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长生
沧辉界，云鸾域。
宛如山岭般恢弘坚实的城墙上，莫长生横向挥剑，晶莹滚烫的鲜血由剑尖甩出，越过城墙侧面崩开的巨大豁口，洒向城内低矮民房。
从十余丈高处，血液呈抛物线坠落。上一刻其主人激发到极致的生命力，令每一滴血珠在空中蒸腾出袅袅白雾。它们似乎还在颤抖、仍在挣扎，试图在最后的跌落过程中绽放光辉。
只见它们坠落、坠落、坠落……
最终落入火海。
燃烧殆尽。
这一刻，城墙上与莫长生相对而立的庞然巨汉终于单膝跪地，随即轰然倒下。最多不足两米的落地距离，却依旧在砖石上砸出道道裂纹。
巨汉脖颈处有着触目惊心的裂口，几乎将头颅斩下，此刻却几乎没有鲜血流淌。因为他全身上下早已被血液浸透，残破甲胄与零碎衣衫血肉混杂一团，难以分辨。
“你很强。”莫长生道。
身为“灵剑”一族的高阶剑使，莫长生在冷兵器对决中拥有超乎常理的本能与直觉。再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与实战，他在超凡之下的对等战斗中堪称无敌。
即便如此……这时的莫长生居然也受了伤。
两次法力冲击的内伤，以及一次斩断了左臂的割裂伤。
三次受创，并非莫长生大意，而是因为对方有整整三个瞬间，超出了他的预想。
本该力竭、本该停滞、本该死去的时候，那位巨汉却没有倒下。奋起不屈的意志，鼓荡衰竭的神魂，再榨干残破身躯中的每一分潜力。一次次纵横怒斩，一声声伤兽咆吼！
仅仅灵动境巅峰，对莫长生只有一个大境界的优势，居然能给后者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毫不夸张地说，此人无论修为还是战斗经验，都已达到了这个星球上灵动境的极致！
其实，像这样的家伙，在星际生物眼中已经可以如此评价——
“有望一阶”。
对宇宙中无数原始文明的土著而言，这几乎已经是最高等级的赞许了。
事实上，若此界修炼环境稍好，又或者星球意志并未沉寂，刚刚那场激斗中，此人就有机会突破一阶！
然而，尚未变现的潜力与天赋，在本人身死的瞬间也就变得一文不值。
此人身为辕国龙卫军团指挥使，驻扎于都城外数十里处。雷狄瀚等人在内城发动袭击后，他随即收到消息，赶回王都救援。掠过城墙上方时，被埋伏在此的莫长生先手重创。
毒雾弥漫内城，雷狄瀚等十人一齐行动，夺取镇国之宝。各方向可能到来的援军与变数，则由莫长生等人分别阻击。
此刻，城中火海蔓延，在夜色中照耀天际，宛如一场无尽盛大的篝火。
这火焰并非雷狄瀚等人所为，而是辕国皇室老祖在遭遇致命突袭、肉身崩毁的最后一刻，使用灵宝“罗天残焰珠”反击。令湛蓝火柱冲天而起，零落的火焰与扩散的高温，点燃了全城木制房屋。
针对这种情况，神狩之矛早有预案。因此那位老祖的拼死一击，只带走了两名作为诱饵的仆从而已。
雷狄瀚等人已经夺取此宝，距离彻底掌握只是时间问题。再加上各路援兵都已被一一剿杀，无疑可以宣告此次行动的胜利了。
与此同时，王都焚毁、至宝失落、灵动境强者死伤惨重的辕国，也必将退出历史舞台。无论先前战败的熙国，还是其它接壤的国家势力，显然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神狩之矛降临之初，全员均为凡人。先破军，再灭国，至今不过二十四个日夜！
下一步，他们将会逐步将全员修为提升至灵动境巅峰，尽可能收集一阶层次的灵宝，再通过各种手段拥有一阶实力。
如今沧辉界一阶不满百位，其中大多数甚至还是在近二十年内利用各种宝物晋升的。神狩之矛十余名一阶战力，便足以颠覆沧辉盟之外任何一家势力！
神狩之矛团队目前的基本战略，是在探明沧辉界星球意志的性质之后，用主舰将沧辉界天仙诱出星球。随后星球内发动布置，断绝其联系，暂时打落天仙位格，随后以主舰将其击破。
……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事情并不一定会按照预想推进。更不用说，神狩之矛的成员们心里可能各怀鬼胎。
例如，队长雷狄瀚并不像结识之初那样傲慢易怒；岚幽在其余人不注意的时候，偶尔会呆滞数息；荷力蒙对沧辉界的历史有着过度浓厚的兴趣；还有作为“观察使者”的那两人，一人缺乏底气，另一人过于冷静，偏偏这两人间还不存在统属关系。
