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从镇宅砖到墓碑
裴家庄用的镇宅砖都是普通石头，好一点的是大理石，亮度不如花岗石。
所以老裴看见花岗石镇宅砖时，心里是满意的，已经有了购买的欲望。
当看到同等材质的墓碑时，又觉着高端大气上档次。
裴家庄坟里有很多大理石墓碑，年代久了会风化褪色，看起来很丑。
在满意的心态下，他开口询价：
“伙计，一套镇宅砖多少钱？”
兰县人盖房习惯买两个镇宅砖，东墙镶嵌泰山石敢当，西墙镶嵌姜太公在此。
“二十块钱。”王停指着雕刻好的砖，说：
“这堆货随便挑，相中哪个拿哪个。”
老裴更满意，其他石雕厂也是卖二十。同样的价钱，这里的石材更好。
他没有讨价还价，在一堆货里挑两个顺眼的，放在驴车上掏钱付款。
等老裴走后，李莹开心得跳起来：
“五哥开张啦，我们开张啦。”
虽然两块砖只挣了十块钱，却是迄今为止第一笔生意，石雕厂终于开张。
王停也很开心，不仅因为开张，还因为他的石雕手艺可以卖钱养家。
一开心就没了回家的念头，留在店里继续陪女友开心。
老裴赶着毛驴车走了十五里路，回到兰县东北裴家庄。
吩咐两个儿子卸化肥，抱着两块镇宅砖去大哥家送货。
裴家兄弟四个，老裴排行老四。来到大哥家，把镇宅石给大哥，说：
“大哥，这砖看着亮堂，价钱也是十块。”
裴大点点头，掏出二十块钱给老裴，喊包工头过来把砖拿走。
老裴见大哥脸色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大哥不满意他买的砖，说：
“你要是不满意，我再跑一趟把砖退了。”
又说：
“盖房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因为两块砖不舒服。”
裴大赶紧摆手，拉着老裴来到家后的土岗上，小声说：
“老四，不是砖的事。今中午我突然犯困，就躺床上睡了，谁知道梦见了咱妈。”
老裴心中一紧，老娘已经去世三年，一个多月前刚给她办过三周年。
老娘竟然在晌午托梦给老大，肯定是有急事，急忙询问大哥：
“咱妈说什么没有？”
裴大叹口气：
“咱妈一直哭，说她找不到家在哪。”
老裴皱眉，找不到家在哪是什么意思？
他娘是个烂眼圈，四十岁时眼瞎了。她又是个坐不住的人，经常用木棍探路出门逛。
一逛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经常被邻居们，或娃娃们牵着木棍送她回家。
为啥去了下面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下面的邻居不送她回家吗？
忽然老裴心神一颤。
难道因为老娘的坟没有碑，下面的邻居找不到坟在哪？
“大哥，咱妈是不是想让咱们给她立碑？”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没有十年的脑血栓想不到这一层，兄弟俩竟然都这样想。老裴马上说：
“那就立碑，咱妈受了一辈子罪，别让她再受了。”
裴大唉声叹气：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那几个混头货……”
老裴脸色一黯，片刻后也叹了口气。
那几个混头货指的是老裴家的堂兄弟们。
老裴他爷生了三个儿子，老裴他爹是三房。
俩月前给老娘办完三周年，裴家四兄弟就商量给爹娘立碑。
在农村立碑有个规矩，想给父母立碑，必须先给祖宗立碑。
立碑是为了尽孝，如果只给父母立碑，不给爷奶立碑，那就是不孝顺爷奶。
但是给爷奶立碑不是三房一家的事，那也是大房二房的爷奶，他们也得出立碑钱。
所以裴大去找大房二房商量，堂兄弟们都哭穷，不想给爷奶出立碑钱。
三房也不想当冤大头，如果只让三房出钱，三房觉得亏，所以立碑的事耽搁了。
现在老娘托梦，四兄弟面临抉择？
是不吃亏不立碑，还是认吃亏圆梦。
几分钟后，老裴咬着牙说：
“咱娘的事儿大，不管那些混蛋，咱们兄弟四个给咱爷立碑。”
裴大马上点头：
“中！我去找老二，你去找老三，好好商量商量。”
