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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少年历经磨难

    一

    清风感到一阵头痛欲裂,这个世界的记忆像流水一般朝他涌来。他发出几声低哼,慢慢直起身子,看到不远处躺着的女孩还没有醒过来,应该是记忆冲刷对精神的影响过大。

    清风缓慢地从地上站起,上前摇动女孩的身体。望着女孩紧蹙眉头的面庞,他慢慢回过神来,从记忆中提取出这个女孩是原身的妹妹,名叫清月。其他相关的记忆暂时还被他压制着,担心松开闸后汹涌的信息扰乱他对世界的认知。

    女孩抿着嘴唇,神色痛苦,慢慢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男子在朝她挥手和喊话,感到一阵精神恍惚。她隐约记起是原身在晚饭下了剧毒,想要拉着自己的哥哥共赴黄泉。没成想命运造化弄人,原身哥哥没死,倒是原身自己一命呜呼,被降临到此界的自己鸠占鹊巢。

    她翕动嘴唇,试探着喊道:“哥哥?”

    清风停止挥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清月。

    “欧尼酱?”

    清风低头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站起,收拾桌子上二人吃了一半的晚餐。

    清月心叫不好,她还没有完全消化原身的记忆,就贸然出声称呼对方,若是与平时的称呼相去太远,怕是会让人生疑。对方究竟为何听到称呼后就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少女内心不由得升起一丝紧张的情绪。

    她连忙想在记忆中寻找平日里的称呼,却发现近些日子两人在家中只有沉默相对,而想要追溯更久远的记忆,她便感到头痛欲裂。

    “别想了,你以前一般会称呼我兄长大人,近些年有事只会直呼我的名字。”

    清月感到手脚发冷,浑身冰凉,对方已经发现自己不是原装货了?难道降临的这个世界是仙侠世界,杀人夺舍是家常便饭?对方会不会已经意识到原身对他下了毒?这样的话自己和他是不是还有交流谈判的余地?

    清月挣扎着爬起,深吸一口气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清风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肩膀不断起伏,显然是在憋笑,避免发出声音。

    看到此幕的清月倒吸一口凉气,开始怀疑清风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一些问题。难道原身下的毒药还有致幻功能?就在她连续后撤,准备与清风保持安全距离时,清风放下正在清洗的盘子,转过身叹道:“柯尼斯堡小姐,放宽心,这里不会变成加里宁格勒。”

    二

    “所以说,我们降临的原身都是围棋天才?”

    “不是我们,是我清风九段,而你清月,只是围棋六段,请你认清这一点,我愚蠢的一抹多哟。”

    清月撇了撇嘴,“所以你现在有九段的水平吗?”

    “没有,根据刚刚的思想实验,我只继承了男主关于围棋对局的记忆,但是对于围棋局势和对杀的判断,还是原来的水准。”

    “原来的水准指的是?”

    “不会被征子的水准。”

    “那有什么用!”清月没好气道,“咱们的任务是一年后围棋擂台赛获胜,你现在练怎么可能来得及。”

    清风沉默了片刻,随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女孩。“那你继承原身的围棋技艺了吗?”

    “别急,我还在梳理记忆。话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

    “你可以把原身的记忆当作图书馆,不要想着一下子全盘接受,而是先分类储存,然后需要用时查询对应的分区。”

    “说起来容易……我试试。”

    清风趁着女孩闭目调整地记忆的时候,自己也开始挖掘原身更深层次的记忆。原身和妹妹出身自传承百年的围棋世家,父亲清玄和母亲连月都是围棋九段,清家也因此有了三十三段棋家的美誉。

    但根据一些零落的记忆碎片,清家在五年前遭遇一场车祸,父母当场身亡,自己和妹妹则受重伤。车祸后康复的原身心灰意冷,放弃了围棋一道,妹妹还坚守下棋,但棋艺也一落千丈。二人因为原身放弃下棋一事闹得天翻地覆,并冷战到现在。

    所以这就是清月给清风下毒的原因?对其原身背离棋道感到彻底失望,甚至产生了恨意?就算原身的妹妹心肠如此歹毒,但也不至于拉着自己垫背啊?就在清风陷入思考时,对面少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我整理好了,现在脑子里全是下过的棋局!”

    “哦?”清风有些意外地盯着清月,“那你继承了她下棋的技艺吗?”

    清月沉吟片刻,问道:“征子是什么?”

    清风叹了口气,徐徐道:“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我现在旗下有十几家高科技公司,并且运营状况良好,咱们两个应该是吃喝不愁。”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明天上午要迎战华国围棋榜第三十二名,女子第一人林芝八段。”

    “我是第多少名?”

    “第七十一名,女子排名第二。”

    “听起来差距也不是很大?”

