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拆招
南山派一年有四次试艺考核，又叫演武大会，分别在立春、立夏、立秋、立冬。
对于门派弟子来说，这四次考核乃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日子。
大家每日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武功精进，晋升品级，出人头地。虽然平日里也会私下切磋比试，但只有在演武大会上，才能受到门派的认可。
如果有幸被掌门看中，收为入室弟子，那更是无上的光荣。
而对于外门弟子来说，这演武大会还多了一层意义：演武大会上表现优异的外门，有机会选入内门，从此专心习武，不用再理会杂务。
这对于外门弟子来说，无异于鱼跃龙门的机会。
要知道外门弟子通常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大多无权无势，投入门派习武几年，好一点的出去后能混个看家护院的活，差一点的只能一辈子做杂役。
而一旦成为内门弟子，便可以修习更加高明的武学，只要勤学苦练，最差也能在门派内部领一个差事。至于天资不凡、武艺超群的，日后便可以进入武宗，为国效力，那更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凡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想被选入武宗，除了能接触更加高深武学外，武宗弟子还享有诸多特权，行走江湖，也处处受人尊敬。
所以眼看立冬将至，南山派上下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到了冬天，杂役也不再像平时那样繁忙，外门弟子也有大把时间习武。
“嘿！”
“哈！”
“喝！”
十几个外门弟子正在院子里练武、拆招。
鲁天勇眉头紧皱，表情严肃，盯着正在拆招的两位弟子。他中等身材，穿着劲装。三十五岁的年纪，前额已秃了一大片，弟子们背后都叫他“秃鹰”。
“停！”他突然开口，走上前冲左首那名弟子道：“郭晓峰，这招‘隔山打牛’乃是虚招，你怎么用上了全力？”
郭晓峰连忙拱手道：“是，弟子愚笨，还请鲁师傅指点。”
鲁天勇是外门师父之一，虽然不苟言笑，性格不讨喜，却向来稳重务实，教功夫一板一眼，格外认真。大家平素都不喜欢与他往来，但每到练功之时，又巴不得他来指点。
只听鲁天勇比划道：“伏牛拳虽是入门拳法，却也是南山派武学根基。曲中有直、直中求曲，不可一味蛮打。比如你方才这招‘隔山打牛’，出手时要快，到对手面前时却又要放慢，故意诱敌。待对方分心的那一刹那，再变招制敌，懂吗？”
郭晓峰道：“道理我是明白了，不过还请鲁师傅亲自演示一番，这样才能看的更清楚。”
周围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鲁师傅露一手吧。”
鲁天勇道：“也罢，我打一遍，你们瞧好了。”
说着让郭晓峰站到一边，对右首那名弟子道：“柴烈，我出招，你试试拆我的招。”
柴烈道：“弟子遵命。”
鲁天勇弓步沉腰，果然一招隔山打牛攻了过去，只见柴烈左踏一步，身躯微转，双手探出，正好拿住了鲁天勇双腕。
鲁天勇顿时楞在当场，而其余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以为这是鲁师傅的诱敌之招，还满怀期待地等着看他如何反击。
却不料鲁天勇抽回双手，神情尴尬、面色通红道：“这招是‘牵头掣尾’？”。
柴烈点头道：“是，还请鲁师傅指教。”
鲁天勇心中疑惑，方才这招的确是伏牛拳中的“牵头掣尾”，但似乎哪里不太对，可他又说不上来。
“不错，你居然能破了我这招？”他口中虽是夸赞，却不由自主带着几分疑问的语气。
柴烈以为鲁天勇是在询问，答道：“鲁师傅方才自己说了，这招‘隔山打牛’是先快后慢，我既然知道了，自然就想好如何应对了。”
大家这才听明白，原来方才两人一交手，柴烈便将鲁天勇的拳招破去，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更觉不可思议的是鲁天勇，柴烈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说和做是两码事，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以鲁天勇的功夫，就算提前知道他如何出招，一个外门弟子想要避开也是难事，更不用说破招了。尽管他为了演示，出手比平时慢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外门弟子一招制住。
