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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

    常梦锡也一直为周宗的事情烦恼,但是这事儿太大,没有人敢于轻易插手。

    但是昨天,他接连接到了两封信,一份是周宗的女儿的,她知道自己和周宗的关系,信中提到,韩熙载在复州立足,或许会是陛下恼羞成怒,把气出到自己的父亲头上,恐怕很快就有大难,时间紧迫,请常梦锡帮忙营救。

    另一封信却是万万想不到的,居然是韩熙载韩大人。常梦锡打开看了一个开头,便连忙把信折起来,看了看外边,确定再无一人之后,才再次把信打开。

    信中除了日常的互相问好之外,主要的目的还是请常梦锡帮忙营救周宗,他同时也给徐铉写了信,请他们二位帮忙斡旋。

    当然他也知道徐铉的为难,自身难保啊,还要再去营救周宗,恐怕是力有不逮。所以这事儿主要还要靠他常梦锡。

    还有,就是见了贾崇向他说一声抱歉,毕竟他不但拐走了江文蔚,还拐走了人家一员大将和四千兵,使得贾崇也因此遭受了李璟的斥责。

    本来要给贾崇专门写一封信的,但是考虑的彼此的身份,只能让常梦锡代为转达。

    通过这封信,常梦锡才知道,原来韩熙载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据有了两州之地,取得了如此大的基业,简直就是奇迹啊。

    按照他的说法,他现在应该是那个圈子里的二把手了,账下两万军士,猛将十余员,地方三四百里,基本上就和定难、殷这些势力差不多,甚至比荆南的一半还要大。

    要知道,他离开宣州的时候,可是只有三千人马啊。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有如此大的基业,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常梦锡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韩熙载给自己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着将来自己有想法了去投奔他们。

    不过这个常梦锡也只是看看就是了,他放着这么大的南唐不干,跑去屁股大的个复州有什么前途?

    常梦锡能够理解韩熙载叛唐自立的做法,毕竟在南唐他已经没有活路了,只能离开,活命第一,活下来才是硬道理。但是常梦锡理解韩熙载,并不意味着他也会这样去做。

    不过既然老朋友托付,自己还得的努力去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基本准则。

    于是,今天常梦锡便硬着头皮开口了,“陛下,齐王之事,陛下还请节哀。陛下又清减了。”

    先拍好马屁才是硬道理。

    “你是不知道,朕都快要被这韩熙载气死了!他居然和那个叛徒江文蔚还有那个妖人张无邪占据了复州,当了节度使,沐猴而冠!朕要是不把他那颗脑袋砍下来,怎么能够对得起齐王英灵!”

    李璟说起韩熙载,也是气的咬牙切齿。虽然当年李景达差点抢走了他的皇位,太子之位也是不稳了好长时间,但是他必须要作出为齐王报仇的样子来,毕竟,一个不在乎自己的弟弟的皇帝,怎么能够让臣子感觉到温暖呢?

    形象很重要。

    “陛下,韩熙载该死,但是还有一人更是该死!”

    “爱卿是指何人?”

    “臣以为,最该死之人便是他!冯延巳!”常梦锡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冯延巳。

    毕竟他和冯延巳的矛盾太大了,所以直接指向冯延巳,并不会被李璟认为是为了解救周宗,而仅仅是为了打击冯延巳这个政敌。

    要知道,南唐“五鬼”的说法,就是常梦锡提出来的,所以说,李璟有时候看着常梦锡和冯延巳互相攻击,感觉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居然把两派都能够玩转。

    而且,大家也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现象,不管冯延巳和常梦锡都得多么凶,这两个人都平安无事。再李璟看来,这两个人都不能倒,必须都留着,随时可以用一个来敲打另一个。

    就像现在,自己对冯延巳很有些不满意,结果常梦锡立马就跳了出来。当然,他还要做出一些姿态,不能太伤了冯延巳的心。

    “哦,爱卿与正中不和,朕是知道的……”言下之意就是,我知道你们是在互相打击。正中就是冯延巳的字,李璟这也是要秀一下亲切啊。

    然而这话到了两个大臣的耳朵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冯延巳看来,这是皇帝在帮自己。到了常梦锡耳朵里,这就是鼓励他进一步拿出证据来。

    于是,常梦锡便道,“陛下,韩熙载在陛下还在东宫的时候就已经跟随陛下,在陛下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陛下!为什么现在就离陛下而去?陛下可曾想过?”