哥俩分头行动，很快四兄弟在土岗上集合。
经过商量达成一致，等裴大盖完新房，马上张罗给先人立碑。
十天后新房竣工，就是普通的三间砖瓦房，不普通的是东西墙上的花岗石镇宅砖。
每天反射清晨和黄昏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有金碧辉煌的既视感。
兄弟四人都觉得高端大气，他们的老娘眼瞎，有必要立一个亮堂的墓碑。
于是在老裴的带领下，兄弟四人来到了王停的白茅石雕厂。
回头客登门，王停很开心，在客厅里泡好茶招待套。
裴大喝口茶，说：
“老弟，再便宜点，我们订两块。”
王停笑着说：
“我的货材质比同行好，价格跟同行一样，不能再优惠啦。”
又说：
“两块大碑八百块钱，咱们不谈价钱，我可以免费送货上门。”
四兄弟确认眼神，裴大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张纸递给王停。
纸上写着先人的名讳，以及立碑后人的名字，密密麻麻都是人名。
譬如先祖父裴世廉，先祖母裴秦氏。
先父裴跃进，先母刘秀芝。
祖父母生在旧社会，女方的闺名是私密，祖母叫啥估计只有祖父知道。
裴家兄弟不知道，只能用裴秦氏代替。
王停看完名册，从抽屉里拿出笔本，说：
“讲一下老太公、裴老爷子的丰功伟绩，我请老先生起草碑文。”
四兄弟面面相觑，最后裴大说：
“祖宗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没啥大事儿。”
王停在本上写：裴姓祖辈父辈，老百姓。
写完把纸撕下来，让李莹去找老张写碑文。
他留在客厅里，一边招待裴家兄弟，一边等李莹回来。
老张家距离石雕厂并不远，李莹拿着两包好烟拜访老张。
她把名册交给老张，简单介绍下情况，然后帮老张磨墨。
老张酝酿几分钟，提起毛笔一蹴而就，蝇头小字写的非常漂亮，说道：
“拿回去读给客人听，客人不满意我再修改。”
“谢谢大伯。”李莹骑车加速回厂里，把碑文交给王停。
王停一看就懵了，繁体字，没有标点符号。
这玩意儿怎么读？
所以老裴看见花岗石镇宅砖时，心里是满意的，已经有了购买的欲望。
当看到同等材质的墓碑时，又觉着高端大气上档次。
裴家庄坟里有很多大理石墓碑，年代久了会风化褪色，看起来很丑。
在满意的心态下，他开口询价：
“伙计，一套镇宅砖多少钱？”
兰县人盖房习惯买两个镇宅砖，东墙镶嵌泰山石敢当，西墙镶嵌姜太公在此。
“二十块钱。”王停指着雕刻好的砖，说：
“这堆货随便挑，相中哪个拿哪个。”
老裴更满意，其他石雕厂也是卖二十。同样的价钱，这里的石材更好。
他没有讨价还价，在一堆货里挑两个顺眼的，放在驴车上掏钱付款。
等老裴走后，李莹开心得跳起来：
“五哥开张啦，我们开张啦。”
虽然两块砖只挣了十块钱，却是迄今为止第一笔生意，石雕厂终于开张。
王停也很开心，不仅因为开张，还因为他的石雕手艺可以卖钱养家。
一开心就没了回家的念头，留在店里继续陪女友开心。
老裴赶着毛驴车走了十五里路，回到兰县东北裴家庄。
吩咐两个儿子卸化肥，抱着两块镇宅砖去大哥家送货。
裴家兄弟四个，老裴排行老四。来到大哥家，把镇宅石给大哥，说：
“大哥，这砖看着亮堂，价钱也是十块。”
裴大点点头，掏出二十块钱给老裴，喊包工头过来把砖拿走。
老裴见大哥脸色差，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大哥不满意他买的砖，说：
“你要是不满意，我再跑一趟把砖退了。”
又说：
“盖房是一辈子的事，不能因为两块砖不舒服。”
裴大赶紧摆手，拉着老裴来到家后的土岗上，小声说：
“老四，不是砖的事。今中午我突然犯困，就躺床上睡了，谁知道梦见了咱妈。”
老裴心中一紧，老娘已经去世三年，一个多月前刚给她办过三周年。
老娘竟然在晌午托梦给老大，肯定是有急事，急忙询问大哥：
“咱妈说什么没有？”
裴大叹口气：
“咱妈一直哭，说她找不到家在哪。”
老裴皱眉，找不到家在哪是什么意思？
他娘是个烂眼圈，四十岁时眼瞎了。她又是个坐不住的人，经常用木棍探路出门逛。
