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祖浩和蔡晓敏是高中同班同学。
同学两年,何祖浩和蔡晓敏挺要好的,这已经是班里公开的秘密了,同学们时常拿他和蔡晓敏开玩笑,何祖浩从来不生气,蔡晓敏也是抿着嘴笑一笑,他们俩似乎挺乐意在这样的玩笑中,享受着只有他们俩才能体会到的美好感情,关系也就越来越密切了。
何祖浩对蔡晓敏的家庭了解甚少,只知道她在谷家疃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身上总是穿着一套草绿色的军装上学放学。
那个时候,谁能穿上草绿色的军装,不仅是一种时尚,也是一件挺荣幸的事,因为穿者无声地对外说明,他的父亲或是母亲是解放军军官。
何祖浩寻思,蔡晓敏的父母难道说也是解放军?从来没有从蔡晓敏的嘴里听说过她爸妈是干啥的?何祖浩也不问,那时候都挺单纯的,只要两个人能天天见面,家里的事谁也不太上心。
蔡晓敏去过何祖浩的家,而且还不止去过一两次,一般都是去校农场劳动回来时,路过何祖浩家门口,顺便到家喝点水。
有两次,何祖浩的父母还留下蔡晓敏在家吃饭呢,蔡晓敏落落大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帮着何祖浩的母亲在厨房忙活,吃完饭又帮着拾掇碗筷,给何祖浩的父母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一回生二回熟的,母亲自然而然地问蔡晓敏这那的,何祖浩这才知道,蔡晓敏的父母都是解放军干部,在很远的戈壁滩工作。
何祖浩的父母似乎对“戈壁滩”这三个字格外敏感,从何祖浩父母对蔡晓敏肃然起敬的表现看,何祖浩琢磨着蔡晓敏的父母不是一般的解放军干部。
“蔡同学,你为啥不跟爸妈生活在一起呢?”何祖浩的母亲问。
“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蔡晓敏说。
“你不想爸妈吗?””母亲问。
说起爸妈,蔡晓敏的眼圈随即就红了,但还是笑着说:“如果不是爷爷奶奶提起他们,我是不会想他们的,因为他们在我的印象里非常的模糊……”
何祖浩的母亲眼圈也红了,觉得蔡晓敏怪可怜的,随后说:“我说呢,你一点也不像农村人,长的漂亮又洋气,以后有空经常来家玩。”
“我会的……”蔡晓敏说。
要不是因为一次偶然事情的发生,何祖浩恐怕没有机会和蔡晓敏的父母见面的。
那个年月,中学生学工学农学军的热潮正席卷着整个教育系统,威海一中也不例外。
有一次,学校和北海舰队的某个部门,开展了一学生进军营上舰艇的活动,在经过了若干天的理论学习后,今天便是一次上舰打靶的实操活动。
当时,学生们被舰艇载着去海上靶场的时候,极度晕船的蔡晓敏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等到了靶场准备打靶的时候,老师劝说蔡晓敏别参加了,可好胜的蔡晓敏不想失去这次难得的实践机会,再说了,她在发射手的位置上,整整学习了若干天的理论,为了今天的这一刻,她在心里和精神上早就做好了准备。
蔡晓敏坚持到了最后,当她在瞄准镜里瞄准了海面上那个摇摇晃晃的靶子时,一咬牙,右脚猛地踩下去,一发炮弹虎啸着直奔目标,脱靶了;压弹手迅速压弹,蔡晓敏又瞄准了几秒钟,又是一发炮弹冲出弹堂,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引来了同学们的阵阵欢呼声。
当蔡晓敏从发射手的位置上站起来,抬脚要下来时,一不留神踩空了……
蔡晓敏被送进了海军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脚踝骨折了,需要住院治疗。
当天,学校的领导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去了谷家疃,把蔡晓敏的情况跟她的爷爷奶奶说了,这下子可把爷爷奶奶吓坏了,奶奶哭着说:“俺孙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俺没法跟她爸妈交代啊……”
