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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

    解决好断头岭崖谷下毒瘴和寨子里剩的一群喽啰的事后,沈清渠掰着指头算算日子,已在此间耽搁了三四天,便一路快马加鞭驮着地方县衙赏的一百两纹银赶了回去。

    “想不到如今瘟疫水患肆虐,江南地区就连一个小小的县官都能随便拿出一百两出来当作赏赐,这钱可真好赚!”沈清渠心中想着。

    都说江南一步一景,此言果真不虚。湖开菡萏,橹浆声碎过乌蓬,兰烟澹澹,石巷幽深杏雨嫣,醉中欣闹,径入蓬莱。

    沈清渠可没有如此诗性,骑马跑了一天,天色将晚,此刻他正借宿在一农户大娘家,大口刨着饭,在府衙吃了几天大鱼大肉,咸菜稀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娘正在油灯下编簸箕,理好一块麻布盖在腿上,把事先在水里浸泡好的竹条拿出来,手中攥着一把砍刀一点一点将竹条削的齐整。编好的箩筐背篓摞起来堆在角落,过节时背到集市上卖两文钱一个,以此来补贴家用。

    门外犬吠,一个老汉光着膀子扛着钉耙推开了院门,身上还带着伤,老汉把衣服弄得皱巴巴的,用腰带使劲一扎,很好的掩饰过去。看到屋内正吃饭的沈清渠,老汉疑惑的看向正忙活的大娘。

    大娘忙把手里的活计放在一边,起身拍了拍身上掉落的竹屑,似乎是怕自家汉子责骂,大娘解释道:“这个小伙子要去通州城呢!天黑了到咱家睡一宿,明早就走!”

    老汉只是不经意间瞥了沈清渠两眼,接着看向妇人说道:“孩他娘,给我弄碗饭来,饿的紧!他娘的真晦气,老子下地刨个苞米也能被几个衙差上赶着要钱!”

    大娘正收拾间,老汉坐着也无事,端着个盂盆去屋内打了二两黄酒坐到屋前喝起来,愁容萦绕在那张黝黑粗糙的脸上,老汉还自顾自的喝着酒,时不时地叹口气。

    约摸半个时辰,老汉喝醉了倚着门槛睡了过去,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

    大娘一脸谦意的对着沈清渠笑了笑,费力的把醉倒的老汉抬进屋里去了。

    沈清渠吃过饭后便独自到大娘家搭起的草棚躺下睡了。

    等到第二天公鸡打鸣的时候,大娘起来发现已不见了昨夜借宿少年的身影,也没太当回事,偶尔路过的人打破不了这种压抑又朴实的生活,大娘本想到草棚拾点干草好用来生活煮饭,捧起一堆枯草却不曾想从里面掉下两锭银子,一辈子躬耕劳作的大娘哪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间慌了神,回到屋内丈夫仍在熟睡,试着用手推了推,鼾声停下,老汉翻过身来望见妇人手中捧着的二十两白银,又惊又喜。

    正午时分,沈清渠找了个驿站停下来休息,正靠窗坐着吃花生米的时候,进来了一伙持刀的行人,看样子像是押镖的。一行人找了张搁沈清渠边上的桌子径直坐了下来。

    一个白胡子老头摘下头戴的斗笠,将刀往桌子上一放,操头一口浓厚的陕北口音高声嚷道:“小二,切一斤牛肉,再来坛子好酒,渴了,大爷我漱漱口!”说完便和同伙扯起了闲谈。

    “潦地很,官府总归是吧牛背山那群扑西赖害的哈怂给砍了!来来来!俄淦牙杯!”

    众人兴高采烈的议论着,沈清渠在一旁也大致听懂了一些,大抵是跟前几日杀的那窝贼寇有关,也来了兴趣,便凑过身去问道。

    “敢问大哥些刚才所说的是怎么回事?我见大哥些如此高兴,说出来也让兄弟我了呵了呵!”

    白胡子老头往沈清渠的桌子上瞟了一眼,看到了端放着的素质,再上来往沈清渠身上一打量,料想也是位江湖中人,便往一旁挪了个位置大声招呼沈清渠坐下。

    “兄弟,我们是三合镖局的人,那位是我们的大镖头齐隆,陕北来的,说话你可能听不太懂,习惯了就好,在下镖师潘淳铁。”对面一个面向清秀,白白净净的男子指着白胡子老头说道。

    “在下趟子手祁俊!”旁边一人拱手道。

    “在下三合镖局押马,段江!”

    众人相互报了名号便算做是认识了。

    沈清渠开口道:“我刚听几位大哥说官府杀了牛背山什么土匪,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祁俊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抬起手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说道:“兄弟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干我们押镖这个行当的,最恨的便是这些劫财的,三合镖局刚成立,这还是哥几个第一趟走镖,咱开门做生意自然得遵从江湖上的规矩,得立个万字。”

    祁俊见沈清渠不甚懂,便又解释道:“第一次走镖,咱需要把镖亮出来给人看着,要安全送到了后面才有生意找上门,要被人踢了场,别人见你手底下没两下子干脆就关门算了”

    “咱大哥自幼习武,在雍州,通州这一片也小有名气,寻常匪徒倒也不怕,端的是牛背山那个匪首是他娘的合欢境,合欢境兄弟有没有见过,那可是能劈山碎石的厉害人物,这一路搞得哥几个提心吊胆的。”潘淳铁在一旁比划着补充道。

    “刚听齐大哥说那伙贼人已被官府诛杀,几会哥哥此行定然无碍。”沈清渠笑道。

    “可不是嘛,总算夜里能睡个安稳觉了,昨日我们路过黄宕县的时候,城楼上还挂着那伙贼人的尸首,听说还有个胡子拉碴的老头子是那贼人的爹,我们路过时那老人还举着个钉耙要抢回他儿子呢!结果被毒打一顿给丢在了城门外。自作孽不可活啊!”段江讲道。

    沈清渠听到却不免皱起了眉头,白胡子拉茬扛着钉耙的老头,那不是昨日借宿的那家人吗!想至此处便向段江问道:“那老人可是脸上有块大的黑痣?”

    段江不解沈清渠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想了片刻问道:“沈兄弟难道昨日也在城楼那儿看热闹?”

    沈清渠没有回答,愣在了座位上,自己杀了那对老夫妇的儿子!

    江湖是一个圈,有人杀人有人被杀,事有论断却少有依据。

    就这么一个圈,有的人拼命想挤进来,而此刻,沈清渠却想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