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复仇
一场难得的秋狩因为太子遇袭而草草结束。
回到临时营帐中的李承乾终于坚持不下来，在侍女的服侍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车马摇晃，朦朦胧胧间有人为自己解开身上的衣服，擦拭伤口，又有哭泣的声音传来，让李承乾很难休息好。
当李承乾醒来的时侯，自己已经回到了宜秋宫中，躺在了自己熟悉的床榻上，而床脚处一个美妇正趴在那里，因为过度操劳而睡了过去。
那是长孙皇后，李承乾这具身体的生母。
李承乾不忍心打扰对方的休息，坐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今天是一个晴天，天边有云，碧蓝色的天空好似蓝色的琉璃一般纯粹透亮，云朵散漫的飘在空中，好似掀起的浪花，一时间竟然让人分不清头顶的到底是天空还是海水，他走到一旁的台阶上，立刻就有侍卫想要过来问安，被李承乾挥挥手阻止了。
李承乾坐在台阶上，怔怔的看了很久，直到身后屋内的一声惊呼才将他惊醒。
长孙皇后一下子冲了出来，恰好和李承乾的目光对视，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炸响，紧接着长孙皇后立刻冲过来抱住了李承乾。
“高明吾儿……高明吾儿，你可吓死为娘了。”
吾儿，
为娘。
感受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脸庞上的泪水，李承乾感觉自己的胸口好似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那里。
他的前世也是有父母的，只不过前世自己在很小的时侯父母就离了婚，母亲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离开，而自己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嗜赌如命的烂赌徒。
所以他是很少感受过父爱母爱的。
来到这里之后，他总感觉自己是一个有罪的人，原本的李承乾没了，被自己杀死了，而自己还要用着人家的身体享受着人家的母爱，这让他心中一度有着十分强烈的罪恶感。
斑驳的宫墙上有着脱落的痕迹，露出了里面的原本的颜色，有一只大雁从空中飞过，发出孤零零的鸣叫。
李承乾眼圈发红，他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一刻。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李承乾挣脱了长孙皇后的怀抱，跪在地上，认真的说道。
长孙皇后明显一愣，看着自己孩子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痛，赶紧蹲下来将李承乾扶了起来。
“高明吾儿，快起来，快起来，你受委屈了。”
说着，长孙皇后立即命人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餐点，光是端菜上碟的宫女就有二三十位，行云流水一般你来我往，等到菜品全部端上桌之后又安静的待在周围，等待吩咐。
原本破旧的东西全部都被当成了破烂丢了出去，可以说宜秋宫内现在除了宫墙和房屋没换，剩下的几乎都换了一茬。
其实李承乾这里原本的东西都很破旧，就连宫女侍卫都少的可怜，用如今大唐皇帝李二的话说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云云。
但这一切都在李承乾昏迷的时侯改变了，堂堂一朝太子在有军卒巡逻的秋狩差点遇刺身亡，还特么的苦其心志呢？
尽管李二同志一再表示太子当时是有护卫的，但感觉自己儿子很受委屈的长孙皇后干脆和李世民大吵了一架，情急之下连秦王二字都喊出了口，骂不了陛下骂骂秦王总可以吧，直接做主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换了下去。
“君买，君买？你又死哪里去了，把你最喜欢吃的驴肠给本宫端走……”
李承乾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菜肴，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
然而，无人回应。
坐在一旁的长孙皇后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轻轻抚了抚李承乾的头发，说道，“别太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承乾摇了摇头，强笑着将面前的那盘驴肠端了过来，夹起来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母后，你误会了，君买还没死呢，他只是受了重伤。”
由于刚醒来的缘故，李承乾还不知道席君买的情况，但他相信，对方不会死的。
李承乾大口大口的嚼着驴肠，突然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但其他人都死了，都死了啊！他们都是为儿臣死的啊，儿臣不甘心！儿臣真的不甘心啊！”
说完之后，李承乾突然又伸出手一推，将驴肠推到了一边，骂道，“这驴肠真他么的腻，也不知道席君买那个烂人是怎么吃的那么开心的。”
席君买确实很喜欢吃驴肠，而且尤其喜欢端着盘子蹲在角落里吃，看见有人来了立刻就把盘子捂着朝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好像生怕别人抢了似的。
