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武捷威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他和万清华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了,他甚至后悔当时不应该那么冲动,把单身宿舍退掉,轻而易举地搬到万清华哥哥的婚房里来住了。
激情过后,武捷威便开始了和万清华无休止地闹别扭,价值观和生活观的差异,使的他俩的脾性完全朝着两个方向走去,可谁也不开口说分手的话,也许在他俩的心目中,或多或少地尚存着不太舍得的成分,直到她哥哥出狱了,武捷威才算找到了借口,从万清华哥哥的婚房里搬了出来。
搬的那天,是何祖浩和江海洋帮忙搬的,江海洋从“东海岸”酒店开了一辆客货两用车,装了大半车,除了简单的铺盖卷和一兜子生活用品外,差不多都是书籍,音乐和文学方面的书籍居多,武捷威是个喜欢看书学习的人。
武捷威的办公室在俱乐部里面的一间挺大的屋子里,屋子里还套着一间屋子,先前这两间屋子是演节目时的化妆间,最近几年企业对文化娱乐赔钱赚吆喝的事不做了,职工大会也很少开了,都一心一意地想办法挣钱创效益,所以俱乐部的作用也就不大了,一年到头,挺大面积的俱乐部,大部分都时间都是闲暇的。
武捷威的办公室离厂机关的办公室楼还有那么一段距离,有点山高皇帝远的意思,除了手头上有那么点杂七杂八的工作外,其它的时间都可以自己支配。
唯一让武捷威欣慰的是,全厂唯一的一台钢琴搁在了他的办公室里,想家的时候,或是郁闷或是有灵感的时候,就坐在钢琴旁弹曲子创作曲子,他创作的好几首歌曲,并发表在音乐刊物上,都是在办公室完成的,每次得到了稿酬,他都不会私吞,而是一分为二地把另一半稿酬,送给总工会的周主席,因为他是歌词的创作者。
每次送给周主席稿酬时,周主席就挺受感动的,觉得武捷威是个讲究的人,说:“都是你的功劳和你爸的扶持,我写的那点东西算不了啥……”
“没有瓤哪有瓢,看你说的轻描淡写的,其实你是下了功夫的,多少稿酬且不说,拿着才算是自己的成绩。”武捷威说。
武捷威办公室的里间,就当了他的宿舍,何祖浩和江海洋帮着拾掇妥当了后,何祖浩问:“你和万清华的事就这么了了?”
“还没有当面鼓对鼓锣对锣说清楚,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武捷威说。
“你搬家她也不知道回来帮帮忙,一点情分都不给。”江海洋说。
“这就是刚才小捷说的那句话,没有那个必要了。”何祖浩说。
“你俩别走了,我请你俩吃饭。”武捷威说。
“还用得着你请吗?现成的东海湾酒店副经理站在你跟前,你不让我请你请个啥劲,走,去我那儿,想吃啥就吃啥。”江海洋说。
“我就不去了,一是我再拾掇一下屋子,再是庞荔文从上海进修回来了,中午可能要来找我,俺妈让她给我带点东西顺带捎过来。”武捷威说。
“小捷,你真行,艳福不浅哪,前脚刚刚走出了万清华的包围圈,后脚跟着就进入了庞荔文的伏击圈,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江海洋笑着说。
“顺其自然吧,想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朋友,真的挺难。”武捷威说。
何祖浩和江海洋走了以后,武捷威又拾掇了一番,刚刚要歇息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的竟是两年多没见面的庞荔文。
庞荔文亭亭玉立地站在武捷威的跟前,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一条咖啡色的喇叭裤,笑着问:“小捷,我时尚吗?”
“时尚……时尚的我都不敢认你了,像模特儿似的。”武捷威说。
“别夸我好不好,夸大了我会飘飘然昏昏然,认不得东南西北了。”庞荔文说。
“这就算是毕业了?”武捷威问。
“嗯嗯,毕业了,大专文凭,武叔叔可是帮了不少忙,还有阿姨,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才好……”庞荔文说。
“帮我多洗两件衣服就行了。”武捷威说。
庞荔文放下带给武捷威的东西,打量着办公室,又走到里间的门口朝屋子里看,问:“你啥时候住在这儿的?”
