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相逢
正午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天空便阴沉起来。迟倚青来到童儿为雉泱三人安排的农院。想起三人进村时，没有携带包裹行囊，便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去裁缝铺找了几身和阿姐雉泱身高体型相仿，能够穿着的新衣，准备送去。再叫上裁缝，去帮虎明器量一量衣服尺寸，好为其准备换洗衣物。
他和裁缝来到小院里时，雉泱正坐在院子中央，斜撑在石桌边闭目养神。恰逢阿姐开门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和雉泱说说话。虎明器听到动静，也打开房门，从阿姐对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迟倚青一看这场景，心道真好，不用挨个敲门叫人了。
遂推开半掩着的大门走了进去。大声道：“你们都在，倒省了我一个一个上门去找。”
“迟大哥，快过来坐。我们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阿姐正在想迟倚青来的目的是什么。听到他声音里的多有亲近的意思。也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遂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那我可就认下你这个妹妹了。”
迟倚青哈哈笑着。
虎明器一听这话，眼珠子转了转。不肯让迟倚青占便宜。当即大喊道：“不行，我叫知瑜阿姐，你也要叫她阿姐。”
“我大你几岁，你认我做大哥，也不吃亏罢。”
迟倚青闻言，眉头一瞪。
“你大我几岁，和我要不要认你做大哥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早生几年，哪里比我强了。”
虎明器一拍桌子，也瞪起眼睛。心说这人好不要脸。
“阿姐认我做大哥，和你认不认我做大哥有什么关系？”
迟倚青见他耍无赖，一拍桌子。心说这小子是个滚刀肉。
“你叫阿姐了。”
虎明器闻言，心中一乐。怒气顿散，以获胜者的姿态坐了下去。心说，大我几岁又怎样。
“啊～”
迟倚青没想到虎明器会这样说，惊讶的看着虎明器的举动，又看了看坐在左右的雉泱和阿姐。
“还真是个滚刀肉啊。”
言罢，又自懊恼，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二人斗嘴的怪模样逗得阿姐雉泱二人哈哈直笑。
笑过以后，迟倚青叫来一直等在一旁的裁缝，为虎明器量身制衣。言语中对刚才几人只顾自己顽笑的举动多有歉意。
待裁缝量罢虎明器的身高尺寸走后，方才同几人叙说正话。
“阿姐，有的话我想说，但是只能憋在心头。”
迟倚青说着，调整状态，坐到虎明器对面。左边是阿姐，右边是雉泱。
“那就不说，我们三人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能理解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知瑜理了理鬓角的秀发。
“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
迟倚青有点担心阿姐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毕竟他想说的话有点多。
“迟大哥，朋友间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解释的。我们不理解，解释才有意义。可是到这里之后我们心里没有疑惑。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姐说着，看向雉泱。等他表态。
“你要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雉泱闻言，将一枚青枣核放到桌上。
“上苍眷顾，巨卸人一定会有迎来光明的一天。”
迟倚青见状，思维转换过后，闭上眼睛叹道。
虎明器闻言，一脸迷糊的看着他，不理解雉泱拿出来的枣核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一下子让迟倚青变得多愁善感。又看见阿姐和雉泱不约而同的拍了拍迟倚青的肩膀。遂举起自己的巴掌。
阿姐见状，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不要。
雉泱也随之擦去额头的冷汗。
迟倚青恰好睁眼，看到眼前情景，心道，如不是阿姐手快，我竟要命丧于此了，遂不敢停留，仓惶逃离。
见迟倚青走远，阿姐又看了一眼虎明器。
虎明器见阿姐眼神，心知她有话要单独同雉泱说。遂找个由头，追着迟倚青去了，说是沟通感情。但是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目送虎明器离开，阿姐难得的笑了笑。
一闪既逝的笑容里多是对弟弟的宠爱。而虎明器的年龄却长她两个月。
“雉泱。”
阿姐回过头，看雉泱在愣神。便冲他喊到。
“阿姐。”
雉泱正在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听到阿姐的声音，茫然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答应道。
“你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从进村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姐没有用弯弯绕绕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直接冲雉泱问到。