鲁天勇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再接我一招。”
说着踏步前冲，双拳齐出，正是一招“蛮牛冲角”。这一招看似直来直去，其实留有十余种后招，可攻可守。
柴烈见状，使个“扬鞭击首”，抬起一脚攻向“牛首”，直取要害。
鲁天勇哪能容他得逞，顿时变招，双拳绕向柴烈小腿，一旦绞住对手便难以脱身。
哪知柴烈这一招使到一半，突然变了。抬腿变成了大踏步，身子横移，双手齐出，又是一招“牵头掣尾”，再次将鲁天勇双腕拿住。
不待鲁天勇抽手，柴烈主动松手，恭敬道：“鲁师傅，弟子得罪了。”
鸦雀无声，在场围观之人无不长大了嘴巴，连鲁天勇也是一脸错愕。
不过他身为授艺的师父，不能在弟子面前失态，立马恢复神色，强装镇定道：“很好，你这招‘牵头掣尾’练得纯熟，已经收放自如，不错不错。”
柴烈拱手道：“都是师父们教导有方。”
鲁天勇见他谦虚恭敬，心生好感。虽然方才两次失了面子，但比试拆招原本不在乎输赢，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隐隐觉得今年最后一场比武大会之后，内门又要多一位弟子了。
殊不知柴烈反复修炼擒龙诀，又有游龙步在身，武学上见识今非昔比，这套伏牛拳在他眼中已破绽百出。
而他以龙爪手出其不意击败秦昊后，对这“以长卫短，以短救长”的道理奉为圭臬，私下反复将伏牛拳配合龙爪手使出，威力大增。
但龙爪手毕竟不是本门武功，上次没被发现纯属侥幸，日子一长难免不被拆穿。
于是私下钻研、苦练许久，终于将龙爪手的招式隐藏在“牵头掣尾”这一招中。这招“牵头掣尾”本就是伏牛拳中近似擒拿的手法，与龙爪手的旨意不谋而合。
如此一来，既能弥补伏牛拳的短处，又不让别人看出来他另怀武功，以鲁天勇的资历，居然也没看出端倪来。
柴烈此时信心倍增，凭这招“牵头掣尾”，自己一定能在演武大会中脱颖而出。
待鲁天勇指导结束，外门弟子们纷纷上前，将柴烈围在当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问起柴烈如何能破解鲁师傅的拳招。
“大笨牛，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厉害。”
“快说说，你那招有什么诀窍吗？也教教我们。”
“大笨牛，将来你入了内门，可别忘了我们啊。”
柴烈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众星拱月般追捧，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只得随口应付道：“没什么诀窍，就是熟能生巧罢了。”说着挤出人群。
郭晓峰与柴烈平日里走的最近，关系最好，上前搂住他脖子，道：“好你个柴烈，之前听说你跟大师兄交手，居然还赢了。我们一直都不信呢，今天看来，确有其事啊！”
柴烈道：“哪有，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郭晓峰笑了笑，道：“我倒想这样的意外发生在我身上呢。对了，据说当时南师姐也在场，你们说话了吗？”
“南师姐？”提到南婧，柴烈心中一跳，双手连摆，“没有没有，我们从来没说过话。”
郭晓峰狐疑地看着他，道：“是吗？你怎么脸红啦？”
“有吗？我脸红吗？想来是刚才练拳热的。”
“热个屁，你小子是不是对南师姐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
郭晓峰回头看了看，见身后无人，笑道：“你跟我还装什么？南师姐那样天仙般的人物，哪个见了不喜欢？别说你了，就是晓峰我，也暗怀几分痴心妄想呢。”
柴烈道：“那是你，我可没有。这种闲话还是少说的好，免得被传出去，你我都要受罚。”
“我当然知道。”郭晓峰道，“也只有跟你我才说这些。唉，等我出人头地的那天，一定要娶个南师姐那样的娘子。”
柴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真有志向，好好练功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个屁！”郭晓峰道，“咱们这些外门弟子，练一辈子也就那样。上等武学都只在世家流传，或被权贵们垄断，咱们想练，比登天还难呢。没有上等武功，就算再怎么苦练，也不过是个寻常武夫。”
柴烈道：“话虽然此，但事在人为嘛。人家说天道酬勤，只要勤奋刻苦，老天爷也会帮咱们的。”