武捷威心里“咯噔”一下,说:“有日子了……”
庞荔文不再多问,似乎心里明白了许多事情,见盆子里浸泡了几件衣服,于是,脱了皮夹克,要给武捷威洗衣服。
庞荔文临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已经答应武捷威的母亲了,要照顾好武捷威的生活起居,但是照顾归照顾,她不能在武捷威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做出超出一般朋友的照顾,武捷威既然搬到办公室住了,他和那位女朋友一定出现了问题。
“哎哎,歇会儿吧,不着急洗……我弹琴你唱一首,我检验一下通过这两年的进修,你的水平有没有提高?”武捷威说。
“肯定是有提高……但是现在我不想唱,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关乎到我以后和你相处的分寸……”庞荔文说。
“你说。”武捷威说。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庞荔文问。
武捷威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对庞荔文说实话了,于是,就把他和万清华目前的关系说了,末了又补充说:“名存实亡了。”
万清华的父亲,由市立医院外科主任,提拔当上了院长,随即,万清华也从二轻医院药房,调到了院办公室当了科员,据说很快就要当副主任了。
水涨船高,万清华自以为是的脾性开始在武捷威跟前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武捷威去二轻局医院办公室找过万清华两次,可她在向同事介绍武捷威的时候,从来不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只说武捷威是她曾经的同事,连一个朋友的字眼都说不出来,那时候武捷威便觉得他和万清华的关系,恐怕存在着分道扬镳的隐患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准备正式介入你的生活,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即使现在不好说,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等你和她的事利落干净了,再告诉我。”说完,庞荔文开门走了。
正当武捷威不知所措的时候,何祖浩竟然又回来了,武捷威问:“你没去海洋那儿啊?”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咱俩还是去食堂吃点饭舒服。”何祖浩说。
“庞荔文刚刚赌气走了,让我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给了?”
“没给……我和万清华不还没有正式那个啥……”
“要不说你在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你和万清华的关系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留恋啥?你不跟她散伙她也要跟你散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祖浩说。
“那就快刀斩乱麻!”武捷威说。
“斩乱麻不斩乱麻的,先对庞荔文表明态度,别到时候鸡飞蛋打后悔就来不及了。”何祖浩说。
“一会儿我给她打电话……”武捷威说。
“别一会儿打了,现在就打。”
“现在恐怕她还没到办公室呢,吃完饭回来再打。”武捷威说。
在去食堂的路上,武捷威问何祖浩:“蔡晓敏还没动静?”
“没有,临走的时候山盟海誓的,说一定给我写信,这都几年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何祖浩说。
“那就别等她了,该找找,咱也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马勒戈壁的,咱哥们吃亏就吃亏在太实在太善良。”武捷威说。
“对,海洋那个胖妞也是,叫谷丰盈的那个,去了花花绿绿的香港,刚去头几个月还给海洋打过两次电话,这不几年下来也没动静了。”何祖浩说。
“人家成了有钱人了,看不起海洋了……咱仨这是怎么了,没有一个顺利的……”武捷威说。
“凭天由命吧……哎,杨辽没跟你说她要结婚了?”何祖浩问。
“我也见不着她……也懒得打听她的事……哎,你听谁说的?”武捷威问。
“厂办的王志军。”何祖浩说。
王志军和武捷威何祖浩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在厂办公室当副主任。
“嗯嗯……杨辽邀请我我就参加她的婚礼,不邀请我就不去。”武捷威说。
“她肯定邀请你,不邀请我也得邀请你呀,怎么说你和她也有那么一段纯洁的感情。”何祖浩说。
“没有的事,我压根就没看上她。”武捷威说。
“赶紧和庞荔文预热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比万清华俊多了,青春靓丽的,打眼一看让人舒服。”何祖浩说。
“你当时还说万清华打眼一看还舒服呢,让我和她好。”武捷威说。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你就逮着庞荔文奔着结婚去吧。”何祖浩说。
吃完中午饭,武捷威回到办公室,拨通了庞荔文办公室的电话。
“庞……庞荔文,吃饭了吗?”武捷威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这都几点了啊,为啥还不吃饭那?不饿?”
“饿、饿的很,就是不想吃!在等你的电话!”
“嗯嗯……我能给你明确的答复吗?”
