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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一章 西北烽烟起(八)

    见范仲淹的防守无懈可击,李元昊只能掉转马头,开始攻击韩琦的戍区希望从那里找点儿饭吃。实话实说,李元昊率军攻打韩琦,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对比老成持重的范仲淹,年轻有为的韩琦不喜欢防守,他更喜欢进攻,也有实力跟李元昊“死磕到底”。

    史料记载,得知李元昊来攻打自己后,韩琦二话不说,立刻命令手下第一猛将任福出征。那任福真不愧是一员猛将,他仅仅用了七千人马,就重创了李元昊十万大军,还焚烧了西夏军所有的粮草辎重,可谓大获全胜。韩琦下令后经过充分准备,手下大将任福即率汉、蕃兵马7000余人离开柔远寨,向白豹城进发。白豹城距柔远寨35公里,任福以武英部为前锋,将柔远寨蕃部巡检赵明所部蕃兵置于自己马前,共同押后。大军顺柔远河谷急速北上,翻打扮梁,下郭克郎,沿白豹川东进,晚丑时准时到达白豹城下。

    宋军各部分别占据指定位置,将城重重包围,任福下令立即攻城。深秋的夜晚,秋风徐徐,凉气袭人,正值交更时分,天色阴沉。白豹城上四角敌楼灯光昏残,守城哨兵裹衣抱胸依城垛而睡,只有一小队巡逻士兵拖着疲惫的脚步游动。城内一片寂静。宋军一声炮响,城内夏军才从酣梦中惊醒。城上守卒有的吹起牛角号,有的擂起牛皮鼓报警。任福令大部宋军从四面攻城,分出一小部兵力与赵明所部蕃兵向城周党项各族帐出击。宋将武英率部抬着云梯攻打南门,夏军大兵未至,数十名守卒抵挡不住,被率先登上城墙的武英等宋将杀死。武英打开城门,宋军打着火把蜂拥人城。攻打西城的王怀政一箭射中城上风灯,敌楼起火,守卒惊惶失措,被登上城墙的宋军杀死,有的被活捉。王怀政引兵直扑西城下太尉衙署,放起大火。顿时城内火光熊熊,杀声震耳。镇守白豹城夏军张团练尚未披挂停当即被冲进来的武英生擒。夏兵失去主帅,群龙无首,未作抵抗争相逃命。至卯时(7时,天刚明)宋军占领全城。任福放纵兵士烧杀,烧毁城内李太尉衙署、酒税所、粮仓、草料场及居民室。躲藏在地窖中的党项居民多被活活烧死。守城夏军除少数乘乱逃脱外,大部分作了俘虏。宋军斩杀夏兵首领7人、土兵250人,活捉张团练及蕃官4人,麻魁(女兵)7人。缴获各类器械330件,印记6面,元昊宣敕告身及蕃书50余通。城外,赵明等汉、蕃兵马攻破党项族帐41处,城周20公里内收获的庄稼全被烧毁,搜获马、牛、羊、骆驼7180多头。反而宋军整个战斗,宋军仅阵亡1人,负伤164人,大获全胜。围攻镇戎军的李元昊接到白豹城失守的急报后,担心后方空虚,恐环庆与鄜延两路宋军合兵进攻其国都兴庆府,下令撤围回军,自率一支精骑驰向白豹城。任福见夏军数路袭来,即率宋军撤出白豹城,并令范恪与赵明担任后卫。元昊命一蕃将领骑兵追击,范恪又在打扮岭下一段崖险处设下埋伏,追击的夏兵突遭宋军伏兵夹击,被斩首400多人,俘虏70多人,余兵逃回。宋军押着战俘,带着缴获的战利品,胜利返回。

    宋军的这场大胜,彻底鼓舞了士气,同时也滋长了韩琦轻敌的野心。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在韩琦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傲慢与偏见的虚幻影像来,传说中西夏那威震天下、所向披摩的军事力量,也不过如此。只要给我数万人马,我就能踏平贺兰山,将党项一族赶尽杀绝……如果您有印象的话,不会不知上一次产生这种轻敌思想的人,就是那位收复了北汉、趁势攻打辽国的宋太宗赵光义……以史论今,韩琦这种思想的结果,可想而知。当时获得了这么一场大胜仗后,韩琦的内心立刻膨胀了起来,他竟然派人游说范仲淹,让他跟自己合兵一处,一起讨伐李元昊。

    韩琦告诉范仲淹:李元昊不过是一西戎丑儿,你还玩命防守干吗?一起出兵,届时“天兵一到,一鼓殄灭”,瞬间消灭李元昊,这才是正道!