    “原本的确不是很大。但最近你的战绩一路下跌,今年对女子十二胜七负,对男子零胜十三负,已经处在掉段的边缘。而林芝今年对女子十九胜零负,对男子九胜五负,马上要冲击历史上第二十一位女子九段的席位。”

    “听起来我毫无胜算?”

    “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

    清风用关爱傻子的眼神望着清月,“你现在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是征子。”

    三

    清风坐在庭院的屋檐下,看着天空中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庭院的草地,都长着一望有际的翠绿的杂草,其间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手带银镯,握着一柄扫帚,向一只老鼠尽力地拍去,那老鼠却将身一扭,反从她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女便是清月,清风认识她时,她便气冲冲地走上前来,将手里的扫帚递给自己:“过来帮我捉老鼠。”

    清风握着扫帚站起身,有些好笑:“你真的懂通灵?”

    “那是当然。”清月自信道。

    一刻前,就在刚刚二人为了明日的围棋比赛和此次降临的目标一筹莫展的时候,清风开玩笑道:“咱们要是能有佐为就好了。”

    “佐为是谁?”

    “漫画作品棋魂中的一个角色。原作主角进藤光就是跟咱们,哦不,跟你一样对围棋一窍不通。然后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爷爷家的棋墩,将寄宿在其上的古代棋手残魂佐为解救出来。后来佐为就在他背后替他下棋,让他这种不懂围棋规则的人也能轻松获胜。”

    清风讲着讲着,发现清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清家祖传的榧木棋墩,不禁感到一阵好笑:“漫画作品你也能信啊?虽然说病急乱投医,但是你一个活人不能去投兽医啊……”

    “这里面有执念凝成的残魂。”清月转过身,神色认真地对清风道。

    “……”

    “没开玩笑。”

    “或许,我们可以明早把今晚的食物送去食品检测机构进行检测,致幻一般是由摄入某些成分后的神经或血液中毒引起——”

    清月起身,抄起了身边的扫帚。

    “你要干嘛?”

    清月走到通往庭院的门前,转身露出一丝笑容:“寻找制作灵器的原料——”

    “——所以,你说的原料,就是老鼠?”清风一脸嫌弃地提着在手中嘤嘤嘤的老鼠,将它递给清月。

    “是的。如今条件有限,只能这样了。”清月拿出从家中寻来的剪刀,对着月空举起鼠鼠,看着其不断晃动的四肢,找准时机,咔嚓一刀。

    “就要这玩意儿?”

    “就这玩意儿。”

    “这也太——”

    清月抛开身心受到极大伤害的鼠鼠,转身走进屋子里。饱受凌辱的鼠鼠飞快地钻进庭院的草丛,不见踪影。

    清风摸了摸脑袋,有些无奈道:“从来没听说过鼠须也能通灵的。”

    四

    清月拈起鼠须对准棋墩,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摇晃手中的毫毛,口中念念有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怎么不接着念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清月带着幽怨的眼神回头望着清风,“你这样坏了我的通灵之法!要是失败了全赖你!”

    “这位姑娘,请问这里是?”棋墩中突然响起了清朗的中年男声。

    清风和清月立马放下争吵,靠近死死地盯着棋墩。

    “二位为何这般盯着我?”

    “你是……”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在下施范,二位可是认得我?”

    “你不就是那个供在客厅里的那个棋圣吗!”清月激动道。

    清风转向清月:“你能看到他?”

    清月得意道:“知道我通灵之术的厉害了吧。这下好了,有了他,咱们的任务不愁完成不了!”

    “敢问二位口中的任务——”

    “柯尼斯堡小姐,你好像忘了你上次立的FLAG被拔得有多快。”

    “你这个乌鸦嘴赶紧住嘴!”

    “二位,我好像被困在了——”

    “我认为讨口彩这种迷信行为只是给你提供了失败后的借口。”

    “你是不是欠打啊!”

    “二位,且停下,我——”

    清风接住了清月挥过来的拳头,转向棋墩道:“施圣,你现在好像是身处在一方棋墩中,你能感觉到吗?”

    “这里是棋墩?!原来,原来是这样,我已经……”棋墩中的声音逐渐低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自言自语。“

    清月连忙拍了怕棋墩,“棋圣先生,没关系,我能带你出来。”

    棋墩中的声音却似乎没听到清月的呼唤,只是呢喃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清月脸色一变:“伊斯坦布尔,你干的好事!你刚才说的话让他的残魂受到了刺激,如果不能及时唤醒他,这缕残魂马上就要消散!”