“你说!哎等等……我乐意听的你就来文化馆当面对我说,我不乐意听的你干脆就别说了!”庞荔文赌气地说。
“那我还是去文化馆当面跟你说吧。”武捷威说。
“这还差不多……来吧,我等你。”庞荔文笑着说。
挂上电话,武捷威赶忙骑着自行车去了文化馆。
武捷威推门进了庞荔文的办公室,庞荔文不在,见茶几上放着饭盒和一个馒头,明白了庞荔文确实还没有吃饭。
没一会儿,庞荔文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刚刚削了皮的两只苹果,见武捷威站在那儿,脸一红,笑着说:“充啥愣呀,坐下呗,又不是稀客,至于那么拘谨吗?”
武捷威笑了笑说:“上了两年多的学,脾气见长哈。”
“谁还没有个脾气呀……哪像你,啥事都窝在心里,连句人家爱听的话都不会说,真是的,排练节目的时候,说的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怎么一到我跟前就打蔫了?”庞荔文说。
“我主要是不知道你乐意听啥话……”武捷威说。
“哈哈,榆木疙瘩呀……女孩子乐意听啥话你不知道呀?要不我教你几句?”庞荔文问。
“别别,千万别……鹦鹉学舌就不真实了……”武捷威说。
“坐下,”庞荔文递给了武捷威一只苹果说,“说吧,我要明确的答复。”
武捷威咬了一口苹果说:“你能不能别那么盛气凌人,我紧张……我想和你交朋友……”
“啥样的朋友?”
“男女的那种朋友……”
“这还差不多……”庞荔文忽然哭了起来。
武捷威不知如何是好,赶忙站起来问:“怎么了?你不乐意?”
“乐意!”
“乐意怎么还哭?应该笑啊才对……”
“这叫喜极而泣……喜极而泣懂不懂啊?”
“我懂、懂了……”
平静了一会儿后,庞荔文说:“阿姨差不多每次见到我,都要嘱咐让我好好的待你,我明白她的苦口婆心,关键是我对你也有一个挺好的印象,有心也想和你好……”
“我也是……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因为我毕竟和万清华的关系没抖落清楚……”武捷威说。
“这会儿抖落清楚了?”
“算是吧……”
“啥叫算是?”
“我要当面对她说清楚。”
“不用当面了,下午我陪你去趟医院找她一次她就明白了,你和她同居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庞荔文说。
武捷威的心里升腾起一丝丝的感动,觉得庞荔文的格局和胸怀比他要高的多,凝望着庞荔文的目光,也是第一次流露出了会心的爱意。
这时,冬季的暖阳从外面照射进来,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庞荔文的脸庞,武捷威不觉得心头一紧,上前揽着庞荔文的腰肢,他扭庞荔文仰头望着武捷威,武捷威发现庞荔文的眼睛里汪着泪水,转动着终于掉了下来。
……
下午,庞荔文陪着武捷威去了二轻局医院的办公室找万清华。
万清华抬头一看,见武捷威旁边站着庞荔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耷拉着脸问:“有事?”
“物归原主。”武捷威把屋子里的钥匙搁在了办公桌上说:“谢谢你收留了我不短的时间。”
“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哈,也真快呀,招呼也不打。”万清华说。
“你连对你的同事都不敢承认我的存在,你还有啥资格让我跟你打声招呼啊?”武捷威说。
“好好,你走吧,我不难为你,你也别难为我。”万清华说。
武捷威和庞荔文从二轻局医院出来后,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下午下班后我去你那儿,帮你拾掇一下屋子,看看该买的生活用品就买点,一个人过日子也应该像模像样的才是。”说完,他俩各自回到了单位。
武捷威回到办公室刚刚落座,杨辽敲门进来了,武捷威抬起头问:“呦,杨辽,有事?”
