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加害
水四大学毕业了，对工作和人生规划都有一些迷茫，像大多数人一样，毕业即失业。作为一个金融专业的学生，水四决定考一个含金量较高的CPA资格证。
三叔一家提着礼品去拜访喜鹊一家人，恰好喜鹊也在。面对水四的提问，喜鹊展现了少有的热情，事无巨细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例如，考证需要买新书吗？喜鹊拿出了自己买的去年的版本，大方送给了水四，表示这些书每年都内容一样，顶多改个年份，颠倒章节顺序而已。水四又问需要参考书之类的吗？喜鹊表示那些都是些傻瓜才用的东西，像水四这样的好学生自己就领悟了。她还顺便省略了考试形式是机考之类的相关内容，只透露需要从网上报名。
喜鹊望着三叔，担忧他的身体，让他不要上课太过劳累，夸奖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他水四和三婶怎么办。三叔回望着贴心的喜鹊，心里虽然还有点疙瘩，但还是让水四多多向学习喜鹊的体贴长辈，对堂姐妹无私关爱。
这时候喜鹊妈又说道：“什么时候都是兄弟亲，谁能比得上亲兄弟呢？”喜鹊妈这一番话点醒了三叔，让他心里的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水四开始了CPA的艰苦学习，倍感吃力。通过网上搜查，决定要报个网课。三叔还是犹疑不定，最终还是打电话问了喜鹊爸。喜鹊爸在电话那头说道：“这些全凭她自己领悟，网课喜鹊也报过，完全是骗人。什么都得靠自己，拐杖拄的时间太长了，学习根本不会有长进。”
喜鹊考的是税务师资格证，喜鹊爸妈却四处歌功颂德，把它美化成了最最难考的CPA，赞美喜鹊的能力非凡。
水四一家完全听从了喜鹊的意见，辛辛苦苦的备考了十个月。等到考试的时候，水四才彻底傻眼了。
考试采用无纸化机考，弄了十几分钟，水四才彻底熟悉了计算机上的计算器和数学符号，手忙脚乱的，试题没有做过类似的题型，可以说考的是相当的惨烈。
喜鹊一家还是假惺惺地关心了一番。喜鹊爸说道：“我们喜鹊就是聪明，考试一上手就全过了，水四就是拐杖拄的时间太长了，根本没办法学好。”喜鹊妈说：“我们家的福气都是我带来的，看我，多有福，主要是我孝敬奶奶，好人有好报。”喜鹊还说：“水四这就是高分低能，我有个同学都考上公务员了，还有一个同学成了大学教授。”
三叔的脸阴沉的快要拧出水来，一回到家就开始痛骂水四，可怜水四这么多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全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三叔越想越气，咆哮道：“看看你，怎么把老子辛苦赚的钱浪费了。”情到深处，飞起一脚，踢的水四直打滚。
三婶也参加了这场骂战，俩人一鼓作气，不停的数落水四，夹杂着发泄式的全武行。这场战争以三婶咆哮似的吼叫：“你敢不学，你敢吗？”结束。
的确，水四早已明白靠男人发家致富是最不保险的一种生存方式。比方说三叔，三婶和他是大学同学，当年没有恋爱经验，懵懵懂懂，不通晓人性的三婶通过介绍认识了三叔。从此，开始了她人生中最为难熬的痛苦深渊。三叔家有个特点，就是穷，穷到房上的房梁还黑黝黝的裸露着，未曾掩盖。好在三叔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家境贫寒被美化成穷且志坚，孤儿寡母被美化成勤劳朴素。三叔订婚时候，村里实在没有人给他借钱，提着微薄的聘礼，三叔丝毫不让，转而开始发挥口才优势，冷嘲热讽起了老实巴交的岳父，着实把两个老人镇的一愣一愣。
