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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幽谷试炼非惜才,无非运筹与布局。

    几日后,迷魂谷试炼已结束,灵枢、顾初棠与林舟生三人先后带伤出谷,也因伤势严重失血过多,撑到出谷后先后昏迷。

    最先拿到邀请函出谷者为灵枢,因而灵枢成功以揽贤会为切入口进入停云客,成为与秦月容平齐的“星榆使”,也在江湖上有了不小的名声。

    顾初棠与林舟生则依会制分别为停云客左右二使。

    公布比试结果当日,长赢使流光原话如下:

    “世人皆知入迷魂谷比试者,不是命丧黄泉就是半途而废,很难成功,谷内诸多妖灵异兽,保命都难,何况顺利出谷呢?

    而灵枢公子却能突破此关,拿到停云客邀请函顺利出谷,实属罕见人才。

    相比之,顾、林二位公子虽稍逊之,却也为难得之英才。”

    江湖各派闻之议论如云,既有心服者,亦有轻蔑者。

    魏闻潇的堪称是个眼光毒辣的选才之人。

    他座下四大暗卫曾皆是平凡无奇之人,无人起用,被他发觉各有一技之长后,收取加以训之,便都成了今日的可用之才。

    但对于顾初棠与林舟生二人的试炼,事实果真如流光所言吗?

    事实上,顾初棠、林舟生本就为魏闻潇麾下之人,只是之前一直在七杀组隐秘为魏闻潇效命,而七杀组只为停云客历代庄主所知,故他二人皆不便露脸。

    如今庄内事务繁多,魏闻潇特意将他二人调出七杀组辅助处理,所以他举办揽贤会的目的,一是为吸引灵枢这条线索上勾,二是为了让顾、林二人有个切口能名正言顺出入停云客,三是让顾、林二人刻意杀到三强,确保灵枢拿下第一,成为星榆使,四是将顾、林二人作为停云客眼线监视灵枢的一举一动。

    如此,一举多得。

    停云客,浮烟阁。

    寒霜扣门请入,呈禀:“庄主,属下已将灵枢、顾初棠和林舟生安置于掬水苑闲置客房养伤,碧潭把过脉后已开了方子,是否需要派人看守。”

    魏闻潇正调琴试音,他把案上曲谱翻了一面,边试边道:“无需,他们是何分量,有何居心,我心里有数。”

    顾、林二人本属停云客,灵枢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如此情况即便灵枢想如何也有心无力,他何须担心?

    “属下明白。”寒霜呈上一封密函,“今早卯时,一位神秘人将此信函放置于浮烟阁门口,属下本想将其擒拿问之一二,但追踪未果。”

    “神秘人?”魏闻潇将信纸展开,八字呈于纸上:解药已得,不日即达。

    不是鹤唳的笔迹。

    寒霜道:“看那人身影,应当是一名男子,且似乎是友非敌。”

    魏闻潇想起花不朽找到血蛊之毒解药的《蛊术》一书也,是一位神秘人所置,他由此推测,写信之人与留书之人为同一人,且与秦月容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否则怎会如此在意她的死活?

    他话锋一转,问道:“阿月可有去见过灵枢?”

    寒霜道:“尚未。”

    “当真未曾?”他略感怀疑。

    寒霜答道:“确实未曾。”

    秦月容没有去见灵枢,这个被确定的答案竟让他有一丝欢愉。

    他吩咐寒霜道:“告知碧潭,今日她送药去流觞殿即可,但无需为阿月抚琴。”

    “属下令命。”

    “退下吧。”

    “是。”

    合上手边曲谱,魏闻潇将其放回书架。

    伴着一阵乱七八糟,毫无规律的“咚咚咚”的脚步声,谢明斐从二楼雅间又蹦又跳又跑地来到魏闻潇身边。

    他兴致勃勃转弄着含香笛,眨眨眼睛对魏闻潇道:“闻潇,咱俩是不是很久没比武了?举办揽贤会这几日不是站着就是坐着,可把我给闷坏了,你跟我比试比试,让我的柳絮剑有机会出个鞘,怎么样?”

    魏闻潇仿若没听见,从书架上抽出另一本琴谱,重回琴案试音。

    谢明斐追上去,打开折扇遮住魏闻潇翻开的曲谱,用含香笛挑起他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位英俊潇洒的魏公子,可否赏个脸跟我这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子切磋切磋武艺?”

    魏闻潇毫不客气地夺了他的含香笛,重重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在他吃痛缩手的瞬间,合起遮住琴谱的折扇连同含香一起丢进他怀里,挪过琴谱继续试音。

    谢明措一手接扇,一手接笛,愤然而不理解地道:“不至于吧魏闻潇,不就是让你跟我比试比试吗,这点面子也不给我?琴谱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了这一上午了,还没寒霜姑娘好看呢!”

    魏闻潇没理他,继续研究他的琴谱。

    谢明斐咬咬牙,手托下巴灵光一闪,嬉皮笑脸地小声嘀咕:“我让你看琴谱,我把你琴谱撕了,你没书看了你总该跟我比武了吧!”