杨辽从口袋里拿出请柬递给武捷威说:“小捷,我要结婚了,请你去喝酒。”
武捷威接过请柬,看了看上面写的结婚日子是一九八三年元月十五日,笑了笑说:“其实用不着给我请柬,就凭咱们的关系,你就是不给我也去,我是娘家人。”
杨辽板着脸,看不出一点将要结婚时的喜悦,问:“你和万清华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武捷威问。
“我本来请柬上是写着你俩的名字的,昨天去医院找她送请柬的时候,她不乐意了,非要求我单独写她的名字,急赤白脸的样子,说是别早早地把她和你名字绑在一起,以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杨辽说。
“看来我的果断决定是正确的。”武捷威自言自语地说。
“啥决定……小捷,虽说咱俩没走到一起,但我还是希望你幸福,你一个人在这儿上班,又没有个亲戚啥的,遇到啥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杨辽说。
“别管我了,好好和丛树伟过日子吧,到那天,我和祖浩都会提前去酒店帮忙的。”武捷威说。
“听说咱厂子要盖职工住宅楼房了,两三年就能盖好,你也抓紧点,先排号争取分房子。”杨辽说。
“嗯嗯……”武捷威答应着。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武捷威拿过话筒问:“哪位?呦,是你,有啥事吗?”
“听俺妈说杨辽要结婚了,给你打招呼了吗?”庞荔文问,
“她正在我办公室呢,给我送请柬来了。”武捷威说。
“是吗,她妈也给俺家送了,俺妈让我代表全家参加杨辽的婚礼,跟她说一声,就说我提前祝福她新婚快乐。”庞荔文说。
庞荔文的声音杨辽听的清清楚楚,脸上流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等武捷威挂上电话后又问:“听俺妈说,你和庞荔文好上了?我不信!”
“你妈说啥好你都不信,这回你就信一次吧……”武捷威说。
“真好上了?你这速度也够快的了哈。”杨辽说。
“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你比我还快,快的马上要结婚了,嘿嘿。”武捷威说。
杨辽想说武捷威“玩弄感情脚踩两只船,”可忍了忍,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哼”了一声扭头开门走了。
……
在杨辽和丛树伟的婚礼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武捷威和庞荔文挨着坐在了一起,邻桌的万清华和一个白净斯文的男士挨着坐在了一起,还显得挺亲热。
武捷威故意眯着眼睛瞅了几眼万清华和那位男士,万清华也蔑视地回敬了几眼武捷威和庞荔文,四目相对里的无声传递,诠释着只有他俩才能听得懂的生命过往。
武捷威和万清华心里都明白,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关系算是正式了断了……
激情过后,武捷威便开始了和万清华无休止地闹别扭,价值观和生活观的差异,使的他俩的脾性完全朝着两个方向走去,可谁也不开口说分手的话,也许在他俩的心目中,或多或少地尚存着不太舍得的成分,直到她哥哥出狱了,武捷威才算找到了借口,从万清华哥哥的婚房里搬了出来。
搬的那天,是何祖浩和江海洋帮忙搬的,江海洋从“东海岸”酒店开了一辆客货两用车,装了大半车,除了简单的铺盖卷和一兜子生活用品外,差不多都是书籍,音乐和文学方面的书籍居多,武捷威是个喜欢看书学习的人。
武捷威的办公室在俱乐部里面的一间挺大的屋子里,屋子里还套着一间屋子,先前这两间屋子是演节目时的化妆间,最近几年企业对文化娱乐赔钱赚吆喝的事不做了,职工大会也很少开了,都一心一意地想办法挣钱创效益,所以俱乐部的作用也就不大了,一年到头,挺大面积的俱乐部,大部分都时间都是闲暇的。
武捷威的办公室离厂机关的办公室楼还有那么一段距离,有点山高皇帝远的意思,除了手头上有那么点杂七杂八的工作外,其它的时间都可以自己支配。
唯一让武捷威欣慰的是,全厂唯一的一台钢琴搁在了他的办公室里,想家的时候,或是郁闷或是有灵感的时候,就坐在钢琴旁弹曲子创作曲子,他创作的好几首歌曲,并发表在音乐刊物上,都是在办公室完成的,每次得到了稿酬,他都不会私吞,而是一分为二地把另一半稿酬,送给总工会的周主席,因为他是歌词的创作者。
每次送给周主席稿酬时,周主席就挺受感动的,觉得武捷威是个讲究的人,说:“都是你的功劳和你爸的扶持,我写的那点东西算不了啥……”
“没有瓤哪有瓢,看你说的轻描淡写的,其实你是下了功夫的,多少稿酬且不说,拿着才算是自己的成绩。”武捷威说。
武捷威办公室的里间,就当了他的宿舍,何祖浩和江海洋帮着拾掇妥当了后,何祖浩问:“你和万清华的事就这么了了?”