谎言不会完美，是因为现实太过无情。从前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变成了只能凑活着穿破衣烂衫的家庭主妇，从前衣食无忧的天真少女，变成了躲躲闪闪捡黄昏菜为生的穷苦人，从前口出狂言看不上小摊上卖的便宜枕巾的富家女，新婚燕尔的时候蓦然发现婆家准备的枕巾连摊货都不如。生活就是这样，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迎头一击。
往往是，生活不会只给你一击，会有二击，三击——
婚前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寡妇婆婆，婚后对三婶横眉冷对，告诉她：“以后不用你管我，现在你也少麻烦我。”婚前静悄悄的小姑子，婚后追着过年提着礼品的他们问：“怎么拿这么点东西来看妈？”喜鹊妈和大伯母还会应和着说：“兄弟之间也要分清楚，有时候不相认也是对的。”
从前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面对现在的三婶也是满脸的鄙夷，大夏天穷到没衣服穿，只能勉强穿结婚时做的厚西装，连邻居丢了东西，也会第一时间怀疑是他们偷的。有人觉得算卦的人神奇，能够看得清人的命运好坏，其实很明显，生活顺遂的人红光满面，不会闲来无事去算卦，命运坎坷之辈面色晦暗，在算卦摊前流连忘返。
三叔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反而在心底将拿粮拿肉的岳父的不悦神色记上一笔又一笔，感激没有半点加深，仇恨反而越加越多。三婶抱怨，就是嫌贫爱富，有时候干脆会说：“你不赚钱，你家拿粮拿肉是应该的。”
奶奶和喜鹊妈也给三叔出主意，小心身体，家务全部让三婶干，一点小忙也不能帮，千万别把她惯坏了。三叔打心眼里感受到了亲人对他的深厚的爱，感动得泪水涟涟。转头又冲三婶大吼：“去找工作，赚钱，我没钱都是因为你。”三叔有自己的小策略，比如说，一干活就吵架，这样三婶就赌气把家务都干了，再比如说，一干家务就躲出去，一干家务就休息睡觉，花样繁多。
三叔总是没完没了的抱怨自己的苦和累，完全为家里付出，丝毫不顾自己。可他却把工资克扣下很大部分供自己胡吃海塞，如果钱不够，那没关系，还可以从忙于家务的妻子的钱包里面偷出一部分，妻子发现少了钱，三叔就会大骂她丢三落四，连钱都管不好。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水四比谁都想经济独立，现在她太难过了，怀疑和否定占据了大部分，以至于把出门没带钥匙的三叔和三婶所在了门外，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人有时候虽然能感觉到，但太过模糊，不能分辨清楚到底讨厌什么。
往事涌上心头，水四努力将模糊变得清晰，把思路变得清晰。记忆里，她永远是错的那个，挨打，挨骂，三叔的脸像是六月天一般，一天十八变，笑着笑着，突然发怒开始咆哮，她大哭之后又开始哄她，之后又是挨打，大哭，哄她。三叔大概是这种多变的脾气吧。不对，三叔可不敢这么对喜鹊妈或者喜鹊，在她们旁边，三叔永远赔笑。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三叔在奶奶身边也是，哪怕奶奶脸色突变，三叔也不会记恨，反而异常听话。而水四的姥姥家为三叔付出了那么多，姥姥因为想念水四来过一次，三叔脸色难看，当众数落起姥姥，老人家为难的走了，再也没敢回来。是因为三叔亲自家人，不亲岳父家的人吗？不对，每次需要帮忙的时候，三叔最能用大伯母家老实的土土，每次三叔提起他，却都是一脸的不屑。
所以，三叔是不识好歹。是什么导致了这种不识好歹呢？对，水四明白了，被三叔看不起，随意对待的自己、土土和三婶等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喜欢害人，三观周正，而被三叔崇拜的，都是三观不正，喜欢害人。水四想到了三叔的原生家庭，奶奶单方面的偏颇教育贯彻了不正的三观，所以三叔也认为三观越不正，越有本事。所以看到水四，三叔就像家长看到不成器的孩子，气不打一出来。
