧?”

    李芳一愣:“大叔说什么玩笑话,再过几天才是我十八岁生日,十八年前我还没出生呢。”

    说到生日,尤其是十八岁这个成年的年龄,一般女孩子都是溢于言表的喜悦,但在李芳的脸上,不仅没有喜悦,反而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忧伤。

    “十八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一听说罗一之前来过,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林勇格外好奇那时的空间站。林勇的问题同样引起了李芳的好奇,扑闪着好奇的双眼,就像等着听睡前故事的小孩。

    罗一略一思索,思绪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个时候,这里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空间站刚建成不久,但已经初具规模,基本功能已经完善。当时,有一技之长的我作为建设空间站的外方人员,来这里负责安装、调试外星技术装备和软件。接驳层和现在没什么变化,隔离门刚做完气密检查,空间站内氧气浓度还没完全达标,氧气分布还不够均匀,部分区域的浓度低于最低标准。作为过渡,大部分人还穿着舱外太空服,免得因氧气不足而晕倒。

    “那时的我还很年轻,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干活,前所未有的孤独让我一时间无比迷茫。干活、吃饭、睡觉,就是我一天的全部。即使有空闲时间,我也只会久久地望着无人的角落出神,一直发呆到有人叫我。”

    “然后,你就遇到了一个女孩?”这个故事讲下去,怕不是堪比流水账的无聊日记,李芳灵机一动,仿佛想起了看过的某本爱情小说,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一些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剧情,忍不住插了一嘴。

    罗一惊讶地看着李芳:“你说的没错。我原本以为无聊将是我贯穿始终的基调,没想到,一个女孩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她是这里的人?”

    罗一点点头:“因为和父母赌气,刚刚年满18岁的她,毅然报名了空间站建设项目。同样是远离家乡,同样是孤独无助,命运把我们置于相同的境地,并让我们相遇。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吧,空间站的氧气浓度不均匀,有的地方氧气浓度比较低,如果一直穿着太空服的话,还不易察觉。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去干活,还没到目的地,就远远地看见一个女孩躺在地上,周围没有其他人。她的脸很红,呼吸急促,显然是缺氧导致昏厥。而她没有穿太空服,显然是为了方便干活而没穿,但她误入了氧浓度低的区域。等她发觉时,为时已晚。情况紧急,我立刻把我的氧气面罩让给她,抱着她往医院跑。所幸我发现及时,她在医院休息了一会儿就苏醒了。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又多次相遇,便熟络不少,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么说的话,接下来,就是你或者她向对方表白,你们的关系这样就更近一步了,对不对?”李芳自信满满,看过不少小说的她就好像爱情专家,仿佛接下来的发展会如她所料。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我也原本有这样的打算。毕竟,女孩子天生矜持,我应该主动。可是,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我的计划。随着待机层的基础设施建设完毕,当时还兼当生活层的办公层开始了机房建设,我迎来了一段无比忙碌的工作时期。整天钻进机房不出来成了我的常态。

    “工作的忙碌让我暂时搁置了表白计划,但也并非拖延症那种搁置,而是工作充满大脑之后,没有多余脑力去想别的,不得不把其他先放下。闲暇之余,我开始思考两件事。第一件当然不是担心她拒绝我。那时候我们已经很亲密了,一起吃饭,一起玩,哪怕是亲密接触她也毫不避讳。我们关系和情侣相差无几,只是还没有正式表白过。我知道她对我的感觉,如果我主动的话,她肯定不会拒绝我。我第一件考虑的事情,就是表白成功之后,我们去哪儿?

