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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无意的纰漏

    不算纷扰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原地等候的有栖真雾有些不应景,眼力不错的她向刚下车的佐里挥挥手示意方向。

    “有栖同学,没事吧。”

    真雾认真地摇摇头回道:“叫我真雾就好,伊藤侦探。”

    “那就冒犯了,快带我去现场,警方应该快要来了。”

    案发现场屋内,真雾情不自禁挡住鼻子,嫌弃的表情仿佛反胃的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伊藤侦探,凶手应该不在房间里了吧?”

    佐里弯着腰观察被砸的血腥的后脑勺:“凶手杀完人一直留在现场是等着被抓吗?只是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也不能知道凶手行凶时间,害怕的就是你刚来凶手还未离开。”

    “你不觉得恶心吗?”

    佐里苦笑地摸摸肚子:“都没吃晚饭呢,要是吐也就只能吐苦胆了。”

    早已在车内戴好白手套的佐里轻轻拨开死者头发,发现几处不重合的伤口,凹陷有浅有深,偏头望向不成形的双手,自说自话:“死者身体呈趴伏状态,致命伤口为后脑勺,看来凶手是从背后直接偷袭,一次重击致使死者失去反抗能力。趴伏位置距离沙发不远,不过几步,想必凶手杀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完全没有犹豫。多次击打,以及被砸烂的双手,不难看出凶手是带着恨意杀人,而且非常厌倦死者的双手。”

    沾染血迹的烧水壶抛滚在一边,佐里解释道:“壶身几乎被血迹覆盖,唯独把手是干净的,说明凶手戴手套握着把手,遮住即将被血迹喷溅的位置。毋庸置疑,烧水壶就是随手拿起的凶器。”

    佐里有气无力地扶着茶几站直身子,对真雾说道:“死者是你同学,跟我说说你对她的了解吧。”

    被突然点名的真雾一怔,尽量组织好语言:“她叫樱井步,高三B班艺术生,主修钢琴。与山本雪江的关系不错,走的相对较近。去年全国高中生的一场音乐赛事,她获得了钢琴比赛第二名的好成绩。樱井父母的工作繁忙,经常很晚才回来的,恐怕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不幸。”

    “钢琴?山本雪江也主修钢琴,她有没有参加去年的音乐赛事?”佐里逻辑自洽地发觉特征重合。

    “那肯定,我记得山本雪江获得第三名。”

    “第一名是谁?”

    “桐岛杏子,是位钢琴天才,对于全国钢琴艺术高中生来讲,是不可攀及的高峰。”

    寂静的空气传来一阵铃声,吓得真雾一个激灵,寻声音看去不过是手机,这才放轻松。佐里好奇地拿起手机,显示着晚上八点的闹钟,由于没有人关掉,已经响铃几次:“居然没有密码锁。”

    “我提前几分钟到,所以没有听到闹铃。”真雾回忆着。

    “我能看看你们两之间方才的聊天记录?”

    “可以的。”

    得到应允后,佐里点开聊天界面,邀请消息是在晚上七点半,这个时间点,死者怎么可能会发送消息给真雾:“有谁会提前三十分钟邀请自己的同学,又有谁会设置晚上八点的闹钟?我浏览樱井同学设置的闹钟,几乎是早上起床的时间段,连下午都没有。仅仅为等待客人定时间?这哪是正常人的操作,只有一种解答,利用没有密码的手机完成一系列操作的是凶手,而非死者本人。”

    佐里继续说道:“而且凶手做出这些多余不利己的事情,只是为了让人快些发现尸体。凶手与死者熟悉,且单方面有着非常大的仇恨。可我想不通,为什么要设置闹钟。”

    “没想到佐里已经先我们一步到啦。”井一踏门而入。

    “嘿嘿,早来几分钟而已,警视厅离这里不是很近。哦对了,没什么隐藏的线索,您们先忙,有问题明早讨论,我还没吃晚饭,先撤啦。”说着,佐里挥挥手垫着步子离开现场。

    伊藤佐里家。

    “哎,你们知不知道,我在外面装得很辛苦的,感觉这手脚都要生锈了,还是家里好啊。”佐里终于心满意足地填饱肚子不顾形象地躺在沙发上。

    凌子收不住嫌弃的小眼神,顽皮地掐住佐里的鼻子:“我不管你生不生锈,要是露馅给纯优引出祸端来,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顺势握住凌子的手腕,锤一下她的脑袋:“我可是很注意的好吧。安藤,帮我调查一段视频。”话音一转,佐里又不再嘻嘻哈哈了。