    说着立马行动去抢琴谱,抢了几次都没抢着,几番斗争下来,谢明斐的发型已经有些飘飘然,此时魏闻潇拿出一面铜镜对着他的脸。

    谢明斐一看到镜子,迫不及待对镜自赏起来,并自夸道:“还是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只是……”他凑近了铜镜摸摸自己的头发,“只是今天发型有点儿乱。”

    他忽然征住,开始咆哮,:什么!发型有点乱?”咆哮完后立马抢过铜镜,飞奔上了二楼整理发型。

    谢明斐走后,魏闻潇顿时觉得耳边清静许多,摇摇头继续对着琴谱试音。

    说来好笑,每当谢明斐来烦魏闻潇的时候,魏闻潇只要稍稍使计让他自己弄乱自己的头发,并拿铜镜出来让他瞧,他百分之百会夺走镜子一个人躲到角落梳理头发。

    此法屡试不爽,就是有点儿费镜子,也不知魏闻潇从认识谢明斐开始到现在已经被拿了多少面镜子。

    试音结束,魏闻潇拂袖收琴入袖前往流觞殿。

    行至掬水苑回廊时,正好遇上给灵枢与顾、林三人送金疮药的碧潭。

    碧潭把盛药的木质托盘放置一旁,欠身行礼。

    魏闻潇停下步子,望了一眼白夜养伤的客房,问道:灵枢伤势如何?”

    碧潭答:“持续高烧,昏迷不醒,腹部断裂两根肋骨,背部三道狭长抓痕,右腿膝盖皮肉外翻可见白骨,头部重创,醒后有失忆的危险。”

    魏闻潇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会儿,似有不解地道:“如此重伤,他如何还能活下来?”

    碧潭脱口而出:“意念,心有所想,念念不忘。”她呈上为灵枢疗伤时发现的断裂玉簪,“此人左臂曾脱臼过,但已归位,想必是在谷内自己接回的原位。错骨归位,皮破见骨,如此疼痛,非常人能忍之。”

    魏闻潇接过玉簪仔细端详,把玉簪拼接后发现内侧有秦月容三字,心里五味杂陈。

    他再次看向灵枢养伤的客房,略微惊讶地道:“他的意念竟是阿月。”

    阿月,你究竟是有多少我未曾知晓的过去?

    魏闻潇把玉簪递还碧潭,吩咐道:“务必治愈灵枢,并将此物归还于他。”

    “是。”

    碧潭领命欠身退下后,他来到流觞殿,本想掀开珠帘进去为她抚琴安神,可站在珠帘前那一刻他却犹豫了。

    秦月容着单薄中衣面色苍白地站立在窗口擦拭花色,因嗓子干疼引起一阵剧烈咳嗽,铁锈味染了满口,她以手掩唇,不想手心沾上了腥红的血迹。

    风卷起一片黄叶飘落她手边,缀上一点殷红飞向地面。

    看见这一幕的魏闻潇掀帘而入,从怀中取出一块丝绢想为她擦手。

    秦月容退后一步,将花色横在他二人之间,警惕性极强地道:“庄主自重。”

    魏闻潇反问:“自重?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丝绢滑落于地,她从他眼里看见了失望。

    秦月容放下花色,嘴唇发紫,靠窗强忍病痛道:“是阿月多想。”

    “我怎么也没想到,阿月你竟对我有如此之重的提防之心。”他背过身,不去看她那苍白的面容。

    “阿月对庄主有提防之心?试问庄主,您难道对阿月没有提防之心吗?”她冷冷凝视他的背影,傲着骨头问。

    “是啊,怎么会没有呢?阿月对我的认知一直都很正确,我魏闻潇做什么都只是为了停云客。”他冷笑,略带一丝自嘲。

    “既然如此,庄主就不必在阿月面前假惺惺了。”窗外枝头一双嬉戏的飞鸟,她无意瞥见,心头漫上一股凉意。

    他答:“如阿月所愿。”

    魏闻潇从袖中取出一份手书琴谱,将其撕裂成碎片,扬落于地,拂袖掀帘而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那么有本事惹他动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无法克制情绪。

    也对,他们原本就是必将殊途的二人,八年的相识不过各有所谋,他怎么能忘了自己十五岁那年在父亲灵位前发过的毒誓呢?

    秦月容以为魏闻潇撕掉的是能救她的方子,内心无甚波澜。她早已对他失望透顶,料到她迟早会为他所弃。

    魏闻潇走后,她揪住心口滑坐于地,死死咬住下唇不吭一声,五脏六腑如细虫啃食般灼痛难耐,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方才怕他瞧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将蛊毒发作之痛生生忍下,现在终于忍无可忍,强烈爆发。

    秦月容掀开左袖,看见那含苞待放的艳色莲花已呈半开之态,生得妖冶动人,如血一般。

    这是在告诉她她的生命即将终止了吗?

    一盏茶的时间后,她终于将难耐的灼痛熬了过去,满身热汗把中衣浸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大仇未报,如何能亡?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拾起魏闻潇扬落的纸屑,一张一张拼好才发现这是一份他亲手所书的安神琴谱。

    原来,他只是想亲手为她抚琴一曲。是她错怪他了。

    他无弃她之意,是她的偏执辜负了他一片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