见到自己儿子的这副模样，长孙皇后只好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不住的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他们死的时侯一定都是希望你活下来的，现在你还活着，一切就够了。”
“当时儿臣和君买他们去狩猎，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但突然地上就出现一根绳索，儿臣和他们直接全部被掀翻在了地上，然后就是那些死士们射过来的箭矢，当时就有好几个护卫直接被射死了，
然后席君买就背着儿臣一路朝着树林子跑去，剩下的人替儿臣掩护，可是没想到那树林里面竟然也有埋伏，没办法，席君买只好带着儿臣继续逃命，最后将儿臣藏在了一个泥潭后面，他则兵分两路，让一个护卫披着儿臣的斗篷跟几个护卫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而他则留下来拼死抵抗……
母后，你知道么，那些护卫没有一个逃跑的，而且也没有一个叛变的，其实他们都知道儿臣就藏在不远处，但他们就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我的下落，高呼着誓死保护太子殿下，高呼着功成不必在我纷纷死战！”
李承乾闭上眼睛，“儿臣现在一闭上眼睛，便是他们决死的一幕……其实他们若是说出来了，没准是可以活下来的，至少可以逃命，哪怕是亡命天涯。”
长孙皇后轻轻的拍着李承乾的后背，安慰着自己整个刚从生死一线间活下来的儿子。
她没有说这些人若是叛变了，也一样是死，因为没有意义。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叛变。
“所以母后，我要复仇！”
李承乾猛地睁开眼睛，狠声说道，
“他们用的箭矢，跟我大伯李建成有关系！
而所有跟这次事情有关的人，儿臣不管他们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不管他们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不管他们身后的势力到底多大多小，哪怕是咱们皇室的人，儿臣也要统统宰了他们！
就算是赌上儿臣的太子之位，就算是背上千古骂名，这一注儿臣也跟了，想要来杀儿臣，就得有承担起儿臣报复的决心，杀一是为罪，屠万便为雄，屠得九百万，便为雄中雄！只要他们能承受得住儿臣的怒火！”
长孙皇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摸着李承乾的脑袋安慰着自己的儿子。
李承乾望着面前精美的菜肴，轻声道，
“杀不光这些人，儿臣……”
李承乾顿了一下，还带着些许血丝的眼睛中，瞳孔骤然收窄，
“儿臣甘愿天弃之！”
……
……
回到临时营帐中的李承乾终于坚持不下来，在侍女的服侍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车马摇晃，朦朦胧胧间有人为自己解开身上的衣服，擦拭伤口，又有哭泣的声音传来，让李承乾很难休息好。
当李承乾醒来的时侯，自己已经回到了宜秋宫中，躺在了自己熟悉的床榻上，而床脚处一个美妇正趴在那里，因为过度操劳而睡了过去。
那是长孙皇后，李承乾这具身体的生母。
李承乾不忍心打扰对方的休息，坐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今天是一个晴天，天边有云，碧蓝色的天空好似蓝色的琉璃一般纯粹透亮，云朵散漫的飘在空中，好似掀起的浪花，一时间竟然让人分不清头顶的到底是天空还是海水，他走到一旁的台阶上，立刻就有侍卫想要过来问安，被李承乾挥挥手阻止了。
李承乾坐在台阶上，怔怔的看了很久，直到身后屋内的一声惊呼才将他惊醒。
长孙皇后一下子冲了出来，恰好和李承乾的目光对视，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声音从她的喉咙中炸响，紧接着长孙皇后立刻冲过来抱住了李承乾。
“高明吾儿……高明吾儿，你可吓死为娘了。”
吾儿，
为娘。
感受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脸庞上的泪水，李承乾感觉自己的胸口好似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那里。
他的前世也是有父母的，只不过前世自己在很小的时侯父母就离了婚，母亲跟着另外一个男人离开，而自己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嗜赌如命的烂赌徒。
所以他是很少感受过父爱母爱的。
来到这里之后，他总感觉自己是一个有罪的人，原本的李承乾没了，被自己杀死了，而自己还要用着人家的身体享受着人家的母爱，这让他心中一度有着十分强烈的罪恶感。
斑驳的宫墙上有着脱落的痕迹，露出了里面的原本的颜色，有一只大雁从空中飞过，发出孤零零的鸣叫。
李承乾眼圈发红，他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一刻。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李承乾挣脱了长孙皇后的怀抱，跪在地上，认真的说道。
长孙皇后明显一愣，看着自己孩子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痛，赶紧蹲下来将李承乾扶了起来。
“高明吾儿，快起来，快起来，你受委屈了。”
