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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时光荏苒,一晃两年过去了。

    某天,玻璃制品厂召开了一次干部大会,会上,潘总正式宣布玻璃制品厂改为蓝星实业公司了,对先前的几个车间进行了撤销合并,成立了几个分厂,并对领导班子进行了新的任命,同是,在这次大会上,还宣布了武捷威为博兴实业公司的总经理了。

    其实,早在十多天前,集团公司就找武捷威征求过意见,武捷威没有做过多的谦虚,当仁不让地觉得自己还是能胜任总经理的工作的。

    武捷威之所以能当上总经理,并非是刘总主动让贤而为,而是在一个月前,刘总出了一次车祸,在公司内掀起了轩然大波,造成了很坏的影响,集团公司不得不免去了刘总博兴实业公司总经理的职务。

    集团公司买了三辆桑塔纳轿车,其中分配给了博兴实业公司一辆,先前在夜总会干保安主管的毕和平,给刘总送了几条烟,于是,便顺利地当上了轿车司机。

    对于毕和平当小车司机这件事,武捷威曾对刘总提出过异议,觉得毕和平是个挺喜欢张扬的人,脾性又易怒易暴,不适合当轿车司机。

    可刘总不在乎,说要那样的话,毕和平还不适合做夜总会的安保工作呢。

    武捷威没再坚持,不管怎么说,刘总是博兴实业公司的一把手,他说了算。

    毕和平很会来事,每天早上去孟燕燕的家门口接她上班,每天不管多晚下班,也要把孟燕燕送回家,这一切,都源于孟燕燕已经是刘总老婆的正式候选人了。

    后来,刘总竟然和孟燕燕同居了,他俩自我感觉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是,架不住毕和平是个漏勺,把刘总和孟燕燕同居的事,不自觉地就给说了出来。

    其实就是不说,机关里的人也都心知肚明的,因为每次毕和平接刘总和孟燕燕上下班的时候,机关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毕和平除了接送刘总和孟燕燕上下班以外,其余的时间大部分是在干自己的私,开着车满世界的跑,有时候武捷威有事需要出车时,竟然找不到他,即使是找到他了,也是一脸的不乐意,把自己凌驾于武捷威之上了。

    在博兴实业公司,毕和平只服从刘总的指令,武捷威他是不放在眼里的。

    有一次,武捷威去了刘总的办公室,婉转地说:“刘总,毕和平每天接送你和孟燕燕上下班,是不是有点太扎眼了,对你恐怕影响不太好……”

    刘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有什么可扎眼的,既然集团给了咱车,不就是为咱服务的嘛,总不能让车停在那儿不干活吧?”

    “别咱咱的,其实还不就是为你和孟燕燕服务的专车啊,公司用车的机会是很少的,员工宁愿打车出去办事,也都懒得求毕和平……”武捷威说。

    “那你的意思呢?”刘总问。

    “我不瞒你哈,潘总找过我两回了,问毕和平的加油量为什么如此之多?会计都看不下去了,汇报给他了……毕和平不单单是接送你们俩上下班,他还天天把车开回家,礼拜天拉着家人出去兜风。”武捷威说。

    刘总一听说潘总过问此事了,不能不引起他的重视了,说:“那以后我就不让他接送我上下班了……”

    “不仅不能接你们上下班了,车也不能每天让毕和平开回家了……一个月他加油的费用你知道有多少吗?”武捷问。

    “不知道……”刘总嗫嚅地说。

    “会计那儿有报销的单据,每个月差不多八百多块钱,顶你我的工资加起来之和了。”武捷威说。

    “真的?这个我还真没在乎……”刘总颇有些惊讶。

    “虽说博兴公司给集团公司挣了不少的钱,属于自负盈亏的单位,可财务上的各项支出,还是受钳于集团公司的,进口出口把握的那是相当的有分寸,一笔一笔的账目一目了然,财务定期向潘总汇报。”武捷威说。

    刘总刚要说什么,毕和平推门进来了,瞅了瞅武捷威,一脸的怒气对刘总说:“为么只给我报销三百块钱的油钱?”

    “为么你还不清楚?”武捷威说。

    “我在问刘总呢,你搭么言?没你的么事。”毕和平甩着胳膊烦气地说。

    “武总是博兴实业公司的副总,他难道没权利搭言?”刘总说。

    “我就问为么只给我报销三百块钱的油钱?”毕和平再次问。

    “应该给你报销多少?”武捷威问。

    “九百。”毕和平从兜里掏出加油凭据放在办公桌上说:“会计说了,只要刘总签字,下剩的六百可以报销。”

    刘总看了一眼票据,挺纳闷地问武捷威:“什么意思这是?”