“还没有当面鼓对鼓锣对锣说清楚,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武捷威说。
“你搬家她也不知道回来帮帮忙,一点情分都不给。”江海洋说。
“这就是刚才小捷说的那句话,没有那个必要了。”何祖浩说。
“你俩别走了,我请你俩吃饭。”武捷威说。
“还用得着你请吗?现成的东海湾酒店副经理站在你跟前,你不让我请你请个啥劲,走,去我那儿,想吃啥就吃啥。”江海洋说。
“我就不去了,一是我再拾掇一下屋子,再是庞荔文从上海进修回来了,中午可能要来找我,俺妈让她给我带点东西顺带捎过来。”武捷威说。
“小捷,你真行,艳福不浅哪,前脚刚刚走出了万清华的包围圈,后脚跟着就进入了庞荔文的伏击圈,这回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江海洋笑着说。
“顺其自然吧,想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朋友,真的挺难。”武捷威说。
何祖浩和江海洋走了以后,武捷威又拾掇了一番,刚刚要歇息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的竟是两年多没见面的庞荔文。
庞荔文亭亭玉立地站在武捷威的跟前,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一条咖啡色的喇叭裤,笑着问:“小捷,我时尚吗?”
“时尚……时尚的我都不敢认你了,像模特儿似的。”武捷威说。
“别夸我好不好,夸大了我会飘飘然昏昏然,认不得东南西北了。”庞荔文说。
“这就算是毕业了?”武捷威问。
“嗯嗯,毕业了,大专文凭,武叔叔可是帮了不少忙,还有阿姨,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才好……”庞荔文说。
“帮我多洗两件衣服就行了。”武捷威说。
庞荔文放下带给武捷威的东西,打量着办公室,又走到里间的门口朝屋子里看,问:“你啥时候住在这儿的?”
武捷威心里“咯噔”一下,说:“有日子了……”
庞荔文不再多问,似乎心里明白了许多事情,见盆子里浸泡了几件衣服,于是,脱了皮夹克,要给武捷威洗衣服。
庞荔文临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已经答应武捷威的母亲了,要照顾好武捷威的生活起居,但是照顾归照顾,她不能在武捷威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做出超出一般朋友的照顾,武捷威既然搬到办公室住了,他和那位女朋友一定出现了问题。
“哎哎,歇会儿吧,不着急洗……我弹琴你唱一首,我检验一下通过这两年的进修,你的水平有没有提高?”武捷威说。
“肯定是有提高……但是现在我不想唱,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关乎到我以后和你相处的分寸……”庞荔文说。
“你说。”武捷威说。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庞荔文问。
武捷威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对庞荔文说实话了,于是,就把他和万清华目前的关系说了,末了又补充说:“名存实亡了。”
万清华的父亲,由市立医院外科主任,提拔当上了院长,随即,万清华也从二轻医院药房,调到了院办公室当了科员,据说很快就要当副主任了。
水涨船高,万清华自以为是的脾性开始在武捷威跟前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武捷威去二轻局医院办公室找过万清华两次,可她在向同事介绍武捷威的时候,从来不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只说武捷威是她曾经的同事,连一个朋友的字眼都说不出来,那时候武捷威便觉得他和万清华的关系,恐怕存在着分道扬镳的隐患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准备正式介入你的生活,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即使现在不好说,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等你和她的事利落干净了,再告诉我。”说完,庞荔文开门走了。
正当武捷威不知所措的时候,何祖浩竟然又回来了,武捷威问:“你没去海洋那儿啊?”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咱俩还是去食堂吃点饭舒服。”何祖浩说。
“庞荔文刚刚赌气走了,让我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给了?”
“没给……我和万清华不还没有正式那个啥……”
“要不说你在关键的时候就掉链子,你和万清华的关系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留恋啥?你不跟她散伙她也要跟你散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何祖浩说。
“那就快刀斩乱麻!”武捷威说。
“斩乱麻不斩乱麻的,先对庞荔文表明态度,别到时候鸡飞蛋打后悔就来不及了。”何祖浩说。
“一会儿我给她打电话……”武捷威说。
“别一会儿打了,现在就打。”
“现在恐怕她还没到办公室呢,吃完饭回来再打。”武捷威说。
在去食堂的路上,武捷威问何祖浩:“蔡晓敏还没动静?”
