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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白鹭山下寻紫苏

    这一日,来了一位老妪,唤作阎婆,是县城中的媒婆,常年气喘咳嗽,这几日更是话都说不上来了,黄芩示意她坐下后给她扎针。

    又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瘦郎君,尖嘴猴腮,看上去为人很是精明,一名老家仆搀扶着他进来,尉迟好像认得他,上前招呼他坐下后,给他把脉诊治。

    阎婆扎过针后,可以说话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大夫果真好医术,老生几天不说话太难受了。”

    黄芩并不理会她,专心给她扎针。

    阎婆看到那瘦郎君进来,说道:“呦~,这不是刘二郎君吗?”

    刘二也认得她,说道:“原来是阎干娘,您也来看病?”

    阎婆道:“我这是老哮喘了,就是话多引发的,听说这来了一位神医,果然帮我扎了几针就好了!刘二郎君,您这是生病了?”

    刘二点头道:“最近一直头疼脑热的厉害,这不就找尉迟大夫看看了,本来都是请尉迟大夫到家中看的,但今日他不上门,我只好自己来了。”

    阎婆笑道:“怪不得这几日寻您寻不到,您管家也不让我上门,得,今日见到您了。您托我说想找个续弦的事情,我已经找好了,怡红楼的春妮姑娘,一百两银子,您帮她赎身了,她就能到您府上伺候您了。您看您这生病了,得有个妇道人家来照看您啊!”

    刘二瞪眼道:“一个青楼女子?!阎干娘,我家再不济,也不能续弦一个青楼女子啊?”

    阎婆道:“呦~呦~,青楼女子怎么了?她只是卖艺不卖身,您看看您堂兄刘烽火,他家娘子就是十多年前从怡红楼赎回来的女子,那么大的家业,不是照样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你堂兄生病,也是她前前后后的服侍,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呢!”

    刘二摇头道:“我们刘家以诗书治家,别说是续弦正妻,就是娶小妾也不会娶青楼女子。”

    阎婆看了他一眼,笑道:“您只要把她赎回去,是续弦作正妻,还是当小妾都是您安排。”

    这时,尉迟已经写好药方,刘二拿过药方,尉迟叮嘱一番用药。刘二拿出一串铜钱放在桌上,说道:“尉迟大夫,只有这么多,待手上宽裕了再一次给您补上。”

    尉迟看了看,摇头把钱收下。家仆扶着他离开。

    刘二刚走,又来一位老妪。阎婆自是认识她,说道:“这不是前街卖豆腐的李大娘嘛?”

    李大娘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我原说你最爱串门的,这几日怎么没来。”

    阎婆道:“嗨!最近哮喘又犯了,刚刚还话都说不出来,这不多亏这位神医,几针下去,我这气就顺了。”

    李大娘道:“我刚刚在门口碰到刘二,你跟他说媒的事情怎样?”

    阎婆道:“别提了,刚刚我还跟他说,让他给怡红楼的春妮姑娘赎身,续弦回家,他还说他们家是诗书治家,看不是青楼的女子。”

    李大娘笑道:“他还诗书治家,怡红楼他可没少去呢?听说他生病前跟人打官司,花了许多银子,家败了。”

    阎婆道:“也是,我看他看病的诊金都不付出了,估计是家败了。他堂兄刘烽火,是他们刘家的长房,自从十多年前娶了怡红楼的紫珠,这家业是蒸蒸日上。”

    黄芩给阎婆取了银针,让白萱开了药方,向阎婆说道:“每日午时吃一副这药,十副应该能见好,但以后一定要少说闲话,否则你这病会一次比一次重。”

    阎婆道:“多谢神医,我一定按神医说的服药。”

    从白萱手中接过药方,从袖中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桌上。

    白萱问道:“阎大娘,向您打听一下,您说十多年前您给刘烽火郎君做媒,说了怡红楼的紫珠,您可听说过另外一个唤作紫苏的姑娘?”

    阎婆看了一眼白萱,仔细想了想,说道:“老婆子年纪大了,记不得了,但你这么一说,老身还真有点耳熟。”

    李大娘也拿了药方,付了银子,二人边说边出了诊室。

    到了晚间,四个人一起在尉迟府上用饭,聊了一会白天的病情,黄芩把看病治病的精要又细细说了一些。聊到阎婆时,黄芩笑道:“我最不喜给老妇人看病,话真是太多了。”

    几个人都看向在坐的白萱。

    白萱笑道:“女子就是比男子要呱噪一些,还请两位前辈原谅。”

    转头向君长说道:“听她们说十多年前刘烽火郎君娶了怡红楼的紫珠,紫珠会不会认识紫苏?”