学校的领导安慰老人说:“不会有危险的,俺们会好好照顾蔡晓敏同学的,只是这十天半个月不能回家住了,她需要治疗。”
蔡晓敏的爷爷奶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仅没有难为学校,而且还说了不少麻烦学校感谢学校的话,让学校的领导和班主任都挺难为情的。
学校和班主任商议,每天让同学们轮流去医院照顾蔡晓敏,本来班主任是不打算派男生去的,可何祖浩主动请求说他也要照顾蔡晓敏,说他家距离海军医院很近,送饭什么的都很方便。
班主任同意了他的请求,不仅同意了,而且还让他替换了家住远道农村同学的陪护任务。
班主任给了何祖浩最多的陪护时间,上午的自习课,下午的课间活动和晚点,何祖浩都可以不参加了。
在后来的几天里,何祖浩觉得一个男生陪护一个躺在床上的女生,是有诸多的不便,便和蔡晓敏商议,让自己的妹妹何祖红来帮忙。
何祖浩回家对妹妹说了,妹妹高兴地接受了,那时候何祖红上初中二年级,对蔡晓敏一直怀有美好的印象。
何祖浩的父母到医院来过两次,给蔡晓敏买了不少吃的东西。何祖浩的父亲毕竟也是医生,只不过他在陆军医院当外科医生,对于蔡晓敏的治疗和恢复,他提出了不少的好的建议。
蔡晓敏的爷爷奶奶来医院看过两次孙女,告诉孙女她爸妈过几天就回来看她了,蔡晓敏便觉得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蔡晓敏的爸妈忽然出现在了蔡晓敏的病床前。
那天,何祖浩和妹妹都在病房里,见两位身穿军装的干部风尘仆仆地进了病房,便知道一定是蔡晓敏的爸妈。
蔡晓敏的母亲俯身双手捧着蔡晓敏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着眼泪仔细打量着蔡晓敏的脸,随即又查看蔡晓敏受伤的脚踝,双手有些哆嗦。
何祖浩发现蔡晓敏迅速止住了眼泪,随之目光里流露出了一种冷漠的成分。何祖浩挺奇怪的,没见到她爸妈的时候,只要谁一提起她们,蔡晓敏就委屈地流眼泪,等见到他们的时候,反而流露出了不曾相识的冷静。
“小敏,爸妈六年没见到你了,你难道不认识爸妈了?”蔡晓敏的母亲哽咽地问。
“认识……”蔡晓敏说。
“小敏,等你伤好利落了,妈妈一定接你回到爸妈身边生活。”蔡晓敏的母亲说。
蔡晓敏的父亲抚摸着女儿的手,半天也是说不出话来,一扭头,看见何祖浩的妹妹正端着碗站在一边,赶忙说:“小敏在吃饭吧,先吃饭……”
何祖红便坐在床前喂蔡晓敏吃饭,蔡晓敏的母亲问:“你是小敏的同学?”
何祖红笑了笑说:“大姨呀,你看我像吗?我才上初中一年级,蔡姐姐上高二呀,她和我哥是同学。”
蔡晓敏的母亲这才扭头问何祖浩:“你就是何祖浩?”
“我是……”
“太谢谢你了,也谢谢你们的父母……没有你们全家的照顾,小敏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蔡晓敏的母亲说。
“不用谢,都是俺们应该做的。”何祖浩说。
……
蔡晓敏出院后直接回到了谷家疃,一直没来上学,直到高中毕业那天走出校门,也没见到蔡晓敏的身影,何祖浩便觉得心灰意冷心里难受,他觉得蔡晓敏不该这样,说不定蔡晓敏已经去了她爸妈身边了呢,因为蔡晓敏的母亲在医院说过这话。
“可能她已经不在谷家疃了,跟她父母走了……”何祖浩的母亲也这么说。
“她总得打声招呼呀,不声不响地就走了?”何祖浩颇有些不解。
“别太在乎了,以后你踏入社会工作了,像这样的人和事比比皆是,在乎了你就输了,你就痛苦了。”母亲说。
“我还是不信她走了……我要去谷家疃证实一下,不然我不甘心。”何祖浩说。
“那行,你去吧……不过我跟你说哈,蔡晓敏没走你也别黏黏糊糊地缠着人家,在女孩子跟前,怎么说也要有点男子汉劲头;真的走了,你也别太失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母亲说。
“嗯嗯,我懂……”何祖浩说。
第二天一早,何祖浩约了武捷威和他一起去谷家疃,有武捷威的陪伴,何祖浩心里就有底气。
武捷威问清楚了原委后,也替何祖浩打抱不平,说:“她住院那段时间,要不是你们全家照顾她,她能恢复的那么快?,嗨,到末了屁也不放一个就这么走了?”
