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只听真话
“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会尽力的，请您放心……我的第二问题，不，应该算是要求吧。那就是，阿姨，我只听真话，而且必须是完整的真话。请您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个对我很重要。”
老人挑起眼皮，再次望向前方的书柜，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对方皓说：
“小皓，这个要求不光对你，对我也很重要，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那就继续下去吧，对于我来说，时日不多了，我已经想了几十年了，我说过我想放下这个重负，一丁点我都不想带走。
另外，你说的很对，完整很重要，这也是我一直在追寻的。但一件事情是否完整该怎么判断呢？仅仅是有始有终吗？那么开始的那个点在哪里呢，怎么来划定那个点就是事情的起始点？
这世间上的人、事、物都没有独立存在的，它们相互关联错综复杂，既然相连就会有一定的关系，有关系就会相互或多或少产生影响，如果顺着事物的支杈往上寻，不断的分枝中哪个会是源头呢？结局好像也是一个道理，所以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我知讲述完整，这样不知可以不可以？”
老人话落依旧望向虚无的前方，方皓对自己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难为您了，阿姨，接下来是我的第三个问题，也算是要求吧。”
方皓向前坐直身体，之后略侧向老人，恭恭敬敬的开始陈述：
“阿姨，如果我的要求让您感觉受到了冒犯，请您一定不要生气，就算是我的妄想，您可以骂我，也可以拒绝我，我都能接受，但请您千万不要生气，我不想让您的健康受到额外的损伤……”
“小皓，你，你不会是……其实阿姨现在还是个明白人，能理解的。毕竟人都是要生存的，我占用了你的时间，就该付费，这个我都懂，但你如果对我有过多的期望，那恐怕会让你失望了。阿姨没有太多的钱来报答你。你也能看出来，我一个人独居在这个老旧小房子里……”
老人脸上的窘态已明显表露出来，方皓也同样一脸慌张的窘态。
“阿姨，您误会了，我要的不是那个，我要的是您故事的所有权。”
老人加重的疑惑不解的看向方皓。
“这么说吧，就是您完整讲述了故事后，它就归我所有，我有权去处置它。”
“归你所有？我的故事，你有权处置它？处置？你会怎么处置我的故事？”
明显老人有些惊讶和恼怒的瞪向方皓，就像自己的孩子就要被人夺走般愤怒。
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方皓能理解，毕竟方皓拿走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而且是别人深藏几十年视为与生命共存最私密的东西。现在方皓告诉对方你不要管我怎么对待它，那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对方怎么会心甘情愿呢？怎么会不感到自己受到了侵犯呢？
方皓之所以提出这个有些无理的要求，也是在自己的深思熟虑下做出的。
上次那个老爷爷临终前将他隐藏一生的秘密告诉了方皓，之后由于时间仓促加之方皓没有相关经验并没有征询老人自己该如何处置它，也没有自作主张将之转给老爷爷的家人。结果那个沉重的负担转移到了方皓身上，至今方皓都独自背负着它，真的是甩不掉呀！
很多时候，方皓都想御下这个重负，方法并不是没有，将它倾述给别人，自己就会轻松了。但方皓总是在即将脱口的时候忍了下去，方皓还是心里会内疚，不太能确定脱口而出的后果会怎样，是不是老人的意愿呢。如果额外造成对老爷爷家人不好的影响，那方皓的心会更不安，岂不是又给自己再增加了一个负担呢？
这种纠结的心态让人很难受，很痛苦，面对它方皓感到自己的无能，深陷其中时，方皓自责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是个无用的人。
之后负面的情绪会扑面而来，在它们的冲击下，方皓开始了自我审判，将自己之前所有无能的方面全都搜罗出来，无论是小时候父母的责备，还是中学时运动会上自己的笨拙表现，再到后来无论如何努力学习成绩都无法让自己和父母满意，还有在走入社会后曾经的同事或领导的种种冷言冷语……
这一幕幕清晰的出现在方皓的眼前，循环上演，一点点将方皓击溃，直到自己认定自己真的无能，最终它们联合起来做出一致宣判：你是个没用的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个没用的人。
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方皓生无可恋五脏六腑如灌了铅水般沉重冰冷。生活瞬间失去了色彩，对任何东西没有了兴致，一天中连生存最基本的睡眠、进食都与自己这个无用的人脱离……
“你，你想怎么样呢？”
老人充满警惕的眼神格外有力地刺向方皓。
“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希望您能理解我。您最终决定在这个时候将您几十年未曾吐露的故事讲给我这个外人，相信您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努力去说服自己，无论是痛苦太久还是心里有愧疚，您相信自己说出来就能获得解脱，对吧？阿姨，您是获得了解脱，但您也知道这个自然世界存在的能量守衡法则，你减了一份，必会有人增加一份。在我们这个封闭的世界中，没有无缘无故的消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产生，只是在不断的转移……”