    “嗯?你说。”

    “六本木钟楼杀人事件,我想看死者被杀过程。”

    “警方那里肯定有啊。”纯优吐槽道。

    “我等不及明天了,如果马上能验证我所想,那便是个突破口。”

    “我看看有没有附近监控录像可以拼凑,或者群众拍下视频传到网上被删的,你也知道,这种视频传到网上带来的恶性影响不可控制。”纯优拖着拖鞋慢悠悠走进卧室,毕竟腿伤未完全愈合。

    入侵监控,将三幅监控画面按照方位拼凑在一起,几近能够完整呈现钟楼表面,空隙微乎其微。又从各大网页上跟踪近期删除记录,找到有些模糊的拍摄画面。凌子不得不用手指遮住眼睛,怎敢大晚上直视这残忍不堪的真实录像。

    纯优对此无感,直至山本雪江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撕裂,才缓缓说出:“看出什么了?”

    “时间。钟楼表盘指针指向晚上八点那一刻,山本雪江几乎已经废了。而今晚刚刚发生的案件,凶手故意设置八点闹铃。晚上八点,是凶手的复仇时刻,并且凶手对这个时间点非常有执念。”佐里稍作停顿,进行短暂思考:“死者皆主修钢琴,都参加过去年的高中生艺术大赛,都拿到了名次,樱井步的双手被砸烂,明显为泄愤行为。安藤,帮我查一下去年全国高中生艺术大赛钢琴赛事的选手名单。”

    纯优微微活动几下手指,大概有些酸了。切换系统,键盘再次成为指尖舞台:“很奇怪啊,这个名唤松永雪希的女孩,即是候选人,却未能出演。”

    佐里从上至下浏览,默默记住他们的名字,此时无事的纯优瞥见演出时间,想起刚才佐里说过的时间点,念叨着:“比赛时间从七点半开始,这么多选手参赛,时间一定经过八点。”

    “松永雪希是第几个出演?”

    “如果她来的话,便是第五个。”

    佐里细心推算着:“一首钢琴曲演出选曲会控制在七分钟之内,平均四分钟,再加上打分以及选手上下台的时间,半个小时足够轮到松永雪希,可她为什么没来参赛。”

    “明天问问真雾不就明白了?”纯优端起咖啡小抿一口。

    “纯优,今天一下午都没得休息,我有些困,先回去睡觉了,案子你们慢慢讨论,晚安。”凌子撑不住打架的眼皮,打着哈欠噙出点点眼泪。

    “嗯,晚安。”纯优对待凌子总是那么的温柔如水。

    回首面向佐里,却是一副严肃模样,衬得黑夜尤为晦涩,考虑再三,她道:“伊藤,渡边洵秋你熟悉吗?”

    “听过她的名字,是赤井千裕的同班同学?”

    “是的,你听好,她是由组织中的Sharon易容变装而成,为的就是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我私自调查过她的底细,虽说她是军情六处特工卧底,但我对她的信任度不高。我几次三番拿此话题试图压制她,可Sharon从未放在眼里过。Joe擅长心理,我不知道现在的Sharon是否还是军情六处的Sharon。”

    纯优合上电脑深吸一口凉气:“我以前没告诉你是因为她伤害不到你的利益,可现在不同,一旦你的假性渐冻症痊愈被其探查,后果不可计量。另外,多注意白川老师,我不知道我是否有些过激反应,但请相信我的直觉,远离她,并且不要在她们二人面前出现纰漏。”

    “我明白,谢谢你,安藤。”

    不经意的蹙眉,紧紧揪着衣角,神色半无自然之态。佐里上前倾身:“不舒服吗?”

