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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又是这片山崖,四周闪烁着诡异的荧光。身后一直有东西在追着她。是什么东西在追她,她看不清。她只能拼命地跑,脚下像是按了弹簧一般,从这个山头越到那个山头。就像是在连在一起屋顶上狂奔。终于到了这片山崖。这山崖她好像来过很多次了。只有这山崖能把那东西拦住。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在暴躁地冲撞这山崖,但是空气里仿佛有坚固的透明玻璃罩把它拦在了外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环顾四周,想寻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可是周围都是光秃秃的。突然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大。蘑菇长得比她还高。小砂砾变成了巨石。草长得和树差不多高了,闪着荧荧的绿光。小虫子变成了巨兽。她绝望了,连虫子都能踩死她了,她定是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忽然,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传来,大地振动起来。地面上出现了十字的裂纹,她正站在十字的中央。

    快跑,一个念头闪过。但是晚了,地面轰地裂开,她直直地摔了下去。

    然后醒了。

    原来是奶奶在敲门。

    李樱子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做了一个晚上被追杀的梦,实在是太累了。她拽着被子蒙住脑袋,翻了个身继续睡。

    迷迷糊糊之中,被子被扯到一边。

    “李樱子,你还要不要赚钱了,再不起床,就要错过时辰了。”

    听到赚钱两个字,李樱子腾地跳下床,虽然眼睛要睁开还有点费劲。

    “赶紧洗漱吃早饭,我等你一起去香堂。”李奶奶丢下这句话走了。

    李樱子,二十一岁,在洛大就读广告专业。

    这个暑假她计划做兼职赚零花钱买个新手机玩游戏,但是面试了几份工作都离奇的出了岔子。

    第一份工作是在学校值班,帮老师整理文件。收入不多但工作轻松。李樱子打小就是社恐。遇到陌生人会礼貌地微笑且保持距离。这次她哭了。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同学,一位老师。老师很漂亮的,穿着橘黄印花连衣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老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这个学校里最年轻的讲师。

    在这个封闭的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忙着干活,空气里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鼠标声。李樱子突然又莫名掉泪。她擦掉眼泪发觉老师在打电话。声音不大,隐约听得出是在聊下班后去看什么电影。

    初次见面时也是这样,老师自我介绍时,她听着听着就流泪了,大家问她怎么了,她说睫毛掉眼睛里了。

    李樱子这时明白了,只要听到老师的声音,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流泪。她默默地流了七天的眼泪,然后说自己的眼睛发炎,辞职了。这辈子都没有为一个人流这么多的眼泪,再和这老师呆在一起,她恐怕会把眼泪流干吧。

    第二份工作是同学沈幸介绍的。沈幸的领导是资深娱记,最近因为工作量加大,需要增加一个助理。所谓助理就是打杂的。领导要干啥就干啥,腿脚麻利,吃苦耐劳就行。李樱子的专业对口,人看起来又很听话。领导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她来上班了。

    这工作她喜欢,领导采访的都是明星,这是她活这么大和明星距离最近的时候。

    明星就是明星啊,瘦得跟纸片人似的。就算是站在男明星面前,她一个微胖猪猪女孩会觉得自己壮得像个汉子。

    想着想着,她看了看正在接受采访的男星。此人的古装剧正在热播中。小红书上一堆人都在剪辑他的吻戏,说是十大经典吻戏,看的人都苏了。听说要采访他,李樱子把那段剪辑反复看了也就几十遍吧。

    男星时而思索,时而侃侃而谈。无意中眼神扫过李樱子。她的心跳瞬时飙升。这眼神如此地漫不经心却又能杀人于无形。李樱子脑补出一整部连续剧。

    忽然一阵巨大的睡意袭来,李樱子的双脚发软,眼皮要睁开很费劲,她环顾四周,发现角落里有一张椅子,她费劲挪过去,屁股刚沾上椅子,就昏睡过去。

    最后是沈幸摇醒她的。领导已经回去赶稿了。沈幸看她睡得太熟,一个人收拾好现场才摇醒她。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好几回了。她会在厕所睡着,会在办公室睡着,会在出租车上睡着。

    她觉得很对不住沈幸,又挺喜欢这工作,便问奶奶为什么会这样。

    奶奶问她睡着的时候可会梦到什么。

    李樱子摇摇头说,睡着前仿佛要去另一个世界,睡着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被叫醒的时候又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了。

    她轻易不会和奶奶诉苦,她知道奶奶一直很担心她,那种担心不是普通的担心,而是觉得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担心。奶奶并不赞同她找工作。看来奶奶是对的。

    李樱子锤头丧气地问:奶奶,为什么我会这样,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奶奶说:你是太敏感了,你像块海绵一样吸收着周围人的情绪,吸收着周围的能量。你又不会处理这些情绪和能量。你不是没有用,你还没有找到自己有用的地方。

    李樱子说:奶奶,你是在安慰我么?那么为什么我那么笨,我好认真地学习,成绩却总是一般,书本上的那些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我就不懂了。老师讲的话我都听地懂,可是一到做题时就全忘光了。能考进洛大真的是菩萨保佑。现在碰上了喜欢的工作,怎么这么倒霉。

    奶奶说:你想好好学习是有喜欢的男生,想让别人注意到你,是不是?现在想工作,让奶奶猜猜,是不是工作的时候遇到喜欢的人了?

    李樱子说:也对也不对。有我喜欢的男明星。

    奶奶说:你这孩子真是实在,不藏事,问什么就说什么。奶奶也不瞒你了。

    李樱子兴奋地说:不瞒我什么?是要告诉我爸是谁么?

    奶奶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不是笨,你是原神还未归位。奶奶不只是会帮人看病抓药,奶奶其实是巫师。十五年前你妈去世的时候,奶奶就不干这行了,这些年来只接过个把缘分很深的顾客。你命里有一大劫,会有生命危险。你自己不当回事,奶奶在这道上混久了,知道深浅。当巫师太危险,奶奶怕自己出意外,照顾不了你。如今,这劫数将近,以后你就跟着奶奶左右。奶奶会想方设法保你度过这劫。

    李樱子哭丧着脸说:奶奶,我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去社会闯荡,去经历爱情,去经历风浪的年龄么?我妈早死,我爸又不知道是谁,不能谈恋爱,还没有自由,这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去它什么大劫小劫的,我死之前让我和帅哥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吧。

    奶奶说:是是是,你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桃花。保住你那条小命,会有男人来要你命的。

    李樱子说:到目前为止都是烂桃花。

    奶奶说:你好像不是很惊讶我是巫师。

    李樱子说:多少能猜到一点。奶奶你神神秘秘的,你说再古怪的事,我都不会惊讶的。我妈是不是也是巫师。我妈的死是不是和当巫师有关?

    奶奶说:不知道。你爸爸妈妈当年的事我是真不知道。你妈妈瞒了我很多事。她表面上是死于血癌,但我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虽然你妈过世前我和你接触不多,但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去世前后,你是两个模样,你的三魂丢了一魂。

    李樱子说,奶奶,你怎么突然和我提这些,以前你是闭口不提的呀。你是要我去把当年的谜团揭开么?

    奶奶说,不是,以你目前的认知,是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的。是当年的谜团自己正在慢慢地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