    “正如我前面所说,她是因为和父母赌气而离家出走,才报名了空间站建设项目。一旦空间站建设完成,并非空间站常驻人员和殖民者的她只能乖乖回家。而我,也是同样的情况。空间站建成之时,便是我们分离之时。为了在一起,摆在我们眼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和她回家,去她的家乡。另一个便是她去我那里。这是第一件事。

    “至于第二件,可有可无,完全取决于第一件事情的选择,那便是如何获取移民资格。去她家或者去我家,我们之中的另一个人都要取得当地的移民资格才行。那时候,这边的法律条款还不算健全,我获取资格倒是容易一些,只需要费点时间和钱。但是,如果我们都选择待在空间站,拿到留在空间站的资格比移民容易多了,也就不需要发愁了。

    “说来可笑,我做足了准备,我们明明就差一个表白,但表白之后的事情反倒成了阻碍,其中的困难一度让我萌生了退意。不能和她一直幸福地待在一起,表白,只会是痛苦的开端。还不如就此别过,趁着回忆还是美好的,早早结束。长痛不如短痛,至少她以后还可以幸福。”

    “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听罗一这样讲,眼见故事走向悲剧,李芳的心也随着紧张而心跳加速,“你都没尝试过,怎么可以轻言放弃!”

    “是啊,这么说的话,我也太懦弱了。”罗一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像是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可他没有立刻喝掉,而是痴痴地盯着杯子,看着杯子里在不断回荡中逐渐平静的水波纹,看得出神。

    “不去考虑事情的过程与后果,就没有信心,不敢去做。而考虑太多,会让人犹豫不决,瞻前顾后,也不敢去做。我就这样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陷入同样境地的不止我一个,她也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很像。而这些,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我说的事,并不是男女之事,而是那件差点要了她命的事。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我的工作说起。待机层的基础设施建设完毕,兼当生活层的办公层开始了机房建设,原本住在办公层的人向上搬迁,也就是搬到了办公层上方的生活层,工作开始的头几天,她就像当初离家出走一样,一下子杳无音信,一直都没来找我。是因为我走得匆忙,没有告诉她我的去向,所以她一时间找不到我?还是她故意晾着我,等我主动表白?

    “那段时间,我一直忙着工作,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即便是闲下来,我也是在考虑我们的将来,没有怀疑过她不来找我是因为别的事情。直到那天,她带着有些红肿的双眼,守在我下班的必经之路上。

    “‘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但我却感受到话语之中的异样。

    “‘对不起。’彼时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讲起。

    “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而她将脸埋在我胸口,用小到即便我和她如此近却也听不见的声音抽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哭泣时身体的抖动,却听不到她的哭声。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最需要男人的安慰。此刻,她身边最需要这样一个男人,一个比朋友更亲密的男人。

    “女人悲伤失意的时候,更容易被告白打动。对我来说,此刻就是表白的最佳时刻。但是,此时的她明显被烦心事所扰,我却想着乘虚而入,未免也太龌龊了。一时间,我心里犹豫了。

    “‘别怕,有我在呢。’我轻抚她的头,安慰她。最终我还是选择当个好人,哪怕以后没有机会,我也不忍心她多难受一秒。

    “原本她对我没有抗拒,我这么一番操作,她就像触电一般,突然一把推开我,一改方才的泪眼婆娑,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语气也变成了冷漠:‘我没事。走,吃饭去。’说完,她就自顾自往食堂方向去。我一时间不明所以,想不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也没急着开口问她,只是快步跟上她,免得被落在后面。事出有因,因果必然,我相信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们就好像普通同事那样,各自打了饭,自然而然坐在一起。她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埋头吃饭。而我,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那是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用难以察觉的目光,偷窥着她。她吃饭的手在发抖,头也越埋越深,可怕的回忆在眼前浮现。她来找我,是因为她害怕,她渴望我的保护。

    “‘我不知道你之前对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但我希望你从现在起,停止一切。否则,我会加倍奉还。’简单安慰了她几句,叮嘱她先回我的住处之后,我找到那个让她胆寒的男人,把话挑明。

    “也许那男人拥有让人迷失的权力,抑或是他抓住了她什么把柄,他的脸上并没有被抓现行之后的慌张。相反,他比我还镇定,嚣张地对我说:‘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建议你不要多管闲事,这都是她的选择,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罢,男人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