“俺妈只是估摸着她走了,还不一定呢,走,陪我去她爷爷家探个虚实。”何祖浩说。
于是,何祖浩和武捷威各骑着自行车,直奔谷家疃。
何祖浩从来没来过蔡晓敏的爷爷家,到了村口,见一农妇在石磨上碾玉米,便推着车走过去,打听蔡晓敏爷爷家住在哪儿?
农妇打量着何祖浩说:“你说的是小敏吧?”
“是是,就是前些日子伤着腿了那个蔡晓敏……”何祖浩说。
“你是她同学?”农妇问。
“是她同学,”何祖浩又指了指武捷威说,“俺们都是她的同学,毕业了也没见着她的影子,学校让俺们给她送东西。”
农妇笑了笑说:“还送东西呢,早走了,部队派小车给她接走了,到她爸妈那儿享福去了。”
“接走了?你……你没弄差吧?”何祖浩问。
“我是她二婶,你说我能弄差吗?不信你去问问俺公公婆婆,再往前走两分钟,路右,门前有颗红柿子树那家就是。”农妇继续干活,不再搭理何祖浩了。
何祖浩和武捷威对视一下,武捷威说:“还是去蔡晓敏的爷爷家问个清楚,不然你就是回去了,心也不安生。”
何祖浩听从了武捷威的建议,找到了门前有颗红柿子树的人家。
何祖浩走到门前,从门缝里朝里看,见一婆婆一边嘴里发出“咕咕”声一边在撒食喂鸡,一群鸡仔争先恐后地在啄食。
何祖浩敲门。
从屋里出来一老者,何祖浩仔细一看,是蔡晓敏的爷爷,因为蔡晓敏住院的时候,他在医院见过。
门开了,何祖浩笑着说:“爷爷你好,还认识我吗?”
蔡晓敏的爷爷显然已经把何祖浩忘干净了,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你找谁?”
“我是蔡晓敏的同学,蔡晓敏出院以后,一直没上学,学校委托我给她送毕业证书来了。”说着,何祖浩从包里拿出蔡晓敏的毕业证书递给爷爷。
爷爷接过毕业证书,满脸露出了凄苦的表情说:“接走了,找她爸妈去了……”
何祖浩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武捷威,武捷威随即伸着脖颈问蔡晓敏的爷爷:“爷爷,蔡晓敏就没留下啥话或是信啥的?”
“嗯嗯……有有……”爷爷这才恍然大悟地又说,“小敏说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她还说只能交给一个姓何的同学……哎,你姓啥?”
“他就姓何,叫何祖浩……”武捷威赶忙指指何祖浩。
“我想起来了,要不打眼一看挺面熟的,小敏住院的时候,是你在医院照顾她的……你等等,我给你拿信去……你俩回屋哈口水吧?”爷爷说。
“不了,俺们在门口等会儿。”何祖浩说。
爷爷蹒跚地走进屋里,没一会儿又蹒跚地走出来,把信递给了何祖浩,说:“你看看,啥话都写在这里面了。”
何祖浩接过信,说了声“谢谢爷爷”后,骑着车和武捷威一起出了村口。
何祖浩停下车说:“小捷,走,去那边的阴凉处,看看蔡晓敏都写的啥……”
“你去看吧,我在这儿等着你。”武捷威知趣地说。
何祖浩便到了旁边的树荫下,抽出信封里的信,打开看:
何祖浩你好,事情有些突然,俺部队的车忽然来接我了,让我火速去部队查体,让我当兵,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了,实在是对不起……
从小我就有当兵的理想,所以说,我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和你分开了,心里可不得劲了,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分开……你对我的好,你爸妈妹妹对我的好,我都会铭记一辈子的,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的,再见了何祖浩……
蔡晓敏,一九七七年五月。
看完信,何祖浩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单从信中的字里行间来看,一点也看不出蔡晓敏有对他留恋的心情,都是些轻描淡写的语言,像在敷衍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何祖浩随即极度地失落。
何祖浩推着车走到武捷威跟前,把信递给武捷威说:“你看看,没有啥可保密的……”
