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尼科禄带着丽娅跑回威尼斯人居住区。
他还不是很认识君士坦丁堡内的道路。丽娅倒认识，但她有点不在状态，中间指错了两次路，最后还是尼科禄问了一个过路的威尼斯人，才又回到正道上。
到了大门口，不等他伸手，丽娅先心急慌忙地跳了下来，没站稳，还扭了下脚。
她真是——对自己无语。
她向来不毛躁，今天这到底是见了什么鬼！
她想和尼科禄道别，一抬眼尼科禄正看着她。尼科禄也有点失常。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
后来还是阿普听到人说，跑来叫了丽娅一声，丽娅才回过神。
“今天……”两人同时开口。
丽娅抬手想把几簇跑出来的小头发撸到耳后，尼科禄也抬手，大概想对她行个礼？两人的手指又碰到一块。丽娅像触电一样地收回手，脸涨得通红。她看尼科禄一眼，他也脸红了。
两人都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相对笑了笑。
丽娅不再多说什么，冲他福了福身，转头就跑了，跑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看她回头，就对她微笑了一下。她也笑回去。
眼看两人又要站住对看，阿普在旁边看不下去，拉着丽娅走进去了。
XXXXXX
尼科禄游城第二天又来到威尼斯人居住区。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一来就找马鲁弗，两人关在马鲁弗的一楼小会客厅内说话。
丽娅拿了只杯子贴在门上偷听。大概是陶制杯子传音性能不好，她一个字没听见。
正好托马索和苏拉兄妹过来。托马索一见她这样乐了，蹑手蹑脚地过来问她在干吗。苏拉“哼”了一声：“丹多洛少爷来找爸爸谈事情，她想偷听呢。”
丽娅放下杯子，轻咳一声，想说两句话挽回下颜面，忽然灵机一动，让苏拉去厨房看看阿普的点心做好了没，做好了就端过来。
苏拉一昂头：“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她要在这儿盯梢，不能离开。
托马索欢快地跳起来：“我去！我去！”他怕丽娅不把任务交给他，说着话就冲去厨房。
“别跑！”
“慢点，小心别摔着！”
丽娅在小会客厅门口走来走去。苏拉本来只是经过这里，要去别的地方，现在心里好奇，也舍不得走了。她蹲在地上假装系鞋带。她那双凉鞋挺时尚，丽娅几百年后的夏天也穿过这种“古罗马款”的鞋子，一块厚厚的鞋底板，上面是来回交叉着绑到小腿处的鞋带。
没等苏拉把第二只脚的鞋带也拉松重绑，托马索手臂上挂了个小篮子回来了。
阿普准备了苹果煎蛋卷、姜味奶酪馅饼、牛奶布丁三种点心，还配了两杯柳橙酒。奶香和酸甜果香交杂着扑鼻而来。
丽娅对托马索说：“你敲门进去，就说是给爸爸他们送点心的，然后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托马索鬼头鬼脑地一笑，正要去敲门，却被苏拉半道截胡了。
“哥哥是男孩子，我妈才不会让男孩子去给客人端点心。我去。”
丽娅狐疑地看看她，还是点点头。
苏拉上去敲门。丽娅忙躲到墙转角处。托马索什么都不知道，也开开心心地跟她一起躲了。
马鲁弗来开的门，说了几句就放苏拉进去。
过了大约一刻钟，门再度打开，苏拉出来了。
丽娅和托马索一起围上去。苏拉顶着哥哥姐姐期待的目光，脸色尴尬。
她进去爸爸和丹多洛少爷就不说话了，看着她铺好桌布，拿出点心和酒。她磨蹭了半天，快出门时，才又听到丹多洛少爷说了句话。他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这什么意思啊？
丽娅听后眼睛却亮了，满脸喜色，让苏拉也不得不承认，她姐姐是长得还行。
“他真这么说的？”
“骗人的是小狗。不过你开心什么？丹多洛少爷难不成是为了你才来找爸爸的？我听说昨天你和他骑一匹马游城，他还送你回来了。”
“怎么可能。小孩子，别问东问西的。”
丽娅脚步轻盈地回二楼了，托马索蹦蹦跳跳地跟着她。
苏拉很生气，觉得丽娅不是个东西。她一口气跑去芭姆那里告了丽娅一状。芭姆也在厨房，正和女奴一起剥豆子。苏拉刚告完状就察觉情况不妙，果然芭姆说：“你这么空，不如帮我们一起剥豆子吧。”苏拉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她没地方可去，在底楼各处转了圈，还是决定去二楼找丽娅和托马索玩。丽娅虽然很坏，但她那儿好玩呀。
她一步跨两级台阶，刚跨了七八级，马鲁弗送丹多洛少爷出来了。
她马上改变主意，下来等马鲁弗回来。
马鲁弗去了半天，才含笑进来。