    “还能是什么意思,每个月的汽油费定指标了,三百,多消耗的算咱公司的成本费里,到了年底一起算账。”武捷威说。

    毕和平骂了一句脏话,武捷威明显感觉到这小子是在骂他,意思是说有的人吃里扒外不安好心,武捷威听罢,心里顿时涌起一团火气,当发泄,还是忍了忍,用平缓的口气说:“毕和平,车钥匙给我……”

    毕和平不知所以然,把手里的钥匙交给了武捷威。武捷威颠了颠钥匙说:“从今天……不,从此时开始,你不要开车了,去夜总会继续干你的老本行。”

    “干老本行?我不干。”毕和平说。

    “可以,现在你去劳资科办离职手续……我他妈还整不了你,在我跟前咋咋呼呼的,没个逼数。”武捷威说完,开门走了。

    如果这时候,刘总能参考武捷威的意见,劝说毕和平回到夜总会干老本行的话,或许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刘总却认为他的权力被武捷威动用了,而且在没有提前和他商议的情况下,武捷威擅自剥夺了毕和平当司机的权利,心里颇是不爽。

    毕和平愣怔着看着刘总,见刘总皱着眉头不吱声,于是烦气地问:“你领导他还是他领导你?我怎么感觉他是总经理,你是他的副手……”

    “不管谁领导谁,你做的也确实出格了,一个月竟然能加九百块钱的油钱,谁信呢,又没跑长途。”刘总说。

    “咱俩抽到烟钱都是从油钱里面扒拉的,又不是我自己受益。”毕和平说。

    “你给我住嘴,我把话搁这儿哈,以后你别在我跟前放屁,我没听见!”刘总说。

    “好好,不说了……你去跟武总说个情呗,我还想开车,一个月三百块钱的指标我认了,长途另算。”毕和平说。

    刘总刚要说什么,孟燕燕推门进来了,一脸的恐慌,说:“老刘,不好了,我弟弟刚来电话了,说我妈妈病危了,让我赶快回去,晚了就见不上了,呜呜……”

    “别急,四川这么远,又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刘总说。

    “怎么不能去,我开车,去。”毕和平说。

    “这个时候再用公司的车,这不是给我抹眼药嘛。”刘总说。

    孟燕燕急了,说:“你是博兴公司的总经理,用本公司的车谁敢给你抹眼药?你是怕影响不好吧?先前和平接咱俩上下班,你也不怕影响,这会儿有急事了,你到前怕狼后怕虎中间怕影响了……汽油费咱自己掏总该。”

    刘总没架住孟燕燕的祈求,终于出门去找武捷威了。

    没一会儿,刘总拿着车钥匙推门进来了,说:“最后一次哈,回来就把车交给武总,公司以后不再设专职司机岗位了。”

    没想到,在去四川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毕和平追尾了一辆拉钢材的大货车,当场死亡,刘总和孟燕燕坐在后排,除了惊吓之外,竟然安然无恙毫发未损。

    这件事情在整个集团掀起了轩然大波,背后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的说刘总和孟燕燕在车上按耐不住欲火,又亲又摸影响了毕和平的驾驶精力;有的说毕和平死的轻于鸿毛,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拿到驾照不到一年,就敢一个人开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去四川;还有的说,刘总坐着轿车回四川是去岳父母家显摆,以增加娶孟燕燕为妻的砝码。

    无论怎样说,集团公司的员工们,都在翘首以盼地等着看集团公司对刘总的处理决定,轿车报废了,给集团造成了多少经济损失且不说,主要是事情的本身,说刘总搞特权,公车私用,带着小老婆去四川拜谒未来的岳父母大人,影响面挺大的。

    集团公司的潘总挺恼怒的,这件事情如果不赶紧拿出来一个处理意见,势必在集团公司造成很坏的影响。

    于是,经集团公司研究决定,免去刘长生博兴实业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并且择机召开工会会员大表大会,罢免刘长生集团公司工会主席的职位。

    在集团公司中层以上领导干部的任免会上,宣布武捷威为博兴实业总经理,免去刘长生的总经理的当天下午,武捷威去了刘长生的办公室。

    刘长生正在办公室拾掇东西,见武捷威进来了,一副凄苦的表情,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武总呀,当初真该听你的劝告了,我他妈真后悔啊,这下拉倒了,攒了大半辈子的好名声,一夜间毁于一旦……”

    “麻烦事还在后头呢,毕和平的家人还等着集团公司的说法呢,你说毕和平这次去四川算是公差还是私差?”武捷威问。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彻底完了,我赔不起啊……”刘总说。