武捷威接过信看了看后,叹口气学着电影《大浪淘沙》电影里的一句台词说:“没想到我满腔的热情,换来的却是一盆冰水……”
何祖浩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祖浩,收收心吧,蔡晓敏不会回来了。”武捷威说……
同学两年,何祖浩和蔡晓敏挺要好的,这已经是班里公开的秘密了,同学们时常拿他和蔡晓敏开玩笑,何祖浩从来不生气,蔡晓敏也是抿着嘴笑一笑,他们俩似乎挺乐意在这样的玩笑中,享受着只有他们俩才能体会到的美好感情,关系也就越来越密切了。
何祖浩对蔡晓敏的家庭了解甚少,只知道她在谷家疃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身上总是穿着一套草绿色的军装上学放学。
那个时候,谁能穿上草绿色的军装,不仅是一种时尚,也是一件挺荣幸的事,因为穿者无声地对外说明,他的父亲或是母亲是解放军军官。
何祖浩寻思,蔡晓敏的父母难道说也是解放军?从来没有从蔡晓敏的嘴里听说过她爸妈是干啥的?何祖浩也不问,那时候都挺单纯的,只要两个人能天天见面,家里的事谁也不太上心。
蔡晓敏去过何祖浩的家,而且还不止去过一两次,一般都是去校农场劳动回来时,路过何祖浩家门口,顺便到家喝点水。
有两次,何祖浩的父母还留下蔡晓敏在家吃饭呢,蔡晓敏落落大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帮着何祖浩的母亲在厨房忙活,吃完饭又帮着拾掇碗筷,给何祖浩的父母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一回生二回熟的,母亲自然而然地问蔡晓敏这那的,何祖浩这才知道,蔡晓敏的父母都是解放军干部,在很远的戈壁滩工作。
何祖浩的父母似乎对“戈壁滩”这三个字格外敏感,从何祖浩父母对蔡晓敏肃然起敬的表现看,何祖浩琢磨着蔡晓敏的父母不是一般的解放军干部。
“蔡同学,你为啥不跟爸妈生活在一起呢?”何祖浩的母亲问。
“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蔡晓敏说。
“你不想爸妈吗?””母亲问。
说起爸妈,蔡晓敏的眼圈随即就红了,但还是笑着说:“如果不是爷爷奶奶提起他们,我是不会想他们的,因为他们在我的印象里非常的模糊……”
何祖浩的母亲眼圈也红了,觉得蔡晓敏怪可怜的,随后说:“我说呢,你一点也不像农村人,长的漂亮又洋气,以后有空经常来家玩。”
“我会的……”蔡晓敏说。
要不是因为一次偶然事情的发生,何祖浩恐怕没有机会和蔡晓敏的父母见面的。
那个年月,中学生学工学农学军的热潮正席卷着整个教育系统,威海一中也不例外。
有一次,学校和北海舰队的某个部门,开展了一学生进军营上舰艇的活动,在经过了若干天的理论学习后,今天便是一次上舰打靶的实操活动。
当时,学生们被舰艇载着去海上靶场的时候,极度晕船的蔡晓敏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等到了靶场准备打靶的时候,老师劝说蔡晓敏别参加了,可好胜的蔡晓敏不想失去这次难得的实践机会,再说了,她在发射手的位置上,整整学习了若干天的理论,为了今天的这一刻,她在心里和精神上早就做好了准备。
蔡晓敏坚持到了最后,当她在瞄准镜里瞄准了海面上那个摇摇晃晃的靶子时,一咬牙,右脚猛地踩下去,一发炮弹虎啸着直奔目标,脱靶了;压弹手迅速压弹,蔡晓敏又瞄准了几秒钟,又是一发炮弹冲出弹堂,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引来了同学们的阵阵欢呼声。
当蔡晓敏从发射手的位置上站起来,抬脚要下来时,一不留神踩空了……
蔡晓敏被送进了海军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脚踝骨折了,需要住院治疗。
当天,学校的领导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去了谷家疃,把蔡晓敏的情况跟她的爷爷奶奶说了,这下子可把爷爷奶奶吓坏了,奶奶哭着说:“俺孙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俺没法跟她爸妈交代啊……”