郭晓峰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吧。”
对于门派弟子来说，这四次考核乃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日子。
大家每日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武功精进，晋升品级，出人头地。虽然平日里也会私下切磋比试，但只有在演武大会上，才能受到门派的认可。
如果有幸被掌门看中，收为入室弟子，那更是无上的光荣。
而对于外门弟子来说，这演武大会还多了一层意义：演武大会上表现优异的外门，有机会选入内门，从此专心习武，不用再理会杂务。
这对于外门弟子来说，无异于鱼跃龙门的机会。
要知道外门弟子通常都是贫苦人家出身，大多无权无势，投入门派习武几年，好一点的出去后能混个看家护院的活，差一点的只能一辈子做杂役。
而一旦成为内门弟子，便可以修习更加高明的武学，只要勤学苦练，最差也能在门派内部领一个差事。至于天资不凡、武艺超群的，日后便可以进入武宗，为国效力，那更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凡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想被选入武宗，除了能接触更加高深武学外，武宗弟子还享有诸多特权，行走江湖，也处处受人尊敬。
所以眼看立冬将至，南山派上下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到了冬天，杂役也不再像平时那样繁忙，外门弟子也有大把时间习武。
“嘿！”
“哈！”
“喝！”
十几个外门弟子正在院子里练武、拆招。
鲁天勇眉头紧皱，表情严肃，盯着正在拆招的两位弟子。他中等身材，穿着劲装。三十五岁的年纪，前额已秃了一大片，弟子们背后都叫他“秃鹰”。
“停！”他突然开口，走上前冲左首那名弟子道：“郭晓峰，这招‘隔山打牛’乃是虚招，你怎么用上了全力？”
郭晓峰连忙拱手道：“是，弟子愚笨，还请鲁师傅指点。”
鲁天勇是外门师父之一，虽然不苟言笑，性格不讨喜，却向来稳重务实，教功夫一板一眼，格外认真。大家平素都不喜欢与他往来，但每到练功之时，又巴不得他来指点。
只听鲁天勇比划道：“伏牛拳虽是入门拳法，却也是南山派武学根基。曲中有直、直中求曲，不可一味蛮打。比如你方才这招‘隔山打牛’，出手时要快，到对手面前时却又要放慢，故意诱敌。待对方分心的那一刹那，再变招制敌，懂吗？”
郭晓峰道：“道理我是明白了，不过还请鲁师傅亲自演示一番，这样才能看的更清楚。”
周围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鲁师傅露一手吧。”
鲁天勇道：“也罢，我打一遍，你们瞧好了。”
说着让郭晓峰站到一边，对右首那名弟子道：“柴烈，我出招，你试试拆我的招。”
柴烈道：“弟子遵命。”
鲁天勇弓步沉腰，果然一招隔山打牛攻了过去，只见柴烈左踏一步，身躯微转，双手探出，正好拿住了鲁天勇双腕。
鲁天勇顿时楞在当场，而其余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以为这是鲁师傅的诱敌之招，还满怀期待地等着看他如何反击。
却不料鲁天勇抽回双手，神情尴尬、面色通红道：“这招是‘牵头掣尾’？”。
柴烈点头道：“是，还请鲁师傅指教。”
鲁天勇心中疑惑，方才这招的确是伏牛拳中的“牵头掣尾”，但似乎哪里不太对，可他又说不上来。
“不错，你居然能破了我这招？”他口中虽是夸赞，却不由自主带着几分疑问的语气。
柴烈以为鲁天勇是在询问，答道：“鲁师傅方才自己说了，这招‘隔山打牛’是先快后慢，我既然知道了，自然就想好如何应对了。”
大家这才听明白，原来方才两人一交手，柴烈便将鲁天勇的拳招破去，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更觉不可思议的是鲁天勇，柴烈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说和做是两码事，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
以鲁天勇的功夫，就算提前知道他如何出招，一个外门弟子想要避开也是难事，更不用说破招了。尽管他为了演示，出手比平时慢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外门弟子一招制住。
鲁天勇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再接我一招。”