自从中学课本上学到“能量守恒定律”后，方皓就用它不断拓展想象，从最初日常生活中的热能转换、再到后来我在内心中寻找平衡时的启发，方皓都奉行着这条定律，也渐渐理解了那句古语，‘宇宙万物动态守恒，阴阳转化’。
“阿姨，我是想，无论它带给您是快乐还是痛苦，你要相信，这份快乐抑或痛苦如果想象着它们会突然消失，那是不可能的，这个您能认同吧？”
“消失？是呀，我何尝不想让它们彻底消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又怎么可能呢？只有儿时童话故事里的那根魔法棒能做到，但现实中哪有这个棒棒呀……”
“所以，阿姨，我的意思是我要让它的影响，如果是好的影响，我会让它尽可能大些，如果是不好的影响，我也会想方设法让其尽可能小些。当然，具体是什么办法，这个还不好确定，针对不同的事情做不同的处理。”
“小皓，你这么说我有些明白了，阿姨之前想的还是简单，再不相关的人也会受知情事件的影响，只不过有些人影响不大，几近可以忽略，但不能说全无影响。而有些人影响会大些，比如你这样专门做这个的。”
“阿姨，非常感谢您对我的理解。”
几乎方皓感激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方皓强忍着不让它们破坏刚刚扭转的场面。
“小皓，其实吧，阿姨也自私的想过，既然我付你钱让你听我唠叨，你就得忍着受着。唉，阿姨真是老糊涂了，你别放心上啊！”
“阿姨，您看您说的，谁没有过自私的想法呢？自私是我们做为人自生来就有的一部分，有了它并不是丢人的事，自私在某些时候能保护我们自己不受伤害……”
“自私，唉……的确如此，如果没有自私，哪还会有现在的我在这儿和你说话呢……”
老人似乎正陷入过往的回忆中，方皓还有话没说，不想现在就开始工作。
“阿姨，我并不是完全无条件的将您的故事归我所有，您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不好意思，阿姨，您也别怪我太吝啬，我只能让您提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可以是时间上的，人员上的，或者地域空间上的，但不能是在否定我的前提的要求哦。”
方皓略有调侃的语气将老人暂时拉回到现实，老人对方皓绕来绕去的话弄得有些糊涂。
“时间、人员、地域？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阿姨，直白点说，时间就是您可以指定在您百年之前或之后多久将故事所有权交由我。人员就是您可以划定哪些人在故事所有权涉及的范围内或范围外，也就是哪些人有知情权。地域是指您可以指定哪些地方是我所有权涉及的范围内或外。简单的说，就是阿姨我完全尊重您的想法在您许可的范围内行使我的所有权。这样是我们两个双赢的最好办式，您有了出于自身原因对自己或他人的保护，也同时给了我一个走出来的出口。”
老人愣愣地没有反应，方皓没再做太多解释，方皓想自己已经说明白了，只是老人需要时间去琢磨，去考虑。
老人挑起眼皮，再次望向前方的书柜，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对方皓说：
“小皓，这个要求不光对你，对我也很重要，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信任，那就继续下去吧，对于我来说，时日不多了，我已经想了几十年了，我说过我想放下这个重负，一丁点我都不想带走。
另外，你说的很对，完整很重要，这也是我一直在追寻的。但一件事情是否完整该怎么判断呢？仅仅是有始有终吗？那么开始的那个点在哪里呢，怎么来划定那个点就是事情的起始点？
这世间上的人、事、物都没有独立存在的，它们相互关联错综复杂，既然相连就会有一定的关系，有关系就会相互或多或少产生影响，如果顺着事物的支杈往上寻，不断的分枝中哪个会是源头呢？结局好像也是一个道理，所以我只能保证我会尽我知讲述完整，这样不知可以不可以？”
老人话落依旧望向虚无的前方，方皓对自己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难为您了，阿姨，接下来是我的第三个问题，也算是要求吧。”
方皓向前坐直身体，之后略侧向老人，恭恭敬敬的开始陈述：
“阿姨，如果我的要求让您感觉受到了冒犯，请您一定不要生气，就算是我的妄想，您可以骂我，也可以拒绝我，我都能接受，但请您千万不要生气，我不想让您的健康受到额外的损伤……”
“小皓，你，你不会是……其实阿姨现在还是个明白人，能理解的。毕竟人都是要生存的，我占用了你的时间，就该付费，这个我都懂，但你如果对我有过多的期望，那恐怕会让你失望了。阿姨没有太多的钱来报答你。你也能看出来，我一个人独居在这个老旧小房子里……”
老人脸上的窘态已明显表露出来，方皓也同样一脸慌张的窘态。
“阿姨，您误会了，我要的不是那个，我要的是您故事的所有权。”
老人加重的疑惑不解的看向方皓。
“这么说吧，就是您完整讲述了故事后，它就归我所有，我有权去处置它。”
“归你所有？我的故事，你有权处置它？处置？你会怎么处置我的故事？”
明显老人有些惊讶和恼怒的瞪向方皓，就像自己的孩子就要被人夺走般愤怒。
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方皓能理解，毕竟方皓拿走了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而且是别人深藏几十年视为与生命共存最私密的东西。现在方皓告诉对方你不要管我怎么对待它，那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对方怎么会心甘情愿呢？怎么会不感到自己受到了侵犯呢？