    对于韩琦这种“速胜论”,对西夏了解颇多的范仲淹绝不同意,他反而规劝韩琦道:“轻易出兵,必败无疑。先前好水川之败已经证明。以骑兵见长的西夏军,行动快速,来去无踪,很难速战速决。只有实施积极的防守战略建立纵深的立体防线,一步一步蚕食李元昊的领地,并以逸待劳,小规模地不断出兵,持续地消耗李元昊的国力,才能积小胜为大胜,最终消除西北边患。说了这么多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速战论,不可取。持久战,才可行。至此因为战术不同,范仲淹与韩琦采取了完全不同的治军之策。

    韩琦认为,范仲淹太菜就是一只“缩头乌龟”。范仲淹则认为,韩琦太狂,就是一个急功近利之人。大家无法达成共识,只能上书朝廷,请求皇帝圣裁。那么对于宋仁宗而言,他是会考虑韩琦的战术速战速决呢,还是考虑范仲淹的战术打消耗战呢?答案不说自明。

    但凡是一个“嫌麻烦”的皇帝当然都会选择速战速决!毕竟在皇帝的眼中,天下太平才是好事,天天打仗太烦人了。一旦开战,宋仁宗要天天看战报,要运送粮食,要选派将领,要征调士兵,要商量对策。打了败仗了还要安抚阵亡家属,还要举行各种祭祀仪式,还要……总之,不被累死,也得被烦死!在这种背景下,宋仁宗当然希望速战速决,一举歼灭李元昊,获得天下太平,也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处理其他的事情。此外在“老赵家”的思想体系里,打仗这个玩意儿,不仅费钱费事,还极容易出事。毕竟老把军权放在将领手里,万一某一天,有一个将领功高震主心生他变就全完了!

    没有办法,综观整个宋史,“黄袍加身”事件已经成为皇帝们的梦魇,令他们始终无法忘怀。因为他们的祖先就是通过黄袍加身才从后周手里抢了皇帝之位,建立的大宋王朝。最终在保证自己政权安全和尽快解决边患后自己能享受生活的双重思想引诱下,宋仁宗毅然决然地同意了韩琦的说法。他派人告知范仲淹,明年正月陕西各路人马全线出击,一举踏平西夏,消灭那个西戎小丑李元昊!

