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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口是心非

    凤惊月偷偷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端起碗一饮而尽,干脆利落的把空碗递给龙曜。龙曜刚打开随身的荷包,想拿蜜雪润津丹给她。看清凤惊月的动作,龙曜手指瞬间僵住了。她可是最怕苦最怕疼的,以前手指划个小口都要眼泪汪汪的不高兴好久,因为嫌苦,每次吃药都要闹上好久,不仅药里要加好多糖,喝完药还要吃不少糖果蜜饯。可现在,一碗闻起来就苦的药,她连眉都没皱。

    龙曜心里一阵酸疼,这六年里,星儿都经历了什么?她变了,变得让他十分心疼。他突然感觉这屋子里十分压抑。龙曜一如既往的丢下一道没有温度的背影,挺直的脊背下,掩盖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凤惊月起身追了出去。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走了?她也没干什么啊。龙曜静静伫立在庭院中央,夕阳西下,墨色长袍随风飘扬。他周身的萧索清冷,让他看起来更像遗世独立的神祇。时光极为宠爱他,六年的颠沛流离,没有给他留下一点沧桑,反而褪去了他眉眼中的青涩和稚嫩,更显芝兰玉树之姿。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夏莹望着仍是谦谦公子模样的龙曜,凤惊月残存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原来,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即使一方已经逝去,仍不减它最初的风华。夏莹心头一阵悸动,脱口而出一句:“辰哥哥……”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怔住了。这是龙曜无数个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声音,是凤惊月最甜蜜的回忆。

    夏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叫他。看着龙曜眸中掩饰不住的华光,夏莹说不感动是假的,龙曜,你当真爱惨了凤惊月。龙曜动了动唇,出口的声音颤抖了一下,十分沙哑:“怎么了?”夏莹一愣,随口编了一个借口:“那个,我,我饿了。”

    龙曜突然勾唇一笑,刹那间如明月初绽,朝露溘至,敛尽世间美好:“跟我来。”夏莹不由的看呆了。妖孽,真是妖孽,她穿越前是特种兵,身边全是兵哥哥,长得帅的比比皆是,穿越后嘛,义兄冷子阳,师兄风无逸,助手方焱,盟友郢萧,好友云枫,还有一群花美男在摄政王府等着她……身边全是帅哥,还一个比一个长得俊,可就没有一个能让她心跳加速,移不开眼的,龙曜啊龙曜,你你你……祸国殃民啊!

    王府修的宏伟奢华,金碧辉煌,但却让凤惊月十分压抑。这里的植物格外茂盛,绿的有些泛黑,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夏莹在心里小小的叹息一声,果然,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少年郎,已经埋葬在岁月中了。龙曜,终是变成了这般模样,淡漠稳重,可她知道他当年是怎样的器宇轩昂,再见这样沉寂温敛的他,只觉心疼。

    龙曜带她来到后院的观赏湖池边。王府很大,即使是个观赏用的池塘,也可以修一个湖心亭。凤惊月张望了一下,饭菜摆在了湖心亭的桌子上。可是,这亭子真真正正是修在湖心了,而且,没有修桥……

    凤惊月一时有些语塞,没路?飞过去啊?嘶……这湖也是……这湖湖水倒是清透,但……竟然养着黑色的鱼,这也太煞风景了吧?这鱼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肥倒是挺肥,就是看着呆头呆脑的。这么大的湖里,只稀稀落落长着几根水草,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还有这样……无法形容的鱼……

    “……怎么过去?”凤惊月抽了抽嘴角,问一旁的龙曜。龙曜看了她一眼,似乎很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接着,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该怎么过去。他足尖一点,提功运气,直接凌空飞了过去。

    凤惊月深吸一口气,不想说话。

    到了亭子,凤惊月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饿是真的饿啊。平心而论,这陵王府的厨子还真的不错。不过……这鱼……?

    凤惊月不可置信的戳了戳桌子中央那个尝起来十分不错的鱼,黑乎乎的鱼头,肥肥的身子,这不是……池塘里的鱼吗?凤惊月浑身抽搐了一下,看了看湖中仍然自由自在的鱼:“恕我眼拙,这……是什么鱼?”凤惊月说着,指了指湖面。龙曜筷子一顿,抬眼看了看凤惊月:“能吃的鱼。”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聊天能把人聊死,因为话太多;一种人聊天能把天聊死,因为无法沟通。而龙曜……很显然属于后者。

    凤惊月罕见的被别人的话噎住了,又指了指已经被做成菜的鱼:“湖里的鱼……和这个,是一样的?”龙曜淡淡的嗯了一下,筷子不受影响的在桌子上移动。他不紧不慢的吃饭,姿势儒雅,又带着贵气,说不出的好看,但此刻凤惊月的世界观正在崩塌,没心情欣赏美男。

    凤惊月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了:“所以……你这池塘里的鱼……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吃的?”龙曜抬起头,像是有些疑惑:“不可以吗?”凤惊月猛点头:“可以可以,太可以了。”龙曜啊龙曜,你有审美吗?

    黑色天幕又一次落下,今夜风清月朗、繁星闪烁。

    日月无迹,星辰有光,隔云相问,忆否,怨否?

    龙曜回到自己的卧房,本来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却好像因为染上了别人的气息而略显陌生。凤惊月如一条尾巴一样长在了龙曜身后。进了房门就好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毫无形象的往床上一扑,还煞有介事的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龙曜:“……”

    是不是哪里不对?这儿,是他的卧房吧?

    夏莹知道龙曜在尴尬,但没办法,她不尴尬。她一个特别让人无语的特点就是死皮不要脸。龙曜是龙家嫡脉,和他待在一起对她修炼大有裨益,她的毒刚解,还很虚弱,和他呆一起不仅可以更快的恢复修为,还能顺便看看美男,多养眼,一举两得,哈哈。

    龙曜垂眸不语,轻轻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夏莹笑嘻嘻的看着龙曜:“辰哥哥,昨天实在多谢,不过……虽然毒解了,但我的伤还没好,所以,还要继续叨扰几天,你,应该不介意吧?”龙曜闻言,倒茶的手轻轻一颤。

    叨扰吗?当然不是。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她一辈子留在这里。巴不得天天见到她,永远陪着她。可他已经不是龙家少主了,不再拥有与她匹配的身份了。龙曜的心里划过一丝自己并不愿意承认的自卑和不甘。他动了动唇,想告诉她自己不介意,想住多久都可以,如果愿意,可以住一辈子。可出口的却是冰冷的三个字:“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