“有。这些事情填满了我的脑袋，我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雉泱没有在阿姐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
“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阿姐提起水壶，为雉泱倒了一杯水。也为自己倒一杯。她有很多话也想对雉泱说。
“阿姐，你说人需要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吗？”
雉泱忽然向阿姐问到。
“这要问你自己的心呀，只有正确的定义自我，找到自己，一些问题才有答案。这个答案别人是给不出来的。”
阿姐想了想，答到。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儿。”
雉泱落寞的摇摇头。
“你的人在哪儿，心就在哪儿，可能还有让你牵挂的事情，让你一时间找不到心在哪儿了吧。”
阿姐这样说完，雉泱陷入了沉默。沉默过后向阿姐说：“可能我是想家了吧，家里有了让我牵挂的事。”
“你是指你和家人的矛盾，还是指金篆古籍。”
阿姐问着算是雉泱隐私的问题。
“二者都有，可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为家人带去怎样的后果。我有点害怕。”
雉泱语气有些忐忑，这可能是他内心蒙尘的真正原因。
“那就写一封信回去，问问你的家人，他们是否同意你做现在的事。”
阿姐出了个主意。
“可是，想起我父亲的模样，我就觉得面目可憎？”
雉泱大笑着，他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你阿耶是怎样的人？”
阿姐想知道雉泱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
“我父亲？他好像永远不会低头，每次和我说话，语气里都有无限的包容。他那莫名其妙的包容让我想不通，我做错了什么，他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他也从来不会因为我犯错生气，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反抗，想和他反着来。”
雉泱提起对父亲的怨念，情绪也跟着起伏。
他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冷静的想过，自己的父亲是
怎样的人。还有，父亲为什么一直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雉泱想着想着，发现，好像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了。
“听你这样说，我感觉问题应该不在你身上，应该有其他因素干扰，导致了你父亲这样对你。如果你能找到这个问题，我想你父亲应该愿意好好和你说话。”
阿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也不留余地。她发现按照雉泱的说法，雉泱和家里人的矛盾问题中，雉泱是矛，雉泱的家人才是举起盾牌，没有反抗的一方。
而更大的问题在于，即便雉泱没有矛，他的家人好像也对他举着盾牌。
雉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阿姐见他能想通，便没有再说其他话，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很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想起自己的阿耶游云。心里不免自责说：阿耶还没有消息传来，自己在高兴个什么。虽然师祖说阿耶已经死了，但是没消息传来，师祖说的话也不一定是事实。
“阿姐，我看着你这样心里难受。”
阿姐的心事全写在脸上，雉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揪心。
“……”
阿姐听到雉泱的话沉默着摇头，她想哭又不能哭，哭了就证明阿耶走了，不在了。她不会承认这件事，永远不会。
“那能和我说说你，说说你过往的经历吗。”
雉泱想帮阿姐转移注意力。
“说说我吗？”
阿姐闻言，喃喃自语，也没有想隐藏的心思，放松下来，靠着藤椅，仰望着星空道。
我都记不清自己是哪儿人了，只记得那年我遇到了师傅，第一次体会到吃饱饭的感觉，第一次知道到穿上衣服真的会让人觉得冬天不再寒冷。也是第一次知道，只要跟着师傅，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再后来我们遇到了明器。他一家人都死了。
我和师傅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孤零零的坐在那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周围是一地的尸体。几只豺狼小心翼翼的接近，一边盯着他，一边啃噬拖拽他家人的身体。师傅看他可怜，打杀了豺狼。他原本不姓虎，师傅把这个姓给了他。后来我们三人就一直在一起。
我们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很多。
我问师傅，我们一直在赶路，是要去哪儿。师傅的答案永远是去远方。我刚开始不理解，后来慢慢知道了，师傅说的远方是什么，就跟上他的脚步……