    君长点头道:“紫珠、紫苏应该都是她们的花名,可能进怡红楼的时间相近,如果能去问问这位紫珠大娘子,说不定会有些这位紫苏的消息。”

    君长边说边看向尉迟。

    尉迟想了想,道:“明日就有个机会,刘府邀我明日去府上复诊。”

    黄芩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明日一早我就离开此地回魏国去了,以后咱们是后会有期了。”

    三人举杯又敬了黄芩。

    白萱红着眼睛道:“黄前辈,萱儿虽只跟您学习这几日,但收获极大,虽然早知道您明日就要离开,但真就要离开,萱儿有百般的不舍,您给萱儿的教导,萱儿终生受益。”

    黄芩笑道:“老朽生性古怪,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除了尉迟老友外,朋友很少,特别不喜欢女子,但见你活泼大方,不拘俗理,也是很喜欢。只是此次我要回去祭奠先师,明日不得不走,待下次再来,我还有许多医学精要可以传授于你!”

    白萱躬身叩拜。

    第二日一早,君长白萱就赶到尉迟府上,给黄芩送行,一直送到城郊外。

    送走黄芩后,尉迟与二人在街市上补吃午饭后,劲直往刘府,尉迟看望躺在床上的刘烽火。他俊俏的妻子一直守在一旁,白萱想她应该就是紫珠。

    白萱向在一旁的紫珠说道:“大娘子,是否能借一步说话?”

    紫珠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刘烽火,领白萱到隔间的耳房。

    二人坐定后,白萱道:“大娘子不必担心,前些日子给刘大郎君看病的是一位大国手,您只要按他的要求照顾刘大郎君,大郎君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

    紫珠道:“多谢你们了,夫君能遇到大国手,真是三生有幸。”

    白萱道:“大娘子不必客气。我有句话想问大娘子,不知是否合适?”

    紫珠道:“但讲无妨。”

    白萱道:“不知道十多年前,大娘子是否认识一位叫紫苏的姑娘?”

    紫珠听了白萱这一问,心中一惊,看了看白萱,问道:“小娘子怎么会问十多年前的事情?想来十多年前,你还十分的年幼。”

    白萱道:“不瞒大娘子,我是白鹭书院的学子,现在奉命调查十多年前冷言大宗师和紫苏姑娘的事情,但紫苏姑娘多年前已经去世了,一时找不到认识紫苏的人。”

    紫珠问道:“是何人告诉你要来找我的?”

    白萱道:“我知道询问此事对大娘子有许多的不妥,但此事关系到冷言大宗师的一起冤案,还请大娘子告知我一二,大娘子的其他事情,我决口不跟任何人提起。”

    紫珠起身就要走,白萱只得叹息了一声。紫珠在门口看了看,轻轻的关上门,转头向白萱说道:“她当年的丫头还在,你怎么不去问问她?”

    白萱问道:“啊~,那她的丫头现在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紫珠冷笑道:“在何处?!你以为有几个人能轻易的离开那种地方?”

    说完,就要去开门,又低声说道:“她的丫头我记得是叫芸香。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打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白萱出去后,君长看着她,她朝君长使了一个眼色。

    尉迟带着白萱和君长离开刘府后,白萱、君长也与尉迟辞别,二人回到杜家大院后,重新易容化妆。

    再次来到怡红楼后,那老鸨自是认得他们,领他们上了楼,上次的那龟奴给他们上了茶,老鸨笑道:“两位客官,这次又是来寻人么?还是找那紫苏吗?那紫苏已经死了许多年了,这怡红楼里已经没人还记得她了。”

    白萱道:“你这老妈妈,怎么如此呱噪?我来问你,是否有一名叫芸香的姑娘?”

    老鸨一听他们问芸香,答道:“你们问芸香啊?来的不巧,前几日已经死了!”

    白萱瞪眼看着老鸨,问道:“什么?芸香也死了?”

    老鸨被她看的有点吓人,颤抖道:“死了,我们这种地方,死个姑娘,也是常有的事情,她也老大不小了,死了也正常。”

    此时,刚好有人喊老鸨,老鸨忙道:“两位客官,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君长觉得呆在楼里不自在,拉了白萱往外走,出了怡红楼,外面天色已晚,看到一家卖胡饼的露天铺子,白萱要吃胡饼,二人买了两碗粥几张胡饼,坐在一张小桌上喝粥吃饼。

    白萱道:“看来,紫苏和杜叟这两条线索都查不下去了,这事情怕是查不清了。”

    君长拿了胡饼边吃边看向怡红楼那边。

    白萱用筷子打他的筷子,嗔怪道:“看什么呢?还在想里面的姑娘吗?”