学校的领导安慰老人说:“不会有危险的,俺们会好好照顾蔡晓敏同学的,只是这十天半个月不能回家住了,她需要治疗。”
蔡晓敏的爷爷奶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仅没有难为学校,而且还说了不少麻烦学校感谢学校的话,让学校的领导和班主任都挺难为情的。
学校和班主任商议,每天让同学们轮流去医院照顾蔡晓敏,本来班主任是不打算派男生去的,可何祖浩主动请求说他也要照顾蔡晓敏,说他家距离海军医院很近,送饭什么的都很方便。
班主任同意了他的请求,不仅同意了,而且还让他替换了家住远道农村同学的陪护任务。
班主任给了何祖浩最多的陪护时间,上午的自习课,下午的课间活动和晚点,何祖浩都可以不参加了。
在后来的几天里,何祖浩觉得一个男生陪护一个躺在床上的女生,是有诸多的不便,便和蔡晓敏商议,让自己的妹妹何祖红来帮忙。
何祖浩回家对妹妹说了,妹妹高兴地接受了,那时候何祖红上初中二年级,对蔡晓敏一直怀有美好的印象。
何祖浩的父母到医院来过两次,给蔡晓敏买了不少吃的东西。何祖浩的父亲毕竟也是医生,只不过他在陆军医院当外科医生,对于蔡晓敏的治疗和恢复,他提出了不少的好的建议。
蔡晓敏的爷爷奶奶来医院看过两次孙女,告诉孙女她爸妈过几天就回来看她了,蔡晓敏便觉得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中午,蔡晓敏的爸妈忽然出现在了蔡晓敏的病床前。
那天,何祖浩和妹妹都在病房里,见两位身穿军装的干部风尘仆仆地进了病房,便知道一定是蔡晓敏的爸妈。
蔡晓敏的母亲俯身双手捧着蔡晓敏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流着眼泪仔细打量着蔡晓敏的脸,随即又查看蔡晓敏受伤的脚踝,双手有些哆嗦。
何祖浩发现蔡晓敏迅速止住了眼泪,随之目光里流露出了一种冷漠的成分。何祖浩挺奇怪的,没见到她爸妈的时候,只要谁一提起她们,蔡晓敏就委屈地流眼泪,等见到他们的时候,反而流露出了不曾相识的冷静。
“小敏,爸妈六年没见到你了,你难道不认识爸妈了?”蔡晓敏的母亲哽咽地问。
“认识……”蔡晓敏说。
“小敏,等你伤好利落了,妈妈一定接你回到爸妈身边生活。”蔡晓敏的母亲说。
蔡晓敏的父亲抚摸着女儿的手,半天也是说不出话来,一扭头,看见何祖浩的妹妹正端着碗站在一边,赶忙说:“小敏在吃饭吧,先吃饭……”
何祖红便坐在床前喂蔡晓敏吃饭,蔡晓敏的母亲问:“你是小敏的同学?”
何祖红笑了笑说:“大姨呀,你看我像吗?我才上初中一年级,蔡姐姐上高二呀,她和我哥是同学。”
蔡晓敏的母亲这才扭头问何祖浩:“你就是何祖浩?”
“我是……”
“太谢谢你了,也谢谢你们的父母……没有你们全家的照顾,小敏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蔡晓敏的母亲说。
“不用谢,都是俺们应该做的。”何祖浩说。
……
蔡晓敏出院后直接回到了谷家疃,一直没来上学,直到高中毕业那天走出校门,也没见到蔡晓敏的身影,何祖浩便觉得心灰意冷心里难受,他觉得蔡晓敏不该这样,说不定蔡晓敏已经去了她爸妈身边了呢,因为蔡晓敏的母亲在医院说过这话。
“可能她已经不在谷家疃了,跟她父母走了……”何祖浩的母亲也这么说。
“她总得打声招呼呀,不声不响地就走了?”何祖浩颇有些不解。
“别太在乎了,以后你踏入社会工作了,像这样的人和事比比皆是,在乎了你就输了,你就痛苦了。”母亲说。
“我还是不信她走了……我要去谷家疃证实一下,不然我不甘心。”何祖浩说。
“那行,你去吧……不过我跟你说哈,蔡晓敏没走你也别黏黏糊糊地缠着人家,在女孩子跟前,怎么说也要有点男子汉劲头;真的走了,你也别太失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母亲说。
“嗯嗯,我懂……”何祖浩说。
第二天一早,何祖浩约了武捷威和他一起去谷家疃,有武捷威的陪伴,何祖浩心里就有底气。
武捷威问清楚了原委后,也替何祖浩打抱不平,说:“她住院那段时间,要不是你们全家照顾她,她能恢复的那么快?,嗨,到末了屁也不放一个就这么走了?”