苏拉冲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被他一把抱起来举到肩上。苏拉哈哈大笑。父女俩玩了会儿，苏拉把要问的话忘到了脑后，直等马鲁弗将她放回地上，她才又想起来。
可不等她开口，马鲁弗自己得意洋洋地告诉她：“苏拉，你姐姐要嫁给一位贵族啦。”
苏拉大吃一惊。
尼科禄要是听到这话，大概也要惊讶一下。他可不是这么跟马鲁弗说的。
尼科禄昨天和丽娅分手后，脑子里一直忘不了他自己奇异的心情。
他可不是什么雏儿。像他们这样有一定年头的威尼斯贵族家庭出身的男孩子，一出精便会有族中专人领去风俗场所，找可靠的妓女亲身教导，帮他们从男孩顺利过渡成男人。
他后来也随大流，找过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情人。这次出征前，他才和她分手。他觉得自己可能回不来，问她是想要一笔钱自己过，还是想要嫁一个男人。她选了第二种。他就帮她找了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丧妻水手，给了他一笔钱，然后和她道了别。
他离开她那晚，她哭得都快断气了，叫他觉得奇怪，他们感情有那么深吗？
无论是和那些妓女，还是和后来的情人，他在床以外的地方，从来没对她们产生过那样奇妙的感觉。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时，他像被火烫了一下。这让他想起游吟诗人的故事中谈及过的、男女相爱时会产生的生理反应。
可他不认为那就是爱情。他怎么会爱上一个商人的女儿？丽娅对他来说，只是个意外碰见、很讨他喜欢的小玩意儿罢了。
既然喜欢，就赶紧下手。
毕竟，那小东西挺轻浮，喜欢她的人应该不少。他的同龄侄子古列尔莫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他不下手，那家伙就该来打她的主意了。
尼科禄对马鲁弗直截了当地表示，想要丽娅。
“我明年还要随十字军去圣地，如果我回不来，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你女儿仍是自由的；如果我侥幸活了下来，那我会来带走她。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你不要把她再交给别人。”
马鲁弗激动得脖子都红了，深为丽娅感到骄傲。他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又大着胆子问：“您要娶她吗？”
尼科禄觉得这人脸皮真厚，他摇摇头：“但我以丹多洛家族的名誉起誓，除了‘妻子’这个名分我不能给她，其它方面，我会像对待我的妻子那样待她。”
以后她如果想要离开，我也会保证她下辈子衣食无忧。
因为不是正式的嫁娶，尼科禄也不要马鲁弗为女儿准备嫁妆。
马鲁弗倒不吝啬那些置办嫁妆的钱，他担心别的。
他谈到十字军突然来到君士坦丁堡，帮希腊人换了皇帝，还强令他们免去此地经商的威尼斯人的所有税。这当然是了不起的壮举，但当地人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高兴。就怕他们眼红威尼斯的商人，联合起来对他们不利。
他一开头尼科禄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想了想，说：“我会派人守在你们的居住区附近，一旦有事，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明年我们出发后，我也会留一支奴隶队伍下来专门保护你们。”
马鲁弗见他这么上道，更是心满意足。两人的谈话，倒有一多半时间是在交流君士坦丁堡当下的局势，以及如果碰到希腊民众暴动，尼科禄派来的人要怎么和马鲁弗配合，帮他保住他的船，又转移走码头仓库里的货物等。
尼科禄离开后没多久，马鲁弗就将有位十字军贵族小少爷向他女儿求婚的消息传了出去。尼科禄这种身份的人，即便听到这种传闻，也肯定不会屈尊降贵地跑来向商人们澄清误会的。反正这种传闻也不会影响他以后娶他同阶层的女人为妻。但有了这一传闻，马鲁弗就相当于给他们全家人贴上了张护身符，让想要打他们主意的人多个忌惮。现在惹他，就相当于惹他身后的十字军哦。
这对丽娅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让有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不再贴上来，她本人也会得到更多的尊重。
他没想过以后尼科禄真的结婚，他的谎要怎么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他还不是很认识君士坦丁堡内的道路。丽娅倒认识，但她有点不在状态，中间指错了两次路，最后还是尼科禄问了一个过路的威尼斯人，才又回到正道上。