    李璟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也是一个耳根比较软的人,经过常梦锡这一提,便想起了韩熙载对于自己的帮助,想起了自己东宫之位差点不保的岁月。

    “孟图以为何故?”孟图是常梦锡的字。

    “韩熙载在宣州,本来无事,都是冯延巳这奸贼,无中生有,甚至诬陷以谋反大罪,这时候,齐王前去捉拿,韩熙载会等着让齐王来抓,然后送到金陵砍头吗?如非冯延巳这奸贼怂恿,韩熙载何至于被逼反?齐王何至于遭遇不测!所以,这齐王之殇,皆是这奸贼为一己私利所致!”

    然后常梦锡往后一退,跪在地上道,“臣恳请陛下除却这奸贼!”

    “常梦锡,你休得血口喷人,朝中谁不知道你与那韩熙载相交莫逆?如今韩熙载已经叛出国朝,下一个只怕就轮到你了吧?”

    “冯延巳!你为了一己私利,把韩熙载逼反,此罪一;为了能够更好地泄你的私愤,设计驱使亲王,故意置齐王于险地,不幸罹难,此罪二;为你之一己私利,宣州节度使周宗遭受牵连,陷害军镇大将,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此罪三。此三罪,皆可斩你!”

    眼看着这两位就要无休止的争吵下去,李璟赶紧制止,“好了,两位不要吵了,此事朕已有定论。冯延巳当日所奏,也并非全都是为了一己之私利,只是方式有所不当,着罚俸一年,贬为昭武节度使,兼领抚州刺史。以惩罚你此次推荐冯延鲁领兵之过。”

    冯延巳早就做好了因为福州事件而被贬的准备了,一听这个结果还不是太坏,便心中大喜,立即跪下,“谢陛下开恩!”

    李璟接着道,“孟图言周宗乃是受牵连,此言亦有不当之处,至少失察之罪难逃,宣州那么一支盗匪,他居然没有发现,念他到任时间不长,从轻处理,贬为江州司事参军。”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就要见好就收。今天能够把冯延巳贬黜出朝廷,相当于砍掉了宋齐丘的一条胳膊,至此,魏岑、陈觉、冯延巳、冯延鲁皆已经贬黜出朝廷,再加上之前出去的查文徵,“五鬼”已经悉数贬黜出了朝廷,现在就剩下一个老狐狸宋齐丘了。

    今天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宋齐丘那老狐狸虽然厉害,但是少了“五鬼”呼应,常梦锡感觉已经少了许多掣肘。于是,当下便道,“陛下英明!”

    处理完冯延巳和常梦锡之间的问题,李璟便开始讨论出兵复州的问题了。

    “诸位,齐王之仇不可不报!朕欲发大军去取韩熙载的脑袋,然福州一战,国力损耗过大,无力支撑大军西征,以朕之意,欲令武昌军节度使兼鄂州刺史刘仁瞻,兵发复州,为齐王报仇!诸位以为何如?”

    “陛下,臣以为不妥!”说话的是兵部尚书贾漳。

    “爱卿何以言不妥?”

    “陛下,鄂州西接楚国的岳州和荆南江陵府,为国之西北门户,倘若是往日,我朝自然不惧,量他马希广和高从诲不敢来攻。然而如今我朝福州新败,无力西顾。倘若进攻复州,南楚或荆南来攻,何如?”

    “爱卿错了,马希广新立,要忙着安抚国内,无力顾我。而“高癞子”,他那么一点地盘,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李璟很自信,完全忘了福州之败。

    常梦锡一看李璟好大喜功的性子又犯了,也是有些着急。便道,“陛下,不知陛下派多少人进攻复州?”

    “武昌军就三万人,留一万守城,两万足矣。”

    “臣要告诉陛下的是,韩熙载已经有了复州和安州两州,据说手下已有士卒两万,猛将十余员,只怕刘仁瞻两万兵不够啊。”

    “韩熙载何时有了安州?”

    “一月前,韩熙载叛出我朝之后,先取了安州,而后去了复州。一月内连取两州,悄无声息过了池州和江州,对刘仁瞻施调虎离山之计,可见韩熙载用兵,只怕比刘仁瞻强一些。同样的两万人,又是韩熙载这等人领军,只怕刘仁瞻难以取胜。请陛下三思!”

    “难道齐王的仇就不报了吗?”

    “陛下,仇自然是要报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啊。对于韩熙载最了解的还是陛下您啊,等您准备好了,由您亲自制定好策略,到时候自然可以一举平定复州,擒获韩熙载。”

    “既然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