当然，莫长生自己也一样。
他所出身的“灵剑”一族，如今未被列入“宇宙强族榜”。但在很久以前的巅峰时期，综合实力甚至远在雷狄瀚出身的“血圣族”之上！
星际文明评选出的所谓宇宙强族榜，仅限于曾在主物质宇宙展现过实力的种族。
事实上，在四阶神主、神级文明所拥有的世界中，依旧存在着许多可入强族榜的特殊族群，例如当年的灵剑一族。种族底蕴从未展现，实力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可惜在四阶神战中，灵剑一族遭遇重创。多位三阶“剑圣”力量大损，甚至彻底陨落。
更重要的是，所有族人的诞生之地，相当于四阶碎片的“原初剑池”随世界一同破碎。残余的灵剑族人逃到主物质宇宙后，三阶剑圣们尝试仿造，但效果不尽如人意，并且随时间不断劣化。
包括莫长生在内，现今存活的所有一阶族人，均诞生于仿造的剑池之中。
外人只知灵剑一族生而一阶，却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诞生间隔有多长。更不会知晓，如今的剑池已经失去了令一阶“剑使”突破二阶“剑宗”的能力。
就像宇宙中占绝大多数的普通种族一样，莫长生也需要自行寻找晋升二阶的资粮。
同时，族内上至剑圣、下至剑使，都有一个相同的夙愿——
寻找合适的四阶碎片，重塑原初剑池！
可能性近乎于零。
但绝不是零。
剑宗探索神级异常区域，而剑使们游历星海。只要灵剑一族尚未灭亡，就总会有获取四阶碎片的那一天。他们坚信着。
就算是主物质宇宙中，也有无主的四阶碎片存在。可能性质特异，神物自晦，难以搜寻。但也可能分外契合某些种族，靠近至一定距离，就能察觉到宛如天赐一般的感召。
在沧辉界的历史中存在不少疑点。那大罗道祖因何晋升三阶？又是否彻底陨落，为何从未归来？还有百万星年之前的战争，起因又是什么？
当然，这些问题可以有许多种解释。但也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一切与四阶碎片有关。
如果在神狩之矛接下来的行动中，莫长生终于确认，沧辉界内存在着四阶碎片……
他将会立刻献祭自身，召唤三阶剑圣直接降临！
到那时，神狩之矛会如何，沧辉界会如何，都与莫长生再无关系……
“唔。”
城墙之上，莫长生忽然一阵眩晕，脚下退了半步。
上个瞬间，脑中如遭重击，一时间竟令思维停滞。站稳身形后，莫长生骇然望向前方，双目睁大，眼角淌下血迹。
“居然……”
莫长生身前三丈外伏地的壮汉尸首犹如雕塑般死寂。那人被多次重创、虚弱到极致的神魂，也本该随之烟消云散。但他却偏偏不肯散去、不愿安息，给莫长生带来了一次……
无关大局的冲击。
“……第四次意料之外。”
莫长生怀着震惊与敬重的心情，挥剑扫灭周边灵质，确保任何魂体都无法再度聚合。
随后，他将长剑刺入地面，双掌平摊叠放身前，与肩齐平，令自己的身形远看如同一柄大剑。
这是灵剑一族，用来表达敬意的标准礼节。
城墙一侧，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另一侧，则是无垠旷野，江流悠悠。
莫长生原地伫立片刻，随即转头望向城内，联系上了雷狄瀚。
“情况如何？”
雷狄瀚回应道：“一切顺利，修炼资源收集工作即将结束，你可先行前往城西骨尔钠处会合。”
“明白。另外我有个问题……我刚刚杀死的龙卫军团指挥使，叫什么名字？”
雷狄瀚短暂沉默后回答道：“‘霍归山’。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值得被我记住。”莫长生说。
雷狄瀚没有追问，因为他认为这不重要。他并不知晓，这与莫长生的“人生”有何关系。
莫长生。
并非姓“莫”名“长生”。
灵剑一族没有姓氏，全名均为自己所起，不可与前人重复。“长生”一词乃族人共愿，因此“林长生”、“叶长生”、“洛长生”等等，早已被先人用遍。
他给自己取名——
“莫长生”。
不必长生。
……何必长生？
他只希望在自己的生命旅途中留下些什么。
令“莫长生”这个名字，能够被许多智慧生物记住，被灵剑全族记住，被四阶神主记住，甚至……
被整个宇宙铭记。