“没有,临走的时候山盟海誓的,说一定给我写信,这都几年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何祖浩说。
“那就别等她了,该找找,咱也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马勒戈壁的,咱哥们吃亏就吃亏在太实在太善良。”武捷威说。
“对,海洋那个胖妞也是,叫谷丰盈的那个,去了花花绿绿的香港,刚去头几个月还给海洋打过两次电话,这不几年下来也没动静了。”何祖浩说。
“人家成了有钱人了,看不起海洋了……咱仨这是怎么了,没有一个顺利的……”武捷威说。
“凭天由命吧……哎,杨辽没跟你说她要结婚了?”何祖浩问。
“我也见不着她……也懒得打听她的事……哎,你听谁说的?”武捷威问。
“厂办的王志军。”何祖浩说。
王志军和武捷威何祖浩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在厂办公室当副主任。
“嗯嗯……杨辽邀请我我就参加她的婚礼,不邀请我就不去。”武捷威说。
“她肯定邀请你,不邀请我也得邀请你呀,怎么说你和她也有那么一段纯洁的感情。”何祖浩说。
“没有的事,我压根就没看上她。”武捷威说。
“赶紧和庞荔文预热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比万清华俊多了,青春靓丽的,打眼一看让人舒服。”何祖浩说。
“你当时还说万清华打眼一看还舒服呢,让我和她好。”武捷威说。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你就逮着庞荔文奔着结婚去吧。”何祖浩说。
吃完中午饭,武捷威回到办公室,拨通了庞荔文办公室的电话。
“庞……庞荔文,吃饭了吗?”武捷威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这都几点了啊,为啥还不吃饭那?不饿?”
“饿、饿的很,就是不想吃!在等你的电话!”
“嗯嗯……我能给你明确的答复吗?”
“你说!哎等等……我乐意听的你就来文化馆当面对我说,我不乐意听的你干脆就别说了!”庞荔文赌气地说。
“那我还是去文化馆当面跟你说吧。”武捷威说。
“这还差不多……来吧,我等你。”庞荔文笑着说。
挂上电话,武捷威赶忙骑着自行车去了文化馆。
武捷威推门进了庞荔文的办公室,庞荔文不在,见茶几上放着饭盒和一个馒头,明白了庞荔文确实还没有吃饭。
没一会儿,庞荔文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刚刚削了皮的两只苹果,见武捷威站在那儿,脸一红,笑着说:“充啥愣呀,坐下呗,又不是稀客,至于那么拘谨吗?”
武捷威笑了笑说:“上了两年多的学,脾气见长哈。”
“谁还没有个脾气呀……哪像你,啥事都窝在心里,连句人家爱听的话都不会说,真是的,排练节目的时候,说的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怎么一到我跟前就打蔫了?”庞荔文说。
“我主要是不知道你乐意听啥话……”武捷威说。
“哈哈,榆木疙瘩呀……女孩子乐意听啥话你不知道呀?要不我教你几句?”庞荔文问。
“别别,千万别……鹦鹉学舌就不真实了……”武捷威说。
“坐下,”庞荔文递给了武捷威一只苹果说,“说吧,我要明确的答复。”
武捷威咬了一口苹果说:“你能不能别那么盛气凌人,我紧张……我想和你交朋友……”
“啥样的朋友?”
“男女的那种朋友……”
“这还差不多……”庞荔文忽然哭了起来。
武捷威不知如何是好,赶忙站起来问:“怎么了?你不乐意?”
“乐意!”
“乐意怎么还哭?应该笑啊才对……”
“这叫喜极而泣……喜极而泣懂不懂啊?”
“我懂、懂了……”
平静了一会儿后,庞荔文说:“阿姨差不多每次见到我,都要嘱咐让我好好的待你,我明白她的苦口婆心,关键是我对你也有一个挺好的印象,有心也想和你好……”
“我也是……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因为我毕竟和万清华的关系没抖落清楚……”武捷威说。
“这会儿抖落清楚了?”