    君长道:“我感觉那边有人盯着我们。”

    白萱回头看看,好像确实看到有一双眼睛看着这边。

    白萱凑到君长耳边道:“待会我们分开走,你看看到底是谁?”

    二人付完钱,往一条街巷走,穿过一条巷子,只有白萱一人,后面的人正要跟上,被君长一把拿住。白萱回头来看,君长拿住的正是怡红楼的那龟奴。

    白萱问道:“你为何跟踪我们?”

    那龟奴道:“我刚刚听她们说你们在找紫苏?”

    白萱道:“正是,你认识紫苏?不可能啊,十多年前,怕是你还没出生!”

    那龟奴问道:“你找紫苏做什么?”

    白萱笑道:“你还真有意思,我们找紫苏做什么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龟奴道:“如果你们告诉我找紫苏做什么,我就带你们去找到紫苏。”

    白萱道:“你知道紫苏在哪里?”

    那龟奴点了点头。

    白萱道:“我们是来查十多年前紫苏与白鹭书院一位宗师的事情的。”

    龟奴问道:“你们是白鹭书院的?”

    白萱点头道:“是的。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要找紫苏了,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找紫苏了?”

    那龟奴道:“如果你们胆子够大,那就跟过来。”

    此时正直秋末,一轮残月,几缕秋风,正是鬼魅出没的好时节。

    龟奴带她们绕过怡红楼,走进一片小树林,地上满是树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仿佛磨刀的声音,甚是恐怖。穿过树林,来到一处烂葬岗,有许多断碑野坟,几朵鬼火在空中摇曳,鬼哭的声音时隐时现,长长的不知是什么的影子好像鬼影,来回晃动。白萱靠近君长,君长握住她的手,白萱只要有这只手握住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飕飕的秋风还让她觉得有些凉爽。

    走到一处凸起的杂草丛前,那龟奴指着说道:“你们要找的紫苏就在这里!”

    白萱看那分明是一个多年的坟头,向那龟奴问道:“她已经死了?”

    那龟奴道:“她已经死了。”

    君长问道:“你是她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她葬在这里?”

    那龟奴道:“她是我的娘亲。”

    君长叹息道:“那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你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那龟奴道:“是芸香小姨一直养我长大的。”

    白萱问道:“你小姨是芸香?她还活着吗?”

    那龟奴道:“快死了。”

    君长道:“那你能带我们去见你小姨吗?说不定我们可以救她。”

    那龟奴道:“如果你们不怕被传染,你们就来吧。”

    二人跟着龟奴穿过刚刚的树林,走到怡红楼后院,后院的门紧闭,只见那龟奴从后院狗洞中钻了进去。白萱看了一眼君长,想要问他是不是要去钻狗洞,君长笑了笑,抬眉毛看了看那高墙。二人施展轻功,越墙而过,立时引来一条恶狗,朝二人乱吠,那龟奴朝恶狗呼叫几声,那狗摇着尾巴转身离去。龟奴带白萱她们进了后院一间低矮的破草房,看到里屋点了昏暗的油灯,床上躺着一名妇人,脸色苍白,正是芸香。听到有人进屋,芸香道:“子还,你又到哪里去玩了?现在才回来!”

    那龟奴道:“姨娘,有两个白鹭书院的人今天来怡红楼调查娘亲的事情。”

    白萱与君长已经低头猫腰进屋了。

    芸香忙从床上爬起来,子还上前扶她坐起来。

    芸香看了看白萱和君长,忙说道:“坐,坐,两位郎君,恕奴家不能行礼,你们是…是白鹭书院来的?”

    白萱拱手道:“正是,我们是奉书院的要求,调查当年冷言与紫苏的事情的。”

    芸香哭泣起来,气血沸腾,昏厥过去。白萱忙上前要去施救。子还忙道:“离远些!”

    白萱道:“莫怕,姐姐懂些医术。”

    子还道:“小姨有些不干净的病,你莫要近身。”

    子还一边说,一边掐芸香人中,那妇人缓缓醒转过来。

    喃喃说道:“奴家小娘子爱恨白鹭书院的人半辈子,最后含恨而死,本以为奴家再也不会见白鹭书院的人了,哪知你们还是找来了,真是天意啊。”

    转头向白萱道:“奴家不恨你们,也请你们不要怨小娘子,只求你们能照顾好子还,他是你们白鹭书院宗师的血脉。”

    白萱道:“芸娘子,能跟我们说说紫苏小娘子的事情吗?”