宛如山岭般恢弘坚实的城墙上，莫长生横向挥剑，晶莹滚烫的鲜血由剑尖甩出，越过城墙侧面崩开的巨大豁口，洒向城内低矮民房。
从十余丈高处，血液呈抛物线坠落。上一刻其主人激发到极致的生命力，令每一滴血珠在空中蒸腾出袅袅白雾。它们似乎还在颤抖、仍在挣扎，试图在最后的跌落过程中绽放光辉。
只见它们坠落、坠落、坠落……
最终落入火海。
燃烧殆尽。
这一刻，城墙上与莫长生相对而立的庞然巨汉终于单膝跪地，随即轰然倒下。最多不足两米的落地距离，却依旧在砖石上砸出道道裂纹。
巨汉脖颈处有着触目惊心的裂口，几乎将头颅斩下，此刻却几乎没有鲜血流淌。因为他全身上下早已被血液浸透，残破甲胄与零碎衣衫血肉混杂一团，难以分辨。
“你很强。”莫长生道。
身为“灵剑”一族的高阶剑使，莫长生在冷兵器对决中拥有超乎常理的本能与直觉。再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与实战，他在超凡之下的对等战斗中堪称无敌。
即便如此……这时的莫长生居然也受了伤。
两次法力冲击的内伤，以及一次斩断了左臂的割裂伤。
三次受创，并非莫长生大意，而是因为对方有整整三个瞬间，超出了他的预想。
本该力竭、本该停滞、本该死去的时候，那位巨汉却没有倒下。奋起不屈的意志，鼓荡衰竭的神魂，再榨干残破身躯中的每一分潜力。一次次纵横怒斩，一声声伤兽咆吼！
仅仅灵动境巅峰，对莫长生只有一个大境界的优势，居然能给后者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毫不夸张地说，此人无论修为还是战斗经验，都已达到了这个星球上灵动境的极致！
其实，像这样的家伙，在星际生物眼中已经可以如此评价——
“有望一阶”。
对宇宙中无数原始文明的土著而言，这几乎已经是最高等级的赞许了。
事实上，若此界修炼环境稍好，又或者星球意志并未沉寂，刚刚那场激斗中，此人就有机会突破一阶！
然而，尚未变现的潜力与天赋，在本人身死的瞬间也就变得一文不值。
此人身为辕国龙卫军团指挥使，驻扎于都城外数十里处。雷狄瀚等人在内城发动袭击后，他随即收到消息，赶回王都救援。掠过城墙上方时，被埋伏在此的莫长生先手重创。
毒雾弥漫内城，雷狄瀚等十人一齐行动，夺取镇国之宝。各方向可能到来的援军与变数，则由莫长生等人分别阻击。
此刻，城中火海蔓延，在夜色中照耀天际，宛如一场无尽盛大的篝火。
这火焰并非雷狄瀚等人所为，而是辕国皇室老祖在遭遇致命突袭、肉身崩毁的最后一刻，使用灵宝“罗天残焰珠”反击。令湛蓝火柱冲天而起，零落的火焰与扩散的高温，点燃了全城木制房屋。
针对这种情况，神狩之矛早有预案。因此那位老祖的拼死一击，只带走了两名作为诱饵的仆从而已。
雷狄瀚等人已经夺取此宝，距离彻底掌握只是时间问题。再加上各路援兵都已被一一剿杀，无疑可以宣告此次行动的胜利了。
与此同时，王都焚毁、至宝失落、灵动境强者死伤惨重的辕国，也必将退出历史舞台。无论先前战败的熙国，还是其它接壤的国家势力，显然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神狩之矛降临之初，全员均为凡人。先破军，再灭国，至今不过二十四个日夜！
下一步，他们将会逐步将全员修为提升至灵动境巅峰，尽可能收集一阶层次的灵宝，再通过各种手段拥有一阶实力。
如今沧辉界一阶不满百位，其中大多数甚至还是在近二十年内利用各种宝物晋升的。神狩之矛十余名一阶战力，便足以颠覆沧辉盟之外任何一家势力！
神狩之矛团队目前的基本战略，是在探明沧辉界星球意志的性质之后，用主舰将沧辉界天仙诱出星球。随后星球内发动布置，断绝其联系，暂时打落天仙位格，随后以主舰将其击破。
……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事情并不一定会按照预想推进。更不用说，神狩之矛的成员们心里可能各怀鬼胎。
例如，队长雷狄瀚并不像结识之初那样傲慢易怒；岚幽在其余人不注意的时候，偶尔会呆滞数息；荷力蒙对沧辉界的历史有着过度浓厚的兴趣；还有作为“观察使者”的那两人，一人缺乏底气，另一人过于冷静，偏偏这两人间还不存在统属关系。
当然，莫长生自己也一样。
他所出身的“灵剑”一族，如今未被列入“宇宙强族榜”。但在很久以前的巅峰时期，综合实力甚至远在雷狄瀚出身的“血圣族”之上！
