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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七章 智察

    在新都开发区往西连接省会城市的高速边有一个小镇,叫安江镇,镇上以前有一家规模较大的红砖厂,因为红砖厂用的是耕地的土壤,以前都把好好的耕地挖出一个个大坑。为了保护环境和耕地不受影响,所以禁止红砖的生产和利用,于是这红砖厂也就关门歇业了,这里离海边更近,离华盛原来的总厂开车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

    红砖厂歇业后不久,人们看到这里经过一番重新装修和整理,挂起了一个巨大的招牌,龙胜电子科技实业总公司。龙胜科技成立之后,慢慢地周边也开始热闹起来,员工多的时候已经达到了两三千人,周边原本的农民住房也逐渐开起了小商铺和变成了出租屋。一到晚上下班时刻,这里俨然就成了一个小市场。人们三五成群的吃着廉价的宵夜,打探着对方是哪里人,上个月加了多少班,这个月的工资有多少。今年存了多少钱,寄了多少钱回家等等等等工人们关注的事情,所以门前的大路上,很快就又发展成了一条以服务外来工为中心的小市场,也应运而生了很多小旅馆。

    外来工聚集的地方就是这样,每天这里有很多人进厂,也有很多人辞职,所以,每天的住宿就成了一项必不可少的开支,于是在龙胜厂的正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又挂起了一个工友之家的招牌,这是一间由7层楼的农民房改造的私人小旅馆。一楼用作厨房和自己一家人的生活,顺便卖一些生活上的日常用品。楼上间隔成一间间的小单间对外出租。

    这种小旅店在大城市的城中村到处都可以看到,旅客可以按天收费,也可以按时收费,甚至可以包月。

    老板叫威哥,对,就是许志林刚来新都的时候结识的那个威哥。他以前的那间旅馆已经拆迁了,沈宏发零元转让了华盛工业的所有股份之后,他原本想着承包华盛的食堂变成了泡影。

    好在他当初和沈燕是刚好签过了合同,现在沈宏发先生重新创办龙胜科技,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工厂还没有开业,他就首先要做好工人们的食宿问题,于是,因为食堂的事务就又和威哥联系上了,现在,威哥就有两项业务,他承包了龙胜科技的食堂,他妻子体弱多病,就管理这家名字叫工友之家的小旅馆。每天食堂的事处理完毕,他就回到自己的小旅店过夜,这里,俨然成了他的家。虽然简陋,但却倍感温馨。

    这天傍晚,过完年没有多久,龙胜科技还没有正式开工,外面的人不多,显得冷冷清清的,所以,威哥也就有了时间和妻子在自己的小旅店一楼一起看电视,他照例地喝着自己的小酒,妻子则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港台剧。门口来了一辆奔驰,车上下来两个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长发披肩,脖子上围着一条粉色的围巾,穿着一身得体的休闲服。两人约摸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在威哥看来,这可能就是一对情侣,或是小夫妻打算住店。

    威哥见到有客人来到,连忙起身热情地打招呼,“两位住店?”因为经常旅店有青年男女来住店的,所以,一对青年男女住店,威哥也并没有觉得惊奇。

    来人将一瓶茅台恭敬地放在桌子上,摇了摇头,“哦!抱歉,我不是想住店,不过,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你想知道什么呢?先生。我知道的,我想我都能告诉你。”威哥让座,让两位客人都坐了下来,“来我这里住店的人多,但打听人的却很少,偶尔也有那么几个。你想知道点什么?”

    妻子则见到客人想和威哥谈事,而不是住店,就各自倒了一杯热茶,然后上楼去了,威哥已经有些老了,但他的动作和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一些。头发更卷曲了些,也有些灰白,他自我介绍道,“先生,抱歉,既然你是想和我谈话,我就得知道你是什么人,请注意,我并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问题,主要是接下来的谈话,我知道该怎样称呼你。我呢,别人都叫我威哥,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麦克,你称我为麦克先生就好了,她是我妹妹,珍妮,你可以叫她珍妮小姐。这是我的名片”麦克说着,把名片恭敬地递给了威哥。威哥接过一看,这是一张烫金的名片,上面用中英文印着美国奥克普斯贸易公司中国办事处首席代表。麦克先生。

    两人相互着握了握手,“麦克,很高兴认识你,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你尽管问,我想我是能够为你解惑的。”威哥又亲切地和珍妮握了握手。“珍妮小姐,你可真是漂亮。”

    麦克这才问道,“对面这家龙胜科技是沈宏发先生创立的?”