方皓之所以提出这个有些无理的要求，也是在自己的深思熟虑下做出的。
上次那个老爷爷临终前将他隐藏一生的秘密告诉了方皓，之后由于时间仓促加之方皓没有相关经验并没有征询老人自己该如何处置它，也没有自作主张将之转给老爷爷的家人。结果那个沉重的负担转移到了方皓身上，至今方皓都独自背负着它，真的是甩不掉呀！
很多时候，方皓都想御下这个重负，方法并不是没有，将它倾述给别人，自己就会轻松了。但方皓总是在即将脱口的时候忍了下去，方皓还是心里会内疚，不太能确定脱口而出的后果会怎样，是不是老人的意愿呢。如果额外造成对老爷爷家人不好的影响，那方皓的心会更不安，岂不是又给自己再增加了一个负担呢？
这种纠结的心态让人很难受，很痛苦，面对它方皓感到自己的无能，深陷其中时，方皓自责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是个无用的人。
之后负面的情绪会扑面而来，在它们的冲击下，方皓开始了自我审判，将自己之前所有无能的方面全都搜罗出来，无论是小时候父母的责备，还是中学时运动会上自己的笨拙表现，再到后来无论如何努力学习成绩都无法让自己和父母满意，还有在走入社会后曾经的同事或领导的种种冷言冷语……
这一幕幕清晰的出现在方皓的眼前，循环上演，一点点将方皓击溃，直到自己认定自己真的无能，最终它们联合起来做出一致宣判：你是个没用的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个没用的人。
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方皓生无可恋五脏六腑如灌了铅水般沉重冰冷。生活瞬间失去了色彩，对任何东西没有了兴致，一天中连生存最基本的睡眠、进食都与自己这个无用的人脱离……
“你，你想怎么样呢？”
老人充满警惕的眼神格外有力地刺向方皓。
“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希望您能理解我。您最终决定在这个时候将您几十年未曾吐露的故事讲给我这个外人，相信您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努力去说服自己，无论是痛苦太久还是心里有愧疚，您相信自己说出来就能获得解脱，对吧？阿姨，您是获得了解脱，但您也知道这个自然世界存在的能量守衡法则，你减了一份，必会有人增加一份。在我们这个封闭的世界中，没有无缘无故的消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产生，只是在不断的转移……”
自从中学课本上学到“能量守恒定律”后，方皓就用它不断拓展想象，从最初日常生活中的热能转换、再到后来我在内心中寻找平衡时的启发，方皓都奉行着这条定律，也渐渐理解了那句古语，‘宇宙万物动态守恒，阴阳转化’。
“阿姨，我是想，无论它带给您是快乐还是痛苦，你要相信，这份快乐抑或痛苦如果想象着它们会突然消失，那是不可能的，这个您能认同吧？”
“消失？是呀，我何尝不想让它们彻底消失，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那又怎么可能呢？只有儿时童话故事里的那根魔法棒能做到，但现实中哪有这个棒棒呀……”
“所以，阿姨，我的意思是我要让它的影响，如果是好的影响，我会让它尽可能大些，如果是不好的影响，我也会想方设法让其尽可能小些。当然，具体是什么办法，这个还不好确定，针对不同的事情做不同的处理。”
“小皓，你这么说我有些明白了，阿姨之前想的还是简单，再不相关的人也会受知情事件的影响，只不过有些人影响不大，几近可以忽略，但不能说全无影响。而有些人影响会大些，比如你这样专门做这个的。”
“阿姨，非常感谢您对我的理解。”
几乎方皓感激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方皓强忍着不让它们破坏刚刚扭转的场面。
“小皓，其实吧，阿姨也自私的想过，既然我付你钱让你听我唠叨，你就得忍着受着。唉，阿姨真是老糊涂了，你别放心上啊！”
“阿姨，您看您说的，谁没有过自私的想法呢？自私是我们做为人自生来就有的一部分，有了它并不是丢人的事，自私在某些时候能保护我们自己不受伤害……”
“自私，唉……的确如此，如果没有自私，哪还会有现在的我在这儿和你说话呢……”
老人似乎正陷入过往的回忆中，方皓还有话没说，不想现在就开始工作。
“阿姨，我并不是完全无条件的将您的故事归我所有，您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不好意思，阿姨，您也别怪我太吝啬，我只能让您提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可以是时间上的，人员上的，或者地域空间上的，但不能是在否定我的前提的要求哦。”
方皓略有调侃的语气将老人暂时拉回到现实，老人对方皓绕来绕去的话弄得有些糊涂。
“时间、人员、地域？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阿姨，直白点说，时间就是您可以指定在您百年之前或之后多久将故事所有权交由我。人员就是您可以划定哪些人在故事所有权涉及的范围内或范围外，也就是哪些人有知情权。地域是指您可以指定哪些地方是我所有权涉及的范围内或外。简单的说，就是阿姨我完全尊重您的想法在您许可的范围内行使我的所有权。这样是我们两个双赢的最好办式，您有了出于自身原因对自己或他人的保护，也同时给了我一个走出来的出口。”
老人愣愣地没有反应，方皓没再做太多解释，方皓想自己已经说明白了，只是老人需要时间去琢磨，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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