说着踏步前冲，双拳齐出，正是一招“蛮牛冲角”。这一招看似直来直去，其实留有十余种后招，可攻可守。
柴烈见状，使个“扬鞭击首”，抬起一脚攻向“牛首”，直取要害。
鲁天勇哪能容他得逞，顿时变招，双拳绕向柴烈小腿，一旦绞住对手便难以脱身。
哪知柴烈这一招使到一半，突然变了。抬腿变成了大踏步，身子横移，双手齐出，又是一招“牵头掣尾”，再次将鲁天勇双腕拿住。
不待鲁天勇抽手，柴烈主动松手，恭敬道：“鲁师傅，弟子得罪了。”
鸦雀无声，在场围观之人无不长大了嘴巴，连鲁天勇也是一脸错愕。
不过他身为授艺的师父，不能在弟子面前失态，立马恢复神色，强装镇定道：“很好，你这招‘牵头掣尾’练得纯熟，已经收放自如，不错不错。”
柴烈拱手道：“都是师父们教导有方。”
鲁天勇见他谦虚恭敬，心生好感。虽然方才两次失了面子，但比试拆招原本不在乎输赢，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隐隐觉得今年最后一场比武大会之后，内门又要多一位弟子了。
殊不知柴烈反复修炼擒龙诀，又有游龙步在身，武学上见识今非昔比，这套伏牛拳在他眼中已破绽百出。
而他以龙爪手出其不意击败秦昊后，对这“以长卫短，以短救长”的道理奉为圭臬，私下反复将伏牛拳配合龙爪手使出，威力大增。
但龙爪手毕竟不是本门武功，上次没被发现纯属侥幸，日子一长难免不被拆穿。
于是私下钻研、苦练许久，终于将龙爪手的招式隐藏在“牵头掣尾”这一招中。这招“牵头掣尾”本就是伏牛拳中近似擒拿的手法，与龙爪手的旨意不谋而合。
如此一来，既能弥补伏牛拳的短处，又不让别人看出来他另怀武功，以鲁天勇的资历，居然也没看出端倪来。
柴烈此时信心倍增，凭这招“牵头掣尾”，自己一定能在演武大会中脱颖而出。
待鲁天勇指导结束，外门弟子们纷纷上前，将柴烈围在当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问起柴烈如何能破解鲁师傅的拳招。
“大笨牛，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厉害。”
“快说说，你那招有什么诀窍吗？也教教我们。”
“大笨牛，将来你入了内门，可别忘了我们啊。”
柴烈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众星拱月般追捧，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只得随口应付道：“没什么诀窍，就是熟能生巧罢了。”说着挤出人群。
郭晓峰与柴烈平日里走的最近，关系最好，上前搂住他脖子，道：“好你个柴烈，之前听说你跟大师兄交手，居然还赢了。我们一直都不信呢，今天看来，确有其事啊！”
柴烈道：“哪有，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郭晓峰笑了笑，道：“我倒想这样的意外发生在我身上呢。对了，据说当时南师姐也在场，你们说话了吗？”
“南师姐？”提到南婧，柴烈心中一跳，双手连摆，“没有没有，我们从来没说过话。”
郭晓峰狐疑地看着他，道：“是吗？你怎么脸红啦？”
“有吗？我脸红吗？想来是刚才练拳热的。”
“热个屁，你小子是不是对南师姐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
郭晓峰回头看了看，见身后无人，笑道：“你跟我还装什么？南师姐那样天仙般的人物，哪个见了不喜欢？别说你了，就是晓峰我，也暗怀几分痴心妄想呢。”
柴烈道：“那是你，我可没有。这种闲话还是少说的好，免得被传出去，你我都要受罚。”
“我当然知道。”郭晓峰道，“也只有跟你我才说这些。唉，等我出人头地的那天，一定要娶个南师姐那样的娘子。”
柴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可真有志向，好好练功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个屁！”郭晓峰道，“咱们这些外门弟子，练一辈子也就那样。上等武学都只在世家流传，或被权贵们垄断，咱们想练，比登天还难呢。没有上等武功，就算再怎么苦练，也不过是个寻常武夫。”
柴烈道：“话虽然此，但事在人为嘛。人家说天道酬勤，只要勤奋刻苦，老天爷也会帮咱们的。”
郭晓峰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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