“算是吧……”
“啥叫算是?”
“我要当面对她说清楚。”
“不用当面了,下午我陪你去趟医院找她一次她就明白了,你和她同居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庞荔文说。
武捷威的心里升腾起一丝丝的感动,觉得庞荔文的格局和胸怀比他要高的多,凝望着庞荔文的目光,也是第一次流露出了会心的爱意。
这时,冬季的暖阳从外面照射进来,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庞荔文的脸庞,武捷威不觉得心头一紧,上前揽着庞荔文的腰肢,他扭庞荔文仰头望着武捷威,武捷威发现庞荔文的眼睛里汪着泪水,转动着终于掉了下来。
……
下午,庞荔文陪着武捷威去了二轻局医院的办公室找万清华。
万清华抬头一看,见武捷威旁边站着庞荔文,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耷拉着脸问:“有事?”
“物归原主。”武捷威把屋子里的钥匙搁在了办公桌上说:“谢谢你收留了我不短的时间。”
“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哈,也真快呀,招呼也不打。”万清华说。
“你连对你的同事都不敢承认我的存在,你还有啥资格让我跟你打声招呼啊?”武捷威说。
“好好,你走吧,我不难为你,你也别难为我。”万清华说。
武捷威和庞荔文从二轻局医院出来后,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下午下班后我去你那儿,帮你拾掇一下屋子,看看该买的生活用品就买点,一个人过日子也应该像模像样的才是。”说完,他俩各自回到了单位。
武捷威回到办公室刚刚落座,杨辽敲门进来了,武捷威抬起头问:“呦,杨辽,有事?”
杨辽从口袋里拿出请柬递给武捷威说:“小捷,我要结婚了,请你去喝酒。”
武捷威接过请柬,看了看上面写的结婚日子是一九八三年元月十五日,笑了笑说:“其实用不着给我请柬,就凭咱们的关系,你就是不给我也去,我是娘家人。”
杨辽板着脸,看不出一点将要结婚时的喜悦,问:“你和万清华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武捷威问。
“我本来请柬上是写着你俩的名字的,昨天去医院找她送请柬的时候,她不乐意了,非要求我单独写她的名字,急赤白脸的样子,说是别早早地把她和你名字绑在一起,以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杨辽说。
“看来我的果断决定是正确的。”武捷威自言自语地说。
“啥决定……小捷,虽说咱俩没走到一起,但我还是希望你幸福,你一个人在这儿上班,又没有个亲戚啥的,遇到啥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杨辽说。
“别管我了,好好和丛树伟过日子吧,到那天,我和祖浩都会提前去酒店帮忙的。”武捷威说。
“听说咱厂子要盖职工住宅楼房了,两三年就能盖好,你也抓紧点,先排号争取分房子。”杨辽说。
“嗯嗯……”武捷威答应着。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武捷威拿过话筒问:“哪位?呦,是你,有啥事吗?”
“听俺妈说杨辽要结婚了,给你打招呼了吗?”庞荔文问,
“她正在我办公室呢,给我送请柬来了。”武捷威说。
“是吗,她妈也给俺家送了,俺妈让我代表全家参加杨辽的婚礼,跟她说一声,就说我提前祝福她新婚快乐。”庞荔文说。
庞荔文的声音杨辽听的清清楚楚,脸上流露出了难为情的表情,等武捷威挂上电话后又问:“听俺妈说,你和庞荔文好上了?我不信!”
“你妈说啥好你都不信,这回你就信一次吧……”武捷威说。
“真好上了?你这速度也够快的了哈。”杨辽说。
“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你比我还快,快的马上要结婚了,嘿嘿。”武捷威说。
杨辽想说武捷威“玩弄感情脚踩两只船,”可忍了忍,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哼”了一声扭头开门走了。
……
在杨辽和丛树伟的婚礼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武捷威和庞荔文挨着坐在了一起,邻桌的万清华和一个白净斯文的男士挨着坐在了一起,还显得挺亲热。
武捷威故意眯着眼睛瞅了几眼万清华和那位男士,万清华也蔑视地回敬了几眼武捷威和庞荔文,四目相对里的无声传递,诠释着只有他俩才能听得懂的生命过往。
武捷威和万清华心里都明白,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关系算是正式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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