阿姐说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自然，这些事过去太久了，久到阿姐在提起这些过往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情绪。
雉泱的手却接住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阿姐眼角落下的眼泪。
他和裁缝来到小院里时，雉泱正坐在院子中央，斜撑在石桌边闭目养神。恰逢阿姐开门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和雉泱说说话。虎明器听到动静，也打开房门，从阿姐对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迟倚青一看这场景，心道真好，不用挨个敲门叫人了。
遂推开半掩着的大门走了进去。大声道：“你们都在，倒省了我一个一个上门去找。”
“迟大哥，快过来坐。我们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阿姐正在想迟倚青来的目的是什么。听到他声音里的多有亲近的意思。也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遂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那我可就认下你这个妹妹了。”
迟倚青哈哈笑着。
虎明器一听这话，眼珠子转了转。不肯让迟倚青占便宜。当即大喊道：“不行，我叫知瑜阿姐，你也要叫她阿姐。”
“我大你几岁，你认我做大哥，也不吃亏罢。”
迟倚青闻言，眉头一瞪。
“你大我几岁，和我要不要认你做大哥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早生几年，哪里比我强了。”
虎明器一拍桌子，也瞪起眼睛。心说这人好不要脸。
“阿姐认我做大哥，和你认不认我做大哥有什么关系？”
迟倚青见他耍无赖，一拍桌子。心说这小子是个滚刀肉。
“你叫阿姐了。”
虎明器闻言，心中一乐。怒气顿散，以获胜者的姿态坐了下去。心说，大我几岁又怎样。
“啊～”
迟倚青没想到虎明器会这样说，惊讶的看着虎明器的举动，又看了看坐在左右的雉泱和阿姐。
“还真是个滚刀肉啊。”
言罢，又自懊恼，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二人斗嘴的怪模样逗得阿姐雉泱二人哈哈直笑。
笑过以后，迟倚青叫来一直等在一旁的裁缝，为虎明器量身制衣。言语中对刚才几人只顾自己顽笑的举动多有歉意。
待裁缝量罢虎明器的身高尺寸走后，方才同几人叙说正话。
“阿姐，有的话我想说，但是只能憋在心头。”
迟倚青说着，调整状态，坐到虎明器对面。左边是阿姐，右边是雉泱。
“那就不说，我们三人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能理解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知瑜理了理鬓角的秀发。
“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
迟倚青有点担心阿姐不理解自己的意思。毕竟他想说的话有点多。
“迟大哥，朋友间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解释的。我们不理解，解释才有意义。可是到这里之后我们心里没有疑惑。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姐说着，看向雉泱。等他表态。
“你要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雉泱闻言，将一枚青枣核放到桌上。
“上苍眷顾，巨卸人一定会有迎来光明的一天。”
迟倚青见状，思维转换过后，闭上眼睛叹道。
虎明器闻言，一脸迷糊的看着他，不理解雉泱拿出来的枣核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怎么一下子让迟倚青变得多愁善感。又看见阿姐和雉泱不约而同的拍了拍迟倚青的肩膀。遂举起自己的巴掌。
阿姐见状，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不要。
雉泱也随之擦去额头的冷汗。
迟倚青恰好睁眼，看到眼前情景，心道，如不是阿姐手快，我竟要命丧于此了，遂不敢停留，仓惶逃离。
见迟倚青走远，阿姐又看了一眼虎明器。
虎明器见阿姐眼神，心知她有话要单独同雉泱说。遂找个由头，追着迟倚青去了，说是沟通感情。但是做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目送虎明器离开，阿姐难得的笑了笑。
一闪既逝的笑容里多是对弟弟的宠爱。而虎明器的年龄却长她两个月。
“雉泱。”
阿姐回过头，看雉泱在愣神。便冲他喊到。
“阿姐。”
雉泱正在想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听到阿姐的声音，茫然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答应道。
“你有什么心事吗？我看你从进村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姐没有用弯弯绕绕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想法，直接冲雉泱问到。
“有。这些事情填满了我的脑袋，我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雉泱没有在阿姐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