三叔一家提着礼品去拜访喜鹊一家人，恰好喜鹊也在。面对水四的提问，喜鹊展现了少有的热情，事无巨细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例如，考证需要买新书吗？喜鹊拿出了自己买的去年的版本，大方送给了水四，表示这些书每年都内容一样，顶多改个年份，颠倒章节顺序而已。水四又问需要参考书之类的吗？喜鹊表示那些都是些傻瓜才用的东西，像水四这样的好学生自己就领悟了。她还顺便省略了考试形式是机考之类的相关内容，只透露需要从网上报名。
喜鹊望着三叔，担忧他的身体，让他不要上课太过劳累，夸奖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他水四和三婶怎么办。三叔回望着贴心的喜鹊，心里虽然还有点疙瘩，但还是让水四多多向学习喜鹊的体贴长辈，对堂姐妹无私关爱。
这时候喜鹊妈又说道：“什么时候都是兄弟亲，谁能比得上亲兄弟呢？”喜鹊妈这一番话点醒了三叔，让他心里的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水四开始了CPA的艰苦学习，倍感吃力。通过网上搜查，决定要报个网课。三叔还是犹疑不定，最终还是打电话问了喜鹊爸。喜鹊爸在电话那头说道：“这些全凭她自己领悟，网课喜鹊也报过，完全是骗人。什么都得靠自己，拐杖拄的时间太长了，学习根本不会有长进。”
喜鹊考的是税务师资格证，喜鹊爸妈却四处歌功颂德，把它美化成了最最难考的CPA，赞美喜鹊的能力非凡。
水四一家完全听从了喜鹊的意见，辛辛苦苦的备考了十个月。等到考试的时候，水四才彻底傻眼了。
考试采用无纸化机考，弄了十几分钟，水四才彻底熟悉了计算机上的计算器和数学符号，手忙脚乱的，试题没有做过类似的题型，可以说考的是相当的惨烈。
喜鹊一家还是假惺惺地关心了一番。喜鹊爸说道：“我们喜鹊就是聪明，考试一上手就全过了，水四就是拐杖拄的时间太长了，根本没办法学好。”喜鹊妈说：“我们家的福气都是我带来的，看我，多有福，主要是我孝敬奶奶，好人有好报。”喜鹊还说：“水四这就是高分低能，我有个同学都考上公务员了，还有一个同学成了大学教授。”
三叔的脸阴沉的快要拧出水来，一回到家就开始痛骂水四，可怜水四这么多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全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三叔越想越气，咆哮道：“看看你，怎么把老子辛苦赚的钱浪费了。”情到深处，飞起一脚，踢的水四直打滚。
三婶也参加了这场骂战，俩人一鼓作气，不停的数落水四，夹杂着发泄式的全武行。这场战争以三婶咆哮似的吼叫：“你敢不学，你敢吗？”结束。
的确，水四早已明白靠男人发家致富是最不保险的一种生存方式。比方说三叔，三婶和他是大学同学，当年没有恋爱经验，懵懵懂懂，不通晓人性的三婶通过介绍认识了三叔。从此，开始了她人生中最为难熬的痛苦深渊。三叔家有个特点，就是穷，穷到房上的房梁还黑黝黝的裸露着，未曾掩盖。好在三叔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家境贫寒被美化成穷且志坚，孤儿寡母被美化成勤劳朴素。三叔订婚时候，村里实在没有人给他借钱，提着微薄的聘礼，三叔丝毫不让，转而开始发挥口才优势，冷嘲热讽起了老实巴交的岳父，着实把两个老人镇的一愣一愣。
谎言不会完美，是因为现实太过无情。从前光鲜亮丽的大小姐，变成了只能凑活着穿破衣烂衫的家庭主妇，从前衣食无忧的天真少女，变成了躲躲闪闪捡黄昏菜为生的穷苦人，从前口出狂言看不上小摊上卖的便宜枕巾的富家女，新婚燕尔的时候蓦然发现婆家准备的枕巾连摊货都不如。生活就是这样，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迎头一击。