    史料记载,对于朝廷的这个命令,范仲淹就回复了四个字--绝不执行。范仲淹给出了两个理由,希望朝廷收回成命。

    第一,李元昊并不是“癣疥之疾”,绝非一战可破之人。韩琦的计划太冒险,草率出兵很难获胜。一旦失败后患无穷,还望朝廷三思而行。

    第二,正月出兵,天寒地冻,我军不习惯在这种天气下作战,这样的时间出兵对我军非常不利。即使出兵也要选择合适的日期。范仲淹的奏折送进朝廷后,朝廷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商讨到底要不要出兵结果,在这次辩论中,韩琦和范仲淹共同的那位领导夏竦终于坐看住了,夏竦终于发言了。正是夏竦的一番言辞,彻底坚定了宋仁宗出兵的决心,也让宋朝获得了第二场大败仗。当时为了收拾李元昊,朝廷上下一片喊打喊杀之声。毕竟,老板(宋仁宗)已发话,手下人韩琦也支持,这要是还不打,就再也说不过去了。从任何角度看,一场大战已迫在眉睫,不得不打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一个“好官”站出来,直言不讳,陈述利害,给头脑发热的宋仁宗敷条冷毛巾,让他的脑袋清醒一下,也许就能让皇帝收回成命,避免即将发生的那场惨败了。对于这个“好官”的人选,范仲淹选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夏竦。范仲淹指望这个人能替自己发言,让皇帝收回成命,不要这样慷慨激昂地跟李元昊拼命。范仲淹之所以选择夏竦,不是他胡乱选择的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一开始当宋朝得知李元昊称王称霸后,大宋朝廷也是一片喊打喊杀之声。当时只有夏竦和吴育提出了反对意见,他们希望朝廷不要意气用事,跟李元昊打对攻,要慢慢积蓄实力。打消耗战、持久战、经济战。后来夏竦来到边强,虽不务正业,但他的战略思想依旧没有改变。夏竦为主官时始终是持久战的支持者,他提出的所有战略方针,也都以稳固防线防守反击为主。当范仲淹来到西北,刚刚提出自己的防守战略方针时,曾遭到了很多人的质疑,大家认为范仲淹保守、怯战、就是一个文弱书生,难堪大任。唯独夏竦同意范仲淹的战略思想,他还上书朝廷,为范仲淹打抱不平。可以想象范仲淹认为,夏竦跟自己的战略思想一样,这个人也完全认可自己的防守体系。若他挺身而出,反对速战速决的战术,一定能够让宋仁宗收回成命,回心转意。可惜范仲淹的想法虽是好的。但他却完全没看懂夏竦,最终在这个人身上吃了一个大亏。简单来说,夏竦是一个标准的利已主义者,在他的眼中,什么战略思想、什么战术方针、什么国家利益,都是扯淡。唯有保住自己的功名利禄,才是正道!

    史料记载,明知皇帝出兵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夏竦为了自己的高官厚䘵还是选择了誓死追随仁宗皇帝。为了迎合皇帝夏竦不但抛弃了先前重防守的思想,转而支持进攻,而且他比谁都要积极的支持进攻!因此夏竦不仅坚持主张正月出兵,且义正词严地反驳范仲淹道:“贼界已知所定进兵月日,岂得退却?”他的这番言论,把范仲淹气得够呛。夏竦就是这么一个以功名利禄为主、左右逢源的利已主义者。后来成书的《宋史》评价他“倾侧反覆,世以为奸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一点儿没有冤枉他。这次夏竦毁了范仲淹的防守战略。未来那场轰轰烈烈的庆历新政,同样也是毁在了这个人的手里。当然了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咱们未来再说。除了反驳范仲淹外,为了让范仲淹彻底“屈服”,夏竦还派出了一名合格的说客,去游说范仲淹,让他同意出兵。这名合格的说客,就是范仲淹的好友,当年一起被轰出朝廷,同为“四贤”之一的--尹洙。

    说实话夏竦派尹洙出面游说范仲淹,堪称别有用心。在他的眼中,你范仲淹不是一向重情重义吗?我就让你的好朋友出马,让你的至亲好友来游说你。我看你怎么反驳尹洙,怎么继续维护你们那条“友谊的小船”。然而夏竦还是打错了如意算盘,对于范仲淹这种“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大思想家而言,国家利益是一定是高于私人感情的。在这种思想下,你就是把他亲爹叫来也没用。

    根据魏泰的《东轩笔录》第七卷记载,范仲淹与尹洙的对话,大概是这样的:范仲淹说道:“我军刚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应该稳扎稳打,这才是正道。率军轻易深入敌境,只会败,不会胜!”尹洙长叹一声道:“你的见识真比不过韩琦!韩琦成天说:一旦开战要将胜败置之度外。您老倒好,天天琢磨着会打败仗,这仗还怎么打呀?“范仲淹道:“别扯了,大军一旦出动,数万条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岂能置之度外!不打胜仗,行吗?”尹洙道:“不管是胜还是败,都是会死人的。你不能因为怕死人,就不打仗呀!“范仲淹道:“是的。尹公的这番话没错。但是明知道这是一个败仗,却要去打,这不是坑害我的士兵,让他们白白牺牲吗?”

    尹洙道:“范公这样说,就没法谈了。”范仲淹道:“本来就没法谈!若朝廷执意出兵,就让韩琦那一路攻,我这一路守,互相还能有一个照应。若两路全出,一旦战败就全完了。我这一路要留下了,一旦韩琦战败,我们还能有跟李元昊谈判的资本“话已至此,尹洙见范仲淹如此固执,自知无法继续劝说,只能把范仲淹的言辞记录下来,上奏朝廷,请宋仁宗圣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