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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雾海落有时

    等到海葬开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崔璃霄独自坐在船首楼的边缘,御海龙停靠的小岛边上是水手们熬夜赶制的木筏。

    原本打算用御海龙多余小船举行仪式却因为孩子的昏迷推迟到了第二天,半夜水手们一合计,就找了个小岛做出木筏。

    木筏上披着两层浣布,这些价值高昂的布匹就放在布筏上裹着星辰的尸体。

    岸边立着几个木桩点着火把,木桩插在血红的地面上,火药堆在下面等到火桩点燃发生爆炸。

    清冷的海风吹起额前发丝,崔璃霄顺着悉悉索索看去。

    “醒这么早?”

    原来是沈妙,她此时正披着一件米白色的披风从梯子爬上。

    “你又没睡?这可不妙。”

    沈妙看着崔璃霄的黑青色眼底,那双眼睛不用细看都感到一股干涩。

    抓了抓脖子间的头发,侧过身子坐直和她说道。

    “我在想他们离开后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找你帮忙,随便找个善人实在太草率了些。”

    原本确实不打算麻烦沈妙,可经过一夜苦思,除去找这个较为熟悉的朋友就实在没什么好办法。

    沈妙眉毛一挑说道。

    “我找你就是说这个的。你们崔家舰队上下被官府通缉,上岸亲自帮他们回家绝无可能,找个善人有难保不会被侵吞财产跑路,到时候你们找都找不到人。”

    沈妙像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块姜饼递给崔璃霄,黄褐色的饼干还带着刚出炉的热乎气。

    拿着姜饼一口咬下,少女怀里的香味把姜饼本来的味道冲散,吃起来怪怪的。

    “你们或许不会相信剑阁,可相信我是没问题的啊~再说,只要我去和爷爷求求情,他也不会看着我一个人负责,只能帮我一起快些送他们回家。”

    嚼着姜饼听着沈妙的安排,要是自己不要脸还不知羞的话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剩下的半块姜饼直接塞进嘴里随便嚼了两口咽下,崔璃霄含糊的说。

    “你...你不把我们当朋友啊,这种事让你一个人处理,传出去我们崔家不要面子的?”

    淡淡的姜味在嘴里回荡,解下腰间装着药酒的小葫芦喝上一口对沈妙说道。

    “原本我是打算和你一起回雷州帮这些孩子回家后再回来的,可惜大哥说什么都不同意。

    我昨天和大哥商量过了。原本商量的五成我们再匀出两成交给你当作报酬,虽说本来就是你的钱。”

    盖上葫芦盖子重新系回腰间,崔璃霄站起身看着已经陆续醒来的孩子们走上岸边。

    “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了,我先去休息了。”

    沈妙代替了崔璃霄站在船首楼的边缘,在她的视线里,换上了统一服装的水手们与少年少女们一同站在岸边推动木筏。

    体积庞大的木筏被推动,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木筏的白布想要掀起幕帘看看这一次的孩子回归他的怀抱。

    天上盘旋的海欧跟随木筏的移动离去,岸上的所有人齐齐低下头默哀离去。

    崔璃霄站在船舱的木窗前注视着白色的木筏离开视线被海雾吞没,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名看上去八九岁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长着麻子,碧绿色瞳孔与赤金般的发色很容易看出来是一名无极与月轮混血。

    这少年在夜里被崔璃霄悄悄找上询问了名字与过去。

    少年,或说谭鹏·牧扎德飞,他的母亲与父亲就像是话本里的主角一样结合生下了他。

    只是与话本不同,谭被父母无情的抛弃了。没有为什么,就在他出生的那天被抛弃了。被两人一同放入海里,要不是海民救下了他,他早就沉入大海。

    谭被拐上那艘日轮船只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被骗去说是为船上的大人物打杂。

    谭也是这样以为的。可当他看到那被关在船舱里,面色惨白衣不蔽体的孩子,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被骗。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根本不可能在三十多人的手下反抗。

    他就像是其他的孩子一样被关了起来,只是不同的,谭曾经多次试图反抗。直到...

    崔璃霄将目光落在谭鹏·牧扎德飞...干脆叫谭鹏飞算了,落在谭鹏飞的脖子上。

    那里有着一道可怖的伤疤,黑色的药膏趴在上面就像是虫子一样令人反胃。

    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割了喉咙的谭鹏飞没有死。他活了下来,被船上的所有人视为不详活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谭鹏飞也不再反抗,他就像其他孩子一样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等待着到达目的地迎来不知名的结局。

    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谭鹏飞的时候,对方就是一个人,他肚子坐在食厅的角落,带着一块麻布的围巾疯狂喝水,如果那块破麻布能被称为围巾的话。

    只是那时候,崔璃霄只觉得对方奇怪没有放在心上。

    再等到崔里璃霄第二次注意到谭鹏飞的时候,是谭鹏飞学着崔文的枪法一矛将一只人渣捅了个对穿。

    这恐怖的学习能力,让崔璃霄对他的兴趣大幅增加。等到从他自己的嘴里得知被杀没死那件事后,感兴趣就已经变成了一定要留下对方。

    “你还有家人吗?如果没有,那把我当成家人怎么样?”

    谭鹏飞第一次见到崔璃霄时,只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怪人身份很不一般。

    昨天晚上,他沉浸在报仇的喜悦与杀人的害怕中,就是他第二次见到崔璃霄。

    崔璃霄的话让他很心动,可经历过一次的他并没有急着相信崔璃霄。

    “心性不错,防备人这点很好。给,那药擦擦吧,出血了。”

    谭鹏飞想起那瓶黑色的药膏,琉璃一般的瓶身他或许一辈子都买不起。

    原本结痂的虎口绽开,谭鹏飞警惕的看着崔璃霄同时打开药瓶取出里面漆黑的药膏涂抹在疤痕下的雪白嫩肉上。

    冰凉的触感不断从皮肤反馈,谭鹏飞这才在崔璃霄的允许下将药膏涂抹在全身所有的伤疤上。

    此时的崔璃霄开口说道。

    “谭哥你不去送别他们吗?好歹也算得上是共患难的陌生人了。”

    谭鹏飞的年龄比他大了些,崔璃霄在崔文暗中的示意下换成了较为亲近的称呼。

    “我的家人,比他们更需要陪伴。”

    听到这个少年如此的话语,崔璃霄转回身看向窗外已经消失的木筏,他明白,未来代替崔德友掌控雾海的班底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