    嘴角轻微抽搐,当纯优勉强能抬起头张嘴说话时,佐里不难看到下嘴唇有着被牙齿咬过的印记:“哪里疼!”

    “胃痛,一会儿就好,没事。”

    “别再喝咖啡了,我去给你热牛奶,拿止痛药。”

    “欸真不用,嘶~”起身阻拦佐里的纯优再次被袭来的剧烈疼痛打倒在地,大喘着气半跪在地上。反应迅速的佐里急忙扶着纯优坐在床沿,他清清楚楚看到纯优捂着肚子,可那个位置并不是胃部。

    “太坚强可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哦,先躺着。”

    等佐里再回到卧室时,纯优的脸上也不见血色,蜷缩着,额角冒着冷汗。

    艰难起身,怎料杯中并非热牛奶,而是红糖水,伏下一颗止痛药这才稍微缓过一些,顶着虚弱的面容与佐里相视而笑:“谢谢。”

    凌晨三点,Joe工作室。

    有亮光从门底缝隙透射,轻轻的敲门声在寂静无人的夜显得格外清晰。推门而入,见Joe仍然在忙手中事,不耐烦地瞟了一眼关上门。

    “凌晨两点半打电话给我,你觉得合适吗?你不睡觉我不用吗?”也许是因为自身特殊原因,纯优没能按耐住自己的脾气。

    眸光灼灼,一言不发,步步紧逼。无形的手紧握住心脏,让本就脱力的纯优感到窒息。气息愈来愈近,纯优情不自禁向后踉跄一步,肩膀无意压上墙面。两人的距离很近,纯优闪躲着目光别过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望见Joe的左手款款向墙面伸出,颤栗地不敢再出声,忽闪的睫毛预示着纯优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嘭!”

    心脏绷得太紧,仿佛一支即将离弦的箭,随着左手与墙面的毫不留情的碰撞,纯优哆里哆嗦的弯腿几乎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枝,随时跌倒。

    “伊藤佐里的假性渐冻症已经痊愈,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锋利的话,一刀一刀直刺内里。

    顷刻间,血液涌上脑袋,双目眩晕,突然的质问打得纯优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时间编织理由的她贴紧墙壁,双手在身后胡乱地摸索着什么想快点恢复平静。

    “我,我不知道,他依旧走路不稳,那右手就没有在我眼前抬起过。”

    “可是有人告诉我,他在学校楼梯间蹲下用双手系了鞋带。作为离他最近的人,你都没有发现?你觉得我会信?”一次次质疑,一次次上扬的口吻迫使纯优呼吸困难。

    Joe直起身子收回手臂,无限放大的距离让纯优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未知的恐惧的的确确使她红了眼。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安藤纯优,我警告你别喜欢挑战我对你的下限。换作别人,早已死在我黑色的枪口下。但凡你不做太出格的事情,我可以视而不见。伊藤仓彦几乎没有手段可以拿到JL-32的配比,只有可能通过你。你的行为已经妨碍到我,你说,我应该怎么罚你?”

    “不是我,我无论是对医学还是制药都一窍不通,你应该去怀疑接触过JL-32的组织成员,而不是我。”

    抑制心中的怒火,Joe尽量不会呈现失态的模样,刚转身准备继续逼问却望见纯优毫无生气地瘫在地上,一举一动,一神一态尽显痛苦。他快步上前弯腰去拉她,不曾想手指不过碰到她的右肩就被纯优随手一挥:“你别碰我。”

    被甩开的左手停滞在半空,Joe深沉略带嘲讽地道:“哼,你最好别疼死在我面前。”说罢,狠狠拽起纯优的胳膊,不管不顾地扯到沙发面前让她乖乖坐着:“你这老毛病从来就没好过。疼死了也是组织一大笔损失。”

    “要你管。”纯优好生没好气地回怼道。

    “安藤纯优,把你的嘴闭上!”眼神示威下,Joe拿出手机拨打电话:“Sharon,拿一些组织的止痛药到我工作室,现在。毕竟我用不到这些东西。”

    揪着沙发内侧的软垫,痛的双腿发软却也硬撑着不想哼出声,Joe双手插袋背对着她,殊不知袋中的手渐渐捏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