到了大门口，不等他伸手，丽娅先心急慌忙地跳了下来，没站稳，还扭了下脚。
她真是——对自己无语。
她向来不毛躁，今天这到底是见了什么鬼！
她想和尼科禄道别，一抬眼尼科禄正看着她。尼科禄也有点失常。两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
后来还是阿普听到人说，跑来叫了丽娅一声，丽娅才回过神。
“今天……”两人同时开口。
丽娅抬手想把几簇跑出来的小头发撸到耳后，尼科禄也抬手，大概想对她行个礼？两人的手指又碰到一块。丽娅像触电一样地收回手，脸涨得通红。她看尼科禄一眼，他也脸红了。
两人都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相对笑了笑。
丽娅不再多说什么，冲他福了福身，转头就跑了，跑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他还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看她回头，就对她微笑了一下。她也笑回去。
眼看两人又要站住对看，阿普在旁边看不下去，拉着丽娅走进去了。
XXXXXX
尼科禄游城第二天又来到威尼斯人居住区。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一来就找马鲁弗，两人关在马鲁弗的一楼小会客厅内说话。
丽娅拿了只杯子贴在门上偷听。大概是陶制杯子传音性能不好，她一个字没听见。
正好托马索和苏拉兄妹过来。托马索一见她这样乐了，蹑手蹑脚地过来问她在干吗。苏拉“哼”了一声：“丹多洛少爷来找爸爸谈事情，她想偷听呢。”
丽娅放下杯子，轻咳一声，想说两句话挽回下颜面，忽然灵机一动，让苏拉去厨房看看阿普的点心做好了没，做好了就端过来。
苏拉一昂头：“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她要在这儿盯梢，不能离开。
托马索欢快地跳起来：“我去！我去！”他怕丽娅不把任务交给他，说着话就冲去厨房。
“别跑！”
“慢点，小心别摔着！”
丽娅在小会客厅门口走来走去。苏拉本来只是经过这里，要去别的地方，现在心里好奇，也舍不得走了。她蹲在地上假装系鞋带。她那双凉鞋挺时尚，丽娅几百年后的夏天也穿过这种“古罗马款”的鞋子，一块厚厚的鞋底板，上面是来回交叉着绑到小腿处的鞋带。
没等苏拉把第二只脚的鞋带也拉松重绑，托马索手臂上挂了个小篮子回来了。
阿普准备了苹果煎蛋卷、姜味奶酪馅饼、牛奶布丁三种点心，还配了两杯柳橙酒。奶香和酸甜果香交杂着扑鼻而来。
丽娅对托马索说：“你敲门进去，就说是给爸爸他们送点心的，然后你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托马索鬼头鬼脑地一笑，正要去敲门，却被苏拉半道截胡了。
“哥哥是男孩子，我妈才不会让男孩子去给客人端点心。我去。”
丽娅狐疑地看看她，还是点点头。
苏拉上去敲门。丽娅忙躲到墙转角处。托马索什么都不知道，也开开心心地跟她一起躲了。
马鲁弗来开的门，说了几句就放苏拉进去。
过了大约一刻钟，门再度打开，苏拉出来了。
丽娅和托马索一起围上去。苏拉顶着哥哥姐姐期待的目光，脸色尴尬。
她进去爸爸和丹多洛少爷就不说话了，看着她铺好桌布，拿出点心和酒。她磨蹭了半天，快出门时，才又听到丹多洛少爷说了句话。他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这什么意思啊？
丽娅听后眼睛却亮了，满脸喜色，让苏拉也不得不承认，她姐姐是长得还行。
“他真这么说的？”
“骗人的是小狗。不过你开心什么？丹多洛少爷难不成是为了你才来找爸爸的？我听说昨天你和他骑一匹马游城，他还送你回来了。”
“怎么可能。小孩子，别问东问西的。”
丽娅脚步轻盈地回二楼了，托马索蹦蹦跳跳地跟着她。
苏拉很生气，觉得丽娅不是个东西。她一口气跑去芭姆那里告了丽娅一状。芭姆也在厨房，正和女奴一起剥豆子。苏拉刚告完状就察觉情况不妙，果然芭姆说：“你这么空，不如帮我们一起剥豆子吧。”苏拉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她没地方可去，在底楼各处转了圈，还是决定去二楼找丽娅和托马索玩。丽娅虽然很坏，但她那儿好玩呀。
她一步跨两级台阶，刚跨了七八级，马鲁弗送丹多洛少爷出来了。
她马上改变主意，下来等马鲁弗回来。
马鲁弗去了半天，才含笑进来。