    芸香缓了缓神,说道:“奴家小娘子本是建威将军的女儿,可惜将军兵败投靠了代国,一家男丁都被发配边疆,女子都被送入官妓,奴家是小娘子的奴婢,与小娘子一起被送到怡红楼,生不如死,在这世上苟且偷生。”

    芸香抹了抹眼泪,接着说道:“小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人又漂亮,很快就成为怡红院的头牌,许多富豪郎君都十分喜爱小娘子,并且有几位小郎君要将小娘子赎回去做妾,但小娘子对他们谁都不爱,就爱白鹭书院的一位学子,不仅把自己清白身子全给了他,还把全部积蓄都给了这位学子作为读书的学费,这位学子也答应小娘子,等他出仕后,就把她从这里赎回去。小娘子她是真傻,这学子把小娘子骗得好苦。第二年还要小娘子拿出三百两银子给他做学费,小娘子因为卖艺不卖身,挣不了那么多银子,他就引诱小娘子去接客卖身,小娘子她一直不肯。后来实在逼的没有办法,刚好有个机会,接客一次能得一百两银子,她就答应了。之后才得知,这位客人是白鹭书院的大宗师冷言,听说这冷言因为此事自戕而死,奴家小娘子这才知道自己做了大错事,也是久久的自责。此后小娘子又有了身孕,几次吃药堕胎都打不下来,还把自己身子给折腾坏了,不能再卖唱侍奉人,那学子见小娘子不能再挣钱,便抛弃了小娘子,再没来见过小娘子。小娘子生下子还后不到一年,就撒手西去了。”

    这时,子还走了出去。

    白萱叹息道:“哎~,人世间居然有这么多禽兽不如之人!居然还是白鹭书院的学子!”

    君长问道:“芸娘子,可还记得当年找你家小娘子去陷害冷言大宗师的人是谁?”

    芸香摇头道:“只记得当年找小娘子的也是一名女子,好像说是大宗师的弟子,我依稀记得,陪小娘子去见过她两次。小娘子一直觉得这事不可,但那学子苦苦相逼,哎!”

    白萱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禽兽不如的学子叫什么名字?”

    芸香道:“我只知道小娘子唤他做二郎,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

    这时子还走了进来。

    芸香望着子还说道:“小娘子半生命苦,二郎把小娘子害惨了,小娘子也害了冷言大宗师,但小娘子也为冷言大宗师留下了子还这点血脉。”

    君长看了看子还,说道:“你说子还是冷言大宗师的血脉?”

    芸香点头道:“小娘子说那二郎根本就是银样蜡枪头,子还是冷言大宗师的血脉。”

    子还拿出一张书契,递给白萱,白萱接过来,看完后大喜道:“哥哥,有了这张书契,就有了物证了。”

    原来当初紫苏有许多疑虑,孙三娘就写了这封书契,承诺她只要与冷言陪宿,就给她一百两银子,上面有孙三娘和紫苏的签名,还有银号的印签。紫苏后来收了孙三娘的银子,书契上也标明银票业已交付,书契虽已经无用,但一直保留着这张书契,因为这张书契是她与冷言有关系的唯一证明。

    君长点了点头。

    这时芸香咳嗽起来,子还给她倒水去喝,那妇人止不住的咳嗽。

    白萱走过去,说道:“让我试试。”

    从袖袋中取出银针,在手臂上扎了几针,芸香止住了咳嗽,又去给她号脉。

    半注香后,白萱道:“我已经初步清楚芸娘子的病情了,我有法子治好您,但要芸娘子配合我。”

    芸香道:“奴家知道自己得的病,在这青楼里,多少女子得了这病死的,也不多奴家一个。”

    白萱道:“芸娘子,如果要给冷言宗师洗刷冤情,还需要你出面作证,所以你不能自暴自弃。”

    君长也道:“芸娘子,如果冷言宗师沉冤得雪,以后子还也可以有个好的归属与前程。”

    芸香看了看子还,道:“那奴家的病就有劳二位了。”

    第二日,君长和白萱使了一些银子,在乌龙巷租了一间隐蔽的小屋,让子还和芸香住在里面,白萱开了方子,让子还日夜煎药,芸香口服外敷,白萱和君长将她们安排妥当后,回书院将调查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鱼幼薇。

    鱼幼薇得知真相后,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