    清风面色凝重,思索片刻,随后打开了棋墩一侧的棋盒,夹起一粒黑子落在星位。

    “这样做能唤醒他吗?”清月焦急道。

    “只能先试试。”清风交替夹起黑白两子,在棋盘上落子如飞,一幅龙争虎斗的棋谱逐渐明朗。

    “这是?这是……”棋墩中的残魂突然停止了自言自语,似乎感受到了棋盘上那副棋谱的含义。

    随着最后一颗黑子落地生根,清风缓缓道:

    “施先生,这就是您当年没有下完的第十一局。”

    五

    清月捏起手中的琥珀,将其对准房间中的日光灯泡,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清姑娘,感谢你将在下从幽闭的棋墩空间带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神奇,你的魂色竟然是纯粹的黑白二色,奇了怪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魂色是?”

    清月将琥珀挂到左手手链上,回答道:“构成一个人灵魂的要素,算了,这并不重要。说好了,我救你出来,你要替我下围棋。”

    “这是自然,姑娘再造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为啥不挂到胸前,你这样挂到手上没法感受到爱博热血的灵魂啊!”清风在一旁评论道。

    清月白了他一眼,不屑道:“你再怎么阴阳怪气,也下不过我喽!我有棋圣当背后灵,你呢?”

    “我有脑子。”

    “典型的说葡萄酸。”清月也不恼,只是顺从肌肉记忆玩弄着棋盒中的棋子。

    清风笑了两声。

    “处于人道主义精神考虑,我得提醒你,现代围棋的规则跟施先生所处的时代不同。”

    “开玩笑的?”清月直起身,盯着清风。

    “你可以回忆对比一下你脑子里的古棋棋谱和现代棋谱。”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黑棋和白棋交替下……”

    “看前四手棋。”

    “前四手……古棋都下在了星位上?这个……这个影响应该不大吧?”清月小心翼翼地求问道。

    施范惊奇道:“清姑娘,你们现在前四手不下在星位下在哪?”

    “额……下在星位周围?总之像是随便下,想下哪里就下哪里。额……清风,快给先生讲讲到底是什么情况!”

    “施圣,近代围棋协会对围棋规则进行了改革,其中最重要地就是摒弃了沿袭千年之久地座子制,开局可随意落子了。”清风看了一眼清月,徐徐道来:“除了座子制度,还棋头制度也一并废除,简单来说就是不再以子多为胜,而是子空皆地,地多为胜。”

    “仅仅百年,变化竟如此之大!”施范受到的震动显然不小。

    “是的,此外白先黑后也已改为黑先白后,并新增了黑棋须贴白棋六目半的规则。”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清月在脑海中搜索记忆,验证清风的讲解,施范则是念念有词地推算着。

    “这些规则,细想是极有道理的。”施范突然发声:“是为了最大程度地保证对弈双方的公平吗?”

    “施圣明鉴。您有所不知,这一百多年里围棋迅速发展,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运动。各国棋院都组织成立了职业联赛,而规则上的绝对公平正是比赛的根基。”

    “原来如此……不过这些规则更改影响最大的还是布局,只要中盘能将对方杀溃,想来一样能够得胜。”

    “真的吗?”清月惊喜地抬起手腕,望着琥珀中寄存的残魂:“我就知道伊斯坦布尔这家伙在吓我!”

    施范苦笑道:“清姑娘,时光荏苒百年,只怕围棋棋手的棋力同样水涨船高,不比我当年了。不过施某承姑娘泼天之恩,明日必尽全力而为!”

    清月吓了一跳,摆摆手:“也没有那么夸张了。只是一场比赛,只有没有输的太离谱——”

    “施某,明日必当全力而为!”施范加重语气重复道。

    “唉?我说了不用——”

    “清月!”清风无奈打断,解释道:“施圣一生从未执子负过。”

    清月了然,拍了拍手链上闪烁的琥珀,轻声道:“施先生,就算输了,也没人知道是你替我下的。”

    施范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在下,不想输掉任何一盘棋。”

    清月理解了施范的执着,只能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清风。

    清风叹了一口气,走向书房,随后抱着一摞厚重的棋谱回来。棋谱被放在桌子上,清月才发现最上面的一本落着一层灰尘,像是许久没有被翻看过。

    棋谱的封面,赫然落着“定式大全”四个字。

    “这是——”

    “围棋初学者才会翻看的教程,用来教你布局阶段怎么下。”

    “你要我一个晚上把这个学会?!”

    清风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清月,将定式大全推给她。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就没有什么别的靠谱的方法吗?”

    清风没有理会,只是拿过下面的第二本棋谱,开始自顾自地翻看。

    “清姑娘,你只需要翻看书本,在下来研习这些定式就好。”

    “唉?”

    “好想看看,这一百年围棋究竟进入了怎样新的天地。”施范地声音已经是抑制不住地激动和渴望:“快,快让我看看!”

    清月麻木地打开定式大全,在施范一声声地催促中不停来回翻看着棋谱。

    “清姑娘,请翻回第一百二十五页。”

    “能再看一下六十七页吗?”

    “这页还未读完!”

    “嗯……”

    清月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时打量着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清风。

    明天,说不定真的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