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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

    我走出局长办公室,看到在门口等我的左音。

    掏出别在腰间的格洛克递给她,我潇洒走开。

    “什么意思?”

    她声音清冷。

    我应付道。

    “问局长去呗。”

    我听到背后的女人憎恶地啧了一声。我摸摸脸,感觉有点爽。

    走出特勤局的大门,我抬起头。

    天空仍然是散不开的浓墨,一丝阳光也看不到。

    现在是公元二零三五年。两年前,也就是二零三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凌晨,全球开始下雨了。

    雨一直下,下到了今天。

    其实从第三天开始,这场全球都在下的雨就被定为特大灾害。

    什么BBC、VOA,最开始还有记者去灾情一线做采访。

    大家都在调侃不用上班了,能放好久的假。

    到第七天,大家发现好像确实不用上班了。

    在家等死就行喽。

    好在这个时候各国政府不约而同展现出之前所有人都闻所未闻的先进科技,在极短时间内建立起一座座漂浮城邦,并将幸存人口迁入。各个城市就像小船浮在浴缸里一样,漂浮在地球这个如今名副其实的水球上。

    活下来的人就这样呆在城邦里。

    可控核聚变,合成粮食都不是问题,极低成本的氧气制备技术也迅速突破。就在活下来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们抬头发现一个问题。

    出不去了。

    我闭上眼,似乎隐隐能够听到暴雨轰击在天幕上的声音。根据测量,今天BJ的海拔已经有五千六百七十二米。等过两周飘到青藏高原附近,可以站在高处眺望绵延的喜马拉雅山脉。

    两年前确实没想过这辈子能在BJ看雪山。

    不过专家说雪好像都化了。我懊恼地挠挠头,往特勤局对面的街道走去。

    身后左音生气地朝着我喊。

    “停!“

    我顿住脚步,转头。

    “现在是绿灯。“

    她气不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边上。

    “你就这么不想活了?“

    我奇道。

    “刚刚又不是红灯。“

    “别跟我贫,“她把配枪塞到我腰间,”这次任务我跟你一起。“

    “行。“我扬起眉。

    “你就这个反应?“左音咬牙切齿道。

    “你刚刚露出的虎牙挺可爱。“我评价道。

    左音似乎是彻底被我打败了。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开,有气无力道。

    “明天见。“

    “Seeyoutomorrow!“我吹了声口哨,转身过马路。

    现在是绿灯。

    回到家,我看见妹妹在画画。刚想凑近去看,就被她肘开。

    “去、去。“

    我不满道:“你错过了当代毕加索的指导。“

    妹妹闻言,用打量的目光扫视我从头到脚,摇头说“没救了“,接着低头画。

    “确实没救了。你人物骨架定的形画的根本不准,头发暗部和衣服暗部都糊在一起,没一点层次感。“我客观点评道。

    妹妹手有点抖,但装作置若罔闻。

    我看到她不为所动,深感其内功修行已经极其到位,问道。

    “内功修炼到第几层了?”

    “第三层。”

    我掰了掰手指,算道。

    “三个月练到第三层。大妹子,你明年这个时候应该就能练到第十五层,跟我一样加入特勤局了。”

    “嗯。”

    “到时候记得去继承我牺牲之后的警号。”

    “嗯。”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有点震惊。

    妹妹不耐烦道:“还有呢?”

    “没了。”

    “没了就回房间待着,别打扰我画画!”她几乎是吼着说出来。

    我耸耸肩,打开房门。

    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哼着小曲,开着吉普车。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坐在副驾的左音震惊道。

    “你还有心情唱这种歌?”

    “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我突然急刹车,左音被我吓了一跳。

    “你干嘛?!”

    我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了指前面。

    “前面已经漏雨了。”

    左音眯起眼睛,身体前倾几乎贴着挡风玻璃。

    “应该是刚开始漏。”

    我们两个人都没想到还没到指定地点,就遇到这种麻烦,真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当然,不想死的话得先下车。我麻利解开安全带,将后座的一个呼吸面罩递给左音。

    “下车。”

    左音点点头,极为迅速地带上了面罩。

    我朝她比了个大拇指,轻轻打开车门,猫着腰下车。

    从天幕漏下来的雨很快漫开。这附近本就是设计用的临时蓄水池,四周高中间低,水位迅速上升,很快没过我和左音的腰。

    左音朝我点点头,我俩默契地打开氧气面罩的呼吸阀门,将身体全部沉进水中蹲下。

    等水位摸过吉普车,我将左音递过来的绳子系在腰间,装备好头戴手电筒,朝着估算的大概位置游去。

    我从小就有个地方就跟别人不一样,天赋异禀。

    小学第一次上游泳课的时候,我直接把游泳老师这个三十多岁一腿毛的大男人急哭了,他沿着泳池跑了一遍也没找到我。

    就在他急着要打110的时候,我带着泳帽从水里探出头,换了口气。

    所有人都像看鬼一样看着我。

    后来我蝉联县游泳冠军、市里冠军、省里的冠军。就在我以为我接下来人生的路就是入选国家队,在奥运会上接着遥遥领先的时候——

    开始下雨啦。

    后来,天赋异禀的我顺理成章地被招进了特勤局,负责各项特种作业。其中大部分水下作业任务都是我完成的。当然了,与我一起搭档的还有身边的左音小姐,她从小就对各种声音特别敏感,负责替我盯梢预知危险。

    我俩说不上荣誉等身,也算得上战功赫赫了。但是这次,局长给我派了一项之前还没有人能完成的任务。

    BJHD区的北边漏雨了。我得去修。

    如果修不好,整个HD区就要启动自沉程序,沉入现如今一万多米深地海底。去年沉了昌平,今年再沉了海淀,不知道摇摇欲坠的天幕还能支撑多久。

    说是这么说,上个月纽约拼了oldmoney们的老命也没能阻止曼哈顿自沉。

    我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划着水,像鱼一样摆动着身体向下潜泳。

    水压有点大,我感觉耳朵有点疼的时候,大概能看到底了。我精神一振,游向中心的初始漏雨点。

    水底中心位置光线的很昏暗,但透过手电筒的光,隐隐能看清是一个棍子立在地上。

    我心沉到谷底。

    这跟纽约那边传来的情报完全吻合。一种不明的棒状金属物能够轻易洞穿城市上方的天幕,让本就永不停歇的雨漏进来。

    天幕能够缓慢进行自我修复,可这根达摩克里斯之剑不仅会捅破天幕,还能逐渐捅穿漂浮城市的底部,让汹涌的海水能够不断漫上来。

    目前还没有听说有修复底部的方法。为避免损失最大化,局部地区自沉是人类能够想到的最优解。

    “天幕破坏物勘定为灭世之柱,任务已失败,请求返回。”

    我对着耳麦呼叫道。

    “……”

    左音那边彻底失去动静。

    我扯了扯腰间的绳子,才发现已经彻底松掉。

    最坏的可能性来了,我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