苏拉冲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被他一把抱起来举到肩上。苏拉哈哈大笑。父女俩玩了会儿，苏拉把要问的话忘到了脑后，直等马鲁弗将她放回地上，她才又想起来。
可不等她开口，马鲁弗自己得意洋洋地告诉她：“苏拉，你姐姐要嫁给一位贵族啦。”
苏拉大吃一惊。
尼科禄要是听到这话，大概也要惊讶一下。他可不是这么跟马鲁弗说的。
尼科禄昨天和丽娅分手后，脑子里一直忘不了他自己奇异的心情。
他可不是什么雏儿。像他们这样有一定年头的威尼斯贵族家庭出身的男孩子，一出精便会有族中专人领去风俗场所，找可靠的妓女亲身教导，帮他们从男孩顺利过渡成男人。
他后来也随大流，找过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情人。这次出征前，他才和她分手。他觉得自己可能回不来，问她是想要一笔钱自己过，还是想要嫁一个男人。她选了第二种。他就帮她找了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丧妻水手，给了他一笔钱，然后和她道了别。
他离开她那晚，她哭得都快断气了，叫他觉得奇怪，他们感情有那么深吗？
无论是和那些妓女，还是和后来的情人，他在床以外的地方，从来没对她们产生过那样奇妙的感觉。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时，他像被火烫了一下。这让他想起游吟诗人的故事中谈及过的、男女相爱时会产生的生理反应。
可他不认为那就是爱情。他怎么会爱上一个商人的女儿？丽娅对他来说，只是个意外碰见、很讨他喜欢的小玩意儿罢了。
既然喜欢，就赶紧下手。
毕竟，那小东西挺轻浮，喜欢她的人应该不少。他的同龄侄子古列尔莫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他不下手，那家伙就该来打她的主意了。
尼科禄对马鲁弗直截了当地表示，想要丽娅。
“我明年还要随十字军去圣地，如果我回不来，就当我今天没来过，你女儿仍是自由的；如果我侥幸活了下来，那我会来带走她。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你不要把她再交给别人。”
马鲁弗激动得脖子都红了，深为丽娅感到骄傲。他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又大着胆子问：“您要娶她吗？”
尼科禄觉得这人脸皮真厚，他摇摇头：“但我以丹多洛家族的名誉起誓，除了‘妻子’这个名分我不能给她，其它方面，我会像对待我的妻子那样待她。”
以后她如果想要离开，我也会保证她下辈子衣食无忧。
因为不是正式的嫁娶，尼科禄也不要马鲁弗为女儿准备嫁妆。
马鲁弗倒不吝啬那些置办嫁妆的钱，他担心别的。
他谈到十字军突然来到君士坦丁堡，帮希腊人换了皇帝，还强令他们免去此地经商的威尼斯人的所有税。这当然是了不起的壮举，但当地人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高兴。就怕他们眼红威尼斯的商人，联合起来对他们不利。
他一开头尼科禄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他想了想，说：“我会派人守在你们的居住区附近，一旦有事，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明年我们出发后，我也会留一支奴隶队伍下来专门保护你们。”
马鲁弗见他这么上道，更是心满意足。两人的谈话，倒有一多半时间是在交流君士坦丁堡当下的局势，以及如果碰到希腊民众暴动，尼科禄派来的人要怎么和马鲁弗配合，帮他保住他的船，又转移走码头仓库里的货物等。
尼科禄离开后没多久，马鲁弗就将有位十字军贵族小少爷向他女儿求婚的消息传了出去。尼科禄这种身份的人，即便听到这种传闻，也肯定不会屈尊降贵地跑来向商人们澄清误会的。反正这种传闻也不会影响他以后娶他同阶层的女人为妻。但有了这一传闻，马鲁弗就相当于给他们全家人贴上了张护身符，让想要打他们主意的人多个忌惮。现在惹他，就相当于惹他身后的十字军哦。
这对丽娅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让有些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不再贴上来，她本人也会得到更多的尊重。
他没想过以后尼科禄真的结婚，他的谎要怎么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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