星际文明评选出的所谓宇宙强族榜，仅限于曾在主物质宇宙展现过实力的种族。
事实上，在四阶神主、神级文明所拥有的世界中，依旧存在着许多可入强族榜的特殊族群，例如当年的灵剑一族。种族底蕴从未展现，实力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可惜在四阶神战中，灵剑一族遭遇重创。多位三阶“剑圣”力量大损，甚至彻底陨落。
更重要的是，所有族人的诞生之地，相当于四阶碎片的“原初剑池”随世界一同破碎。残余的灵剑族人逃到主物质宇宙后，三阶剑圣们尝试仿造，但效果不尽如人意，并且随时间不断劣化。
包括莫长生在内，现今存活的所有一阶族人，均诞生于仿造的剑池之中。
外人只知灵剑一族生而一阶，却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诞生间隔有多长。更不会知晓，如今的剑池已经失去了令一阶“剑使”突破二阶“剑宗”的能力。
就像宇宙中占绝大多数的普通种族一样，莫长生也需要自行寻找晋升二阶的资粮。
同时，族内上至剑圣、下至剑使，都有一个相同的夙愿——
寻找合适的四阶碎片，重塑原初剑池！
可能性近乎于零。
但绝不是零。
剑宗探索神级异常区域，而剑使们游历星海。只要灵剑一族尚未灭亡，就总会有获取四阶碎片的那一天。他们坚信着。
就算是主物质宇宙中，也有无主的四阶碎片存在。可能性质特异，神物自晦，难以搜寻。但也可能分外契合某些种族，靠近至一定距离，就能察觉到宛如天赐一般的感召。
在沧辉界的历史中存在不少疑点。那大罗道祖因何晋升三阶？又是否彻底陨落，为何从未归来？还有百万星年之前的战争，起因又是什么？
当然，这些问题可以有许多种解释。但也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一切与四阶碎片有关。
如果在神狩之矛接下来的行动中，莫长生终于确认，沧辉界内存在着四阶碎片……
他将会立刻献祭自身，召唤三阶剑圣直接降临！
到那时，神狩之矛会如何，沧辉界会如何，都与莫长生再无关系……
“唔。”
城墙之上，莫长生忽然一阵眩晕，脚下退了半步。
上个瞬间，脑中如遭重击，一时间竟令思维停滞。站稳身形后，莫长生骇然望向前方，双目睁大，眼角淌下血迹。
“居然……”
莫长生身前三丈外伏地的壮汉尸首犹如雕塑般死寂。那人被多次重创、虚弱到极致的神魂，也本该随之烟消云散。但他却偏偏不肯散去、不愿安息，给莫长生带来了一次……
无关大局的冲击。
“……第四次意料之外。”
莫长生怀着震惊与敬重的心情，挥剑扫灭周边灵质，确保任何魂体都无法再度聚合。
随后，他将长剑刺入地面，双掌平摊叠放身前，与肩齐平，令自己的身形远看如同一柄大剑。
这是灵剑一族，用来表达敬意的标准礼节。
城墙一侧，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另一侧，则是无垠旷野，江流悠悠。
莫长生原地伫立片刻，随即转头望向城内，联系上了雷狄瀚。
“情况如何？”
雷狄瀚回应道：“一切顺利，修炼资源收集工作即将结束，你可先行前往城西骨尔钠处会合。”
“明白。另外我有个问题……我刚刚杀死的龙卫军团指挥使，叫什么名字？”
雷狄瀚短暂沉默后回答道：“‘霍归山’。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他值得被我记住。”莫长生说。
雷狄瀚没有追问，因为他认为这不重要。他并不知晓，这与莫长生的“人生”有何关系。
莫长生。
并非姓“莫”名“长生”。
灵剑一族没有姓氏，全名均为自己所起，不可与前人重复。“长生”一词乃族人共愿，因此“林长生”、“叶长生”、“洛长生”等等，早已被先人用遍。
他给自己取名——
“莫长生”。
不必长生。
……何必长生？
他只希望在自己的生命旅途中留下些什么。
令“莫长生”这个名字，能够被许多智慧生物记住，被灵剑全族记住，被四阶神主记住，甚至……
被整个宇宙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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