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平遥

    吴勇花了一天时间，将妻子埋在了竹林深处，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他生出一种错觉，昨晚的一切好像不曾发生过。可是眼前的墓堆，灰暗的石碑都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婉儿，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从你的肚子里出来还喝你血的孩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我尽力……”这些话是吴勇对着墓碑说的，只是仍然可以听出话中的犹豫。吴勇将冥币洒向空中，漫天白纸随风摇曳。竹林的风不知何时越来越大，吹得白纸久久难以落下。只一页白纸在空中漂荡几下后，缓缓落在了婴儿的脸上。

    “婉儿，你还是舍不得吗？”吴勇轻轻取下婴儿面部的白纸，重新盖在墓碑之上。“走吧”他说着就抱起了襁褓中的婴儿，起身离去。

    背后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可就在一瞬，风，停滞了！四周皆归于安宁。吴勇疑惑的朝后望去，只见满地缟素，竹叶与冥币青白相间再无其他。

    吴勇走后，青白之间若隐若现一生物，似人非人，似蜥非蜥，谓之妖者。“可恶，就差一点，没想到就是个奶娃娃居然有九莲金光这样的护体佛法，咳咳，如此重伤，咱们等着瞧。”那身影转身便消失在了竹林中。

    “主人，此番灵蜥受那九莲金光所伤，怕是要修养些时间了。”

    黑暗中，一个挺拔的身影矗立在说话的人的面前，逆光之下，无人能够看清他的容貌，只见他伸手转了转手中的戒指，朝着跪在地上的人开口道“无妨，来日方长。”

    “是！”堂下跪立之人，缓缓退去，留出一室安静。

    “九莲金光吗？那就再等等，九百年本座都等得，何况这区区十八年。”

    两日过去了，吴勇前前后后为婴儿寻了五位奶妈，可都没能成功哺育婴儿。有两位奶妈本以为喜得差事，但一听是吴家小儿，便畏畏缩缩不肯前去。好不容易有三位奶妈愿意哺育，其中两位被婴儿咬疼，废了好大力气才让它撒口，却见婴儿满嘴鲜血真正享受，皆被吓跑。最后一位在听到前两位的事际后连夜退了定金，便不再来了。在奶妈走后，吴勇也曾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血喂入婴儿口中，可是婴儿就像是永远也喂不饱似的主动凑到手腕处贪婪的吮吸，不做停止。吴勇怕了，就那么一下下，他感觉他的血在快速地流向这个魔鬼，再不停止，可能就会被吸干，他用力拜托了婴儿，抽回了手，心有余悸。吴勇想或许这就是命，可能老天也不想这个小魔鬼活下去了，就这样熬了整整两日。直到婴儿出生的第四日，一个和尚来到了吴勇家门前。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空门，因缘际会，拜访施主。”

    “空门大师，不知大师因何缘入我青砖瓦舍。”

    空门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微微一笑“元宵佳节，金光乍现，灵童降世，皈依佛门，金体落尘，血染人间。”

    吴勇心中一惊，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家中婴儿乃灵童降世，应当皈依佛门，如若不然，留于凡尘，必有血光吗？或许别人不信，但是这几日生活在地狱中的他却是深有感触，每一日都是血光。

    “您要带他去哪儿？”

    “从来时去！”

    “那大师您从哪儿来？”

    “从去时来！”

    “交给你们，他能活下去吗？”吴勇有些焦急，他不懂佛法，可是空门所说他又不得不听。

    “灵童金身不坏，灵魂不灭。”空门依旧笑意连绵。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

    空门此时停止了笑容，正色看着吴勇“缘起时起，缘灭时灭，如若有缘自会相见，如若无缘自不能相见。”

    “求大师指点！”吴勇看向摇篮中的婴儿，锤头将他举起托付于空门手中。

    空门亲手接过灵童，站起身来，微微叹出一口气。“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完，空门便踏门而出。

    吴勇看着远去的背影，双膝跪地，双手合十朝着远方一扣，手掌紧贴地面，额头点地，高声呐喊“请大师一定保他性命无忧。”，起身，鼻尖还挂着泪水，他知道这一拜他们的父子情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