    “是的,麦克,这是沈宏发先生从96年创业的,这一转眼,你看,都快八年了。公司以前一直发展得不错,很快就把市场给打开了。但眼下,可能有些困难,麦克先生,请问你问这个问题干吗呢?”

    “我们公司需要采购一大批产品,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沈先生这个人,他的人品怎么样?了解清楚了,接下来在商业上的很多合作就会方便很多,你知道,这种事如果向他了解,既不礼貌,也不精准,但如果出自第三个人的评价,那么可靠性就会增强很多。”

    威哥清了清嗓子,似乎来了兴致,“麦克,你要这样说,这又另当别论了。从你的角度来说,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你要是知道了沈先生的为人,那么你的担忧就显得有些多余了,沈先生当年创立龙胜科技的时候,几乎是白手起家,除了一身债务,他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过如今企业做大了,似乎还是一样,除了眼前这个厂子和仓库里堆积如山的货,又跟以前差不多了,又变成了一身的债务。好像上天就成天跟他作对似的。有些人就是这样,人太过诚实或是善良,总是发不了家,就像我一样,别人都说我热心肠,可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我也还是老样子,只能勉强养家糊口。瞧,这就是我可怜的家业,房子还是租来的。”

    “他怎么会又有一生债务的呢?一个人可以是白手起家,但是带着一身债务又能白手起家创业的人是非常之少的。”麦克问道。

    威哥叹息了一声,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于是他把沈宏发当初如何创立华盛,如何去国外,华盛被周正阳鹊巢鸠占,沈家父女又是如何入主华盛,引进文博和环球电子成立合资公司,到合资中止,华盛又是如何突现债务谜团。不得不零转让华盛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完,他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个沈先生真的是能够折腾,他要是前些年不干了,赚到的钱是可以让他一家好好的生活一辈子的,不,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那他没有停手,还加大了投资?”麦克先生问道。

    “是的,加大了投资,沈先生就是这样不服输的人,他失去了华盛,所以他总是想方设法要重新来过,组建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龙胜科技,他想超越华盛。”威哥说着微微一笑,“我是很佩服沈先生的勇气和魄力的,要是我,有了这么多钱,我已经放下了所有恩怨。”

    “你说他所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恩怨?”麦克又问道。

    “不,不全是,在我看来,他与华盛的恩怨只是其中一部分,人嘛,总是要有点希望、有点理想的。沈先生就是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他以前想把华盛做大,做成民族品牌,和世界上其他的优秀企业竞争。后来,失望了,又一切推倒重头再来,做起了龙胜科技,实际上龙胜科技还算不上是真正的科技公司,主要还是靠着电子组装。但他看准了时机,96年的时候,他做起了VCD,这个东西比以前的录像机好,时机也刚刚好,他认为接下来这个产品将会很快流行开来。于是就带着一帮从华盛离职的忠诚的部下和员工离职了,创办了龙胜科技,我也是那个时候跟着他来的。”

    “你刚刚说他白手起家的?可创办企业总是需要钱,那么他创立龙胜科技的时候他的钱从何而来呢?这可是笔不小的而且必要的开支。”麦克说道。“这个钱是不能少的。”

    “最初创立的时候据说是他的老朋友,一位名叫方小姐的女士向公司注入了一大笔钱,不过方小姐似乎对沈先生说的行业不太感兴趣,不想入股,只是把这笔款子作为借款借给沈先生,但沈先生赚钱之后,投桃报李,不仅很快还清了方小姐的借款,还给了一部分龙胜科技的股份。但至于股份是多少,我则不太清楚,我也没有见识过方小姐本人,方小姐似乎也不太在意这点股份,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给她的分红她也没有要,但我说过,这个沈先生是个诚实善良的人,他把这笔钱就又当成了方小姐的投资,并又给予了相应的股份。”威哥说着,问麦克,“你介意我喝一口小酒吗?我这人和人谈话的时候总是想喝一杯,特别是谈起我尊敬的人,要不,我们为沈先生的健康干一杯?”

    “这正合我意,”麦克说道:“我是不会介意和你喝一杯的,好吧,幸亏我的车上还准备了好几瓶茅台。这样,我们一边喝一边谈。”

    “不,就喝你带的这瓶酒,茅台,我都很久没有喝过了,这好像是三十年的珍藏,你把它放在桌子上,作为一个爱酒之人,我真是有些谗了。姑娘,你也一起尝尝我们中国的特产?这可比外国的什么红酒带劲很多。”

    珍妮高兴地点了点头,“我很早就听说这个酒,我去过很多国家,他们招呼贵宾的时候都是喝这个的,虽然我平时几乎不喝酒,不过,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很高兴和你一起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