“俺妈只是估摸着她走了,还不一定呢,走,陪我去她爷爷家探个虚实。”何祖浩说。
于是,何祖浩和武捷威各骑着自行车,直奔谷家疃。
何祖浩从来没来过蔡晓敏的爷爷家,到了村口,见一农妇在石磨上碾玉米,便推着车走过去,打听蔡晓敏爷爷家住在哪儿?
农妇打量着何祖浩说:“你说的是小敏吧?”
“是是,就是前些日子伤着腿了那个蔡晓敏……”何祖浩说。
“你是她同学?”农妇问。
“是她同学,”何祖浩又指了指武捷威说,“俺们都是她的同学,毕业了也没见着她的影子,学校让俺们给她送东西。”
农妇笑了笑说:“还送东西呢,早走了,部队派小车给她接走了,到她爸妈那儿享福去了。”
“接走了?你……你没弄差吧?”何祖浩问。
“我是她二婶,你说我能弄差吗?不信你去问问俺公公婆婆,再往前走两分钟,路右,门前有颗红柿子树那家就是。”农妇继续干活,不再搭理何祖浩了。
何祖浩和武捷威对视一下,武捷威说:“还是去蔡晓敏的爷爷家问个清楚,不然你就是回去了,心也不安生。”
何祖浩听从了武捷威的建议,找到了门前有颗红柿子树的人家。
何祖浩走到门前,从门缝里朝里看,见一婆婆一边嘴里发出“咕咕”声一边在撒食喂鸡,一群鸡仔争先恐后地在啄食。
何祖浩敲门。
从屋里出来一老者,何祖浩仔细一看,是蔡晓敏的爷爷,因为蔡晓敏住院的时候,他在医院见过。
门开了,何祖浩笑着说:“爷爷你好,还认识我吗?”
蔡晓敏的爷爷显然已经把何祖浩忘干净了,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你找谁?”
“我是蔡晓敏的同学,蔡晓敏出院以后,一直没上学,学校委托我给她送毕业证书来了。”说着,何祖浩从包里拿出蔡晓敏的毕业证书递给爷爷。
爷爷接过毕业证书,满脸露出了凄苦的表情说:“接走了,找她爸妈去了……”
何祖浩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武捷威,武捷威随即伸着脖颈问蔡晓敏的爷爷:“爷爷,蔡晓敏就没留下啥话或是信啥的?”
“嗯嗯……有有……”爷爷这才恍然大悟地又说,“小敏说想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她还说只能交给一个姓何的同学……哎,你姓啥?”
“他就姓何,叫何祖浩……”武捷威赶忙指指何祖浩。
“我想起来了,要不打眼一看挺面熟的,小敏住院的时候,是你在医院照顾她的……你等等,我给你拿信去……你俩回屋哈口水吧?”爷爷说。
“不了,俺们在门口等会儿。”何祖浩说。
爷爷蹒跚地走进屋里,没一会儿又蹒跚地走出来,把信递给了何祖浩,说:“你看看,啥话都写在这里面了。”
何祖浩接过信,说了声“谢谢爷爷”后,骑着车和武捷威一起出了村口。
何祖浩停下车说:“小捷,走,去那边的阴凉处,看看蔡晓敏都写的啥……”
“你去看吧,我在这儿等着你。”武捷威知趣地说。
何祖浩便到了旁边的树荫下,抽出信封里的信,打开看:
何祖浩你好,事情有些突然,俺部队的车忽然来接我了,让我火速去部队查体,让我当兵,来不及跟你打招呼了,实在是对不起……
从小我就有当兵的理想,所以说,我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和你分开了,心里可不得劲了,不过这也是暂时的分开……你对我的好,你爸妈妹妹对我的好,我都会铭记一辈子的,有机会我会回来找你的,再见了何祖浩……
蔡晓敏,一九七七年五月。
看完信,何祖浩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单从信中的字里行间来看,一点也看不出蔡晓敏有对他留恋的心情,都是些轻描淡写的语言,像在敷衍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何祖浩随即极度地失落。
何祖浩推着车走到武捷威跟前,把信递给武捷威说:“你看看,没有啥可保密的……”
武捷威接过信看了看后,叹口气学着电影《大浪淘沙》电影里的一句台词说:“没想到我满腔的热情,换来的却是一盆冰水……”
何祖浩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祖浩,收收心吧,蔡晓敏不会回来了。”武捷威说……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