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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火二

    木一在私奔前从未想过私奔后该怎么生活,在私奔后也从未想过。

    深夜十二点,木一坐在白马的电动车后面,手里提着单薄的行李,穿着赊账得来的新牛仔裤,既新奇又兴奋,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白马给她租好的出租屋。

    第一天,白马去工作,木一吃了一大桶方便面。第二天像是第一天的翻版。

    直到第七天,木一受不了方便面的味道了,但一想到做饭的麻烦,家里又不具备任何厨具,所以,她换了其他口味的方便面。

    喜鹊爸和喜鹊周末去白马家找木一,白马的妈妈显然在气势上占了上风:“没有,我们的人找不到,还想问你们要呢。”

    原本准备好了一大套道理的喜鹊爸秒怂,嘟囔着说:“我要去报警。”

    白马妈把额前的碎发盘好,向前一步:“正好,我家儿子丢了,我也要去报警。”白马爸伸出头来瞄一眼,被白马妈的一句“快去做饭”摁了回去。

    大伯父大伯母早已无暇顾及木一了,她们的二女儿火二病了。

    起初以为是小病而已,但火二却从卫生所转到乡镇医院,从乡镇医院转到了区医院,从区医院转到了市医院。

    喜鹊一家到医院的时候,火二肿的像一个发面馒头,静静躺在那里就令人恐惧。可怕的是下一秒,火二开始抽搐和呕吐,医生们手忙脚乱。喜鹊只能看到人群上方的墙面上,火二的呕吐物留下的泛黄的痕迹。

    窗外刚下过雨,白杨树的树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有指甲盖那么大了,青青葱葱的绿叶附着在修长的白杨树枝上,只觉得夏天的脚步更近了,树坑边的喜鹊撩拨着积存的雨水,抖抖身上的水珠,既快活又惬意。

    火二的病让喜鹊妈又亏了五百块前,一路上喜鹊妈都在咬牙切齿的咒骂。

    在外面出租屋里住了几个月的木一回来了,从前赊帐得来的裤子因为换洗和磨损在臀部的位置破了一个洞,没有替换的衣服令木一的处境更为尴尬,毕竟穿着初春的衣服是难以度过夏季的。

    爱情的欣喜和快乐早被浇灭了,木一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调料桶,呼吸喷出的空气,排泄物,甚至衣服上的味道,全部都是浓郁的方便面调料的味道。

    但现实的情况更为严峻,大伯父大伯母的疲惫劳累并没有因为木一的到来而减轻几许,火二的病几乎耗尽了家里的最后一点积蓄,眼下正是农忙的时候,大伯母决定回家务农,大伯父留下陪伴火二。

    同样不好对付的,是大伯父的母亲,火二的奶奶,这个早年丧偶的老太太精神要比她的儿子,甚至她的孙辈们更好。面对大伯父快点回家的祈求,她以孩童般执拗的沉默回应。几番你来我往之下,奶奶给了木一二百块钱,大伯父也没办法再劝她回去了。

    木一想到要和大伯母回乡下了,不由倒吸一口气。她不想回去,回去意味着嫁个庄稼汉,回去意味着吃苦,回去意味着回不来了。

    喜鹊看到木一,亲切的迎上去。两姐妹咬着耳朵,说着心里话,木一可能从未想过,她说过的话成为了喜鹊妈四处传播的闲话。

    喜鹊试探的说道:“木一,如果不嫁白马的话,你还能嫁给一个农村的有钱人,也是不错的。”

    方才还因为两姐妹见面而面露喜色的木一,立刻变得郁郁寡欢。

    喜鹊明白自己猜中了,说了一堆类似于勇敢做自己之类的鼓励木一的话。木一的脸色恢复了正常,露出了几丝“壮士赴死”的悲壮之情,似乎下定了决心。

    结果是,木一又私奔了,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甩掉了放松警惕的大伯母,让白马将她接回了出租屋。

    私奔是无意义的,这不是古代,婚姻嫁娶,如今兼可自己做主,没有私奔的必要。私奔又是有意义的,木一收获了赊账白得的裤子,能用二百元在万能的淘宝上买了夏天穿的衣物,还有剩余,这意味着,木一这一餐终于不用吃廉价的方便面了,但最大的收获还应当是木一肚子里的孩子。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但做一时勇士和活一世截然不同。人生更像是在该努力奋进时努力奋进,该认清现实时候认清现实。越活越明白说的就是越来越理智和清醒。

    大伯父和大伯母终于认清了现实,妥协了,二话不说的为木一办了婚礼。甚至连白马提亲的步骤都免了,倒不是木一的父母有多么开明,而是白马家也压根提不起亲。

    木一昂着头,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这些嘲讽,鄙夷里欠缺的是祝福。

    木一祈求苍天长眼,能够让她荣华富贵一辈子,让这些人嫉妒的眼珠子都惊掉了。

    可说狠话又能怎么样呢?生活就是这样,再诚心诚意的祈求也没有多大用处。

    至少至少,不用回去乡下种地,这么想着,木一的心情好了不少。婚礼是极其朴素的,朴素到连个像样的撑门面的纯金首饰都没有,甚至是颇有纪念意义的婚纱照也被省略了。管它呢,木一真不是一个会想很多的人。

    大伯父大伯母清醒到什么地步呢,木一嫁过去的时候,嫁妆可谓十分实用,大米、白面、食用油、猪肉、鸡肉。白马家穷的人尽皆知,如果可以,大伯父大伯母恨不得把家里的调料都带一份。

    人总说结婚是让中国男人倾家荡产的一件事,可也有例外,也许是女人呢?

    照理说白马家能娶得起媳妇,尤其还是个漂亮媳妇应该是件非常满意的事,但白马的妈妈却并不满足。多亏了喜鹊妈的多方传播,木一的蠢甚至是遗传给木一的大伯母的蠢都声名远扬。

    人具有根深蒂固的劣根性,天生不会太珍惜不负多少代价得到的东西,更何况是倒贴的呢。

    白马爸和白马早已经对白马妈的懒散习惯了,父子分工合作,一个做饭,一个洗锅,从无怨言。可白马妈却对木一积怨已久,总是在白马面前抱怨木一的懒惰,量变总会导致质变。终于,白马妈对木一的愤怒达到极限,用最激烈的言语取笑木一的蠢笨,斥责白马不应该娶她,因为有大把的好女人等着白马。木一怎么会屈服,来城里自然是来享福的,你来我往,便成为一场战争。

    结果是偏向木一的,木一不仅不用做家务,还得到了白马爸的安慰补偿,每个月给木一一千块作为零花钱。木一欢天喜地的花着钱,吃着零食,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月月光的花钱方式是绝不可能买得起房的,甚至连首付都没有可能。

    当然,操心为了将来从不是木一的习惯。

    很多人认为富人趋近于浪费,随意买奢侈品,乱花钱,穷人会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可事实却可能恰恰相反。大多数富人会高瞻远瞩,把每一分钱花在刀刃上,而大多数穷人则不善理财,会把钱用在没用的地方上,甚至干脆浪费,能花一分花一分,能花两分花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