“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阿姐提起水壶，为雉泱倒了一杯水。也为自己倒一杯。她有很多话也想对雉泱说。
“阿姐，你说人需要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吗？”
雉泱忽然向阿姐问到。
“这要问你自己的心呀，只有正确的定义自我，找到自己，一些问题才有答案。这个答案别人是给不出来的。”
阿姐想了想，答到。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心在哪儿。”
雉泱落寞的摇摇头。
“你的人在哪儿，心就在哪儿，可能还有让你牵挂的事情，让你一时间找不到心在哪儿了吧。”
阿姐这样说完，雉泱陷入了沉默。沉默过后向阿姐说：“可能我是想家了吧，家里有了让我牵挂的事。”
“你是指你和家人的矛盾，还是指金篆古籍。”
阿姐问着算是雉泱隐私的问题。
“二者都有，可最重要的是，我现在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为家人带去怎样的后果。我有点害怕。”
雉泱语气有些忐忑，这可能是他内心蒙尘的真正原因。
“那就写一封信回去，问问你的家人，他们是否同意你做现在的事。”
阿姐出了个主意。
“可是，想起我父亲的模样，我就觉得面目可憎？”
雉泱大笑着，他知道自己说这话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你阿耶是怎样的人？”
阿姐想知道雉泱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
“我父亲？他好像永远不会低头，每次和我说话，语气里都有无限的包容。他那莫名其妙的包容让我想不通，我做错了什么，他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他也从来不会因为我犯错生气，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反抗，想和他反着来。”
雉泱提起对父亲的怨念，情绪也跟着起伏。
他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冷静的想过，自己的父亲是
怎样的人。还有，父亲为什么一直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雉泱想着想着，发现，好像自己有记忆以来就是这样了。
“听你这样说，我感觉问题应该不在你身上，应该有其他因素干扰，导致了你父亲这样对你。如果你能找到这个问题，我想你父亲应该愿意好好和你说话。”
阿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也不留余地。她发现按照雉泱的说法，雉泱和家里人的矛盾问题中，雉泱是矛，雉泱的家人才是举起盾牌，没有反抗的一方。
而更大的问题在于，即便雉泱没有矛，他的家人好像也对他举着盾牌。
雉泱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阿姐见他能想通，便没有再说其他话，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很高兴。高兴的同时，又想起自己的阿耶游云。心里不免自责说：阿耶还没有消息传来，自己在高兴个什么。虽然师祖说阿耶已经死了，但是没消息传来，师祖说的话也不一定是事实。
“阿姐，我看着你这样心里难受。”
阿姐的心事全写在脸上，雉泱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揪心。
“……”
阿姐听到雉泱的话沉默着摇头，她想哭又不能哭，哭了就证明阿耶走了，不在了。她不会承认这件事，永远不会。
“那能和我说说你，说说你过往的经历吗。”
雉泱想帮阿姐转移注意力。
“说说我吗？”
阿姐闻言，喃喃自语，也没有想隐藏的心思，放松下来，靠着藤椅，仰望着星空道。
我都记不清自己是哪儿人了，只记得那年我遇到了师傅，第一次体会到吃饱饭的感觉，第一次知道到穿上衣服真的会让人觉得冬天不再寒冷。也是第一次知道，只要跟着师傅，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再后来我们遇到了明器。他一家人都死了。
我和师傅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孤零零的坐在那儿，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周围是一地的尸体。几只豺狼小心翼翼的接近，一边盯着他，一边啃噬拖拽他家人的身体。师傅看他可怜，打杀了豺狼。他原本不姓虎，师傅把这个姓给了他。后来我们三人就一直在一起。
我们去过很多地方，很多很多。
我问师傅，我们一直在赶路，是要去哪儿。师傅的答案永远是去远方。我刚开始不理解，后来慢慢知道了，师傅说的远方是什么，就跟上他的脚步……
阿姐说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自然，这些事过去太久了，久到阿姐在提起这些过往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情绪。
雉泱的手却接住了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阿姐眼角落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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