说着，长孙皇后立即命人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餐点，光是端菜上碟的宫女就有二三十位，行云流水一般你来我往，等到菜品全部端上桌之后又安静的待在周围，等待吩咐。
原本破旧的东西全部都被当成了破烂丢了出去，可以说宜秋宫内现在除了宫墙和房屋没换，剩下的几乎都换了一茬。
其实李承乾这里原本的东西都很破旧，就连宫女侍卫都少的可怜，用如今大唐皇帝李二的话说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云云。
但这一切都在李承乾昏迷的时侯改变了，堂堂一朝太子在有军卒巡逻的秋狩差点遇刺身亡，还特么的苦其心志呢？
尽管李二同志一再表示太子当时是有护卫的，但感觉自己儿子很受委屈的长孙皇后干脆和李世民大吵了一架，情急之下连秦王二字都喊出了口，骂不了陛下骂骂秦王总可以吧，直接做主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换了下去。
“君买，君买？你又死哪里去了，把你最喜欢吃的驴肠给本宫端走……”
李承乾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菜肴，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
然而，无人回应。
坐在一旁的长孙皇后立刻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轻轻抚了抚李承乾的头发，说道，“别太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承乾摇了摇头，强笑着将面前的那盘驴肠端了过来，夹起来一块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母后，你误会了，君买还没死呢，他只是受了重伤。”
由于刚醒来的缘故，李承乾还不知道席君买的情况，但他相信，对方不会死的。
李承乾大口大口的嚼着驴肠，突然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但其他人都死了，都死了啊！他们都是为儿臣死的啊，儿臣不甘心！儿臣真的不甘心啊！”
说完之后，李承乾突然又伸出手一推，将驴肠推到了一边，骂道，“这驴肠真他么的腻，也不知道席君买那个烂人是怎么吃的那么开心的。”
席君买确实很喜欢吃驴肠，而且尤其喜欢端着盘子蹲在角落里吃，看见有人来了立刻就把盘子捂着朝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好像生怕别人抢了似的。
见到自己儿子的这副模样，长孙皇后只好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不住的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他们死的时侯一定都是希望你活下来的，现在你还活着，一切就够了。”
“当时儿臣和君买他们去狩猎，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但突然地上就出现一根绳索，儿臣和他们直接全部被掀翻在了地上，然后就是那些死士们射过来的箭矢，当时就有好几个护卫直接被射死了，
然后席君买就背着儿臣一路朝着树林子跑去，剩下的人替儿臣掩护，可是没想到那树林里面竟然也有埋伏，没办法，席君买只好带着儿臣继续逃命，最后将儿臣藏在了一个泥潭后面，他则兵分两路，让一个护卫披着儿臣的斗篷跟几个护卫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而他则留下来拼死抵抗……
母后，你知道么，那些护卫没有一个逃跑的，而且也没有一个叛变的，其实他们都知道儿臣就藏在不远处，但他们就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我的下落，高呼着誓死保护太子殿下，高呼着功成不必在我纷纷死战！”
李承乾闭上眼睛，“儿臣现在一闭上眼睛，便是他们决死的一幕……其实他们若是说出来了，没准是可以活下来的，至少可以逃命，哪怕是亡命天涯。”
长孙皇后轻轻的拍着李承乾的后背，安慰着自己整个刚从生死一线间活下来的儿子。
她没有说这些人若是叛变了，也一样是死，因为没有意义。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叛变。
“所以母后，我要复仇！”
李承乾猛地睁开眼睛，狠声说道，
“他们用的箭矢，跟我大伯李建成有关系！
而所有跟这次事情有关的人，儿臣不管他们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不管他们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不管他们身后的势力到底多大多小，哪怕是咱们皇室的人，儿臣也要统统宰了他们！
就算是赌上儿臣的太子之位，就算是背上千古骂名，这一注儿臣也跟了，想要来杀儿臣，就得有承担起儿臣报复的决心，杀一是为罪，屠万便为雄，屠得九百万，便为雄中雄！只要他们能承受得住儿臣的怒火！”
长孙皇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摸着李承乾的脑袋安慰着自己的儿子。
李承乾望着面前精美的菜肴，轻声道，
“杀不光这些人，儿臣……”
李承乾顿了一下，还带着些许血丝的眼睛中，瞳孔骤然收窄，
“儿臣甘愿天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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