一逛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经常被邻居们，或娃娃们牵着木棍送她回家。
为啥去了下面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下面的邻居不送她回家吗？
忽然老裴心神一颤。
难道因为老娘的坟没有碑，下面的邻居找不到坟在哪？
“大哥，咱妈是不是想让咱们给她立碑？”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没有十年的脑血栓想不到这一层，兄弟俩竟然都这样想。老裴马上说：
“那就立碑，咱妈受了一辈子罪，别让她再受了。”
裴大唉声叹气：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那几个混头货……”
老裴脸色一黯，片刻后也叹了口气。
那几个混头货指的是老裴家的堂兄弟们。
老裴他爷生了三个儿子，老裴他爹是三房。
俩月前给老娘办完三周年，裴家四兄弟就商量给爹娘立碑。
在农村立碑有个规矩，想给父母立碑，必须先给祖宗立碑。
立碑是为了尽孝，如果只给父母立碑，不给爷奶立碑，那就是不孝顺爷奶。
但是给爷奶立碑不是三房一家的事，那也是大房二房的爷奶，他们也得出立碑钱。
所以裴大去找大房二房商量，堂兄弟们都哭穷，不想给爷奶出立碑钱。
三房也不想当冤大头，如果只让三房出钱，三房觉得亏，所以立碑的事耽搁了。
现在老娘托梦，四兄弟面临抉择？
是不吃亏不立碑，还是认吃亏圆梦。
几分钟后，老裴咬着牙说：
“咱娘的事儿大，不管那些混蛋，咱们兄弟四个给咱爷立碑。”
裴大马上点头：
“中！我去找老二，你去找老三，好好商量商量。”
哥俩分头行动，很快四兄弟在土岗上集合。
经过商量达成一致，等裴大盖完新房，马上张罗给先人立碑。
十天后新房竣工，就是普通的三间砖瓦房，不普通的是东西墙上的花岗石镇宅砖。
每天反射清晨和黄昏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有金碧辉煌的既视感。
兄弟四人都觉得高端大气，他们的老娘眼瞎，有必要立一个亮堂的墓碑。
于是在老裴的带领下，兄弟四人来到了王停的白茅石雕厂。
回头客登门，王停很开心，在客厅里泡好茶招待套。
裴大喝口茶，说：
“老弟，再便宜点，我们订两块。”
王停笑着说：
“我的货材质比同行好，价格跟同行一样，不能再优惠啦。”
又说：
“两块大碑八百块钱，咱们不谈价钱，我可以免费送货上门。”
四兄弟确认眼神，裴大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张纸递给王停。
纸上写着先人的名讳，以及立碑后人的名字，密密麻麻都是人名。
譬如先祖父裴世廉，先祖母裴秦氏。
先父裴跃进，先母刘秀芝。
祖父母生在旧社会，女方的闺名是私密，祖母叫啥估计只有祖父知道。
裴家兄弟不知道，只能用裴秦氏代替。
王停看完名册，从抽屉里拿出笔本，说：
“讲一下老太公、裴老爷子的丰功伟绩，我请老先生起草碑文。”
四兄弟面面相觑，最后裴大说：
“祖宗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没啥大事儿。”
王停在本上写：裴姓祖辈父辈，老百姓。
写完把纸撕下来，让李莹去找老张写碑文。
他留在客厅里，一边招待裴家兄弟，一边等李莹回来。
老张家距离石雕厂并不远，李莹拿着两包好烟拜访老张。
她把名册交给老张，简单介绍下情况，然后帮老张磨墨。
老张酝酿几分钟，提起毛笔一蹴而就，蝇头小字写的非常漂亮，说道：
“拿回去读给客人听，客人不满意我再修改。”
“谢谢大伯。”李莹骑车加速回厂里，把碑文交给王停。
王停一看就懵了，繁体字，没有标点符号。
这玩意儿怎么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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