    “我再找找潘总沟通一下,尽可能算是公差,把你摘出来,不然你就倾家荡产了。”武捷威说。

    “我给你作揖了,千万在潘总面前给我说点好话,那怕是让我拿一部分也行。”刘长生说。

    “行……你这是干啥?”武捷威问。

    “给你腾地方,我一撸到底了,什么职位都没有了,哪还有脸在这儿办公了。”刘长生说。

    “先不用腾地方,又没人撵你,我在隔壁和酒店都有办公室,挺好的……”武捷威说。

    “我要有自知之明啊,让人家撵的话,我这张老脸就没地方搁了。”刘长生说。

    “你要搬到哪儿?”武捷威问。

    “去行政科仓库,暂时先有个安身之地,等着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刘长生说。

    “你先不用急着搬,我这就去找潘总商议一下你工作的事……”武捷威说。

    “工作的事先往后放一放,有吃饭的地方就行……关键是毕和平赔偿的事,一天不解决,我就一天不得安心。”刘长生说。

    “那行,我去找潘总。”武捷威开门出去了。

    武捷威敲开了潘总办公室的门,潘总正在打电话,好像是和谁在商议刘长生工作安排的事,见武捷威进来,指了指沙发,示意让武捷威坐。

    没一会儿,潘总挂上了电话,对武捷威说:“正想找你呢……你找我有事?”

    “还不就是刘总的事嘛,他现在是焦头烂额如芒在背,害怕毕和平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说白了,他赔不起那么多钱。”武捷威说。

    “刘长生在公司怎么说也干了二十多年了,为公司是做了一定贡献的,在关键的时候,咱能拉他一把就拉一把……毕和平定性为因公殉职,我已经和他的家人达成了共识,一个是让毕和平的弟弟来公司上班,算正式员工;再一个就是赔偿毕和平的家人三万块钱,集团公司拿一半,博兴公司拿一半,你看这样行不行?”

    “要不说潘总有大爱呐,关键的时候能救人一命,博兴拿两万,集团公司拿一万就行了。”武捷威说。

    “那倒没必要,就按我说的办吧,你回去安慰一下刘总,就说我正在给他联系去局里工作,但是需要时间,现在各个部门都是人满为患,缺钱缺物就是不缺干部。”潘总说。

    “潘总,你也不用费心了,干脆让刘总留在博兴公司吧,让他负责酒店这块,他干的得心应手了。”武捷威说。

    “他乐意?”潘总问。

    “肯定乐意,毕和平的事情解决了,压在他身上的大石头算是卸掉了,这两年他干的确实不错,集团公司对酒店一年二十万的利润考核,他都能超额完成。”武捷威说。

    “没有你的支持,他未必能完成的这么顺利……嘿嘿,一个孟燕燕就把他的心思给打乱了,所以说,男人哪,永远不要栽倒在石榴裙下,那样会自毁前程的。”潘总说。

    “谢谢你了潘总……还有件事情我想请示你一下。”武捷威说。

    “你说……”

    “这两年酒店的效益非常好,我想对酒店进行一次升级改造,提高一下酒店的档次,需要一部分资金,我想好了,不伸手问集团公司要,我想募集一部分资金,半年分一次红。”武捷威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你起草一份书面说明给我,不是什么大事,行的话就干吧。”潘总说。

    “书面的东西我就不起草了,那样显得太正统了,影响面又大,就是改造一下酒店而已……谁募集多少签个字就可以了。“武捷威从包里拿出一份表格递给潘总说:“你签个字。”

    潘总疑惑地看了一眼武捷威,又看了看表格,发现他的名字后面写着五万块钱的募集资金金额。

    潘总明白了,不肯签字,武捷威顺手拿起笔,替潘总签上了名字,随即开门走了。

    武捷威回到刘长生的办公室,见孟燕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抹眼泪,问:“刘总呢?”

    “别叫他刘总了,他现在啥子也不是了,被撤职了,一撸到底了呦,都是我害的他……”孟燕燕啜泣地说。

    “也别那么悲观好不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武捷威说。

    刘长生推门进来了,凝视了武捷威片刻,又指指孟燕燕说:“她高低要和我结婚!你说,我都到这份上了……”

    “这充分说明她能和你同甘苦共命运……我看行,名正言顺的事,谁也管不着。”武捷威说。

    孟燕燕抬起头,抹了一把泪,对刘长生说:“听见没有,人家都能理解的事情,你怎么就理解不了呢?”

    “找潘总了?他怎么说?”刘长生问。

    武捷威就把潘总刚才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谢谢你武总,也谢谢潘总,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绿牡丹酒店干了。”刘长生说。

    “下一步酒店要进行改造升级,资金筹集方面的事情我也请示潘总了,他同意按照咱俩说的那个想法办……”武捷威没有说给潘总送干股的事。

    让武捷威没有想到的是,酒店改造升级完成后,刘长生竟然真的在绿牡丹酒店和孟燕燕举办了婚礼,孟燕燕电话邀请了江海洋,可江海洋推脱说有事,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