往往是，生活不会只给你一击，会有二击，三击——
婚前抹着眼泪可怜巴巴的寡妇婆婆，婚后对三婶横眉冷对，告诉她：“以后不用你管我，现在你也少麻烦我。”婚前静悄悄的小姑子，婚后追着过年提着礼品的他们问：“怎么拿这么点东西来看妈？”喜鹊妈和大伯母还会应和着说：“兄弟之间也要分清楚，有时候不相认也是对的。”
从前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面对现在的三婶也是满脸的鄙夷，大夏天穷到没衣服穿，只能勉强穿结婚时做的厚西装，连邻居丢了东西，也会第一时间怀疑是他们偷的。有人觉得算卦的人神奇，能够看得清人的命运好坏，其实很明显，生活顺遂的人红光满面，不会闲来无事去算卦，命运坎坷之辈面色晦暗，在算卦摊前流连忘返。
三叔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反而在心底将拿粮拿肉的岳父的不悦神色记上一笔又一笔，感激没有半点加深，仇恨反而越加越多。三婶抱怨，就是嫌贫爱富，有时候干脆会说：“你不赚钱，你家拿粮拿肉是应该的。”
奶奶和喜鹊妈也给三叔出主意，小心身体，家务全部让三婶干，一点小忙也不能帮，千万别把她惯坏了。三叔打心眼里感受到了亲人对他的深厚的爱，感动得泪水涟涟。转头又冲三婶大吼：“去找工作，赚钱，我没钱都是因为你。”三叔有自己的小策略，比如说，一干活就吵架，这样三婶就赌气把家务都干了，再比如说，一干家务就躲出去，一干家务就休息睡觉，花样繁多。
三叔总是没完没了的抱怨自己的苦和累，完全为家里付出，丝毫不顾自己。可他却把工资克扣下很大部分供自己胡吃海塞，如果钱不够，那没关系，还可以从忙于家务的妻子的钱包里面偷出一部分，妻子发现少了钱，三叔就会大骂她丢三落四，连钱都管不好。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水四比谁都想经济独立，现在她太难过了，怀疑和否定占据了大部分，以至于把出门没带钥匙的三叔和三婶所在了门外，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人有时候虽然能感觉到，但太过模糊，不能分辨清楚到底讨厌什么。
往事涌上心头，水四努力将模糊变得清晰，把思路变得清晰。记忆里，她永远是错的那个，挨打，挨骂，三叔的脸像是六月天一般，一天十八变，笑着笑着，突然发怒开始咆哮，她大哭之后又开始哄她，之后又是挨打，大哭，哄她。三叔大概是这种多变的脾气吧。不对，三叔可不敢这么对喜鹊妈或者喜鹊，在她们旁边，三叔永远赔笑。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三叔在奶奶身边也是，哪怕奶奶脸色突变，三叔也不会记恨，反而异常听话。而水四的姥姥家为三叔付出了那么多，姥姥因为想念水四来过一次，三叔脸色难看，当众数落起姥姥，老人家为难的走了，再也没敢回来。是因为三叔亲自家人，不亲岳父家的人吗？不对，每次需要帮忙的时候，三叔最能用大伯母家老实的土土，每次三叔提起他，却都是一脸的不屑。
所以，三叔是不识好歹。是什么导致了这种不识好歹呢？对，水四明白了，被三叔看不起，随意对待的自己、土土和三婶等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喜欢害人，三观周正，而被三叔崇拜的，都是三观不正，喜欢害人。水四想到了三叔的原生家庭，奶奶单方面的偏颇教育贯彻了不正的三观，所以三叔也认为三观越不正，越有本事。所以看到水四，三叔就像家长看到不成器的孩子，气不打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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